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破桥头的守望

作者: 莫若石 | 来源:发表于2019-01-04 15:01 被阅读10次

    记忆中儿时的过年,总是充满了守望。

    我生于1986,皖北的一个贫穷的村庄——蒲湾村,这个村名初听来有一股蒲草诗意之地,而实际上,它所被定义的标签却是贫穷,落后,封建,超生。这也是当我有一天走出了村落,在光鲜淋漓的城市,被一些衣着华贵的人戳着脊背强贴的字眼。而我小时候,就一直生活在那种深不自知的贫穷里,却依然如一颗豆芽一般顽强地,顶着大头撑破光线。直到有一天我走出外面的世界,才懂得,就连你的童年你的过往也可以被三六九等、分门别类。

    我姊妹四个,我排行老三。我们那里有个外号三拐子 ,我自然成了很多大娘二婶中口中消遣的唾沫星子,每逢遇见,我瘦弱的身子都会刻意躲开那一张张满是锅堂灰的脸。然后心理默念,等我长大当了警察一定灭了这帮老妇。

    我上面是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这乍一听,哟,哟,切,切,这思想!是的,正是,我不容置否的,父母在这一点上,跟风似的,与超生游击队俱进的参与那场计划外的洪流。我不得不承认,越贫穷落后的地方,人的思想也是越发的抱残守缺。我父亲虽一世育人,终究是没逃脱来自上辈镣铐的枷锁。就这样,在时代与环境的趋势下,他们一口气生了四个。即便如此,虽不能锦衣玉食,但也让我们每一个都饱吃穿暖。在那个孩子辍学在家牵羊放牛,割草劳作的时代,我的父母从没让我摸过镰刀揽过草。该读的书都给读,该上的学一个不落。时至今日虽无大成,但也足够于城市自立。我想这大抵是他们的初衷,一种现世安稳的夙愿。他们曾来都不舍得给我们强加任何,只求在这个世界我们都能安稳孑立。

    因为姊妹多,因为贫穷,母亲只能踏上远门,去异乡赚点苦力钱贴补家用,我们姊妹几个也成了半个留守儿童。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母亲一走便音信全无,极少收到她的电报,即便收到也是了了数字,所以我们连母亲归期都不能知晓。每逢佳节,就只有去村口的破桥等着。

    在那个小村口的破桥上,生生的刻着三个字“大治桥”,这字从我认识起便背负着我和我弟无数次的守望。

    那些年,每逢腊月,便是出门务工人员归来的季节。

    我家在最前排,离桥大约五百米。每次远远的听到人流的嘈杂声或者车咕噜的咔嚓声,我就领着小三岁的弟弟疯狂的冲进人流。当然,很多时候,四下散去,就只剩我们姐弟单薄的身影,那么弱小,那么孤单。渴望已久的温暖成冰,那是一种寒冷锥心的疼。

    终有一次是令人亢奋的。远远的看见母亲拎着被褥还有各种果子零食,我领着弟弟迎上去,装着一脸从容自得,实际上恨不得抱着母亲一顿歇斯底里的大哭,把我们姊妹这些年的委屈一并发泄。

    时则,这是多么的令人兴奋的时刻啊,过年了,我妈妈终于回来了,这是我茶不思饭不想梦里梦外都在期待的一天啊,我渴望过年,我真想天天都是过年。

    记忆中大团圆年,那是人生少有的富足感。

    农村有句谚语,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每到腊月,父母便开始收尾了一年的劳作,腾下手头准备年货。

    我父亲有个习惯,把各色吃食备好,要放在抽屉里上锁,待到三十那天才开闸放仓。看似是为尊节日的神圣,实则是因为太贫穷吧。总是想把美好的留着捂着,似乎留着就可以吃到永远一样。

    父母还会做一些手工的吃食,比如我们常吃的小果和猫耳朵,每一年都要炸上两大袋,足足可以吃上几个月。童年的味蕾总是那么容易满足,我们姊妹在浓浓的年味里乐的屁颠屁颠的。

    每一年年三十晚上,都是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我父亲会提前烧上炭炉,对着我们围坐的大床,之前所有备足的茶水果食一字排开,我们享受着美食也享受这一年理所当然的团聚。在夜色深去的时候,父亲还会煮上一锅胡辣汤,轮着喂直到把我们喂饱,我们享受着天底下来自父母最绵软的温暖,那么心安理得。

    好多年,都是父亲一个人守岁,一个人默默地侍奉我们直到睡去,最后他再一个人默默地收拾残羹。

    这时候回忆起来,觉得父亲那时更像在完成一个必然的使命。只有事必躬亲,才能换来他的安然入睡。那一夜,我们都无比的满足。

    后来渐渐的长大,家庭也略宽裕了一些。但是却因为求学,姊妹也是聚少离多。我学会了别离手足情深,别离父母温情,别离乡土乡音。团聚的年,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我已中年,父母也已老去。已经很久没有同他们一起过年了,每当我跟孩子们嬉闹在城市的喧哗里,总能想起那个远在蒲湾的父母,他们四目相对,没有年货,没有再做小果和猫耳朵。

    似乎我们每一年都具备凑不齐的因素,这个城市的纷扰,那个生活的牵绊,就像开枝散叶的参天大树,交叉并联,再也容不下一个小小的空间,哪怕连个小小的团聚年都容不下。

    那个村庄的蒲草依然,却因为多了一些高楼平地起而变得面目全非。就像我们姊妹四散天涯,生生的分离,再也拾不起,拼凑不齐。

    从记忆中的守望,到此刻的回望。

    从我们的等待,到父母的等待。

    这大抵是人生最无法避免的悲伤的轮回。    #羽西X简书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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