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燕雀起飞,小镇成空巢。
在一面是轰轰烈烈的斗争,另一面是鸦雀无声的沉闷之岁月中,史家镇的青少年们极大多数没有卷入运动,都没有放弃学习,白天跟大人劳动,或下地种田,或做工,或经商;晚上自己看书学习。淡平和学池两青年,学池比淡平小五年,是一对邻居好兄弟,淡平兄英语学得好,他的高中英语老师很器重他,学池弟晚上和他一起学英语,为了便于学习,两人睡在一起。他俩孜孜不倦,日积月累可以相互会话。在当时的时局里,他们是新型人类;黄二姐、黄三姐姐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样样学习,依然含有城市文化的修养;萍萍家兄弟姐妹,在妈妈“不求金玉贵,但求子孙贤”的追求和教育下,书本不离手,因为除了教课书没有其它读物,妈妈还帮他们买小报学习,进步明显。晓春比较现实,他向医院医生学医,非常刻苦认真,开始了行医生涯。什么大革命?什么大批判?都和史家镇的青少年不搭界,他们走自己的路……
虽然黄二姐、黄三姐、学芳、萍萍等作为知青下放了农村,但是她们学习文化的功课始终没有放松。
那时,镇上的所有青少年初中高中毕业后,只有一条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下地种田,过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生活。萍萍觉得前途迷茫,心生怨气,日日发愁。但日子还是要一天天地去过,迈长呵!问苍天何日有头?
一阵春风,吹绿了全国大地。上级指示传达下来了,“知青要返城了,77年恢复高考制度,……”。史家镇的青年们深受鼓舞,欢呼雀跃不已一一前途有盼了,东方天亮了。
淡平上了大学,因有英语特长,考入南通师专,后从教一生;学池当兵入伍,因有英语特长,连升多级,担任国家军队重要的保密工作;田小末入伍当兵,当上了军官;张振东进城当了市场管理员;学芳被调到上海工作;学平顶替父亲在上海工作;晓春当上了赤脚医生,学有所用。
黄二姐,知青上调进城工作,因能力出众,当上了工会主席;黄三姐,知青上调进了工厂工作;黄四姐,接任史家镇百货店经理。萍萍兄弟姐妹四人个个上了大学,分别从政、从医、从商,分散在长三角上海、南通等城市工作。
黄大姐桂花远嫁宁波现役海军军官;老五公公的孙女郭美嫁给了现役军人;项芳芳姐妹远嫁上海等大城市。施家的邮政店也搬走了,善新善佩姐妹兄弟四人都跟着搬走了。
大人们也各自跟着子女进大城市去了,要去上海、苏州、南通才能找到他们。左邻右舍,昔日的友谊都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文革一结束,史维德、杨安吉地主夫妇也被在外省市工作的子女接走了。
……
史家镇的燕子都飞走了,从此燕窝里空空荡荡,再现没有了生息。它的前后左右四大队、五大队、三圩大队、三民大队依然存在,只是现在不叫大队,改为叫村了。它的土地极大部分被外来农民耕种了。
“三大司令”,都已死了。姚占详坐牢6年出来,身体不好,公社照顾他当兽医,几年后,因肝坏死医治无效而死亡。瞿汉山坐牢6年,老婆与他离婚,出狱后,孤独一人,后死于心脏病。王井德坐牢2年出来后,种田为生,安分守己,后死于绝症。
失去的永远失去了,今天的史家镇没有了茶馆店,没有了医院,没有了豆腐店,没有了评弹琵琶声,没有了千人集市的早上菜市场,一切没有了,再也回不到它的过去……史家镇已成了无人问津的小镇,熟悉它的,记得它的人越来越少了。它已经仅乘下一个空壳镇名和一家小店,还有七零八落的残缺不全的一个旧街坊。搬的搬了,走的走了,死的死了,街上的石条也早已不见了,镇中央的大杨树也早已被砍挖掉了。萍萍暗然落泪、心酸不已。
史家镇,凤凰涅槃,重生了的凤凰都飞走了,21世纪城市化的浪潮将其淹没,它曾有的痕迹只会存在历史的记忆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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