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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宫梓桐
图/红尘久客
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满城尽白发,死不丢陌刀。独抗五十载,怎敢忘大唐?
写这首诗的,乃是唐朝将领,寿州刺史郭敬之之孙,汾阳王郭子仪之侄郭昕。公元766年郭昕奉命前往巡抚河西、安西等地。当时安史之乱刚刚平定不久,安西府兵力空虚,面对着数十万吐蕃、回鹘大军的进攻,这支承载着大唐至高荣耀的安西军孤守西域,抵挡住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用生命和忠诚守护捍卫了大唐的荣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吐蕃大军不肯善罢甘休,来势汹汹,非要拿下安西等地。郭昕孤立无援,不得不派出信使与大唐联系,但派出的所有信使都淹没在乱军和茫茫大漠之中,没有人到达长安。直到十五年后,西域的奏报终于绕路北方送到长安,唐德宗君臣才知道西域仍有人在坚守,朝野上下一时哭声一片。
此时的唐王朝在吐蕃入侵与藩镇叛乱的压力下,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支援安西府。安西府数千残军等不到支援,只得独自抵抗敌兵。
公元808年,那一年,西域万里疆土上,只有龟兹这座孤城上还飘扬着大唐的旗帜。此时已经孤军坚守四十二年的安西军,身上的明光铠甲早已破裂不堪,手中锋利的陌刀也早已缺口连连,当年出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们都已满头白发。
鼓声响起,所有的安西军向吐蕃大军发起了冲锋,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冲锋。他们带着大唐的荣耀,凯然拔刀高呼,震天的喊杀声里,安西军们手持陌刀,毫不畏惧,与登上城头的吐蕃军进行了最后的浴血搏斗,最终全部壮烈殉难,无一人投降!
安西军殉难距今已有八十多年了,如今的大唐已是支离破碎,前有朱温父子意欲篡权,中有沙陀李鸦儿、岐地宋文通野心博大,曾经的盛唐不复存矣!
……
寒光闪动,一把短刀倏地砍来,直朝中年男子右肩劈下来,男子侧身躲避。握刀的蒙面人不等大刀落地,抖手一旋,凌厉的刀锋已劈向男子右颈。男子竖刀格挡,“铮”的一声巨响,两刀相击,火花四射,嗡嗡响声,不绝于耳,震声未停,双方却已经拆了三四招。
两人刀法凌厉,出招狠辣,招招致命。
街上行人见状皆是惊愕,不由得心中一紧,打了个寒颤,嘴里嘟囔着什么相继离去,不敢多待半刻,就连平时那些喜欢看热闹的“闲人”也被这殊死搏斗的场面给吓得不轻,这热闹他们压根不敢看。
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中年男子与蒙面人已经拆解了五十多招,依旧难分难解。突然,中年男子一跃而起,直朝着街道外边的林子飞去。蒙面人见状,提气而起,跟了上去。
林中。
中年男子已将刀收入鞘中,蒙面人跟了上来,一跃而起,朝着中年男子连踢三脚。中年男子急闪相避,但见对方第三脚踢完之后,已经趁势双掌齐出,直击胸口而来。
这两掌出其不意,避无可避,时难化解。中年男子见状只得双掌拍出,硬接其招。四掌相交,中年男子暗用内力,大喝一声,劲力直透掌心。蒙面人忙运劲反击,怎知中年男子内力雄厚,已将其震飞出去。
“咳咳咳……”中年男子收功轻咳几声,显然刚才这一掌动用了他好大的内力。
蒙面人震飞出去一个后空翻轻轻落地。但刚才那一掌威力巨大,蒙面人手掌已有轻微颤抖,虎口一阵剧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厉害。”蒙面人走上前说道,乃是一女子的声音。
“你不也一样,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狠辣,我差点成为你的刀下鬼了。”
“我不出狠招,你怎么会使出真功夫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哎,手好疼呀!你得带我去医馆看看。”蒙面女子甩着手娇羞地说道。
“行走江湖,这点小伤哪里需要去看医生,待会我给你涂抹一点药膏,然后再喝点酒就好了。走,我请你喝酒。”说罢,中年男子上前引路。
蒙面女子跟在后面,眼前之人还是如当年一般,不苟言笑,一身正气,身形虽有了变样,但是心中那股正义之气却从未减少。
突然,蒙面人心间一紧,当年他可不是这样走路的,他的右腿好像短了一截,走路一跛一跛的。
“你的腿……怎么了?”蒙面女子扯下面纱,脸颊偏下颚处有一刀疤,不是很大,隔的远几乎看不出来,约莫二十七八岁。
中年男子回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也没啥事,就断了条腿,不碍事。”
女子一听,大跨步扑了过去,轻轻掀开他的裤腿,一条木头和铝铁做成的假肢赫然显现在她的面前。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假腿。一瞬间,鼻孔里像是钻进去了什么,痒痒的,鼻尖一酸,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冲淡脸上的脂粉,形成了一条小小的沟壑。
“怎么断的?”女子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十年前我们分别后,我去参军了,这条腿是在战场上没的。”男子几句说完,似乎不愿提及这些伤心之事,也不希望女子担忧。
女子抬头看着男子,眼神里尽显深情和痛惜。她和男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男子便是她的榜样,亦是依靠。只是十年前,女子的义父也就是男子的父亲意外死亡,家道中落,两人不得已分开。
在女子抬头瞬间,男子看见了女子脸颊的刀疤,心脏如同被针刺了一般,忙问道:“你这脸?”
女子一听,忙低下头,用手遮住刀疤,道:“是不是很难看?”
男子蹲下来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不,一点都不难看。你依旧如当初一般美丽动人。”
女子转念一想,道:“其实,我这点伤疤跟你这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之前我很在意容貌,一直以面纱示人,如今一看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子起身把裤腿放下去,道:“不说这些了,所幸我们都好好地活着,这便是最好的了。想那么多干嘛,喝酒去。”
女子起身看着男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脸上面露忧色,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愣着干嘛?快走呀!”男子在前面喊道。
酉时,平安街。
街上人很多,男子走得很慢,女子跟在男子后面,生怕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摔倒。
“最近战事吃紧,朝廷抓了很多人去充军。李茂贞和李嗣源更是打得不可开交,北边契丹也是蠢蠢欲动,一直在边关寻衅滋事。”茶摊老汉跟茶客们聊得津津有味。
“嘘,小声点,可别被官家人听到。”一茶客扭头看了看周围谨慎地提醒道。
“现在到处战乱,他们哪有时间管这些。”茶摊老汉嬉笑着。
男子侧耳一听突然停住脚步,陷入沉思。
“怎么了?”女子柔声问道。
“哦,没事!”说罢,男子继续向前走。
没有多远,一群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大家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人们脸上的表情有喜有忧,五味杂陈。
“大婶,里面在聊什么呢?”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妇女道:“前面在征兵,成年男子都得去报名,可怜我那小儿子了!唉!”妇女长叹一声,一脸憔悴,显然昨夜没有休息好。
客栈。
“掌柜的,给我们来两间中等房。”两人朝着柜台走去。
“好嘞,贰壹号、贰贰号两间,上楼左转。两位还需要一点什么吃的吗?”掌柜问道。
“要,来一壶上等的女儿红、两斤牛肉干、一只长安葫芦鸡、一锅涮羊肉、一盘花生米。给我们送到贰壹号,谢谢!”说罢,两人直朝着楼上走去。
“今晚你就住贰贰号吧,进去收拾收拾待会过来吃饭,我们也好叙叙旧。”男子看着向女子。
“嗯。”说罢,女子进了隔壁房间。
……
戌时。
男子斜靠在椅子上擦拭着手中的宝刀,擦拭宝刀的绸帕乃是用上等蚕丝制成的,这是女子当年分别之际专门缝制给他擦拭宝刀的。
这把宝刀乃是一百多年前由朝廷统一为陌刀队打造的。八十多年前,吐蕃、回鹘大肆侵犯安西、河西等地。朝廷派出一支庞大的陌刀队前往镇守,当时的统帅便是郭昕大都护。
中年男子的祖父也是陌刀队的一员,一手碎岳刀法威震江湖,后来边关战事吃紧,遂投身军营,保卫边关。只可惜在半路与大军走散,再也没有去成安西。他只得南下扶危济困,做了一个流浪大侠。
这把陌刀传到男子手里已是积累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刀柄上缠绕着的黑褐色布条换了又换,刀鞘也是换了不少,刀刃上有了不少缺口,但是却异常光亮,亦是锋利无比。男子每天晚上都要擦拭一遍,一是要随时记住祖父的嘱托,拿着这把宝刀便要心系大唐、行侠仗义;二是保存好这把宝刀,代代相传,把安西军气势辉煌的大唐精神永远传承下去。
“这刀又增加了这么多缺口,想当年义父传给你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女子看向角落的男子,眼神闪闪而动,似乎想起了当年的诸多场景。
“缺了也无所谓,锋利就行。有缺口照样可以斩杀外敌贼寇!”男子眼神坚毅,收刀入鞘,道:“吃饭吧!”
饭间,女子看了一眼男子,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这次我不走了,我想陪着你。”
男子低着头吃菜,一听,眼珠子一转,夹菜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道:“游历江湖一直是你毕生的夙愿,怎么突然不走了?”男子其实已然知晓女子想要留下来的意图,但他不想连累女子。
“不走了,走累了!这打打杀杀的日子太累了,想安安稳稳地过好下半生。”女子端起酒杯,独自喝了一口,“这酒真烈。”
“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去做。你不能跟在我身边。”男子一口回绝。
“什么事情?”女子疑惑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等这件事办完之后,我去找你。”男子端起酒杯,敬了女子一杯。女子一饮而尽,嘴角微微上扬,苦涩一笑。
“知道了!从小到大我不过问你的事情,你亦是如此。这么多年了,你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今日难得一聚,我们好好地喝几杯。明日一早,我便南下洞庭湖,寻一安生之处,到时候你去那里找我吧。”
“如此甚好!对了,你今天出招真是狠辣,真是把我爹的精髓都学到了。”男子看着女子的配刀道。
“怎么?怕了。放心,我心里有谱,决计不会伤害到你的,倒是你处处留手,从小到大你都让着我。”女子莞尔一笑。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男子多年未见女子,如今她长得更是楚楚可人,心中羞涩不敢多看,忙将头转了过去。
房间里灯火通明,在灯光的照耀下,两个人举杯畅饮的影子被映射到了墙上。两人都很开心,笑得很灿烂,但是他们的内心却愁思万缕,对未来与未知充满了无奈与恐惧。今日一别,是否还能再相见?
子时三刻,女子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里,两个房间的灯几乎同一时刻熄灭,他们都睡了。他们都醒着……
山海关。
男子与女子分别后,骑上快马,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山海关。他之前在城中看到了边关时常遭受外敌侵扰的通告,于是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大伯,你们为什么行色匆匆,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向一约莫五十多岁,面如菜色、骨瘦如柴的老人询问道。
“要打过来了,打过来了,快逃命吧!”那人说罢,便溜之大吉,身材矮小,但跑得挺快。
“诶,你……”还没问完,那人便跑了。
“姑娘,请问……”
“别问了,快逃吧!契丹要打过来了。”女孩说完,背着包袱一溜烟跑没影了。
见状,男子直朝着山海关城门走去,走了大半程路,不见有官兵巡查。长安城中,每个时辰都有官兵巡查,而这里却未见任何官兵,成何体统,驻守边关,责任重大,男子十分气愤,恨不得立刻去都督府询问缘由。
上得城头,只见守卫松散,有的斜靠在墙边聊天,有的躺在墙下睡觉,更有甚者直接躲在角落里划拳喝酒。城墙上的唐旗被风吹歪了一大截,不见有人将其摆正。
“你们在干嘛?”男子见状勃然大怒,一声大吼,震天动地,直吓得瞌睡的守兵跳了起来,闲聊的几人也被惊出一身冷汗。角落里两人悠哉悠哉地伸出脑袋,一脸不乐意地斥责道:“干嘛?你是谁?谁让你上来的!”
男子见状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牙抡起拳头直朝着两人打去,几拳下去两人被打翻在地,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来滚去,疼得嗷嗷大叫。
其余守卫见状,抄起家伙便要与之搏斗,男子拔出陌刀一刀砍下去,城头躺着的一块大石头随即被劈成两半。几人见状,直吓得哆嗦,忙收起兵器,不敢再言语。
“大家都是大唐臣子,我不想伤害你们。我今天前来不是跟你们打架的,把我逼急了,这块石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刚才被打翻在地的两人见状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饶。
“你们总督呢?”男子质问道。
“在……在万花楼。”一个士兵看了其他几个同伴,小声说了出来。
男子听罢,将吹歪的唐旗摆正,道:“当年的安西军即使战至最后一刻,也未放下手中的唐旗。而你们好好的,却把这唐旗弄成如此模样,实在是不该呀!这城头关系到里面的诸多百姓,关系到大唐的疆土,你们明白吗?”
“是是是,我们明白。”几人赶快整理着装,拿起武器,挺拔地站在自己的位置观察着城外敌情。
万花楼。
“客观里面请。”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女小跑着过来,“客观想要那位姑娘服侍呢?春红、柳绿、夏紫、冬梅几位姑娘都还没有预约。”显然,她便是这万花楼的老鸨。她刚说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便拥了上来,拉扯着男子的衣服。
“起开!”男子一把挣脱,瞪着眼睛看着几人,眼神中充满了鄙视与无奈,“别挡道!?”男子拔出陌刀横在身旁,直吓得几人脸色一沉,推推搡搡地走开了。老鸨看着他手中的大刀,也不敢多言。
男子抬头环顾了一番万花楼的各个房间,只听得牡丹阁里欢声笑语、乐声不断。他将陌刀收回刀鞘,毫不犹豫地便走了上去。老鸨见状急了,忙上前阻止道:“客观,里面不能进去。求你了,里面进去不得。”
“为什么进不得?”男子依旧往上走,不管老鸨的阻挠。
老鸨一把拽住他,泪眼朦胧地哀求道:“都督在里面,你要是进去了,这罪我可担待不起呀!”
“哼!”男子一把将其推开,直冲进牡丹阁里。
老鸨坐在地上,哭喊着:“唉呀!完了,全完了。”
牡丹阁的门被一脚踢开,直吓得几个舞女一哆嗦,停止了舞蹈。老鸨跟了上来,哭喊着跪地解释道:“大人,他执意进来,我拦不住呀!”
牡丹阁中有四个舞女,她们穿着暴露,一袭抹胸裙,半露酥胸,甚是诱人。其中还有两人是外域女子,姿色绝佳。几人见状忙躲在一边,不敢出声。
都督李文忠身边还坐了两个绝色女子,正是万花楼的头牌牡丹和水仙。两人眼神妩媚动人,勾人心魄。见男子闯了进来,两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搭在李文忠肩上和脖子上的手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李文忠见状大声喊道:“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来打扰本官的雅兴。”
男子拔出陌刀,朝着李文忠直直地扔了过去,如箭一般快,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宝刀却已经直直地插在李文忠身后的木板上,宝刀散发出来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尤为刺眼。牡丹和水仙见状一声惊叫,从李文忠身旁跑了出去。
李文忠被陌刀的寒光所震慑,背脊一阵发凉,全身酥软无力,脸上的表情逐渐僵化。
男子跨步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到李文忠身旁,拔出插在木板上的陌刀架在其脖子上。
李文忠着实吓了一跳,额头直冒冷汗,“大……大侠……饶命呀!”声音颤抖,与之前的官威十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楼外士兵听得响动,纷纷上楼护卫,足足十多人,几人拔刀冲进牡丹阁齐声道:“大人!大人!”
都督府中的亲卫接到都督被劫持的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
“都别动,别动!”李文忠朝着护卫喊道。
“枉你为朝廷重臣,不恪尽职守、履行职责、安抚城中百姓,却在这里寻欢作乐,上对不起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大唐勇士,下对不起黎明百姓。可恨你我皆为大唐臣子,要不然今日我必杀了你,像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别无他用,反而祸害百姓。”男子表情严肃,一番话语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李文忠听完忙附和道:“是是是,大侠教训得是,我糊涂了,我一定改,一定,今后一定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晏安耽毒,礼乐崩坏,藩王割据,外敌入侵,我盛唐何时竟成了如此模样?啊!”一声大吼,男子举起陌刀劈了下去。在场众人皆惊,李文忠直吓得蜷成一团,紧闭双眼。
“砰!”一声巨响,李文忠面前的桌子被劈得粉碎,桌子上的酒水撒了一地,苹果、梨、橘子滚到众人脚下。
见状,众人才长舒一口气,李文忠直吓得瘫坐在地上,一愣一愣的。所幸,命保住了。
“报,报告大人!”一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牡丹阁。士兵见状先是一愣,后看见男子心间一紧,脸上惧意十足。
李文忠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他刚才在男子面前承诺过,所以不敢怠慢,爬起来整理了一番衣冠后,道:“什么事?”
士兵长吸一口气道:“城外有一队契丹骑兵在叫嚣,马上要攻进城了。”
“啊!”李文忠脸色微变,“赶快随我去看看,你们几个赶快去府里调集人手,其他人跟我走。”
所有人鱼贯而出,牡丹阁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地的酒水、水果、残渣以及男子和老鸨。
男子瞪了老鸨一眼,老鸨吓得直哆嗦,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
城头。
李文忠上得城头,只见城外有五六十个契丹骑兵,踏马叫阵,甚是嚣张,旁边还有二十多名步兵和弓箭手。
“糟了糟了,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又来了。”李文忠在城头来回踱步,不知所措。
男子也上了城头,见李文忠摇摆不定,丝毫没有一丝守关大将的威严与勇气。
“想当年老弱病残的安西军面对百十万吐蕃军的进攻,毫无畏惧,实乃大唐军魂。尔等年纪轻轻,却惧怕得要紧,区区几十人,就把你们吓成如此模样,真是辱没了大唐守关将士的威名。”男子解下陌刀,看着城外的契丹骑兵,眼神坚毅。
“快调集人马,随我出城迎战。”男子朝着李文忠说道。
李文忠一听,心中大喜,道:“大侠真是英明神武,我等惭愧呀,有大侠在,我们更有勇气与敌人拼杀了。”
李文忠在城头东拼西凑,凑足了二十多人,一起随男子出城。
出得城门,二十多人骑着快马冲了出去,“杀呀!冲!”整个队伍里,李文忠的声音最大。
契丹骑兵见状挥舞着圆月弯刀和长矛也冲杀过来,后面的弓箭手对位站立,随时准备射杀。
行得半程,李文忠和一众士兵突然调转马头,勒紧缰绳,冲回城里,“快关城门。”待众人都进得城门,李文忠便命令守城士兵将城门紧闭起来,然后将其加固封死。
男子见状冷冷地苦涩一笑,咬紧牙关大喊道:“契丹小儿,拿命来!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这大唐陌刀的威力。”面对李文忠等人的陷害,他脸上尽显无奈与绝望,但眼神却十分坚毅,像极了当年郭昕冲进吐蕃大军里拼杀时的模样。
“杀了他!”领头的契丹骑兵一声令下,所有骑兵朝着男子冲过来。
“杀呀!”男子拔出陌刀,轻拍马匹,战马似乎已经知道了主人的意思,毫不畏惧地朝着敌兵冲去。这匹马跟随男子已有十多年了,面对众多敌兵,它没有任何惧意,一声嘶鸣,划破长空,回荡在整个山海关里。
敌兵气势汹汹,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男子一跃而起,暗运内力一刀劈向领头的骑兵,一声惨叫之后,敌兵和战马已经倒地,敌兵头骨碎裂,已没有了气息,战马头上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抽搐不已。
骑兵见状皆惊,战马看见倒在地上的那匹马吓得惊叫不断,到处乱窜,幸得这些契丹人驾驭之术超群,一下子便控制住这些受惊的战马。
骑兵分成两路,将男子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足足有三十多人。
两名契丹骑兵手握弯刀,趁势弯腰想要砍断男子战马的两只前脚,男子顺手一拉缰绳,战马前蹄一跃而起,直将一名契丹兵给踢飞出去,男子陌刀一挥,已将另一名契丹兵的马腿砍断,人马一起重重地摔了下去。
男子见围上来的契丹兵越来越多,众人都挥舞着弯刀朝他身上砍来,情急之下,他俯身躲到马肚之下,凭借着陌刀体长的优势,直斩断了五六匹契丹马的前脚,几名契丹兵随之摔了下来,摔得灰头土脸。
男子趁势从马肚之下跳下来,没给掉下马的几人机会,通通将其斩杀。
趁乱之际,四名契丹兵齐声呼喊,手握长枪冲了过来。男子见这四人身高马大,喊声如雷,纵马奔近身来,当即跃上战马,拍马相迎。陌刀一挥,“啪”的一声,将一名契丹兵手中的长矛砍断,紧接着陌刀透胸而入。那名契丹兵当即身亡。
两名契丹兵的长枪齐至,用力压住了男子陌刀刀头,另一名契丹兵的长矛直直地刺向男子的小腹。四人使用的都是长兵器,急切之中很难回转过来,男子将陌刀用力一掷,身子右斜,避过那名契丹兵的长矛,同时双腕翻转,抓住了那两名契丹兵的长枪的枪头,大喝一声,直将两人从马上甩飞出去,五脏六腑震得粉碎,直摔得七窍流血而亡。
另一名契丹兵甚是勇猛,虽然看见同伴三人都已惨死,却毫无畏惧,拿起长矛再次攻来。男子横过左手,拿起地上的陌刀横档开来,纵马一跃,一个空翻,从天而降,一掌劈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他的头盔之上,直打得他脑盖碎裂。
众人见状不敢上前与之交战,男子愈战愈勇,骑上战马,手握陌刀,在阵战中左突右冲,威不可挡,羽箭如雨点一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拨开。
其余契丹骑兵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二十多名弓箭手见状忙在身前竖起盾牌,拉弓搭箭朝着男子射去。男子拿起陌刀左右格挡,战马亦是如此,看着飞来的箭雨,左右躲避,一时间仿佛人、马、刀三者合一,势无可挡。他们整体如同一头凶猛的狂狮一般,男子控制住心中的战意,提气运功,发挥出极致战力,跃马而下,朝着盾牌一刀劈砍下去,坚硬的盾牌直接被砍得粉碎。
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拉弓,弓箭便已经被砍成两半。在如此近距离且混乱的空间里,弓箭手无法近身射击,一盏茶的功夫,十多名弓箭手便被男子斩杀于陌刀之下。
军队打战与江湖比武相差甚大,即使是武林高手在乱军之中也难免会吃亏,尤其是体力的消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男子在凶猛彪悍的契丹兵围攻之下,接连斩杀了二十多人。气力、体力消耗巨大,气息开始有些紊乱,体力也有些下降。男子右腿跪地,杵着陌刀,恢复着气力。骑兵见状又开始将他团团围住,躲在其后的弓箭手看准时机,一箭射到了男子腿上,契丹步兵趁势从背后偷袭,朝着他背部和左肩又砍了两刀。男子大吼一声,有如平空起个霹雳,喝道:“好贼子!”
说罢,他任凭羽箭插在腿上的疼痛,咬紧牙关,握着陌刀撑起身子,大笑道:“来呀!”顷刻间,男子如发狂的猛虎一般,在契丹军中乱砍,数十名契丹军被砍死砍伤,而他全身亦是被砍多刀,到处流血。
城头观战的大唐军众见状都不忍直视,内心无不为男子的英勇所震撼。有人实在看不下去,道:“大人!开城门出兵营救吧!当下契丹兵已经损失惨重,我们杀出去定能将其一举歼灭。”
李文忠瞪了一眼那人,脸色一沉,呵斥道:“他今天让我难堪,就得好好让他受点苦。再说了,契丹兵狡猾至极,我们冲出去,他们趁势攻进来怎么办?”
“大人!他可是为了我们在守城呀!”另一士兵也看不下去,欲下城头去营救。
李文忠一脸不爽:“怎么,你敢违抗军令?今天我看谁敢下去!”一声呵斥,全城将士皆沉默。唯独李文忠一人在暗自欣喜。
城外,男子负伤之际已经斩杀了四十多名契丹兵,现下已是再无半点气力,躺在乱军之中。弓箭手准备拉弓射杀,突然被将领给制止了:“住手!”将领朝着城头的李文忠喊道,“李文忠,今日算你走运。你个卑鄙小人,胆小如鼠,不敢出城迎战,可耻!你大唐军士如果都如这位勇士一般,焉能到此地步?”说罢,他命令其余契丹兵带着死伤士兵返回大营。离开之际,他还顺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
一阵收拾后,城门外独留男子和他的战马。战马在男子身旁为其舔舐着伤口,男子已经昏睡了一阵,现下稍有一丝意识,他强撑着身体拾起身旁的陌刀,爬上马,还没坐稳便又昏了过去。
战马一声嘶鸣,驮着男子慢慢地朝着契丹方向而去。男子身上的鲜血顺着他脱垂的手臂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弧线。
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回荡在关外的山谷里、草地里、雪山上……
契丹退去不久,李文忠写下捷表,快马加鞭送到长安,说自己亲率山海关军士,奋力死守,浴血拼搏,与契丹大军血战一夜,斩杀数百契丹铁骑精锐,逼得契丹不敢再来侵犯。
唐昭宗李晔听闻大喜,传旨山海关,犒赏三军,人人加官进爵。李晔自知边关三军英勇无敌,大唐在他的手中还能再兴,当即赐宴群臣,宫中大臣连连称赞其英明神武,功绩卓越,可与太宗相提并论,其中称赞之人便有朱温。
……
山海关城内。
“大叔,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位身高八尺,皮肤黝黑,着一身蛟韧劲装,背着一把大刀的男子,约莫三十七八岁?”着一身素衣,戴着一面纱的女子向一个摊贩的老汉询问道。
老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没见过,不过我听说昨天有一个拿着大刀的男子独自一人击退城外数十名契丹兵,听说身上被砍了十多刀,恐怕是活不成了。哎,他真是大英雄呀!也不知道朝廷那些军官是怎么想的,也不出城营救,任凭他一人在外拼杀。”老板说完,长叹一声。
女子听到十多刀,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一阵绞痛。随即,她跨上马朝着城门口而去,城门守卫见状大声制止,让其停下。女子回想到刚才老板的话,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这些见死不救的家伙,但是她又不能这样做,当即纵马越过关卡,朝着关外疾驰而去。
--完--
注:文中有些内容史书并未记载,读者注意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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