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卉
我读小学的时候,爸爸为了能让我过更舒适的生活,跟村里其他青年到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打工,同时把家里插秧收割的重担全部推给母亲。
也许正是因为那一段时间爸爸不在身边,我稚嫩的面庞中写满了坚毅,在学校甚至表现出超乎同龄人的忍耐力。
每天五点多妈妈就把我叫醒了,那时我唯一的兴趣都傻得可爱——喜欢盯着镜子中扎着两条马尾辫的自己,然后以火箭般的速度吃完早饭,趁着渐明的天色,一个人走在途径学校的乡间小路上。
夏季是农忙时节,家里除了忙来忙去的妈妈就是爷爷奶奶和我,那时候收割并不像现在这样方便,收割机身兼两职,一天之内就能把大片的稻田收割完。
当时的农村大多是用镰刀手工收割,收割后摞成一堆,然后用打谷机分离出谷粒,我家的人手不够,妈妈起来得更早了,有时帮我扎好了头发便赶紧换上“工作服”,奔向稻田,为了避免我上学迟到,年迈的奶奶接了妈妈的班。
从那以后天还未亮,透过窗户望去,袅袅的白烟像一朵朵纯洁的云从砖房的烟囱里冒出来,并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当时液化气也不盛行,奶奶则用木材取火,每天特定的时刻踉踉跄跄地来到灶房为我炒蛋炒饭。
奶奶把一碗碗热腾腾的蛋炒饭端到我的面前,我的整个身心和血液都被这股温暖的火点燃了,热气传遍了我的每一寸肌肤,一天天有条不紊地向前迈进,蛋炒饭吃的次数多了我也会觉得异常反感。
因为奶奶有个不靠谱的习惯:每一次都会在碗底放厚厚一层油,刚开始吃的时候并不觉得奇怪,我心想,也许是奶奶眼神不好偶尔多放一点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随着时日的增加我发现几乎每一次奶奶都会在碗底放一层油,越吃越油腻,有时甚至恶心得有点反胃。
记得有一次,刚吃完奶奶做的蛋炒饭,和往常一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不料我的胸口顿觉恶心,竟然把吃进去的蛋炒饭全吐了出来,才走几步,我立即回到家缓了缓神。
“妈,奶奶每次做的蛋炒饭都不如你,总是要放好多油,我腻到吐了!”我把一肚子的苦水倒给了妈妈。
蛋炒饭“慢慢就会习惯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太贫穷了,有一个兄弟在她童年时期饿死了,她还以为是旧时代呢,她怕你吃不饱,营养跟不上啊!”妈妈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
农忙过后,妈妈有了空闲时间再也不必麻烦年迈的奶奶,我也不需要吃越嚼越腻的蛋炒饭,我的小学生涯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了。
初中开设了新的课程——历史,老师在课堂上激情昂扬地讲“文革”、“大跃进”以及发生在那个时期的三年自然灾害。
时隔几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奶奶总是要把蛋炒饭的碗底加一层厚厚的油了,她们的年代有许多人就是给活活饿死的!如今不愁吃穿,却生怕这好日子被天灾人祸夺了去。
我渐渐明白无论你处于什么年龄。什么阶层,或多或少都有一段辛酸。
年长的人和年轻的人同样快乐。当他们正视衰老和过去的时候,当他们不再为生活的温饱问题担惊受怕时,经常会回忆起年轻时的艰难,因此对现在的生活倍加珍惜且更有满足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现在,我总是会跑到那个卖蛋炒饭的窗口,不管在里面放了多少叫做油的调料,我都会安安静静地吃下去,它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调料,更是我对奶奶的尊敬,它也成为提醒我以后珍惜生活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联合征文:讲一个食物的故事,写写属于我们自己的深夜食堂》活动链接:http://www.jianshu.com/p/b437542e56f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