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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青亦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蠕行着,身前是春日潮湿的砂石路,没有任何可以歇脚的地方,他已经顾不上巴车上被挤得凌乱的发型和西服,风尘仆仆只想往前赶。
走了几百米终于迈上河堤,四下搜寻,却只有石桥上一个蓬头垢面披衣散发的流浪汉朝这边走来。
“该死的叶尚也,”他不由地在心里谩骂起来,怀疑自己搭错了车。
“你小子!”流浪汉老远便打起了招呼。
居然是叶尚也,昔日清秀坚毅的男人居然落魄到这副模样真不敢信,等到确认无误,他才泄了气一般将吃的用的一股脑丢在脚下,从兜里摸出烟点上。
“你走得可真慢!”叶尚也没心没肺,开口便惹人生气。
“东西有点儿多,”若是几年前,他定要破口大骂,原本是来探望他这受失业失恋双重打击之人,跑到县城却发现他躲回了乡下,只得带着礼物和叶妈委托他一并稍上的大堆物件辗转几趟才到这穷乡僻壤,简直要命。
“多搞点锻炼,赚那么多钱身体搞垮多不值啊!”叶尚也看着青亦额头上的汗珠,冲着他粗重的喘息揶揄着。
他拿过他手中的烟,抽出一根,又夺过火机给自己点上。
“我说叶尚也,你能不能改下你这刻薄脾气,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愣头青一样,”青亦被人戳中痛处,不由得生气了。这些年为了集团公司发展疏于运动,身体确实虚弱许多,但他担心这家伙自暴自弃,一腔热血马不停蹄赶来探望,竟遭这般冷嘲热讽:“我说你的人生啊,就败在这口无遮拦上了。”
“哈哈,看来你这副总裁也没什么长进,才两句话就遭不住了。”叶尚也丢了烟头,拎起地上的物件,往前带起路来。
真正的朋友从不拘泥于客套,男人之间的友谊本就粗枝大叶,剑拔弩张才是真章。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不修边幅的背影,青亦复而于心不忍,怒气不觉烟消云散。
“你这桥也忒窄了点,”青亦走上前跺了两脚,像怕它倾倒。
“村里能掏钱整座桥就不错了,塌不了的。”
“那是啥?”他朝下游河道二十米处指了指,潺潺流水中丝藻荡漾,清澈可见牺牲在上一期洪水中的石桥残骸。
尚也的悲伤情绪拢了过来,一时间答不上话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乡下,爷爷在世时那桥还在,这个承载他幼年记忆的山村如今变得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到好像这里并非一片故土,而是另一处可以逃避现实的世外之地,不成想已经在这里住下两个月。
感情上遭受毁灭般痛苦又在工作上因过于激进而犯下错误,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种致命打击,不然三十多岁颇具魄力的叶尚也,无论如何也不会躲到这里。
将其沉重表情看在眼里的青亦颇感尴尬,对着路边花朵盛开的梧桐树说道:“这儿看上去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啊。”
青亦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身上有着天生优越的骄傲性子,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就跟父亲对着干,想早日脱离父亲的商业版图活得像个独立男人,想他不会成为一个可以驾驭这种性子的人。这两个成长环境迥然不同,性格大相径庭的人,能成为挚友实属巧合。
之后一路无言,俩人过了河,穿过两边是肥沃的秧田,沿着一条直路走向烟雾朦胧青山翠竹中。
二
青亦是接到向蓉的电话才决心来看望这个失意之人的。
作为部门的二把手,向蓉经历了工作事故的全过程,尚也激进的决定导致单位承受了巨大负面影响,甚至面临法律风险,停岗处理接受调查,这样的处罚几乎意味着不再有任何返岗机会。
尚也为了部门,一个人担了全责,因为平日里人缘不差,单位同事不少给他电话安慰,一开始他会礼貌接听并回应,听他们为自己忿忿不平,但自从听出有些人像是来凑个热闹,借机分析这场闹剧,八卦一下其中原委后,就一个电话都不接了。
他只想安静待着,让时间冲淡这一切。
唯有向蓉,每天准时电话向他汇报事件发酵情况,他当然知道不会有任何好的进展。她盘问他的行踪,说要到县城老家来找他,她还真去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地址。
俩人在一家西餐厅见面,那是尚也第一次跟向蓉在单位食堂外的地方吃饭,仰慕尚也的向蓉,那股直来直去的性格消失了,她眉头紧锁,满心怨愤比他尤甚。
“我说你能不能别愁眉苦脸的,一副受够了的模样。”
“切,你以为我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吗?”
“我有吗?”
“事态发展你一点都不关心,你有在乎过我们的感受吗?”
“天啊,我还能在乎你们,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些破事,我不打算再回去了”。
“唉,可怜这么多关心你的同事,那个张以翔还闹离职呢,”向蓉气恼地将手里的餐叉丢在桌上。
“他管得可真宽”,听她这么说,尚也有点儿触动,但又不以为然。
“那我呢,我跑那么远来看你,你就不安慰下我吗?”她低下头抓起叉子将盘子里的牛排切碎又切碎。
“你?哈哈,你这么强还需要安慰吗?”
“哎呀,叶尚也!你真是个讨厌的人!”向蓉抬起头笑了,一会儿眼泪就滚了出来,再强的女人,在自己倾心的男人面前也会变得柔弱。
尚也有点儿不耐烦地看看四周,把纸巾递给她,生怕她哭出声来。
这段时间向蓉为了替尚也洗冤受尽委屈,本想找点安慰,却因对方的态度变得更加难过了。
男人大多如此,在三言两语好生安慰可以解决问题时认个死理,一手好牌只会越打越烂。
但女人却不同,天生的母性驱使她们眷顾他人,特别是弱者,越是在危难时期这种秉性越彰显无遗。她们眼里也许装不下世界的对错,但一定容得下眼前人,如果她爱这个人,即使是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
可尚也对向蓉并无私情,他就在几月前痛失所爱,对其他女人,即使眼前这位御姐范儿十足,也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他能想到对待她最好的方式就是冷漠,看似残忍却是彼此最好的救赎,毕竟感情上无法接受,工作上也不能连累了她。
等她一走,他就把手机号码换掉了。
找不到尚也的向蓉,只得通知远在千里之外的青亦,毕竟他是她想到的唯一能求助之人,但她不知道的是,青亦早已有此打算。
三
微微碎雨,暖暖春风,尚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浮筒,一坐就是一下午。
青亦百无聊赖,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他不爱钓鱼,把这些休闲活动看作浪费时间,偶尔拿出手机玩玩桌游,也觉索然无味,这是他们在这个小山村生活的第四天,尚也对工作上的事只字不提,感情的问题也避而远之。其实青亦自己最近在事业上也力不从心,想要破局做点什么,又受制于父亲的管制无法伸展拳脚,本想过来安慰尚也顺道散散心,却迟迟没有任何进展,逐渐就按耐不住了。
“哎哟!咬钩了,快!”尚也叫道,青亦把手机一扔,抢前一步举起杆子上扬,打了个空漂不说,鱼线稳稳地缠在身后的树梢上。
尚也也不说话,拿过杆来将鱼线扯下,换了新饵重新丢进鱼塘。
刚回钓位坐下就黑漂了,他扬杆刺鱼,鱼线破风嘶嘶作响:“终于等到你!”他抱着鱼竿,一个大弯弓溜起鱼来。
“这山塘都是大鱼,我伯承包好多年,没干过塘没围过鱼,”中鱼的尚也总算活过来了,抑制不住兴奋:“这溜鱼也是讲技巧的,不能干较劲……”他溜了半小时,念叨半小时:“来来来,帮我抄鱼,对对对,照着鱼头抄,哎呀慢点,别缠到线了,不急不急,等它再翻白,这草鱼至少10斤以上了,劲可真大,来,对准鱼头,慢慢的,抄稳了。”
青亦举着一根粗壮木头耦成的笨重抄网在尚也指挥下来来去去累得满头大汗,一个不逮劲又抄中了鱼身,那鱼受到惊吓,尾巴一摆头一钻,将鱼线切了,稳稳地钻回了深水。
青亦瞅着水面,楞是没有回过神,尚也瞅着他,沉默片刻,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青亦扔了抄网,赌气般坐到椅子上抽起烟来。
俩人将渔具丢在塘边小屋,两手空空折返回家。
村口原是个林场,地方开阔道路宽敞,供销社开到这儿后,一些条件好的人家就把房子砌到这里了。村落的小山坡上,在花团锦簇的篱笆中,有一座干净小平房是尚也大伯家,房子后面的苗圃园和菜园子,左边的牲猪养殖区和右边家禽栅栏旁,铺满绿色盎然的杂草。他大伯原本在乡下过着自给自足的安逸日子,却为了孙子不远千里跑去沿海安家的儿子那里,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俩人在肉铺买了两斤五花肉,在米仓找了些土豆和红薯,切成大块丢到锅里煮上。
尚也从柜子里找出黄皮纸包裹的自制茶叶,泡了两大杯,又取来烟叶和一根藏在柜底的竹制水烟筒,装模作样抽了起来。
青亦从来没见过这种搞笑的烟枪,巨大得有如炮筒,当他尝试着吸了一口,咕噜一声,即使是个老烟民,也被呛得眼泪横流。他掏出自己的烟扔到一边,说这几天的烟瘾一口吸饱了,然后才轻描淡写的说其实玫霖打电话找过他。
“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尚也沉默了,他的心似乎被钝器击中,窒息般的痛感压迫他无法抬头。
“我知道你恨她,不过真的,玫霖肯定是因为你才迟迟没有完婚。”
“但她迟早要嫁人的,不见她你会后悔吧。”
从闹分手起,尚也与玫霖就再也没见面,事情发生在半年前,自那以后尚也性情大变,原本在工作上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的他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他把失恋的原因错误归结为自己经济实力的不足。
“如果你真的可以告别这段感情,至少给她送上祝福,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青亦对玫霖的印象特别好,两人的感情纠葛让他楸心。
忽略真情而送上祝福?没有人可以这么伟大。人们的无私不过是欲取不能顺水推舟而已,人类不正是因为自私才成为了生命的主宰吗。
“够了!”尚也大吼一声,将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杯子砸进草地中,一阵风来,泥土的气息变得更生涩了。
四
这是人生中的致命打击,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毕竟刚从一段破灭感情中抽身的人,连那份为之全心全意奋斗的工作也弄丢了。一开始状况却不是这样,当结局摆在面前,尚也竟没有痛心感觉,不是那种不愿意接受现状的自我蒙蔽,不是因为孤家寡人无所顾虑,也不是在摄制情感类节目时经历无数人间悲情后的心智强大,更像是源于内心真正的无所谓。
这大概是消极悲观的人的唯一优点,在旁人看来无限风光的单位和职权,似乎从他入职的那一刻开始,从来没有切实的拥有感,因为始终自我怀疑,这些成就从来没有真正激荡过他的心。
十来年的职场生涯,从一个小小实习生到部门老大,一路走来何其顺利,这种近似虚幻的征程,似乎随时会高空跌落。自与玫霖分手,他对单位的感情就变了,如果说此前因为这样的虚幻感而在工作上倾尽全力加倍小心,那么当一直支持协助,关爱包容他的恋人兼搭档离他而去,工作的意义一度变得模糊,尔后便偏离了初衷,以致在众多妒忌的目光中被逮到了致命问题。
那些尚不成熟的人,在面对困境时容易陷入自我放弃的心绪中,在遭受打击时对于接踵而至缠绕于身的麻烦寄希望于快刀斩乱麻式的解决办法,由此,更大的危机便潜藏于身。只有保持冷静,抽丝剥茧厘清各个版块的原委,被困扰的人才能在与困境的对峙中获得化危为机的机会。
这个年龄的叶尚也,并不懂得这些道理,他比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更早地彻底地放弃了挣扎。
但时间长了,尚也无所谓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事业和爱情双重失败造成的冲击在他心里是一个缓慢而激烈的过程,他是个情感慢热的人,事情在淡出人们视野时,痛苦才如经过缓慢加速而疾驰的列车呼啸而来,它产生的巨大惯性蔓延到生活各处直至整个人生,他对深陷困境而产生的自我无能感到迷茫,对自己的软弱无知感到愤怒。这种焦虑在他度过冬季,看到屋外花开,人们为生活工作奔波忙碌时达到峰值,忍受数日失眠的煎熬后,决心去乡下住一段时间。
尚也摔出茶杯的一刻青亦明白了,看上去心平气静的尚也终究没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不论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
人们必须直面事实,坦然接受痛苦才能消融痛苦,才有机会廓清现状走向未来。当下压在尚也心头的两座大山,他迟早是要克服的。
青亦没有别的选择,他时刻记着此行目的,必须打破僵局。对于感情的失意,最需要的不是权衡利弊,而是释放情绪。尚也恼羞成怒正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是他乐见的结果。
人只有释放压抑的情绪,才有机会清晰地看见自己,再在冷却的心智中去识别情绪产生的原因,理解其发酵的土壤,才能找到机会改变当下境遇从困局脱身。
对于尚也而言,真正的悲痛来自与玫霖这段感情的不了了之,此后发生的一切是他负面情绪演变所导致。彻底与过去的爱道别,是残酷的,如同将他的皮肤从身体剥离,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因为他已经失业了,失去了信心和力量,也失去了与命运抗争的最佳时机。
重拾信心的过程何其漫长啊,没有谁可以帮他从失足处爬起,没有人能帮他直面过往,谁也不可能去修复一段已经破损了的感情,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眼下最现实的救赎,唯有从事业开始了,但他逃避现实的这段时间却没有丝毫变化,凤凰浴火如果没能涅槃,不就是彻底的自焚沉沦吗。
青亦想着,对眼前的挚友感到深深惋惜。
“对不起!”尚也猛然意识到青亦的用心良苦,他沉思着起身,进屋去了。
五
一夜无眠,青亦在蛙鸣中睁眼眺望夜空,从尚也的遭遇中看见了自己。
回到家族企业后,他从没放弃要独立于总部之外的想法,另起炉灶重启从零到一的过程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唯有此举才能从父亲的掌控之下脱身。过去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绩,在所有人眼里,甚至包括他那尚未过门的妻子,都觉得是庇佑于父亲的阴翳之下。
虽然过着富足的生活,他内心倍感失意。他自小对父亲的不满源于母亲的哀怨,认为父亲发家于一笔丰厚的嫁妆却没能珍惜家庭,遇见尚也前他便立志要独立并超越其父,这样遥遥无期的目标,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失败。
他此次来的目的,除了将尚也宽慰,也在寻求与他共创事业的契机。
他了解尚也,在媒体行业拥有庞大的资源,有新时代需要的敏锐思维,他观察尚也,发现他身上有体制内相对狭隘的视野,看不见那股愿意为自己未来冲锋陷阵放手一搏的胆识,而且今天他的举动,还透出不成熟。
值得宽慰的是,他把鱼抄跑的时候,并没有换来他所预想的劈头盖脸的数落声,以此而言,尚也所表现的不成熟,大概只是在此情此景下。现代的商业社会本就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时代了,人无完人,尚也的短板,可以由他青亦来补全。
从事实上看,他们曾在搭档工作的短短几个月创造出了杰出的成绩,说明合拍;从感情而言,他需要尚也,作为唯一的挚友,他相信他,更重要的是,目下尚也需要他的援手。
但眼前的尚也,会与他一起共事吗?
除了直抒胸臆,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带着纷呈思绪,直到天空泛白才沉重的睡去。
青亦起床时已近正午,太阳悬空春风和煦,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尚也正架着炉火准备炖一锅鱼汤,他今日已经重启了晨跑,看书和钓鱼,即使在失意中蛰居,这种始终的自律让青亦倍感宽心,他应该已经想通了什么吧,依然是一个值得托付的队友啊。
“其实我父亲这几天一直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尚也没有答话,似乎在等待他要展开的话题。
“春节在家我们又大吵一架,他身体不如从前了,好像有意要交割部分公司业务给我,”青亦停顿片刻,缓缓地说:“但我跟他谈了一个条件。”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抢过尚也手中削好准备丢进鱼锅里的红薯,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我真搞不懂你,大好前程却跑到这里来跟我受罪!”
“我跟他说我必须自己创业,以三年为限,如果创不出什么名堂,就心甘情愿服从他的安排,否则我断然无法死心。”
“这话你都说了十年了!”
“但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尚也眼中的青亦,有着纨绔子弟的心性,虽然深藏内心,却仍能窥见一二,但他与其他富家子弟不同的是,他有自己清晰的目标并有实现目标的魄力。
“因为你失业了!”
尚也突然意识到,青亦从前跟他开玩笑的话是真实的,说他会等他干不下去的时候,在一起携手共事,此前的尚也对自己舒适安逸,前途无量的工作生活倍感满意,从未有过他想。
“如果你稍微看远一点,其实一场打击,收获的远比失去的要多,如果没有这次失败,尚也,我甚至觉得我们合作的时机还没有到来。”
尚也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逃避直面痛苦,他甚至对青亦不远千里抽出时间来陪他没有产生过一丝感激。从出事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想明白,直到昨夜,他才清晰地看见了过去那个自己,认真工作努力奋斗的背后深藏的不满足不甘心,他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却一心希望获得成功,他认为所有的一切获得都是自己的努力与能力,却忽略了身边的人,是那些真正为他付出的人和他们为他所做的一切,成就了过去的他,他竟然当成理所应当,如果哪怕有一点儿在意别人的感受,而不是处处怜惜自己,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些失去的就放手吧,真爱发生过它很美好,工作丢掉了再闯便是,只是自此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并回报眼前每个人,他已经决心改变自己,纠正自我服务偏差,从内心深处悄悄地生出了这样的意志。
而此刻青亦的话,如同曙光照进了他荒凉昏暗的心灵原野。
“吃饱了我们再合计合计吧!”他笑着看青亦,补充道:“你说的都对!”
青亦如释重负地看着尚也,突然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
初夏的阳光晒在门前的桂树上,晒在鸡冠花牵牛花上,透过门扉晒向俩人肩头,像在昭示它哺育万物的强大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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