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西班牙语与上帝沟通，以意大利语向女人调情，用法语同绅士寒暄，而用德语调教马匹。”
这句话，或者类似的变种，学习过一门欧洲语言的人大概都听说过。也看到有人讨论过此话的起源，和对于此论调的分析，但都不算精确。
在理解对各种语言的评判的时候，首先要知道说此话的人是谁？
和马能说话的查理五世
没有争议的是，大家都承认是西班牙皇帝卡洛斯一世在退位仪式上说的。这位卡洛斯一世也就是我在《他的头衔，比<权力的游戏>中的龙妈更长》一文中提到的查理五世，再瞻仰一下他的遗容。
卡洛斯、查理、或卡尔，或卡洛
知道了是这位皇帝所说的，那么就比较容易理解他为什么说这话。
和绅士寒暄的法语
卡洛斯是哈布斯堡菲力一世和卡斯提利亚胡安娜的儿子。他出生的时候，父亲统治着奥地利、匈牙利、勃艮第和低地国家；母亲一方的西班牙王室统治着西班牙、意大利部分（那不勒斯、米兰、西西里和撒丁王国），以及美洲大陆等地。
卡洛斯1500年出生于佛莱芒地区的根特，而在这个地区的通用语言是法语，因此卡洛斯从小受到的是法语教育，也可以说法语是他的母语，虽然他一生与法国作战无数。
法国自中古的法兰克王国、墨洛温王朝及卡洛林王朝，到文艺复兴，一直算是罗马帝国灭亡后到在西欧兴起的较大影响力的王国，因此法语在卡洛斯所在的16世纪，法语取代拉丁语成为国际外交及学术语言。
卡洛斯退位讲话中所说的“法语同绅士寒暄”，原意是I speak French to men，也就是君子协定之类的话，因此，以法语作为外交语言和订立合同或者与人承诺的语言，卡洛斯评价法语的这句话比较可信。
以西班牙语与上帝沟通
卡洛斯生母为西班牙人，尤其在继承了母亲一方的庞大的西班牙王国之后，在神圣罗马帝国和西班牙王国之间权衡，成了卡洛斯一生的主要课题。
使用西班牙语对于卡洛斯毫无障碍，而西班牙又是比法国、德国和尼德兰等地更为虔诚的天主教国家，有可能卡洛斯在母亲的影响下，使用西班牙语祈祷也是可能。
但是，考虑到自基督教在罗马立教之后，拉丁语不仅是天主教的礼仪语言和公用语，而且是学术著作、学术论文乃至文学作品的写作语言。而卡洛斯统治的无伦是西班牙还是神圣罗马帝国，大部分是信仰罗马天主教，而不是新教，所以使用拉丁语祈祷或者与上帝沟通要更为可信，而不是所谓的西班牙语。
和马说话的德语
无论是用西班牙语和上帝沟通，还是拉丁语，使用法语还是意大利语调情还是说话，唯一不变的就是，德语的地位。德语要么是和马对话的，要么是和骡子或驴子对话的语言，自始至终没有脱离被嫌弃的命运，也让当今学德语的同学有些尴尬。
卡洛斯对于德语的仇视，主要是因为宗教问题。
1517年，马丁路德发表的《九十五条论纲》引燃了宗教改革之火。利用印刷术，第一次使用德语编撰的圣经，宣扬“因信称义”的理念而不通过教会，使得罗马教皇和受罗马教皇加封的神圣罗马帝国非常恼怒，再加上西班牙基督教们利用“坚定的信仰”刚刚赶走了盘踞西班牙800年之久的阿拉伯人，所以卡洛斯就代表广大天主教国家对于新教兴起的德国、法国和尼德兰等地频频出战。
1521年，卡洛斯传唤马丁路德开会，并宣布路德和其追随者违法，后来又与帝国之中信仰新教的“施马尔卡尔登联盟”再起战火。
总之，卡洛斯反对宗教改革，更不允许路德以德语翻译和出版《圣经》。所以，造成了他对于德语的仇恨和贬低。
因此，卡洛斯对于德语的贬低是十分可信的。
以意大利语向女人调情
意大利语的形成也是于文艺复兴时期，从但丁、彼得拉克、薄伽丘，然后再到15世纪，即便是因为意大利诸多城邦被法国占领，卡洛斯与法国开战，但也没有确切和有力的证据证明卡洛斯为什么如此看重意大利语。
因此，最不可信和最为含糊的就是意大利语，卡洛斯的妻子是葡萄牙公主，使用葡萄牙语和女人调情倒也讲得通。貌似也没有其他意大利情人，唯一能找到的资料是卡洛斯是一位唱意大利歌剧的帕斯塔的粉丝。
因此，无论是对于法语还是西班牙语都是卡洛斯一人的评价，不值得是你学习一门语言的理由，也不是你贬低一门语言的佐证。
最新的说法附加了几门语言：
我和我的同性恋爱人说英语，和我的机器人说日语，和我最喜欢的外卖店说汉语，和我的母狗说隐语。
1月8日补记，最近读到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人文主义大师彼特拉克，用意大利文给心爱的情人写十四行诗，在欧洲引起了不少模仿，也把意大利文提升了一个档次。所以，查理五世所说意大利语的话，极有可能是他喜欢彼特拉克的情诗，由此引申为和女人说意大利语的判断，也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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