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桥【十八】

作者: 素心度平生 | 来源:发表于2019-12-13 13:36 被阅读0次

    生活这条路,充满了太多不确定,跌入深渊,暗无天日,越上高峰,瞬间开挂,阿三不知道前方是怎样的波浪,唯有一点一滴的努力,让自己在时间的路上,变的越来越幸运。

    白天辛勤地跟随开穴的洪蚁,汇入上班的队伍,驾轻就熟地重复每一道工序,下班后,提起书包,又重上了发条,一路冲锋陷阵地奔赶公交,抹着汗水,不辞疲劳地跨入学堂。

    学习上的难题,虚心请教张老,遇上桌面空缺,他不在的时候,阿三会把积累下来的问题,上网各种方法搜索,或者请教其他同学,她深深地知道,那些不爱来上课的同学,其实每一个文化底子都在她之上。

    阿三积极地进取,咀嚼后的营养知识,瘦弱的身躯充满动力,顶着自己的目标和期盼,生活好像在她面前展开了新的画卷。

    时间就这样两点一线,在密密匝匝的城楼之间辗转往返,充实地晃荡到了六月,娇媚的阳光越来越红火,地平线金闪耀眼,最后老师为大家鞠礼之后,三个月的课业,暂时告一段落。

    余下的暑期,便是晚上宿舍自习,白天勤勤恳恳的工作。

    那天,车间里嗡嗡的流水线,依然悠悠忽忽,像个慢条斯理的老人,千篇一律地输送着半成品,清一色的工作服,白手套,有条不紊在隔绝的世界里,重复着职业的专注。

    “黄柳灵...黄柳灵在吗?”一声高吭叫喊,吸引了无数双聚精凝神的眼神。

    “阿三,门卫室找你呢!保安一般没有急事,不到车间传达的,快去看看吧!”同事推了推身边埋头干活的阿三。

    阿三忐忑不安地走到门卫跟前。

    “你就是黄柳灵吧!快,跟我来接电话,你家好像有十分危急的事情找你。”

    听到家里有急事找自己,原本有点束手束脚的阿三,瞬间像松了绑的气球,弹指间飞到插卡电话边。

    “阿三...”母亲哽咽不止。

    “妈,怎么了?慢慢说。”

    “阿三...你二姐...你二姐淋巴癌...去世了...呜呜呜...她走的时候,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快回来吧...”

    阿三突然一阵下沉,好像坠入了棉花里,浑身无力,斜靠电话亭旁。

    那个不爱流露感情,有口无心,习惯用吵架的方式,和自己交流的二姐,就这样像烟尘一样,消失了吗?

    从小吵到大,难道她不知道,即便是天天争吵,亲情的力量,终究会牢靠的带她们回家团聚。她就这样小气的走了吗?她原本只是患了感冒而已!阿三简直不敢相信,这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数。

    对了,母亲说二姐始终惦记着她,对、回家,回家就可以见二姐了,然后再和她痛快地吵一架,这次绝不让她赢,省吃俭用,寄了这么多钱回去,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她居然没有好起来!

    阿三跑回宿舍,翻出了二姐分给她的那条连衣裙,浅蓝色的纯棉质地,隐隐发黄,衬衫小领,有些皱褶,她顾不上那么多,换上裙子,再次迈上了返程的列车。

    列车把一座座层楼大厦甩在身后,一路穿山峦,过隧道,以终点站为轴心,不断穿梭循环,好像生命,来来去去,息息轮回。

    盛夏返程的车厢,旅客稀少,阿三兀自蜷缩在空荡荡的三人座上,推车售货员疲惫的躲在休息室歇脚,车厢里安静的好像午睡时间。

    记忆渐渐打开了一条缝,二姐绑着红丝带,甩着马尾,像火烈鸟一样,朝阿三走来,她叉着腰,眼睛猫一样灵动,阿三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只见二姐突然坐在自己对面,容光焕发,好像电影里某个女主角。

    “阿三,好久不见呀,你是要来找我吗?”二姐难得一脸笑意,“阿三,发什么呆,你来呀!快过来呀!”二姐起身走开。

    “二姐,你别走...”

    “女士们,先生们,z县火车站到了,各位要下车的请准备好行李。”乘务员举着高音喇叭,切断了阿三的迷幻。

    生活似乎兜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起点,还是那座山,还是那个家,物是人非,悄无声息,唯有金红的阳光,给沉寂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圈光晕。

    陈旧的大厅,搭成了白色的灵堂,三五个和尚在旁边诵经超度,悲悲戚戚的调子,似歌却似哀,二姐的黑白遗象,端庄地置放在白色的花海里,好像上个世纪远去很久的人。

    昨日共聚一屋檐,今日阴阳两相隔,这是活着的人,无法接受的离别,但却不得不面对的伤痛。

    “二姐!”行李包悄然坠落,阿三声泪俱下,瘫软跪倒二姐的遗像前。

    七大姑八大姨,触景伤情,呜呜咽咽的泣鸣声,越发地拉二胡一样,抖着长调。

    “二姐,讨厌鬼阿三回来了,你不是看不惯我念书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又念书了,还经常给杨老师写信,你快起来,我等着你去告密,呜呜呜...你不要的裙子,我也穿上了,你快起来看一看啊...你不是说你感冒成习惯,你是全家身体最好的,那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阿三,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母亲啜泣的扶起阿三,重逢在白色的丧礼前,母女俩难忍锥心之疼,不由的抱头痛哭。

    “妈,让我再看一眼二姐。”

    “孩子...”母亲有些心慌意乱。

    阿三泪眼朦胧,穿过灵堂前,来到了幕后的灵柩旁。幽黑的灵柩,塞着一打厚厚的冥币,露出鲜红的灵柩里,撬开缝的灵柩头,好像一只怪兽,即将张开血盆大口。

    阿三知道,这是下葬前的一种乡俗,天气这么热,即便是小乡村,也存放不了几天,二姐应该马上就要下葬了!

    阿三难舍的迈近棺柩,颤颤抖抖的伸出手。

    “站住,你有什么资格靠近她,你姓黄吗?你配做她妹妹吗?”奶奶蹙起两道山眉,瞪着阿三。

    “奶奶...”阿三一脸茫然。

    “五行水克火,弃子命硬刑孤,自从你来到这个家,她就没有安稳过,如今你吃了她,还嫌不够吗?滚...给我马上滚...”

    奶奶举起手杖,照着阿三脑门,当头一响棒。

    血像蚯蚓一样,顺着额角,弯弯曲曲的爬了下来。

    “奶奶...”阿三有口难辩莫名罪名,泪泉再一次盈满眼眶。

    “大家瞧瞧,那眼睛黑的可以杀人,这样的克星,你们下不了手,我来...”

    奶奶再一次举起手杖时,母亲和眼尖手快的芳芳妈,一前一后,抓住拐杖,围抚住奶奶。

    “阿三,快走。”母亲焦急而又恐慌。

    阿三像掏空了内脏,一动不动。

    纯粹的心,来不及从一份悲伤里走出来,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无情的排斥中,身世如此残酷,她不姓黄,连生离死别的那一丝伤心都不属于她,亲情成了她仰望一生,都跨越不了的高山,无根浮萍,该何去何从!

    大哥、父亲、置若罔闻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小弟弟站在他们旁边,不敢妄动,爷爷麻木不仁,他似乎认同了奶奶的说法。

    芳芳妈见状,麻溜地跑过来,架走了这个即将上刑场的俘虏。

    “阿三,去我家住一个晚上,学校要放暑假了,明天芳芳就要回来啦,这丫头,开个闭口少不了你。你奶奶那一套,别放在心上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什么歪门邪道,我可不信,我们家芳芳和你一起长大,现在是越来越好…”

    芳芳妈简单的帮阿三包扎后,泛灰的暮色,渐渐笼罩小山村,炊烟袅袅四起,灯火点点,阿三呆滞芳芳家饭桌前,始终默然无语,未动碗筷,芳芳妈无奈,只好安排阿三早早休息。

    夜色浸染着山野,凉意阵阵袭来,小乡村陷入了安宁的梦乡,星河下,阿三双手交叉枕着后脑,久久未能入眠,暑期到了,芳芳就要回来,这么说七月到了,那么自己和杨老师约定的日子也到了,想到这,阿三的嘴角,不禁地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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