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月,寒意比起往年浓了许多,王六子忙完了地里的活,打算给家里的孩子添两件棉袄过冬。
从集市扯了几匹布料,带上翻弹好的棉花,王六子一早就带着孩子翻山越岭,往邻村张裁缝家赶去。
几个村子里的裁缝不少,可这些年来王六子就认准了这张裁缝,张裁缝十二岁就开始学艺,做了五十年的裁缝,那手艺好的没话说,名噪一方,张裁缝心细手巧,不仅衣服做的细致好看,布料也极其节省,一到冬季,他家里便是门庭若市,周围村民纷纷踏门而来。
张裁缝一生无儿无女,老伴儿早些年也因病去世,留下他孤身一人,整日与那老式缝纫机为伴。
张裁缝为人和善,品性端正,人们对他放心,不担心他会浪费或是私截布料,只管送上布料量了身,到时再来取衣服便可。
来到了张裁缝家时,张裁缝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忙个不停,脚踩的缝纫机一直嗡嗡作响,王六子向张裁缝问了好,说明来意,将手中的布料、棉花放在桌上。
张裁缝放下手中的活,抬眼看了看老猎人孩子,起身围着孩子前后转了一圈,点着头心中有了数,招呼两人坐下,自己拿出一只笔在一个泛黄的本上记下孩子三围。
张裁缝量身从不用皮尺,那双眼睛就如火眼金睛一般,只需人往他跟前一站,他瞧上几眼就能看出三围来,做出的衣服穿上身,都是不大不小,刚好合身。
张裁缝撕下纸条,卡在了王六子送来的布料上,又算了算时间,告诉王六子最近衣服多,差不多得十多天后才能来拿衣服。
虽说张裁缝让人上门取衣服,可他知道村里人一年四季都忙碌,难得冬季没了庄稼活,可又得忙家里的琐碎事,所以只要有空时都会将衣服挨家挨户送上门。
王六子连声感谢,又与张裁缝拉了些家常,知道张裁缝忙碌,拉着孩子便起身离开了。
就这样过了一周,当晚,王六子吃过晚饭一早就躺下休息了,夜深人静睡的正香时,远处传来剧烈的狗吠声,由远及近,一直叫个不停,王六子有些迷糊,心想莫非村里来贼了?
这年关将至,贼娃子为了挣点过年钱,那也是肆无忌惮,猖獗一时。
正当思绪万千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六子翻身坐起,掌灯批上外衣,打开大门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张裁缝仰着脑袋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两手拎着一个粗布口袋,脸色惨白好似死人一般,看着着实诡异。
绕是王六子胆大,大晚上的也被张裁缝吓的一哆嗦,王六子刚要开口,张裁缝率先从粗布口袋里拿出两件衣服,轻声说道:“孩子衣服做好了,我这有空闲,便给你送过来。”
王六子算了算时间,这才七天时间,衣服怎么会那么快就做好?何况张裁缝一到夜晚眼神有些不好,怎么还会大晚上送来?
王六子眯着眼再次打量起来,对面的人是张裁缝不假,再伸手接过衣服,也的确是自家孩子的,上面还有当初张裁缝撕下贴上的纸条。
王六子心宽了些,对张裁缝说,“张师傅进屋坐坐暖和些,我到里屋拿钱。”说着王六子就进了里屋,谁知拿着钱再次出来时,却已经不见张裁缝身影。
王六子暗想今晚的张裁缝怎么如此怪异,甚至连工钱也不要就走了。
王六子急忙追了出去,四下张望,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看到远处有一道人影往荒芜的山上走去。
王六子更加疑惑,那边除了荒芜就是坟地,张裁缝往那边干什么,此时捏着手里的钱也顾不得多想,一边跑一边呼喊,“张师傅等等,你工钱还没收呢!”
王六子声音不小,足够张裁缝听到,可张裁缝脚步不停,反而走的更快了。
王六子跟着追了上去,追了一阵,张裁缝猛然转过身来,开口说道:“工钱不用给了,给我也用不了。”
王六子被张裁缝的话说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道:“张师傅,这大晚上的你去山上做什么?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吗?”
张裁缝看了看天色说,“我这正忙着要给你四叔送衣服去呢,你别耽误时间,迟了他又得催我。”
“四叔?”
王六子陡然一惊,自己四叔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张裁缝竟然给死人送衣服?
黑蒙蒙的山脚下,王六子借着月色看着张裁缝和善的面孔,再想到他今晚的诡异,似乎知道了什么,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炸立,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张裁缝一声叹息,摇头说:“不瞒你,我已经不是人了,你别跟着我,对你不好。”说完,扭头就往林子里走去。
等不见张裁缝身影,王六子这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撒腿就往家里跑去。
第二天一早,王六子急匆匆去了张裁缝家,只见房屋大门紧闭,屋里静静悄悄,
王六子敲了几下无人应答,破开大门进屋一瞧,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张裁缝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宛如熟睡一般,只是那皱纹交错的脸上布满了尸斑,看着恐怖骇人。
显然,张裁缝已经死了很久,只是一直没被发现。
王六子急忙出门告诉村里人张裁缝的死讯,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张裁缝就这么无缘无故去世了,按张裁缝死亡时间细算,怕是大伙的衣服都是张裁缝的鬼魂做的,这谁还敢穿上,可也舍不得扔了。
张裁缝在村里无亲无戚,众人合力将他葬在了村子后山。
张裁缝死后,他的房屋就此荒废下来,可每当夜深人静有人从那屋前经过,依然会听得里面似有人在窃窃私语,还伴随着缝纫机传来的嗡嗡作响声。
人们说那是张裁缝在给鬼做衣服,张裁缝成了鬼裁缝。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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