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真相

作者: 华荣姑娘 | 来源:发表于2019-04-11 13:25 被阅读122次

一·

我的周围白茫茫一片,浓雾像千万条小蛇那样四处飘过来围绕着我。

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我一伸手,我的五指就会淹没在浓雾中,我看着自己都是若隐若现的。

我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周围就像是午夜时分那样的寂静。

奇怪的是,我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我低下头来观看我的胸口,哪里也并没有起伏的现象。

我抱着疑惑在这烟雾缭绕的地方不停的往前走着,我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只能靠着直觉一直走。

我起步的时候感觉身体很轻,就像是踩着一个滑板车上那样的轻快。

我的身体不像是装了五脏六腑,倒像是装了一身的空气,总之我走起路来毫不费力,又快的无与伦比。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我只是想逃离这片可怖的空白。

我在想,在不远处的地方,会不会有着和我一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我走了有多久,因为我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这片空白的地方,也仿佛没有黑夜,我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好在我不会感觉到劳累或者疲惫,只是我不知道我要在这里游荡多久。

我在感觉到自己又在原来的地方重复游荡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低沉浓厚的男性声音,我猜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有着四十来岁的年纪了。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原因来的这里?

我说我叫孟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的,我一睁开眼睛,我就在了这里,至于什么原因,我正在寻找答案。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你就永远走不出这里。"

"为什么?" 我问他。

他说:"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了,我也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比我晚来的人都已经安息去了,只有我,只有我一直在和你一样的游荡。"

我问他: "死?我已经死了?"

那个男人发出了一阵笑声,我觉得他是在笑我傻,笑我居然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他说: "是的,你已经死了,我也死了。"

我听到这个答案,内心并没有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了。

我没有了常人的呼吸和疯狂行走后的疲惫感。

我却有了常人没有的轻快感和速度。

我以为这或许只是我的一个梦境,没想到我却是死了。

我问他:“安息与不安息有什么区别吗?”

他说:“当然有,安息了就是去投胎轮回了,不能安息的人,就像是我们这种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人,在安息之前,我们都要通过收魂人的登记的,你是怎么死的,叫什么名字,哪家的人,收魂人知道了了之后,才会带你去你亲人为你买好的墓地,然后你就可以安息了。”

“不能安息的人就像我们这样,虽然都在同一个地方,但却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容貌,久了,就连话也不想说了,这其中的孤独,或许……你能了解吗?”

“大概是能的……”我说。

“你不会是自杀吧?”那个声音问。

“我不知道。”我说。

“自杀会很难得到安息的,”那个男人又说,“一个轻视自己生命的人,不会容易得到投胎的机会。”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没考虑到那个男人看不见我的动作。

“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我的死因呢?”我对着眼前的一片白雾问道,我大概能知道他的声音出现在这个方向。

他说让我往东方日出的地方一直走,就会去到生前的地方,到哪儿或许会找到原因。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死因?” 我问他,“你不想安息吗?”

男人发出一声叹息,他说自己去过,但没找到,只能在这没有期限的等待着,以前还期待后来的人能告诉他,现在自己已经不奢望安息了。

我点点头,向他道谢,道别,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李建新。

我觉得有些耳熟,但我想不起来。

我向他说了再见后,朝着我认为是东边的方向出发了。

因为李建新说在这里没有固定的方向,只有你认为的方向,你觉得哪里是东,哪里就是东。

二.

我向着东边一直不停的飘走,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的周围开始渐渐出现了建筑,树木,从模糊到清晰。

后来又出现了来来回回的人群,他们有的和我迎面走来,有的从我身旁走去。

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我知道我已经来到了活人的世界,那个我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我穿梭在蜿蜒的大街小巷中,我看到有趣的事物时,我想要表达兴奋的心情呼之欲出。

可我一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偶尔的过路人也压根儿看不见我,这时,我才体会到了做游魂的悲哀。

我体会到了孤独,那份喜悦瞬间消失殆尽,我又漫无目的的走着。

我希望遇上和我一样的人,可我又不希望遇上,说到底还是这个活生生的世界好啊。

我在中午的时候,走到了一家快餐店门前,这里挤满了下班吃午饭的工厂工人,长长的队形排到了外面。

我能看到从里面厨房飘出来的缕缕白烟,那是炒菜炒出来的烟,也是炖汤炖出来的烟。

我看到在排队等待吃饭的人有的在用力吸食这香味,有人在拿着筷子轻轻敲打着餐盘,有人在百无聊赖的低着头,用脚尖玩弄地上的烟头。

我在这群人当中发现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人,只是眼熟,但我确定我不认识他,或许我只是在哪里见过他,也可能是过路时见过一次。

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年纪应该也在二十三岁左右。

他穿着一身警服,站在快餐店门口张望,他和我一样,有着虚幻透明的身体,我能肯定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穿过人群走到他的身边,我走的很快,因为我不需要绕过面前的一大波人群,我死后的身体可以任意穿过人和物。

"你好,"我向他打了声招呼。

他被我吓了一跳,但惊讶显然大于惊吓。

"你看得到我?" 他问。

我点了点头,说: "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认真的端详了一下我,然后也点点头,无奈的笑着说: "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指了指他身上的警服,"是殉职吗?"我问他。

他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问他了。

后来两人沉默了片刻,他问我: "你呢?"

我也苦笑了一下,说: "我不知道,我在寻找答案,我去到那边之后,有人告诉我说只有那样才能安息。"

小警官点了点头,说“是的。”

"你去过那边了?" 我问他, "你也不能安息吗?"

"不是的"  小警官说, "一年前我就去过那个地方了,只是我还要等一个人,我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否也安息了才行。"

"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我问他。

"是恩人,"小警官郑重的说。

我不在追问,只是点点头,我要和他道别了,我说我要出找关于我的真相。

小警官说愿意和我一起找,他生前就是在这附近当差的,死后又在这里游荡了一年多,什么黑暗地带都看到过,没人比他更适合带路了。

我笑了笑,想说其实这附近也是我生活过的地方。

但是转念一想,在死后,我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忘了,对这附近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所以干脆还是让小警官带路好了。

小警官问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在确定了我真的不记得自己的死因后。

眉头紧锁,说: "这附近也没发生过什么命案 啊。"

他又围着我转了一圈,说: "穿着也是干干净净,看不出来什么痕迹,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 "你不会是自杀的吧?"

"不会的,我是很贪生怕死的人,我不会选择自杀的。" 我连忙否认,"我记得我生前不是这套衣服。"

小警官点点头,"那一定是你的家人给你清洗身体,换身衣服了,不然的话,你不会改变死时的模样的。"

"你呢?你是怎么死的呢?" 我问。

他缓缓摘下了自己的警帽,我看到他的头部两侧太阳穴处有个血洞,我猜那是子弹贯穿过的痕迹。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没说话,我们沉默了,他又带上了警帽,遮住了伤口处。

我们两个就这样走着,渐渐的天色暗了,我们从白天走到了黑夜,我们走在路灯下,但是没有影子。

我们走过了有路灯的街道,来到一条没有路灯的街道,我们飘走在黑暗中。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女人,她蓬头垢面,衣服破烂,还沾满了一身的灰尘。

她的额头凹下去了一大块,她的小腿扭曲,脚尖朝后,她在一瘸一拐的走着,我和小警官一直在看她,我们知道又遇上了同样的人。

那个女人也一直看着我们,我们在走到彼此距离很近的时候停下了。

这女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可我依然想不起来,小警官像审讯犯人那样问着女人很多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要去哪里?

女人说她叫冬诺,车祸死的,死了四五天了,要去找安息的地方。

我们告诉她,那个地方就在前面,心里想着那个地方,然后一直走就到了。

冬诺点点头,又看向了我,我看见她在打量我。

“你认识我吗?”我问她。

我说我觉得她有些熟悉,好像见过,只是记不清了,死后我就什么都记不清了,不记得家在哪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也不能去安息。

冬诺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她是不确定,但应该也和我一样,觉得对方熟悉。

在我们和她分开后,冬诺说让我去前面不远处的公路上走走,或许对我有帮助。

我点点头,看着冬诺走后,我和小警官去了附近公路。

我们走在马路的边缘,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我的记忆开始慢慢清晰了起来,我又快步走着,来到了一处栏杆断裂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我对小警官说。

是的,我的记忆回到了我死亡前,那时候我就像现在一样走在路上,我在和爸爸打电话,我让他来路上接我。

确定好了地址后,我就站在这里等着爸爸到来,后来等来的是一辆白色的奥迪车一把把我撞倒在地。

那时候要是早点意识到车子冲过来,我或许还能躲开,只是那时候我的注意力在手机上,我当时正在浏览一桩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以至于车子朝我撞来,而我一无所知。

我记得车子从我身上碾了过去,我有在一瞬间看到了开车的人。

是一个女人,我现在记起来了,那个女司机就是冬诺,我记得我闭眼前,看见她的车冲破栏杆,掉到了下面施工地。

刚才冬诺应该认出了自己,只是不敢承认,也不确定她撞的那人就是我吧。

我撩起了身上的衣服,上面果然有被车轮子压过的痕迹。

小警官高兴的说,“你可以去安息了,你记起了一切。”

我说是的,但是我还不能去安息,我还要帮一个朋友找属于他的记忆。

小警官问是谁,他或许还可以帮忙。

我说那个人叫李建新,小警官愣愣的看着我,说:“师傅……”

三.

“你认识他吗?”我问。

小警官点了点头,“何止是认识啊,他就是我的恩人呀。”

我拉着小警官来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想要听他的故事,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立刻说,他只是着急的让我带他去见李建新。

我点点头,我们游荡了一圈就来到了那个迷雾的地方,我不知道李建新在哪里?因为来到了这个世界后,人与人之间是看不见的。

现在的我,也看不见小警官,我只是一路上都在发出声音,然后小警官就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一直在大声喊着李建新,就在我觉得可能找不到人的时候,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找到自己的死因了吗?”李建新说。

“是的,”我说,“我带来了一个人,你或许想见他。”

嗯~?李建新发出了疑问。

这时候,小警官的声音在我身旁出现了,带着伤感的哭腔,他说:“师傅,我是友年啊。”

李建新的声音也带着伤感的哭腔,他很激动的问:“友年?你是友年?你怎么会过来了?”

“我…………”,小警官没有回答,我听到了浅浅的抽泣声。

听到小警官的名字,我更加确定了我一定听过或者见过他们两个,但我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李建新又在问:“你怎么过来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的李建新声音带着怒气与难以置信,仿佛在质问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觉得小警官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断断续续的开口。

"我·····对不起师傅······我没听你的话····我去报仇了,可是我没用·····我失败了····还·····"

说到这,我听到小警官已经泣不成声,他又说 "可是我不后悔,师傅,我不后悔。"

"唉~,唉~" 李建新频频发出了叹息声。

"对不起师傅···我来过这儿,可是我找不到你,所以我又回去了," 小警官说。

这时候我才终于把全部的事情都想了起来,我记得车祸之前,我在浏览一则过去的新闻。

那是一年前的新闻了,一直热度不减,内容是关于两位警员的事情。

我想到了,那两个警员就是李建新和梁友年,我在手机上看到过他们的名字和照片,所以我会觉得小警官熟悉,会觉得李建新这个名字熟悉。

如果新闻属实的话,那李建新警官在六年前的扫毒行动中就殉职了,而在一年前,小警官梁友年也在追踪在逃犯罪人员的过程中殉职。

只是评论下方贬褒不一,有人说梁友年是光荣殉职的,也有人说梁友年是太自私了,想要为师傅报仇,所以不听指挥才会无故丧命。

事实是怎样的,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那些犯罪份子在最后已经全部伏法。

“你知道自己是在扫毒行动中殉职了吗?”我问他。

“友年到来的那一刻,我大概就想起来了。”李建新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他们,“关于你们的事情说法不一,我可以知道真相吗?”

“其实……”梁友年说,“在七年前,我刚上大学的时候,结实了一帮狐朋狗友,慢慢的接触到了毒品这个东西,差点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好在师傅让我及时回头,才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呢?”我问,“那一年就是李建新警官殉职的前那一年啊。”

“是的,”梁友年说,“那时候,他们让我和几个朋友去送白粉,中途被师傅一群人当场抓获,我被师傅教育了一顿,痛改前非,把那一伙人都供了出来。”

我默默听着小警官的叙述。

他继续说:“后来是因为师傅吧,我那时候就想做名警察,我是那时候拜的师,和师傅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就像是亲父子一样,谁能想到这段亲情的时间这么短。”

“你真的是为报仇殉职的?”我发出了疑问。

“是,”梁友年说,“抓捕了这么多年,我不止是为了打击,更多的是为了师傅报仇。”

“你成功了,”我说,“我看到新闻,那些人都死了,活了两个,也伏法了。”

“我知道,也应该是这样……”梁友年喃喃说道。

一直在沉默的李建新这时也说话了,他说:“傻,傻透了你这孩子。”

我知道他在说小警官,我笑了笑。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团人形黑影,这还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第二种颜色。

李建新说:“小伙子,你可以走了。”

我愣了愣,“去哪儿?”我问他。

我听到了李建新和梁友年的笑声,他们说:“你可以去安息了。”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笑,我和他们道别了。

我一路跟在黑影的身后,走去那个让我安息的地方。

我回头看着身后的空白处,我想象着李建新和梁友年在并肩目送着我,在和我挥手道别。

想着在不久后他们也会被收魂人带去安息,心里一阵欢快。

我望着面前这个黑影,心想着:“原来这就是收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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