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有晓芸的消息。叶勤提醒我陆晓芸没有来电话请假,也没有接实习生的电话。
有些担心,几次想给她消息又忍了回去。
我被丢下了。原本我和晓芸的关系里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心情。现在却不停长大,长大。烫着我的脸。
再也不要见了吧。讨厌和人相处的性格恼着我白天挣扎保持的清醒。走廊上的窗又被保洁阿姨紧紧关起。自从换了窗加了防护栏后,高层的惬意荡然无存,不过是叠在半空的笼子。
“吃饭了吗?”
手机忽然响起,竟然是明凝发来的消息。出现在白天的明凝像鬼魂一般。
“还没有。”我回复。
“要不要一起午饭?”
他已经睡醒了吗?自从放弃原来工作,改行在酒店做调酒师后,这家伙从来没有在白天和我说过话。
“不用了。”
明凝没有再来消息,我有些失落。有期盼才会有这种不愉快的心情,我一定在等着什么人,等着什么东西。
我不敢把这种心情和晓芸联系在一起,她让我琢磨不透。可怕的女孩。
暑假将至,学生们上课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在校外散步,不知不觉路过了通往晓芸家的行人桥。又故意折磨自己似的走到她楼下。
“方侑,那么一起吃晚饭吧,我去学校接你。”
明凝又一次发来消息。是为之前话梅糖的事感到不安吗?也许他觉得我会感到难过?
讨好型人格是可怕的,明明只是怕对方不高兴,就是非不分,甚至委屈自己的心情。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和明凝之间也许连夜晚都不再能相互依偎。我将彻底失去他。
不希望任何分量加在我的生命中,多一丝都可能把我压成两片。
楼下的铁门还是没有锁,估计锁生了锈却一直没有人维修。我拉开门,按下电梯,晓芸自杀那天的恐慌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门敲响两次,面色潮红的晓芸打开门,扑倒在我怀里。
“我们去旅行吧,考完试就走。”
声音近乎哀求。弱者的哀求是愚公移不动的山。
“好的,我们去旅行。”
额头很烫,手背冰冷。她在发烧。房间里乱成一团,矿泉水瓶和外卖盒子堆在桌上,这样的状况的确没法去找叶勤。
失败感阴魂不散,我根本没有治好它。一点也没有。
真的是抑郁症的话,要让她去医院。我努力保持理性,把晓芸带到沙发上。
“我要被子,方老师,好晕,好冷。”
我带她到房间,由于身高接近,我又没什么力气,几乎算不上帮忙。只是两人缓缓移着步子挪到床边。
“快睡觉,我去给你拿水。”
“不要,喝到水我就想吐,吐了几天了。”
“为什么吐?”
“不为什么,你不要管我,我现在睡觉,你走吧。”
她的烧已经爬到我的额头,羞耻感萦绕不散。为什么要来看她,为什么要来受这种羞耻。为什么要想着讨好她。她已经不是我的病人。
“那我先走,你睡吧,不行的话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你真的不担心我会死吗?”
我担心。远比上一次更担心。
“你发烧了,应该吃药或者去看病。”
“我想喝粥,白米煮的粥,但我没有力气煮给自己吃。”
“米在哪?厨房吗?”
“嗯,厨房都有。”
“你把手拿开,拉着我就没有办法喝到粥了。”
“还是叫外卖吧,方老师走了就不来了。”
她紧紧拉着我的手腕,似乎全身力气都用在了那里。
到底想我怎么做?晓芸。
“去旅行,去苏州写生,我喜欢画画,妈妈不喜欢,她希望我跳芭蕾,我厌恶芭蕾。”
“好,去苏州画画。”
“我想要方老师喜欢我,但这样的我很烦人吧。表演型人格吗还是双相障碍?”
可能她都猜对了。她不会仅仅只要我喜欢她,她想要别的人也喜欢她,她的妈妈,爸爸,或者男朋友。
“你除了发烧还有什么不舒服?吐了几次?”
“我没有怀孕。老师不用担心,发烧是经常的事,只要我在家几天不出门就会这样。”
“几天没出门了?”
“四天。”
我计算着从上次服下感冒药到今天过去的日子。才十四天。
她中间有好过吗?还是一直处在病怏怏出不了门的状态?我无从判断。
晓芸闭着眼睛昏昏入睡,手却还是拽着我不放。
明凝又发来消息,“方侑,我想你。”
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我想你,是的,我一直在想念一个人,想着,每一个流过的时间里。秋风在他离去前起舞,一阵又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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