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秋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借给叶知秋的保温杯放在自己的课桌上,保温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再为我出头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夏春秋拿着纸条看着坐在自己右边的叶知秋哑然失笑。她摇着手里的纸条笑着对叶知秋说:“知秋,你这是在学古代的闺秀吗?与我鸿雁传情?”
灰黑色的身影原本强作镇定地看着摊开的书,听她这样一说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总之,你以后不要再为我说话,也不要和我说话就好了。”叶知秋的食指和拇指不安地捏着翻开的书页,用冷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因此而泛起一阵强烈的酸楚。一直以来渴望着的温暖,生平第一次拥有的温暖,她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冷冷地推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颤抖着紧缩成一团。
夏春秋伸出右手握住她放在书页上的左手,“我偏要和你说话,别人欺负你,我也要坚决地帮你欺负回去。因为我已经决定做你的朋友了!”
朋友,我也可以拥有朋友吗?叶知秋看着夏春秋脸上真挚温暖的微笑,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夏春秋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遇见她之前叶知秋的人生就像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寒冷,黑暗,还散发着霉味。而夏春秋就像一个明媚温暖的小太阳,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叶知秋的生活里,将光明和温暖照进她幽暗寒冷的生活。
夏春秋的家和叶知秋的家只隔一条街,两个女孩子每天放学一起回家,早上上学的时候也结伴同行。夏春秋以前是市七中的尖子生,转来这里之后更是常年名列年级排行榜的第一名。叶知秋的成绩本来只是中等,因为有了夏春秋这个朋友,她的成绩也日渐变好。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顾老师还特意将两人互助学习的事情当成典范来进行表扬。家长会后,叶知秋的母亲特意向夏春秋的父母表达了感谢。两个孩子的家长也因此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夏春秋的父亲是电力工程师,母亲是一家花店的老板。夫妻两人一个文质彬彬,温柔婉约,给叶知秋的母亲留下了极好的映象。回到家后,叶知秋的母亲方素媛也主动对叶知秋说可以带夏春秋到家里来做客。这对叶知秋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特例,因为由于方素媛一直是禁止叶知秋带同学到家里来玩儿的。从小到大,叶知秋从未带过朋友或是朋友到自己家里来玩儿。就连叶知秋小时候也从来没有小伙伴会来她家找她玩儿,叶知秋没有朋友。如果说方素媛是一棵大树,那么叶知秋就是一株生活在她撑起的树荫中的小草。那一片由方素媛建立起来的小天地就是叶知秋的一整个世界。
方素媛清楚地知道叶知秋每次做卫生的时间,知道学校放学的时间,更是知道从学校骑车要经过多少个路口,如果恰巧在每个路口都遇上红灯的话,从学校到家要花多25分钟。叶知秋回到家里必须马上用家里的座机给她打电话,如果超过25分钟的时间,不但会在电话里遭到一顿谩骂,在方素媛下班回家后还会有更加歇斯底里和声俱泪下的责骂。所以,每天放学后,叶知秋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现在,因为有了夏春秋,方素媛对叶知秋回家的时间管制的稍微松懈了一些。回家时间晚了十多分钟,也不会责骂叶知秋了。有时候叶知秋去夏春秋家做作业,也只需要到夏春秋家后,用她家里的座机给方素媛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当然,离开夏春秋家里的时候给方素媛打电话汇报行踪,到家后如果方素媛不在家,再给她打一个电话也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这样,对于叶知秋来说,这也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她终于呼吸到了一丝自由的空气。每天的生活也不再是学校和家这两点一线了。
叶知秋第一次邀请夏春秋到家里来的那天,由于事先取得了母亲的同意。所以,第二天上早班的方素媛回家后第一次买了新鲜的不打折的蔬菜和肉类回家。所以,放学回来的叶知秋看到厨房里新鲜翠绿的蔬菜时,狠是吃了一惊。前天下午她从夏春秋口中得知她的外婆生病,母亲需要回娘家照顾生病的外婆,而父亲恰巧要出差两天。已经去过夏春秋家多次的她向夏春秋发出了邀请,夏春秋当即微笑着答应了。从夏春秋同意她的邀请的那一刻,叶知秋的心情就夹杂着喜悦与忐忑。从方素媛主动告诉她可以邀请夏春秋到家里来做客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期待着她唯一的朋友走进她的家里。可是,她一方面这样期待着,一方面又为自己家里的简陋和寒酸而自卑着,尤其是她那几乎每晚都会醉酒的父亲,以及餐桌上雷打不动的不再新鲜的打折蔬菜。
可是,事实证明,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母亲那天不仅没有买打折蔬菜,还买了鱼,买了猪肉。父亲那天晚上也没有喝酒,难得地表现出慈爱温和的形象。夏春秋一口一个方妈妈,叶爸爸,叫的叶知秋的父母亲脸上微笑不断。受欢乐的情绪感染,方素媛还讲了两件叶知秋小时候的趣事,长期充斥着争吵和谩骂的家里难得地回荡着欢声笑语。
当得知夏春秋的母亲回娘家照顾外婆,父亲也刚好去出差时,方素媛主动挽留夏春秋在家里过夜。夏春秋也不想一个人回到冷冷清清的家,便笑着同意了。晚上,两个女孩做完作业后,就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夏春秋温暖的体温和身上香甜的沐浴露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这一切太过美妙,就像一场美丽轻柔的梦一般。叶知秋把胳膊放进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清晰的疼痛传来,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咯咯地笑出声来。
“叶知秋,你在干嘛?”夏春秋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把她的手拉过来,心疼地看着上面深深的一圈牙印。
叶知秋微笑地看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春秋,我觉得我好幸福呀!我的身体里现在涨满了幸福,它在我的身体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就快要从我的眼睛里,嘴巴里,耳朵里飞出来了!”
夏春秋,能遇见你真好。我之前所有的那些坏运气一定是慢慢地将所有的好运气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凑成一个大大的幸运,让我遇见你。从此,春暖花开,山清月明,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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