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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已故去,但时时能给我力量与勇气。
一
仁狗,因为出生时已是老陈家里的第五个孩子了,父母懒得想,直接给他一个俗名,希望他贱生贱养粗生粗养吧。那时国民党总到村子里抓壮丁,调皮的仁狗十八岁了,家里已穷得揭不开锅了,为了家人活命,他好几次把自己给卖了,卖的钱给家人换点吃的糊口,过不了多久仁狗自己又逃了回来,然后再一次次地把自己卖掉换钱给家人。可是最后一次,仁狗没有那么幸运,在逃的时候被抓着了,打断了腿,被打断了腿的仁狗,让人放松了警惕,还是逃回了村子里。村子里的人狭隘又偏见,认为在国民党部队里呆过的仁狗是坏人,一直也瞧不起被打断了腿的他。有一次,邻村的一个女孩子被害了,毫无根据地就认为是仁狗干的,于是发动几百人准备追杀他,仁狗收到了风,马上瘸着个行动非常不便的腿逃到了深山老林里,任谁也找不着,尸骨全无,估计是被野狼吃掉了。家里人说,是村民冤枉了仁狗,他虽调皮,可人还是正义的。苦难的仁狗,为家人几次卖掉了自己,人本善良,无妻儿,冤死在荒山野岭。我想,作为他的后人,应该在扫墓时特意装上几柱香多和他说几句话。
二
穷,人穷,可还是要有求生的本能吧,陈家的老大培芬在动荡的年代,在没有人愿意做村干部的时候,主动承担起责任。知道日本鬼子要进村了,培芬故作镇定地做好了准备。几个日本兵进村了,培芬带着几个村民杀了村里仅存的一头猪款待日本兵,几杯下肚,培芬和几个日本兵说,我们村很穷,穷到饿死了很多人,年轻的都逃到村外活命去了,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也没有啥东西好搜刮了,希望你们放过他们,吃饱了你们就离开我们村吧。斗胆说出这些话的培芬,硬着头皮等着,没想到日本兵真的离开了村子,往北去了。村里人后来没有感激培芬,反而认为他能劝走日本兵,肯定是跟日本兵有勾结,同时也连带对培芬的家人也十分不友好,有时还会为难他们。培芬心灰意冷,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到广州求生。到了广州做起了小贩,卖点得烟什么的,还为共产党做过暗地里的联系人联络员。培芬是爱国爱家的人,他以自己的家国情怀为大家做着事,虽微不足道,但是也是有情有义、有男人的担当。解放后,为了分到几亩薄田,他又带着孩子们回到村里。他去逝时,两个儿子因为当时的时势也未能送终,儿子们深怀歉意,相信培芬泉下有知,也是理解的吧。
三
陈家的三姑娘四姑娘,因为家里太穷,都吃不上饭了,陈家两个姑娘都长得高高个儿,模样俊俏,本来是陈家的宝贝,可是穷得吃不上饭,加上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留在村里也是难以活命的,就跟着邻村的几个村民连夜离开了村子,颠沛流离漂洋过海地坐船一个多月到达了马来西亚谋生,因水土不服,加上没钱医治,四姑娘小小年纪就客死他乡了。三姑娘坚强地活了下来,与当地人一样,做割橡胶这种体力活。九十年代初,三姑娘也回到过村里,由于当时的通讯落后,三姑娘去世,也是在异国他乡,娘家人也无人相送。好在如今微信通讯等都相当发达,三姑娘的孙辈们与培芬的孙辈们是有联系的,感情一直在延续。
四
陈家的孙子,友,十八岁当兵,新兵连在番禺,后在沈阳等服役。抗美援朝时,作为雷达兵,与战友一起被连夜送到了朝鲜,在朝鲜驻军两年。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立过好几次个人三等功。回国后在沈阳空军深造。后来因为他的姑姑在海外,加上村民举报他爸曾经杀猪给日本兵吃并劝走日本兵离开村子,有勾结,作为中尉的他,被部队退回了老家,心爱部队的他哭了三天三夜。这是他内心的疼,他尽量不去触碰这些回忆,低头作自己的事,低调地做人,老实地工作拿工资养育着自己的四个子女。期间的苦,不为外人所知。退回老家后,因为在部队十几年,已生疏了农活的他,被安排跟妇女们一起干农活挣工分,因为有文化,又被安排给孩子们做数学老师,因为是被退回的,经常会被孩子们拿来嘲笑。落实政策,军人事务局发通知召回这些老兵安排工作时,村里竟然封锁了消息,差点让他错失安排政府工作的机会。抗战70周年的2020年,国家好政策,为抗美援朝的老兵派发荣誉勋章,作为他的子女,几经周折,在县里的组织部门档案室找到了陈年的老档案,知道了他的过往,复印了相关资料,申请到了一枚他实至名归的勋章,编号为202023****,为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八十五岁的友,在拿到勋章时,让家人读了好几遍颁发机构: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老人家老泪纵横......。家人指着高大的外孙问他,让你外孙去当兵好吗?他回了一句:“部队很苦的。”我知道,他的心里是骄傲的,当兵很苦,可是也十分的荣耀!
致敬并深深地怀念我亲爱的爸爸和姑婆,还有素未谋面的爷爷和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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