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运，你做主

《大美哉，我先秦散文》系列第六章 《国语》3：你的命运，你做主

文/杜豆豆

---

细节决定成败

1

细节决定成败。

道理大家都懂，可做起来并非那么容易。这让我联想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典故。

说是汉朝有个小伙子叫陈蕃，祖上当过河东太守，也算是个高干子弟。他15岁时，家里就给了他一个独院，让他自己住。他父亲的朋友薛勤来看望他，发现他懒得连院子都不打扫，房间里更是凌乱不堪。

于是，薛勤就责备他说：“我说大侄子呀，你看你这屋子乱的，怎么也不打扫打扫？”陈蕃却不以为然地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意思是我是成大事的人，将来是要扫除天下祸乱的，怎么能只把眼光盯在一所房子的卫生上呢？

薛勤听完，竟然哑口无言。想来一是觉得也有道理，二是发现这小伙子小小年纪就有大志向，不知道该夸还是该贬，只好无言以对了。

这典故其实原本意在赞赏陈蕃的胸有大志的，因为陈蕃的确志向远大，曾官至太傅，为汉室重臣。《后汉书》作者曾评价说“汉室乱而不亡，陈蕃功劳最大矣”。可不知为什么，偏偏流传到现在，变成了批评之辞——“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可见，“细节决定成败”这个论断，还有很多人不服。

比如，我那不爱打扫房间的大女儿就会反驳我说：“乔布斯上班还光脚抠泥呢，不是照样做出风靡全球的手机？爱因斯坦蓬头垢面，还不是搞出了世界震惊的相对论？牛顿邋里邋遢，人家还不是发现了万有引力？谁说不打扫房间，就不能扫天下了？根本就说不通嘛。”

一口气举出三个世界第一。我除了叹气加摇头，只能灰溜溜地退却。——拿什么说服这个古灵精怪呢？

2

不过，我这种妥协的态度要放给西周的先知，那可就免不了要挨批了。为什么呢？

让我们来看看这位西周先知——单襄公的高见吧。

这位先知的事迹，都记载在《国语》的《周语》中，共有四篇：《单襄公论陈必亡》、《单襄公论郤至佻天之功》、《单襄公论晋将有乱》、《单襄公论晋周将得晋国》。单襄公本名朝，他的言谈会被记录在《周语》中，原因是他是当时辅佐周定王的卿，封地在单国，也是单国的国君。

为什么单襄公会被后人美誉为“先知”呢？那就要讲讲这四篇里的故事了。

第一篇，《单襄公论陈必亡》。

话说公元前601年，周定王派单襄公出使宋国，此后又借道陈国去访问楚国。路过陈国时，他看到路上杂草丛生，边境上也没有迎送宾客的人，官员们都不知跑哪儿去了，完全没有秩序，连安排住处的人都没有。

到了国都，陈灵公带着几个亲信的大臣、穿着楚国的流行服饰跑去美女寡妇夏姬家风流去了，居然连周天子的代表都不接见。

单襄公回到京城后，跟定王说，“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 就算陈侯本人没什么大的灾难，陈国也一定会灭亡。周定王问为什么。

单襄公说了一通天象和先王教诲，以及周代的制度，比如要清理道路、要修整谷仓、湖上要筑堤坝、河流要备舟桥、道路两旁要种树、郊外要有客栈、国家要有牧场、边境要有接待宾客的设施、洼地的水草要茂盛、园苑中有林木和水池等等。这些虽然看似都是小细节，但却都是保证农事不耽误、劳力不浪费，让国家富裕、造福百姓必须要做的。可陈国却一样都没做，国君整天就知道享乐，百姓都被陈灵公派去给夏家盖高楼去了。

再看官员们，按周朝礼制，有宾客来访，那得是一套人马照应，上报、迎接、引路、慰问、打扫、祭礼、安排住处、派仆役、视察道路、安全防卫、供应物品、安排粮米等等，可陈国官员呢？连个人影儿都找不着。

“昔先王之教，懋帅其德也，犹恐殒越。若废其教而弃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将何以守国？居大国之间，而无此四者，其能久乎？”

陈灵公不循天道，违背周礼，不顾国也不顾家，还带着下属跑去和夏姬寻欢作乐。先王的遗教、法度、分职、政令，他没一样遵守的，他能长得了吗？

果然，预言很快得到了验证。两年后，与夏姬私通的陈灵公，因为笑话夏姬的儿子夏征舒，被夏征舒射死。次年，楚庄王就攻入了陈国。

不理小节，能行吗？国会亡的！

陈灵公亡国，剧照

3

再说说第二篇，《单襄公论郤至佻天之功》。

公元前575年，晋在鄢陵打败楚国后，派郤至向周王告捷。在朝见周王之前，王叔简公设酒宴招待郤至，宾主互赠了厚礼，席间谈笑甚欢。第二天，王叔简公在朝堂上称赞郤至。

郤至会见邵桓公，在邵桓公面前夸耀自己的功劳，说这次晋能胜楚，都是他谋划得好，还扳着指头把楚失败、晋胜利的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自己有三大功劳——勇而有礼，并以仁爱为本。要是让他主持晋国政事，楚、越等国一定会称臣来朝。

“勇而有礼，反之以仁。吾三逐楚军之卒，勇也；见其君必下而趋，礼也；能获郑伯而赦之，仁也。若是而知晋国之政，楚、越必朝。”

邵桓公把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单襄公，想听听单襄公的想法，还附带说王叔简公称赞郤至，认为郤至一定能在晋国掌权，让大家都一起为他吹捧吹捧，以便今后在晋国能有所照应。

单襄公一听就火了，这都是个“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了，你们还听他忽悠？“人有言曰‘兵在其颈’，其郤至之谓乎！”君子不自我吹嘘，并非为了谦让，而是怕掩盖了别人的长处。大凡人的天性，总喜欢超过别人，但不能用无视别人长处的手段。越是要掩盖别人的长处，他压制下边的人也就越厉害，所以圣人看重谦让。如今郤至的位置在晋国其他七卿之下而想超过他们，那也就会有七人的怨恨，郤至将凭什么来应付呢？

单襄公说，晋国这次能胜利，是老天爷憎恶楚国，要警告一下楚国罢了。郤至这小子自不量力，反而想贪天之功。他说自己有三功——仁、礼、勇，那哪是他的功劳，那都是百姓的功劳。我看，他根本就是有三耻——“叛战而擅舍郑君，贼也；弃毅行容，羞也；叛国即仇，佻也。”——违背作战的准则而擅自释放郑君，这是贼；放弃奋勇的机会而去对楚君行礼，这是羞；背叛了国家的利益而去亲近仇敌，这是佻。

有这三耻还想掌权，做梦！ 看吧，他早晚吃不了兜着走，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喽！王叔简公还要跟他混在一起，找死呀！

果然，历史再一次验证了单襄公的先知先觉。郤至回国后，第二年就被晋厉公杀掉了。后来王叔简公与伯舆争权夺利，因失败而逃奔晋国。

不理小节，能行吗？官会丢的！

4

第三篇，《单襄公论晋将有乱》。

公元前574年，鲁成公跟晋、齐、宋、卫、曹、邾等国在柯陵结盟。在柯陵盟会上，单襄公看到晋厉公走路时眼睛望远不望近，脚步也抬得高高的。再看晋国的大臣，郤锜说话冲得很，郤犫总是绕弯子，郤至则一如既往地自吹自擂，而齐国的大臣国佐说话也是毫无忌讳。

鲁成公会见单襄公，说晋国刚才责备了鲁国，那个爱绕弯子的郤犨还在晋侯面前诬陷自己。单襄公很不以为然地回应他说， 你有啥可担心的？晋国很快就要发生内乱，国君和三郤恐怕都要大难临头了。 “君何患焉！晋将有乱，其君与三郤其当之乎！”

鲁成公吓了一跳，责备单襄公说，这你怎么能乱说，难道你知道老天爷的心思？

单襄公回答，我又不是盲乐师和太史，怎么会知道天意呢？我不过是从晋君和三郤的言谈举止看出来的。

“目以处义，足以步目，今晋侯视远而足高，目不在体而足不步目，其心必异矣。目体不相从，何以能久？夫合诸侯，民之大事也，于是乎观存亡。” 晋侯眼望远处而脚步抬得很高，目光和举止不相配合，说明他不知礼仪、不行道德、不守信用、不辨是非，他怎么可能没祸患呢？

“今郤伯之语犯，叔迂、季伐。犯则陵人，迂则诬人，伐则掩人，有是宠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谁能忍之！”再说三郤，言语冒犯会伤害别人，谈吐绕弯子会诬妄别人，自我吹嘘则会掠人之美，郤氏有如此的宠信而加上这三者结怨于人，谁能容忍他们呢？

看着吃惊的鲁成公，单襄公叹了口气继续说：恐怕齐国的国佐也有灾祸了。“立于淫乱之国，而好尽言，以招人过，怨之本也。唯善人能受尽言，齐其有乎？” 处在淫乱的国家，却喜欢毫无顾忌地言谈，指出他人的过失，这是引来怨恨的根源呢！只有善良的人才能接受别人的随意指责，齐国有这种人吗？

单襄公最后总结说：“ 你呀，就别担心了，他们这些无德行的人，都长不了。倒是你要操心一下自己国家的事情，把那个骄奢淫逸的叔孙侨如给放逐了吧，早晚是个祸害。”

结果呢？历史再次应验了这五个人的命运：晋厉公回国不久就诛杀三郤。第二年，晋国大臣诛杀了晋厉公。同年，齐灵公杀国佐。

不理小节，能行吗？家会灭的！

单襄公

5

第四篇，《单襄公论晋周将得晋国》。

晋厉公在晋国掌权时，担心王族公子之间争权夺利会发生内乱，于是就把他们一个个打发到周王朝的都城或者别的诸侯国去历练。晋周是晋襄公的曾孙，也作为其中王族一员，被派到周的都城，因为单襄公是他的外祖父，他就去了单襄公手下历练，侍奉单襄公。

单襄公发现，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平时很注意小节。他站不歪身，目不斜视，听不侧耳，言不高声；谈到敬必定连及上天，谈到忠必定连及心意，谈到信必定连及自身，谈到仁必定连及他人，谈到义必定连及利益，谈到智必定连及处事，谈到勇必定连及制约，谈到教必定连及明辨，谈到孝必定连及神灵，谈到惠必定连及和睦，谈到让必定连及同僚；晋国有忧患他总是为之悲戚，有喜庆他总是为之高兴。

“立无跛，视无还，听无耸，言无远；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义必及利，言智必及事，言勇必及制，言教必及辩，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和，言让必及敌；晋国有忧未尝不戚，有庆未尝不怡。”

单襄公病重，叫来儿子顷公，预言说晋周将来一定会成为晋国的国君。为什么呢？一方面，他有11项周文王具有的文德——敬、忠、信、仁、义、智、勇、教、孝、惠、让。另外，他站不歪身，是正；目不斜视，是端；听不侧耳，是成；言不高声，是慎。“被文相德，非国何取！” 既有文德，又有慎、成、端、正这四项辅助的德行，所以，上天一定会让他继承君位。

单襄公说完这段，还担心儿子不服气，又说了一通梦、卦、兆三者相契合的话，嘱咐儿子一定要重视他的预言，趁早善待公子周。

不用说，先知的话再次应验。晋厉公被弑后，晋人迎回公子周立为国君，就是晋悼公。

小节要不要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的命运，你做主。

你的命运，你做主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倾一生之力，读经典好书，写有厚度的文字，过有深度的人生。我是杜豆豆，感谢您的收听。下次我们继续《大美哉，我先秦散文》系列《国语》部分，欢迎持续关注。

（未完待续）

创作不易，非授权不得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如果您觉的文章有用，别忘了在文末点赞哦。

读更多好书，请访问我的文集连载：《一生必读的万卷好书》。更多新媒体知识：《新媒体讲堂录》。更多区块链知识：《区块链科普》。

我是最高级别的“简书会员合伙人”。欢迎您加入“万卷好书读书会”：会员已超300人，需群主拉入。有兴趣的简友请加微信dudoudou189联系我。读书会座右铭：在浮躁的时代，安心读书写作，养育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