胡同里的美凤

作者: 亮晶晶小盆友 | 来源:发表于2024-05-19 13:37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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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砖头垒房子,四四方方,锅台搭得齐腰高,风箱呼啦啦,各家做的吃食各家品。

    1

    黑娃是一脉单传的嫡孙,按照风俗,该是宠得没样的,但是黑娃出生爷爷就瘫痪在床,奶奶更是没见过,所以受爷爷奶奶的宠,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美凤是经过门缝见了一眼黑娃的父亲,然后父母一个点头,进了李家的门。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着村长的面过了更贴,在村里算是一桩美谈了。

    李家的顶梁柱李大志,在村头的砖窑上烧砖,虽说没挣什么大钱,但至少新房的砖是他一块一块烧的。围墙的砖捡的窑上的残次品,算是窑上给长工的犒劳。

    一米半的砖墙挡不住过墙的鸟,至少能挡住四条腿的狗,能围住哼哼唧唧的猪。美凤早晨背着篮子拿着镰刀在地头上或者是场院里寻觅一些麻麻菜,回家用刀剁一剁,算是粗加工了一下,直接扔进猪圈。

    李大志长了一米七的个子,顶着一张国字形脸,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黑娃的出生,一切都乱了套。

    黑娃出生,没有盛大的宴席,只是婆家人娘家人围坐在一个大桌子上,吃吃喝喝闹闹,算是庆祝美凤升级当妈,也算是恭喜老李家有后了,更是捎带着看看老李头的病情,表达一下关怀。

    2

    美凤的亲戚大都三四个孩子,基本上是老大穿件新的,老二穿老大剩下的,老三穿老二剩下的,日子过得拮据得很。

    美凤收拾了一下床头柜橱,当初母亲陪嫁的红色条绒裤子,看着喜庆,摸着软乎,正好给孩子撕几块尿布。

    村子不大,基本上是村头遛弯村尾消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村里谁家炖只鸡,都不是秘密。

    胡同里一共三家住户,美凤家在最里边。月子期间,美凤没迈出过门槛,但是村子里关于美凤过日子奢侈的流言,早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点心了。

    李大志脖子里挂着泛黄的毛巾,手里提着一圈盖一圈水垢的水壶,低着头,疾步往家赶,但是再快的步子也挡不住街坊四邻的碎嘴。

    张大奶奶一边整理头上的束帽,一边嬉笑,大志这孩子老实巴交的,咋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张家大婶子右手拦着自家狗蛋,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狗蛋的背,哎,兴许人家美凤娘家阔绰,那像俺那时候撕了秋裤当尿垫,现在更是直接光溜着屁股,连尿垫都省了。

    胡同口聊得热火朝天,李大志骚得脸通红,心里窝火,径直走到压水井旁,舀一瓢凉水,就咕咚咕咚灌了个肚饱。

    美凤抱着黑娃在屋内纳凉,虽然听不到胡同里的热闹,但是看大志的表情就知道,那群闲的没事干的,在家里施展不开的,肯定又站在大街上东家长西家短。

    大志一手扫了满脸的水珠子,深吸一口气,手在裤子上擦了个干净,美凤,今儿黑娃闹了吗,来,小儿,爸爸抱。大志满身的汗臭味,论谁都熏死了,可能是血脉相通,黑娃居然不嫌弃还乐滋滋地笑。

    美凤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懒腰没来的急伸展,就扎上围裙,钻进西屋,架上馍,添水添柴,拉地风箱呼呼作响。

    大志在北屋里抱着黑娃转来转去,逗得黑娃合不拢嘴,好像一晌的疲惫不曾来过,刚刚胡同里的不快也早就随着汗水顺着毛孔的气流蒸发了。

    3

    黑娃五岁这年,爷爷离开了住了五年的火炕,据说是自己想老伴了,绝食饿死了,也有传闻说是美凤伺候老的伺候小的,一天到晚拔不出泥潭,生出小九九,把老头饿死了,更有过分的说是美凤进门克瘫了公公,公公命硬才又喘了五年的气。

    黑娃爷爷走的时候,房间里很亮堂,窗台上的灰尘只有薄薄的一层,铺的褥子是下三层上三层,一条粗布单子洗的花白搭在床边上,床头小方桌上放着一只印着毛主席的搪瓷缸。

    黑娃不懂爷爷躺在黑漆漆的木头里干什么,只以为爷爷是躺烦了土床,现在换个花样躺着,一直囔囔着要爷爷讲故事。

    美凤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白色的孝带更显得美凤格外苍白,邻家二婶子指挥美凤,使劲哭,大点声儿,要不然你伺候这么多年,就白伺候了,你哭的声儿越大,说明你越伤心。

    门口塑料桶在看门人大力拍击下,发出嘣嘣的响声,李大志听到响声,知道有客来了,立马扑倒在地,开始大声哭喊,我的爹啊。耳朵旁滴溜着棉花,拉成了溜,显得滑稽,但对于李大志来说,确实很受用,披麻戴孝把自己遮地就剩一张脸,五年的端屎端尿,早就从伤心难过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现在父亲走了,对于父亲和自己的家庭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北屋门里黑漆漆的棺材架在两张长凳上,美凤跪在草堆里,如果不是旁边二婶子耳提面命,估计自己早睡着了,三天停棺,老头就只有自己一个儿媳妇,白天跪拜晚上烧纸,就算是铁打的,也得喘口气不是。二婶子坐在里屋门口的凳子上,专门听着大门口的塑料桶声,看着院里的动静,以及提醒美凤什么时候了,该干什么了,说白了就是个忙活人。二婶子倚着门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美凤啊,你一天到晚不是围着你家猪圈转就是伺候老的小的,你不累啊?现在老李头撒腿归西了,过了麦,黑娃也该送去上学了,你没事也去大街上站站,去四邻走动走动,别整得好像不是这个村里人似的,你若不惜的搭理她们,就只管自己拉自己的鞋底,至少也混个脸熟,你看看这几天来访的都是大志拉拢的人,你再这样清高下去,以后谁踩你家门口啊,我在村里就是个白事红事的忙活人,嘴也碎点,说得你爱听就听听,不爱听也别往心里去。

    美凤跪的腿有点麻,挪动一下屁股,扒拉一下旁边的草,把自己的草堆垫得高一点,免得硌得慌,可能是这几天哭喊的无力感,美凤一言不发,只是双手撑着地,又挪进了草窝。

    二婶子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面条,估计够喝一碗了。看着倔强的美凤,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一个粗糙的哎字。

    白事过得虽不隆重,但是该贴的白对联,该穿的孝衣,以及该摆的供桌,是一样也不少,当然除了人少一点。

    4

    眨眼间,美凤嫁进李家村十个年头了,家里出栏的猪卖了一茬又一茬,就连房后沿上的白杨树都从手脖子粗,长成了一片阴凉。黑娃坐在拖拉机上,一遍一遍地碾压麦穗,美凤和李大志一人一杆三股叉,挑得热火朝天。

    村里新进的媳妇,没几个见过美凤的,还以为是李家亲戚帮忙过麦的。毕竟十年啥都长进了,就是美凤那不爱站街,不爱热闹的脾气,是一点儿也没变。

    村里爱叨叨的老人除了长岁数,就是不爱叨叨美凤了,毕竟念念不忘也得有回响,才能继续嗑。

    村里白事红事,大志都争着抢着去帮忙,美凤需要管家里的猪,还得给黑娃做饭,所以白事基本不掺和,除了经过门口时,在锅底掏一铁掀灰,在门口画一条线。因着美凤只生了黑娃,凑不成一个好字,所以村里结亲送嫁的,也轮不着美凤,美凤也落得清闲,赶上村口撒糖块的,就捡一块,沾沾喜气,赶不上也不去人家讨喜去。

    黑娃,别看是个男孩子,一点也不随大志的架,每天放了学就回家,写完作业,就帮忙喂猪放羊,什么下河摸鱼,打架斗殴都找不到他的身影,美凤也从来没在饭点,沿街找过人,所以村里差不多大的妇女都羡慕美凤家的娃听话懂事。

    5

    日子过得舒坦了,就容易生出祸端。李大志在砖窑上摞砖批时,从两米多高的砖垛上掉下来,摔断了腿。窑上的老板说了,砖窑的大门一直为大志开着,大志啥时候站起来啥时候来上工。

    美凤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志,没有像其他的妇女哭天喊地,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句,在砖窑上干活,磕了碰了很正常,谁家没个灾啊,在家休息几个月,就当是放假了。

    大志垂头丧气,这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咱家黑娃也分了宅子,原本打算过几年攒攒钱,就把荒着的宅子盖上房子,黑娃也就到说亲的时候了,现在可到好,攒的钱都被我花光了。大志越说越激动,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算是泄愤吧。

    美凤一把拉住大志的手,你这是干啥啊,你不挣钱了,不还有我吗,你看看村里从东头到西头,咱家养的猪比谁家差啊,等今年下了崽,一个也不处理了,咱都留着,等养肥了,过年出栏又可以多卖两个钱。

    眼看着麦收在即,别人家里磨刀霍霍,美凤一点不着急是假的,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会开三把车,难不成一捆一捆地往家抱,那得抱到什么时候?黑娃会开拖拉机,但是仅限于在场院里压麦穗,要是真上路,万一真出事了,没后悔药。

    美凤瞅着前院二婶子家,听见大门的动静,就抓紧开门去追,二叔,你忙啥去?

    二叔正准备掏兜摸棵烟来解解乏,突然听到美凤喊自己,还有点意外,奥,大志家,俺正准备去地里瞅瞅,看麦中收了不,大志家,你有啥事啊?

    美凤嫁到老李家,还从来没开口借过东西,更别说开口求人帮忙了,一时难以启齿,但是一想到家里大志躺在床上,就张开了红唇,二叔,等您家收麦的时候,我去帮忙吧,您知道的我家麦比叔家晚种三天,熟得晚;再说了,大志的情况,俺确实自己收不了麦,所以想跟您搭伙收麦,您看中不?

    二叔抽出一根土烟叼在嘴里,左手执着一根火柴,在火柴盒的侧边,嚓嚓两下,一颗火苗,瞬间膨胀,然后慢慢燃烧火柴棒,一股再不点烟就熄灭的架势,二叔两只手捂着火苗送到嘴边,二叔一个吸劲,吐出一团浓浓的黑雾。

    美凤眨巴着眼睛,盯着二叔吞云吐雾,明知道自己占便宜,所以不敢再咄咄逼人,只是双手交织在一起,右手拖着左手。背稍微一点弧度,该是累的吧,毕竟家里从厨房到孩子,没个人照应。

    二叔抬头看看艳阳天,自言自语道,六月天娃娃脸,阴晴不定啊,收麦在于抢,耽搁不得一分钟啊,美凤,你家的情况二叔知道,你二婶子也给我叨叨来,让帮帮你家,谁家没个难处,老话说了远亲不如近邻,你大哥二哥跑城里混去了,我们老两口有啥事还得你家照应呢。

    美凤一听二叔的话,知道有戏了,瞬间喜上眉梢,二叔说得是,以后有啥事,就吱一声,美凤干不了大活,但是家里的活都拿得下。

    二叔叼着烟,背躬着手,在吸烟得缝隙里,嗯了一声,算是对美凤的回应。

    美凤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大志床前,给他报喜。大志高兴的同时,又自责了一番,哎,我要是没摔伤,那用得着你去低三下四地求人啊。

    美凤笑道,以前你力量,啥事都料理得妥当,显得俺啥事也干不成,正好现在你休息几个月,让你看看俺美凤的实力,俺也是能下厨房能上天的主。

    家里嬉笑一团,李大志的难受劲在美凤的开导下,一眨眼就不见了。

    6

    南方一团黑云压境,村里老少乱了阵脚,马路上三把车开得嘟嘟作响,场院里翻麦秸的人儿,抖得一墙高,堆麦粒的赤脚大汉比比皆是,至于鞋子是脱在场院边上了,还是落在家里了,等穿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黑娃一手提着尿素袋子,一手扒拉麦粒,等美凤帮二叔家装完麦子,转头回自己场院时,麦粒上一袋子不满半袋子晃荡的尿素袋子横七竖八地铺满了麦粒堆。美凤没时间感慨自家的娃,低头提溜袋子,蹲实一下袋子,就胡拉一簸萁麦粒,继续装袋子。

    二叔二婶看得眼里酸溜溜的,自家的娃小时候哪去地里帮忙干过活啊,长大了都忙自己的小日子,哪还有时间来干活,自己生了两个儿子还不比人家美凤生一个,看来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思想变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生得不在数多,在质量。

    美凤见二婶子吸溜鼻子,忙宽慰道,婶子家条件好,婶子又心善,两位哥哥才没干过体力活,再说了哥哥们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往家送东西的时候,咱村上谁不羡慕啊!

    黑娃虽然平时在胡同里见了人也二奶奶二爷爷的称呼,但是今天的爷爷奶奶像是抹了蜜似的,哄得二叔二婶比干自家的活还带劲。

    天边的黑云不知道留恋哪个村,只是恐吓了一下李家村,带来一股凉意,一会儿就消散了。

    二婶子蹲坐在麦堆里,调侃美凤,以后咱两家搭伙干活呗,你家老人去的早,俺家小的不在家,中不?

    美凤看着修养一阵的太阳公公,又出来蹦跶了,干活的劲头也没那么足了,干脆坐在麦堆里,和二叔二婶话家常。

    二婶子可别这么说,大哥大嫂在政府上班,给人民办事,二哥二嫂教书育人,给国家扛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俺们有这样的邻居,脸上早沾了光。

    二婶子笑眯眯地打断美凤,快别说了,他们是出息了,给国家扛活,可怜我们老两口想见孙子还得等政府休班孙子放假,那像老李头,瘫在床上五年,儿媳妇伺候了五年,还有孙子天天跟前转悠。俺跟你二叔这是病不起啊,病了谁放下工作来伺候,等老得不能动了,才是个麻烦事呢!

    哎,这个老婆子,我还硬朗着呢,别没事诅咒我。二叔叼着麦秸秆,一边扎口袋一边训斥,许是不想老,不想服老吧。

    美凤见二叔二婶闹得不快,就忙岔开话题,俺家黑蛋学习能跟上班,不垫底,但是考大学是没指望的,二叔见多识广,给看看有啥好门路?

    二叔右手抽出麦秸秆,左手拍拍一米不到袋子,一屁股端坐上去,这你可问对人了,美凤啊,咱村里从东头到西头,叔家的人不是最多的,但是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二叔拍着胸脯,给美凤示例,看我家门口的砖堆了吗,你知道那是用来干啥的不?

    二叔一脸的神秘,惹得美凤心里嘀咕,一堆砖有啥说头,放在空地上占地方不说,还碍眼,摞在墙头上,挡贼不行吗?

    二叔笑得前仰后合,以前不能挡贼,现在能放在墙头了,俺们也老了,也懒得放了。

    二婶子拍打拍打身上的麦子,回家喝口水,留老头子在这里继续吹嘘。

    美凤啊,以后这门口的砖,就给你家用了,黑娃放学,只要八点之前做不完作业,你就搬一块砖,让他跪在上面写完,只要这次考试比上次考试差一分,就让他跪一个小时,慢慢地家门口的砖也会越摞越高。

    美凤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叔家门口的砖堆,这一块一块,都带有历史啊,怪不得大哥二哥从不敢造次,怕是担心砖堆超过墙高,不好看啊。

    黑娃瞪着两溜溜,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美凤有一学一,再给自己立家法。

    美凤回过神来,抚摸了一下黑娃的头,算是给孩子回回神。黑娃,你回家吧,剩下这点,娘来收拾就行了。

    二叔贼贼地笑了,美凤啊,黑娃这孩子随你,不多言不多语,上房揭瓦的事,也找不着他。是个好苗子,好好立立规矩,兴许能混个大学上上。

    7

    院子里静悄悄,堂屋开着门,被风吹得微开。美凤拿下头上的毛巾,一边抽打身上的尘土,一边走进堂屋。大志坐在床上招呼美凤,快看,黑娃今天肯定中邪了,一言不发,可劲地学,难不成是文曲星君下凡了。

    美凤朝黑娃望了望,仔细端详了一下,收回目光,盯着大志笑了笑,孩子认学是好事,说不定真能考上大学呢!

    大志抿着嘴笑,俺们老李家肯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等下次上坟的时候,我得拿大铁掀多添点土,你也费费神多叠一点元宝,给祖宗们多烧点,让她们在下面花得宽松,咱在上面也多享福。

    好,赶明儿,俺就去买金纸,先裁剪好,晚上得空了,咱就院子里马扎一坐,开始叠。

    黑娃支棱着耳朵听父母聊天,看他们越聊越偏,估计母亲没有要惩罚自己的打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耷拉下耳朵,开始专心写作业。

    从那以后,黑娃下了学就习惯性地朝前边二奶奶家的砖垛望一眼,看见还是原来的模样,就屁颠屁颠地回家写作业;如果瞧见父母料理围墙,搬砖的时候,就浑身一个冷颤,哪怕知道父母在准备垒鸡窝,但还是害怕那慈爱的母亲心里一咬牙一跺脚,真抽出一块砖来,给自己立规矩。其实自己不怕规矩,就怕村里爷爷奶奶们的嘴,不喷水,专喷油,生怕谁家房子烧得慢,万一不小心门口平地起砖垛,再跟珠穆拉玛峰似地天天涨,这谁受的了。

    美凤不多言不多语,大人聊天自己听着,毕竟孩子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不期望他成龙是假的,但是真让自己动手,还真的下不去手,至于二叔家的砖块底下出人才的教育理论,听听乐呵乐呵就得了,还是自己本着自家情况来吧。

    从村东头到村西头,随便溜一圈,就能听到不同版本的故事,唯独美凤像空气一样,不吹不动,吹了也不一定动。

    大志腿脚利索了,又去砖窑上工了,家外的事,有男人在外面跑。美凤只管家里衣服浆洗,猪圈里喂猪,鸡圈里捡鸡蛋,日子又回到了美凤的沉默是金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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