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后婉容：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文/婉兮

《清史稿后妃传》里这样描述她：“宣统皇后，郭布罗氏，总管内务府大臣荣源女。逊位后，岁壬戌，册立为皇后。”寥寥数字，只记录了一个华丽的开场，而后的人生啊，一步三叹，而史书，并未写下。

末代皇后婉容：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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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出生的时候，大清的统治已摇摇欲坠，千里江山均是一副日薄西山的凄凉模样。外界风云变幻对襁褓里的粉嫩婴儿没有丝毫影响，没人知道她会成为紫禁城最后的女主人，并终结一个沿袭数千年的尊贵名词——皇后。

满洲正白旗的出身给了她优渥无比的生活条件，郭布罗家的小姐端庄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满京城的八旗闺秀。16岁那年，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将她迎进了紫禁城。深宫高墙里的富贵荣华，曾寄托着无数满洲少女飞上枝头的梦想。然而姹紫嫣红开遍的后宫早已不复存在，在婉容的时代里，皇后已经是一个过去了的词，她并无后宫三千可统领，更无天下可母仪。宫墙外的世界正轰轰烈烈闹着革命，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的时代正在全新崛起。对此，接受过西方文明教育的她，不是不懂。

时光倒退二百年，她会被称为国母，端坐于红墙黄瓦内，头戴凤冠，气定神闲地接受万朝来贺。也许正是这样的美梦鼓舞了她，身为一个女子能到达的最高处，说来总是充满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高处不胜寒的痛，便也顾不得了。

同日册封的还有淑妃文秀，外貌才情均不及她。进宫那日，文秀在宫门跪迎，对她伸出手的少年皇帝笑容温暖，她微微一笑，似乎窥见命运透出的金色光芒。

那场婚礼被当做一桩新闻来报道，娱乐众生而已，庄重色彩都被报馆的笔尖一一抹去。人民群众该有的喜大普奔早已随着王朝的轰然倒地消失在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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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紫禁城，日子似乎是极容易过的。江山没了，尊号和富贵却是实实在在的。厚厚的宫墙隔绝了轰轰烈烈的大时代，保留了一个独属于满清贵族的小世界。在这里，皇后还是皇后，依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她拥有帝王独一无二的宠爱。

那大概是她一生最好的时光。

老照片里的她，穿一袭绣花锦衣，安安静静站在一棵花树下，眉目间是温柔端庄的仪态万方。照片是黑白的，但她当时的美丽依旧跃然纸上，能留给一百年后的我们许多缱绻的猜想。说是宠绝后宫大概也不为过，因为那时的后宫，只有她与文绣二人。

彼时的少年皇帝溥仪正醉心西方文明，一心想要出洋留学。而专程聘请美国人任萨姆女士学习过英文的婉容无疑为他打开了通往西方世界的另一道大门，能在最大程度上满足新旧交替时，逊位帝王对古老与现代的双重幻想。

他们在紫禁城里学骑自行车、摆弄照相机，抛开皇家背景不说，与当时的新潮小夫妻并无二致。然而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年，冯玉祥发动政变驱逐溥仪，婉容与文绣被迫与她们的皇帝丈夫一起离开紫禁城，失去了那座宏伟宫殿的庇护，帝后的名号就完完全全变成了纸上的荣耀。但这一切对婉容来说大约不算太坏，因为她很快在天津的名利场上占据一席之地，比禁锢在宫里的皇后过得更多姿多彩。

末代皇后婉容：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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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婉容被称作“伊丽莎白”，溥仪则被唤作“亨利”，打扮时髦的年轻夫妇在租界里声名鹊起。对女人来说，高贵的出身与美丽的容颜永远都是名利场上的有效通行证，更何况婉容身后站着曾经富有四海的男人。只是，衣香鬓影里的芬芳袭人并未真正抹去溥仪心里装着的复国大志，而这大志，却与历史进程相违背，注定不得善终。很不巧的是，文绣在那个时候提出了离婚，闹了一出令溥仪颜面尽失的“妃子革命”。

也就是从那时起，婉容失了丈夫的欢心。本来，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无伤大雅，可闹到这一步，好面子的溥仪无法接受，便把所有过错推到了婉容身上。所以，到了长春出任伪满洲国皇后时，婉容的处境已与冷宫无异。然而这冰冷绝望的冷宫岁月，却催生出她毕生唯一一段绮梦。

私通这样的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充满着十足十的贬义。而皇后私通，在这贬义之上又多了一层宫闱间的神秘与传奇。据说那人是伪满皇宫的侍卫，天时地利人和俱备一般，婉容沉沦得自然而然。他温暖的身躯慰藉了东北漫长的严寒，更满足了婉容身为一个女人对男女之情的全部幻想。因为至始至终，她与溥仪都不曾有过夫妻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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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败露也是必然的，溥仪愤恨地将她生下的女儿扔进炼炉，她却始终认为自己唯一的血脉已被抱出皇宫抚养，这大概也是她在余生里，能够安然处之的最大动力。心已死，希望却还活着，看起来很矛盾，却是做一具行尸走肉的最佳理由。

新人进宫了，言笑晏晏不时传过来，不知道那时的她想起的会是什么，人生初见时的少年皇帝？还是宠绝后宫的青春岁月？更多的或许只是漠然而坐，鸦片已被丫鬟烧融，那悠悠香气像极了郭布罗家的小姐做着的迷梦，让人沉醉不已，欲罢而不能。轻轻吸一口，婉容便又回到了梦里去，春光正好，依稀当年时。

伪满洲国最后的日子慌乱狼狈，苏联的飞机不时从头顶轰鸣而过，人心惶惶如同末日即将来临。也的确就是末日吧，再一次经历亡国，却仿佛早已驾轻就熟，连悲伤都如此轻描淡写。只是这一次，她的丈夫扔下她独自逃亡……

日本投降，伪满洲国覆灭。婉容被众多俘虏一起被东北抗日联军接管，彼时的她早已气虚奄奄病入膏肓，身边仅剩下弟媳嵯峨浩以及溥仪的福贵人照顾。曾经的皇后之尊，临了，却不如寻常百姓家的普通妇人。

许多繁盛的故事演到最后似乎都是凄凉的，所谓“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除了红楼梦，世间的权势富贵，哪一桩不是如此？而身在梦中，往往不知今夕何年，白白穷尽一生罢了。

最后，婉容病逝于一个名叫大栗子沟的地方，享年40岁。据说死后是“用旧炕席卷着扔在北山上”的。21年后，溥仪逝世，遗言中要求与婉容合葬。60年后，婉容被招魂形式召回，与溥仪合葬于河北清西陵外的华龙皇家陵园，溥仪墓清献陵，谥号“孝恪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