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酒,尚温

作者: 嘘零 | 来源:发表于2017-09-10 17:01 被阅读0次

    1

    嗡~~~

    随着声响传来,我抬手用衣袖遮住了脸。久不见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从没想过,这扇门,竟关了我三年…

    “陈书年,杀了她,你便自由了。”见我适应了阳光,身旁的官员给了我一幅画像。

    马尾辫,鹅蛋脸,还有被刘海遮住的左眼。五官精致得很,看上去十分干练。

    “怕是与第一美人南宫红颜也不遑多让。”我扭头看了这官员一眼。

    “西疆钺,林秒言。”可惜她并未理我,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三年前开始在江湖出现,专杀朝廷官员。”说着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都是你开的好头!”

    “如果杀不了呢?”我并未理她的埋怨。“而且,我只是杀了几个镇守太监。”

    “这世上还有无情剑杀不了的人?”她恨恨地说完。忽略了我的后半句话,便将画像顶在我怀里,转身离去……

    我杀不掉的人…不就是你吗……我苦笑着看那背影走远。

    正德五年,京城,六扇门。

    2

    三年前

    “书年,你说这店家是不是傻?这么好喝的酒,竟起了合欢这么个龌蹉名字。”

    “或许…这名字起的刚刚好。”这酒我喝第一口的时候便直觉不对,却依然一口灌了半坛。只因我爱煞了眼前的人儿。

    “你说的不对,这合欢酒…是用来压低旁人内力的。”还是熟悉的她,不过却有点儿冷。“这半坛能压低你一半的内力。”她笑。

    “红颜儿,你要去哪儿,我陪着你就是…何必这样。”

    “无情剑,陈书年,你被捕了。”她的俏脸冷起,亮出了六扇门的牌子。

    “可曾爱过?”我只是问。

    “不曾。”我没看出端倪。

    无情十三式。

    “倒不曾想你是个使钺的高手。”看着被挡下的剑我笑道。

    “对你来说却一直是个孩子…”自嘲的笑,像是另有所指。她的虎口已经被我震出了血。

    “还有他呢。”我收回剑,看向了一旁的汉子。“原来你是朝廷的人,当真污了江湖人这个名头。”

    “我只是想和你过几招。”说着扔过了我喝剩下的半坛酒。

    “酒还温,再喝一口。”他笑,我也笑,仰头喝了所有。

    ……

    我放了一把火,想将合欢酒家烧了个精光。既是伤心地,留之何用……

    “南剑北刀?!呵呵,你当真是在嘲笑天下人。”

    我并未理她,只是盯着她的脸。不管挂着什么表情,这张脸都是美极了的。

    “杀了我吧。”她说。

    我皱了皱眉,打打杀杀有些玷污了她。

    “我跟你走。”片刻之后我说,终归,还是对她下不了手。

    “我跟你去六扇门。”我拉着她往前走。身后合欢酒家的牌匾烧的噼啪响。


    “诶,听说了吗?半月前浙江镇守太监被刺杀了。”

    “废话,这事儿早就传开了。不过那西疆钺也真是狠……”

    …………

    听着周围的谈话,我抿了口酒,压低帽檐呸了一声,和真的差了几重天…

    好不容易才咽下了这坛酒,不过却意外的有些上头。使劲摇了摇脑袋,当作醒酒…

    拿起放在桌上的剑,一跃而起,无情十三式。

    紧了紧手中的绢绣,提剑向远走去。哼,南宫红颜,这场戏,我陪你演。

    至于后方传来的“客官,你还没付钱!”…我只当没听见。

    这里是京城,合欢酒家,一年前重开。

    3

    “哎,船家,去京城的船今天还走吗?”

    “不走了,得明天,晚上不安全…河上有贼。”

    “船家,这船我买了。”我扔了二十两银子过去。

    “书年,你不要乱花钱。”身旁佳人嗔了一句,而我只是笑笑。

    “哎,这位公子,不是不卖,那河上的贼厉害着呢,晚…”

    “这个你不用管。”我打断了他的话,径直拉着佳人上了船,离开了岸…

    “书年,真遇到了贼怎么办?”船上的佳人蹙着眉,有点儿担心。

    我轻搂上她的腰肢,像是安慰。“红颜儿,有我在,不用怕。”

    正德二年某夜,无情剑陈书年屠了漕帮满门……


    不曾想竟已经入秋了…晚风袭来,我喝了口酒,裹紧了身上的单衣白衫…认识多年,她只为我做了这么一件。

    “船家,去杭州的船还有吗?”我微醺着脸,向那边喊,如同佳人当年。

    “没了,消失三年的无情剑向西疆钺下战书,要在燕子坞决斗,去南方的船都没了…”

    “你这船是去哪儿的?”笑了笑跳上了船,“这河上的漕帮还有吗?”我问。

    “没了。”我扭头看见了船家的泪眼。

    “那就好……”我对着空气说道。

    船家早已不见,只剩下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天凉了啊。”我再次喝了口酒,紧了紧衣襟。

    姑苏燕子坞,邀西疆钺与某一战。这是我在京城留下的宣言……

    这里是天津,渡口。

    4

    “师兄,别去好吗?”我扭头,是小可,多年前被师傅带上了山。从那以后便相伴多年。

    “小可乖,师兄去做大事。”

    “刘瑾祸害苍生,自有朝廷的人管,你去凑个什么热闹?”她气。

    “总归是个大明人。”我叹了口气。

    “那我和你一起去!”

    “小可,不要闹!你还小。”我有些生气。

    “师兄若不带我,那便杀了我。反正那老混蛋被你杀了,这师门就你我两人,我死了也没人知道。”她哭。

    我却不在理她,向前走去。

    “师兄,是你逼我。”她哭喊,我扭头,她已倒地。

    “为何这般傻?”看着她心口的伤,我喃喃自语。

    “小可,对不起…”

    为她疗了伤,留下了信,然后离去…


    虽说已是深秋,可这杭州的天气却不见凉。我推开眼前的门,似乎是在回应我,突兀的荡起了很多灰尘。这便是当初我一直生活的地方。我抚遍了桌,床,还有窗,以及一封保存完好的信。

    “若我能活着,余生…用命爱你。”

    小可,当年我若不走,是不是会不一样?我灌了一口酒,脸上的泪,晶莹剔透。

    师兄不食言,剩下的日子…用命爱你。

    这里是,杭州。

    5

    “砰!”

    我睁开眼,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

    大长腿,鹅蛋脸,身材完美。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是一副绝美地容颜。

    “小女子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被那歹人觊觎,无路可走,还往公子救奴家一命,给个生路…”我还没说话,她便已经跪下,凄楚的说了一大通。

    “姑娘放心,我自当保你。”我摇了摇头,起身扶她,却不想摸了一手老茧。我摸上了她的手腕。

    “公子,还请自重。”她抽手而退。

    “啊,是我孟浪了,还请海涵。”她心脉受损。

    我皱起了眉,这个时间……


    “呀,公子小心!”

    我将剑后甩,收了最后一个人头。

    “多谢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必有重谢。”看见人已解决完,她施施然的上来道谢。

    而我只是盯着她极美的脸。

    “那便以身相许吧。”良久,我开口。

    江湖传言,无情剑抢了个女人。

    江湖传言,那个女人叫南宫红颜,是天下第一美人。


    三年不来,这里到还是这般热闹。

    我提着酒,背着剑,一身白衣站在酒楼门前。纵身后世间繁华,也敌不过我心飘摇。

    小可,若当年…………

    正德五年,姑苏城。

    6

    燕子坞

    风吹着我的衣衫飘荡,也吹着遍山的枫叶唰唰响。今夜无月,却是杀人夜。周围隐约浮现的气息,对我来说都是小孩子把戏。

    “你不该来。”美人跪坐于炉前,正在温酒。

    “是什么酒?”我大大咧咧的坐下,看着火上的酒壶。

    “合欢,喝吗?”说话间她将酒杯递到我跟前,笑看着我。

    “喝。”我笑了笑,接过酒杯一口抿尽。“还是当年的味道。”她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我趁着这个时机仔细看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

    鹅蛋脸,柳叶眉,这些美女标准的配置自然不会少。只不过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左眼,露出了些许英气。皮肤白皙,如同温玉。一身大红的劲装完美的包裹了她的身躯,勾勒出魔鬼的曲线。

    “我应该叫你什么?”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林秒言?南宫红颜?还是……小可?”

    正在温酒的完美身子明显一僵,“都不是。我叫刘可儿,刘瑾…在入宫前是我父亲……”

    “那便通了。”我笑。为什么她会有六扇门的牌子,为什么三年来天牢她可以自由出入,为什么……她要阻止我去杀刘瑾。至于她被追杀,那便更好解释……

    “把人皮面具摘了吧,看着别扭。”

    “戴着时间久了,我觉得这就是我了。”她抿了口酒。“你何时认出的我?”

    三年前,南宫红颜调皮,隐忧,决绝的眼神。

    半年前,六扇门里你的似嗔似怨。

    三月前,天津渡口,船家流泪的眼。

    一月前,杭州小屋有你体温的信。

    可是我,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自古侠以武犯禁。今晚是个局,所以我说你不该来。”她正了正身子。

    我摸了摸怀里温热的信。你这般用心,我不来…倒是对不起你。

    “自觉无情剑想走,天下还没人能留。不过有你在,我不想走。”

    这世上除了刘可儿,不会有无情剑杀不了的人。同样也是说,只要刘可儿想杀的人,就一定会死。就像是三年前的漕帮…或是当年合欢酒家的北刀林初阳,亦或是…今晚燕子坞外的侠客。无情剑是把刀,刘可儿手里的刀,也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只可惜,对爱的人下不了手,三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再为我战一场如何?就像当年你在这为我杀了师傅一样。”她看着我,满是期待。

    “我既然来了,便就是为你战的。可这次……却是大半个江湖。”长久沉默后的感叹。我身着白衫,提剑走向了外面。

    她笑,却更像是在哭。可还是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你真傻。”

    早就说过,若我活着,命就是你的……

    “酒给我温着。”我说。


    “师傅,不要!”

    “啊!”

    “师兄,救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更何况,我们相伴十年……

    或许当年在我提起剑的那刻,我就不在为我而活。无情剑,无情的是剑……不是人。


    “此酒,尚温。”她流着泪,却笑着说。

    而我,此刻的白衣早已不成样子。一身的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无情剑圣,是人,不是神……

    “这上面除了我…尽诛…”我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将贴身放了三月的绢绣递向了她。“这是什么酒?有些不同…”

    “断情。”她并没有接下绢绣,而是替我擦了擦血。“这绢绣你收着吧。”

    “好酒。”我笑,若是无情,怎会断情。这便够了……

    “出京时我将证据给了杨一清。刘……你父亲…怕是要完了…”她身子一颤。“恨我吗?”我说。

    “这酒,我陪你喝。”她哭着说。

    “还温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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