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初中的时候特别迷恋武侠小说,偷偷在课桌下把金庸和古龙的小说基本看了个遍,受之影响,也幻想着自己能有一天仗剑走天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做一个无拘无束的侠客。
做大侠不能只靠空想,我偷偷的买了一本李小龙的武术套路书开始练习,只不过有一次在课堂上偷偷看时,被数学老师抓了个正着,书被收走不说,还被老师狠狠的甩了一个大嘴巴子。
我自然不服气,也不会气馁,没了秘籍我决定自学成才,博百家之长,独立创一门派,说不定还能留芳千古成为某一门派的祖师爷,我学着电视剧里的高手们的样子,认真的修炼了降龙十八掌,又练了一灯大师的一指弹,甚至连欧阳锋的蛤蟆功我都有自己的研究。
那日课间,我正沉迷于老顽童的左右互搏之术,左手一支铅笔,右手一只圆珠笔画的正欢,纸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方和一个圆,这是练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靠近成功的武功,兴奋之余弹地而起,两支笔掉到了地下。
我看着铅笔滚落的方向,侧着身子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去捡,左右摸索一遍,竟然摸到了一只脚上,软软的袜子上挂着两个装饰的小球,我发愣的一瞬间,意识到那是小月的脚,来不及收手,她一脚踩在了我的手上。
小月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我,像一个喷壶似的,愤怒的瞪着我,她说,你知道吗,我妈说了,男人的头和女人的脚都是不能让别人碰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我吃了一惊,呆呆的把几天没洗过的脑袋伸到她面前说,要不你摸我一下,咱俩扯平了。
她愣了一下,化掌为拳,狠狠的在我脑袋上打了一拳,说实话,下手很重,我一阵愤怒,却又敢怒不敢言,她可是我们数学老师的宝贝闺女,那老师凶着呢,有一次我上课打瞌睡,他直接用三角板给了我一下,那种梦中惊醒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这个时候,传说中的护花使者出现了,我们班的一个所谓的小混混站了出来,暂且叫他大傻吧,这小子整天油头粉面的,最爱在漂亮的女孩面前逞强,我曾亲眼看见他在自己手里吐了唾液把头发抹的发亮,也见过他偷偷的拿着两个硬币一根根的夹自己稀少的胡子。
他也学着小月的样子在我脑袋了打了一下,我当即一招飞龙在天打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信心大增,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很有大侠风范的指着地上的大傻,我让你三招,你来吧。
大傻恼羞成怒,像个泼妇一样冲了上来,我依旧如大侠一样纹丝不动,等三招一过,我的脸上被大傻挠了好几道伤疤,火辣辣的疼,我也动了真气,高手过招可没有挠脸一说。
我又一脚上去,用了八成功力,把大傻踹到了门后,大傻操起了一根板凳腿疯一般的跑过来,我手无寸铁、目瞪口呆,发愣间,身后的小月偷偷的在我手里塞了一个扫把。
我如令狐冲一般,化扫把为剑,一个破剑式打掉了大傻手中的板凳腿,但也被他敲中了手腕,疼痛难忍间,我顾不得大侠的形象,扑上去被大傻按倒在地,一阵狂揍,又被旁边的小月拉回了座位。
战斗之后,我懊恼的坐在座位上,小月把她的小镜子递了过来,我拿起一照,脸上几道伤疤如爬行的蚯蚓一般丑陋,疼倒是次要,关键是太丢人,你见过一个满脸伤疤的大侠吗。
更直接的是,这伤疤标志着我在这场战斗中的失败,同学们更是窃窃私语,议论着我和大傻身手的高低,我一时羞红了脸。小月凑过来说,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把大傻打得受了内伤来着。
对,内伤!我脑袋灵光一现,如阿Q一般顿时解脱了,还是小月脑袋灵活,真不愧为老师家的孩子,我高声地指着大傻说,你小子是不是受了内伤了,以后给我老实点。
回家的时候,妈妈看到了我一脸的伤,忙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妈你别担心,这是大傻挠的,我可没有败给他,他中了很重的内伤呢,我妈一声不吭地拿了一个药片,碾碎涂在了我的伤口上,这伤疤越发的难看了。
上课的时候,我总是自欺欺人的用手托着半边脸做沉思状,不敢轻易把伤疤漏出来,而且对伤这个字很敏感,别人一说到伤,我就会下意识的掩盖下自己的脸,生怕别人看到。
小月一直很好奇我的伤疤,她几次想摸一下我都没同意,有一天课间,我正在看着黑板发呆,小月双手举起,很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双手一打开,一只小手就自然的摸在了我的伤疤上。
我像一条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伤疤是我的禁忌,小月回过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愤怒的眼神吓的她吐了吐舌头,我说,我摸过你的脚,你也摸过我的脑袋了,这下我们算是扯平了。
小月依旧是笑,虽没有感觉到了笑容里的恶意,但这笑容让我越发没有面子,我堂堂一个大侠,被人挠了脸,现在还被女孩笑,情何以堪,我决定要再次与大傻一决高下,找回面子。
还没等我行动,大傻的一帮铁杆兄弟在放学的路上围住了我,说是要替受了内伤的大傻讨回公道,当我决定要与他们单挑的时候,他们一拥而上,还好我反应快,用手护住了脸。
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傻彻底激怒了我,在二黑的帮助下,我们成功的在一个放学后的晚上把大傻堵住了,我一脚踹倒大傻扑了上去,带着被毁容的羞怒感,我决定也给大傻脸上挠几道。
我刚把手指挨着大傻的脸,这小子就吓哭了,脸上不知涂得什么东西,油腻腻的,我挠了一下,不知是他的脸太滑,还是我实在下不了手,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痕。
我骂了一句,你脸皮真厚!在他肚子和屁股上踢了几脚便放走了他,二黑不解的看着我,我支吾着说,我给他打出了内伤,二黑怒其不争的瞪了我一眼走了,大傻感激的看着我,哭的很难看。
毁容事件过去没多久,小月随她爸爸去了城里上学,走的时候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怕老师们发现,没敢看就扔了。在和全班同学告别的时候,她哭的很伤心,看我傻呵呵的笑着挥手,她悄悄的踩了我一脚。
再见小月的时候,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作为神秘嘉宾出现了,依旧穿着高领的针织毛衣,脖子显得修长,脚上依旧穿着毛茸茸的袜子,我依旧傻呵呵的笑着。
她说,当年我调走的时候,同学们都哭了,你怎么一点也没难过?
我愣了一下,脑袋灵光一现,幽幽的说,其实我是受了内伤,很重的内伤……
小月爽朗的笑了,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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