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故人

作者: 白森林forest | 来源:发表于2022-06-21 20:27 被阅读0次
    写作日更-230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个人公众号、今日头条、网易号,ID:白森林forest,文责自负。

    一   离别

    “芸儿小姐,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有魅力了。“

    ”刚才我惊讶了一下呢。“

    ”却似更漂亮了。”

    六月的细雨,真的是,看起来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的,不料,十多分钟的短短一段小路,走下来,竟是洇湿了一身,睫毛挂着的,蒙蒙一片,站在院门前,忽而觉着自己似风霜夜归人。林君跟我打趣,得有模有样地朝里头喊了一声:打扰,可否讨杯茶来喝喝。莫名的燥热颤抖袭来,确实需喝杯浓茶才能化开粘滞的阴郁。

    南方人的阳光是稀缺的,我是一肚子的不愿,也不知,这北方汉子林君,怎就呆着不愿走了,沾了一身多年的旧雪,今年的新柳仍将他挽留到了这时节,应季时节,便邀我喝茶,谈天,两人闲看庭院花,共赏晴时雨,絮絮叨叨着那些陈年往事,一茬又一茬。

    刚抿上一口茶,我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全是约一小时前,送别芸儿小姐,算算,三人见面也是约一年前的事了。

    “今天的打扮,确实是很精致。”

    “今日在小站里候车时,她自己也说,和一个生意人交上朋友后,给人的感觉也大不相同。” 

    林君笑笑,我黯然。

    “芸儿小姐这个人,很得体,又自信,前途无量。” 

    芸儿小姐是跳舞出身,身段和体型,都是没得挑的。对外只寥寥几句,说自己只是刚入门的学生而已,极其低调,一上舞台,身姿绰影,追求者倒是毋庸置疑的多,到如今还是趋之若鹜。当然,她一个也瞧不上,沉潜秀逸的气韵下,是个高冷、不会轻易喜怒情绪的冷静美人。

    今日一见,脸上挂着的笑,似又有了天高任鸟飞的欣喜。今日送别一事,只知会了我和林君,都是多年的好友,来送送。

    一湖波澜未泛起,只是在飘零的雨中送上些悄无言的祝福。

    “是啊!”

    “她本人就无比自信地跟我说:‘林先生,你等着瞧,我一定会找个更好的枝头,会飞得更高更远呢。’“

    林君倒是接着我的话头,续上了。

    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是女人的赌气话,好像刚经历一场不怎么愉快的情侣吵嘴。

    ”那这么说来,芸儿小姐,本来是与林先生好的呢。“

    ”那终究,是林先生错过了芸儿小姐吧。“

    我看着咕噜升腾的水汽,缀在林君的肩头,窗外,半空弥漫着潮湿阴冷,庭院里树木覆着深深浅浅的青绿,还有些许的花儿拖着水雾,楚楚可怜地半掩着羞涩的脸,断续的雨线好似拂过我的指尖,顺着血管漫上一阵发颤的冷意。我下意识的伸手,指腹缓缓地,静绕着盖沿,触着续上的热茶盅,想必,壶里的陈茶,也应在浮浮沉沉中冷静下来。

    我想着,该说的还是说了吧。

    有些事,自以为是密不通风,谁知,却抵不过丝毫地风吹草动,发霉的,会妄想着能晒干了就卷土重来,死去的,会拼命找到续命的法子续下去,此刻,是解不开结的人,还在试探,还是惆怅,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放下不的呢。

    ”如今,人都走了。“

    ”要真想,真想挽回,也得写封信过去,问问人家的心意。“ 

    “罢了,罢了。” 林君说。

    二   故人

    “作为最后的情意,林先生还是给她写了一封信,只是,之后,林先生就回了北方,再也没来过南方。“ 我平静得说着,身体舒适地躺在摇椅里,吱嘎吱嘎微微摇着,女儿熨贴得给我递过一杯热茶。

    ”那你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五十年,快有了吧。“

    “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林先生吗?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那芸儿小姐呢?”

    “也没再回去过。”

    女儿伤感得叹了一口气,亲吻了我,让我好好休息,说得去舞蹈班上课了,晚了的话,一屋子的女孩子们可就得叽叽喳喳吵闹了。

    三   送别

    “林君,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吗?”

    “南方,不是还有我吗?”

    “而且,你走了,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站在车站里,送别林君时,是晚秋了。

    正正好,是在送走了芸儿小姐的这年,南方的秋天,真叫人忧伤。我从枝柯中漏下的光里看到,连着徐徐散下来的尘埃都是软绵无力的,裹着光,像一丝丝漂浮的游丝,似挽留,又哀叹。

    我抬手看看腕上的表,秒针走得悠长无息,叮着针尖的轻响,一滴一嗒渗透肌肤,顺着血脉走向我的心尖,绵绵温情下,送别着你,用不知何时能相见的光阴里,想念着你,愿这一刻,停下来吧。

    为何往昔的三人,要留我一人在这阴冷潮湿的南方,前年冬天的火炉旁,三人在院间房里,赏着雪,还往里投着木炭。你总说,我该去暖和的地方,让一个如火的女子来温暖我的心,要不一个人活着,真如南方天色这般阴郁凉薄,可不行呀,芸儿小姐也随声附和。我暗忖着,望着芸儿小姐,又望着你,不说话,你们说的那些话呀,都随着火星儿起,随着火星儿落,临了,在炉里,化成灰烬,本应去年该续上的,依附着今年也如烟飘散了。

    “说不定,芸儿小姐,还会回的呢。” 我挽留,明知无望。

    我不忍看他,那个男人,其实心里还是念着的,要不,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离开,空留我一人。

    那天,我和林君,话少许,安安静静地坐在车站的台阶上,看对面树叶间隙中,阳光穿过,像剪刀,把送别的时刻剪成一朵朵金秋的小碎花,洒在车站的地上,斑驳了一地。

    “罢了,罢了。” 林君说。


    四   来信

    很突然,林君走后不久,收到芸儿小姐给我挂的信。

    信里言辞热情洋溢,忽而不似,见面那些年的有意冷淡和疏远,竟让我一时哑然。

    信末处,出乎意料地邀请我去大剧院看她演出,附上一张可订购的票务信息。

    “怕是,应给,林君的吧。”

    “可是,信里却多提到我,对林君,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约莫,林君给芸儿小姐挂了信,说回了北方?让我替他去问候,也罢,代他去看看芸儿小姐。“

    信已被我压在枕下,躲着风吹,也怕着无形的鬼偷走,信中字字印心上,在夜里,辗转反侧,想着她,也念着他。

    那天,在两人离别芸儿小姐之际,她忽然说,要像荆棘鸟一样,对自己的梦,义无反顾地去追求,我沮丧失神,顺势望了一眼林君,也看到了他眼底的忧伤和不舍。

    南方,我都呆烦了,总是躲不过烟雨缭绕的三月,连着六月也不放过我,按着往年来算,秋也只是意思得打个招呼,吹几阵风,就得提前码算着过冬的物什,生怕熬不过似的。

    南方的人呀,姑且也是习惯了,祖祖辈辈在氤氲里浸着,但我,怎能侥幸避过雨意泛滥的清晨送别呢?怎能目送爱慕之人却心无沉寂呢?怎能在一场三人行中,无法爱的时候,懂得放手推送他人呢?

    如今,她诚邀,盛情难却,我有着暗暗地窃喜和激动,却感叹林君哪怕晚一个月回北呀,即可结伴去看芸儿小姐,却又唏嘘他的离开,留了我一个独自奔向寻她的契机。

    我想,那一定,是在盛大的大剧院里,芸儿小姐演绎着舞蹈的极致之美,像她说的那般,台上要像一尊流动的雕像,不管停留在哪一个瞬间,舞蹈者的姿态都要完美,那舞中人,定是头戴花环,穿着点缀着精致花瓣的白色舞裙,弓步向前,双臂展开,头微微向后昂起,身体舒展,台下人,深深地为她倾倒。

    五   那封信

    三人,两封信,谁都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谁都没有提起那两封信。

    最终,给芸儿小姐的信,是我在妻的遗物整理里无意拾起,信被压在了最底层,落笔是林君。

    我幽幽怀春的心思,被林君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林先生与芸儿小姐的俏皮话,都在明里暗里说给我听,我一度以为我只是个中间传话人,谁知,一场三人的友人行中,是她的骄傲,她的矜持,她的洒脱,她的不舍;是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看破不说破;是我的暗恋,我的自卑,我的试探,我的乱点鸳鸯谱。

    不晓得,怎么林君,在我送他回北上的那天,非要我出国找芸儿小姐,替他当面问问芸儿小姐到底何意时,倒有了我与芸儿一段近四十年的姻缘。

    记得林君,总说:“罢了,罢了”,我无言以对,而戛然而止的,却是他对芸儿小姐的情丝斩断。

    房门关上后,盖着女儿轻轻放下的暖意绒绒的毛毯,年纪大了,倒特别喜欢这绵绵不绝,细丝的雨天,大概觉着这样的天色和触感,特别容易想起那天的离别,这份喜欢,尽管是迟暮了,仍不失为美人,更似珍惜。

    像我的妻,曾经的芸儿小姐一样。

    时时回想起,他可能,也曾深深爱慕着芸儿小姐,却最终还是成全了我与芸儿,那封信,在春夏雨间,秋光下,暖冬里,我仍能一字一句念起,念给妻听,念给芸儿小姐听,念给林君听,念给林先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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