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年味儿”

作者: 蓝天游云 | 来源:发表于2023-01-07 21:39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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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日子,有不少地方放开了烟花爆竹的禁令。这消息一出,好多人欣欣然地说“年味儿”要回来了,我也这么认为。

    年味儿,顾名思义,是辞旧岁迎新年时那种扑面而来的气息,这其中既有对新年对未来美好的祈愿,也有对传统习俗文化的传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年味儿的浓郁与否,主要看传统文化传承的多寡。

    中国的年味儿,有南北之分,风格有所出入,但主题相同,都是在年夜饭、守岁、祭祀、拜年,打扫,贴春联和放鞭炮中,体现人们除旧迎新、接财祈福、趋吉避凶的诉求,蕴含着华夏文明的精髓。

    也许习俗会与时俱进,有一些调整和变迁,但中国年味儿的红火和热闹,向来是人们心中不变的基调。

    而在几十年的人生历程中,我一直觉得烟花爆竹又是最能烘托渲染新年气氛的主角,也是数千年来中华民族新年的重头节目;说到这儿,你是否还记得王安石笔下的“爆竹声中一岁除”和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爆竹声中驱年兽”的传说。

    曾经在雾霾比较严重的几年,为了保护环境,利百姓健康,禁放了几年烟花爆竹。而今年终于再次小步放开。

    放开势必会带来人们的行动反馈,就像大戏开场前的试音一样,我所在的小城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条文出来,但在大街小巷的角落里,已经可以听到单调的“噼啪”声,这一腔,那一调的,一惊一乍,猛一下还觉得挺不习惯的。

    是啊,禁放好几年了,也安静好几年了。就像当初禁放时不适应冷清一样,现在又适应不了这突兀的小炮爆炸声。之所以称是小炮,是因为现在孩子们玩的都是那种单个的甩炮,威力不大,分贝也不是太高。也正因为如此,当女儿看到别人玩炮吵着要时,我也很乐意满足她的愿望了。

    我们小时候玩的甩炮和普通的鞭炮形状无异,都是小小的圆柱形,不似女儿手中形似蝌蚪的小砂炮那么可爱。但玩法一样,不需用火点燃,用脚一踩或随手一摔,都可以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无火无烟,相对安全。

    说起小时侯,我最怀念的还是那时候过年的热闹气氛和鞭炮带来的不少乐趣。每每随着二十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起,大年的帷幕就会在弥漫着硫磺味的气氛中拉开,想起来既熟悉又亲切。

    那时,作为孩子的我,除了开心于穿新衣、吃肉肉,讨压岁钱,最感兴趣的就是和小伙伴一起去捡邻家满地红屑中的哑炮。之所以热衷捡哑炮,是因为这种哑炮可以有N种玩法,这正是那个年代缺少玩具的我们,发挥丰富创造力的时候。

    最常见的玩法就是将哑炮放在石板上用铁锤去砸,很多时侯,为了获得更丰富的音效,我们会把几个同时堆在一起,一锤子下去,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很像现在一种极简的烟花。

    至于那些尚留一截短捻儿的“伪哑炮”,玩法就更多了,可以点燃后扣进盆下,欣赏那扩大了N倍的瓮声;也可以放进稀泥里,随着一声炸响,看泥花四溅装点新衣,还有不怕脏的伙伴把它们插进粑粑里,响声过后,跑得快得尚可幸免,迟钝点儿定会满身是翔;有时候我们也会把它们丢进哪个好脾气的窗洞或门缝里,试验一下房主人的忍耐力,不出意外的话,必然会招来”老实人”被欺负后恼羞成怒的责骂声,于是我们带着挑战后受惊的喜色一哄而散……

    为此我常招来父亲的责骂,说我调皮捣乱不像女孩子,我一看,还真是,一群伙伴中,除了我和玲姐,剩下的是清一色的男生。

    我惧怕父亲,所以常常作出惭愧的样子,从人群中溜走。但我心中十分不解,也十分不服,凭什么男孩儿可以玩的女孩儿就不能玩,谁规定的?也许是天性如此,不能从心底认同的东西,我是不会盲从或屈服的。

    但碍于父亲的严厉,我只好趁他不在的时侯,或者溜出他的视线去远些的地方偷偷玩儿了,也因此,我的童年和那些文静的女孩儿,有了一些不太相同的经历,暂且在这里列举一两件作为对往事的缅怀吧。

    记得在某个大年初一上午,我刚捡了一粒哑炮,正好看到父亲送朋友出来,我条件反射似的赶紧将炮装进腰侧的口袋里。

    我极力装出父亲所希望的样子,文静地立在原地,看着父亲和那位叔叔一起走远。忽然,一股焦糊的味儿直冲鼻腔,我低头一看,我的天,我的衣服……

    好在,这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哑炮,它只管闷着头燃烧,顺便为我的口袋开了几个小窗,而不至于形成爆炸形的开花状。即便这样,我也心疼呀,这可是我每年只能盼望一次或者两次的新衣裳,况且是母亲在忙年那几天熬夜赶制出来的。

    我沮丧地在家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不敢回家,无意间摸到了别在胸前的小手绢,我灵机一动,将它小心地转移到口袋上。当有人奇怪我的手绢为什么挂在腰际而不是胸前时,我准会远远地走开去,响亮地回答“好看!”事实上,真的好看吗,别人的观感我不知道,但我心里清楚,此“好看”决非彼“好看”。

    当然,这样的小心机只能瞒得了一时。母亲很快就发现了,她知道父亲对我严厉,就悄悄地从我的一件旧成衣上,裁下两只小鹿,一只被精心地缝在了破洞上,另一只则缝在了对侧相同的位置上作为呼应。

    后来,当我穿着这件修补过的衣服走过人前时,总会有人衷心地夸赞:“哟,口袋上还有两个贴花,真好看。是你妈给你做的吗?”每当这时,我准会自豪地点点头,神气地回一个字“嗯!”

    前些天,我回家看母亲,说起这件事儿,母亲还在告诉我:“你不觉得,菡儿(我女儿)和你小时候很像吗?”我点头,就顽劣这一块儿,确实和我很像。问答间,我心中涌出莫名的感伤,相比母亲那时的操劳,已经算得上清闲的我,还偶尔心烦的吼吼女儿,母亲那时候面对家里地里的一摊子事和三个不懂事的孩子(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外上班),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幼年时,父母是真忙!所以有一些事,我不想或者不敢再去麻烦他们,便尝试着用自己有限的能力和方法去解决了。

    邻家的奶奶,是一位大眼睛的无理老太,但凡和她家孩子闹了矛盾的,不分清红皂白,必是别人的过错。我因此总带着此许忌惮与她的孙子孙女相处,尽管如此,孩子之间还是免不了冲突。有一次,老太太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对自认有理的我破口大骂,说真的,那双怒睁的眼睛,已经让我有些发怵了,再加上那火力十足的谩骂,我十分害怕又满腹屈辱,同时还在担心着她转头找我父母告状时,我该如何“自圆其说”。

    奇怪的是,那回我的心抖抖索索地早已泪流成河,外在却像斗鸡一样虚张声势,一直硬着脖子表示不屈不服。后来心中莫名就种下了一粒“复仇”的种子,也许是无意间践行了一次“宁在曲中求,不在直中取”,或者是做了“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一次尝试。

    两天后,老太烧火做饭的时侯,便有了炮声的陪伴,随着偶尔“啪”的一声响(窝状的灶膛会N倍放大声响),老太太的骂声骤起,伴随着惊叫时的爆发力,我则贴着自家的墙根儿,想象老太太受惊时的狼狈模样,捂嘴偷笑。

    如今,时过境迁,老太太早已成尘成土,我也人过半生,不管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境,经过几十年岁月消磨,想起来,那也只是懵懂无知时期的一点童趣罢了。而那些带给我开心和欢喜的鞭炮随着禁令发挥作用,越来越淡出我的脑际,因为它所派生出来的林林总总的插曲,也在岁月的积尘里越埋越深,仿佛一枚无人问津的哑炮,终会随着光阴的流逝 ,经历风雨的侵蚀,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岁月的风尘里;于我来说,那些有关鞭炮的记忆,也会在年月的推进中消磨沉寂,也许有一天,会化作轻烟一缕,随风散去。

    如果说令人悲伤的情绪消失是幸福的,那么令人珍视的情结淡出记忆一定会令人惋惜的。就像那延续千年却又因禁令渐行渐远的噼噼啪啪声,是多少人心目中“年味儿”寡淡的遗憾。

    数个安静年中,我不止一次想象过,正跨过不惑,又将一步步走向天命之年的我,在某一个辞旧迎新的年关,突然再次面对鞭炮声的震撼,烟花的璀璨,我会以怎样一种心境去面对和回味呢?

    如今,禁令松动。那些行将消失的“声庆”年俗,就像落在角落里的哑炮,被我们再度拣起,用热情点燃绽放。而唤起我们喜乐和感动的,不单单是关己的往事,更有华夏儿孙情有独钟的文化精神与财富——关于年兽,以及与年相关的诸多文化传说和图腾。因为某些原因,它们也许会阶段性隐藏,但注定会在我们的意识中永生不灭,一切都基于我们对民族厚重的传统文化心怀眷恋,而渴望着将它们代代延续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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