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逸语
季明感觉自己的肉体像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里的油锅里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痛着叫嚣着。他的眼睛早已困倦无力地闭上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已经脱离了肉体一般虚无缥缈。可是这浑身上下的仿佛鞭挞着灵魂的疼痛却又时刻在提醒着他，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那张泛黄的照片上，那个有着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的女孩，却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过，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女孩却没有照片中那样清澈灿烂的笑容。记忆中的她，似乎一直都带着那样美丽的笑容。直到那件事发生后，笑容才在她的脸上绝迹，转而被厚重的悲伤所覆盖。
那是一个栀子花氤氲着芬芳的春日的晚上，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刚一响起，他就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快速溜走。不料，刚一走到后门口，就看到李凯和张科似笑非笑地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里等着他。
“猴子，你小子是想要偷跑吗？”李凯阴测测地问他。
“不，不是，我不是想逃跑。我只是，只是想到外面去等你们。天要下雨了，我感觉今天教室里的空气特别不好，特别闷。”季明的眼睛心虚地乱转着，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哼，最好是这样。”李凯似是不相信似的，哼声道。一边转过身，径自向前走去。
季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学校门口，王建科和郭俊，郑正强早已等候在了那里。王建科是学校里出了明的校霸，人人见了他都得祈祷自己不要被盯上。他已经留级三年了，因为经常逃课打架不学无术的原因，一直未能升入高中。他的班主任老师也为此感到苦不堪言，但因为他是学校教导主任的侄子。所以，只要他没有在眼皮子底下有太过分的举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他去了。说起来，王建科在这济 仁中学里，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然而，这尊煞神最近却遇到了烦心事。因为他似乎喜欢上了上学期刚转到他们初三二班的转学生夏春秋。
前几天，他放学后憋红了脸蹲在夏春秋回家的路上，递给她一封折叠成心形的告白信。不料，夏春秋却不愿意收下，她像一只受惊的野鹿一般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他说“对不起，我还小，不打算耍朋友。”说完，便拉着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叶知秋落荒而逃。
王建科的脸色由害羞的通红转为绝望的煞白，再由绝望的煞白转为恼羞成怒的通红。他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涨起来，突突地直跳着。一把将手中那封小心翼翼地折叠成心形的告白信撕的粉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在找夏春秋和叶知秋的麻烦。比如将打死的血淋淋的老鼠丢进她们的课桌里；趁着她们结伴上厕所的时候，在叶知秋坐的凳子上涂上502速粘胶水；将擦过玻璃的脏水倒在她们的课本上…………
似乎只有两个女孩被吓的惊声尖叫的声音，才能冲淡他心中被拒绝的耻辱和愤怒。他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泛起幸灾乐祸的快意。
直到昨天为止，那两个女孩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一直未曾有过反抗。昨天中午，王建科躲在学校的花台中抽烟的时候，看到一条青色的小蛇。他嘿嘿地笑着，将小蛇打死，趁着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偷偷地把蛇放进叶知秋的课桌抽屉里。谁知那条蛇并没有被他打死，只是晕了过去。当叶知秋从食堂回来，打开课桌抽屉，准备看书的时候。摸到了那条活过来的小蛇，小蛇对着她的手就是一口，叶知秋尖叫着晕了过去。
老师过来之后，发现那条蛇是无毒的，叶知秋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将蛇彻底打死之后，王建科被老师叫到操场去罚站，不准上下午的课。他却不为所动地嘿嘿笑着，在他看来，去操场罚站可比坐在教室里上课有意思多了。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夏春秋走到王建科面前，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了他一巴掌。
王建科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夏春秋都走了很远，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一巴掌。他注意到同学们在不远处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小心翼翼地议论着他。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并不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从他们脸上兴灾乐祸的表情也可以猜测出大概。
他肆意妄为惯了，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巴掌，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浑身的血液突突地跳着，仿佛要炸裂开来。他气红了眼，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转身跟着走进教室，想要让那个胆敢在老虎嘴边拔牙的人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他前脚刚走进教室，后脚班主任老师就来了。看到他竟然不好好在操场罚站，私自跑到教室里来。这个小老头瞬间发了火，大声地叫他滚出去。他像一只被铁链控制住的暴怒的狮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家了。
季明原本以为他第二天也不会来学校，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来了。在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李凯告诉他，今天放学之后有行动。
“什么行动？”季明忐忑地问道。
“老大要教训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李凯嘿嘿地笑着说。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去对付两个小妞，恐怕有些不合适吧！”季明小心翼翼地说道。
“呸，你知道个屁。那是一般的小妞吗？那个女人昨天让老大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怎么能饶过她？就这样放过她，老大以后还怎么混啊？是个男人都不能咽下这口气，你懂吗？”
季明在心里腹诽道“是个男人就不该去找女人的麻烦了，更不该带着一帮哥们儿去找女人的麻烦。”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二，并不敢真的说出来。他因为身材瘦弱矮小的原因，在学校也是一直受欺凌的对象。自从他做了李凯的小跟班，情况才稍微好转。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怒了他。
季明在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不在焉地跟在李凯和张科的身后随着拥挤的人流往校门口走去。在学校大门，他看到了拎着书包等在那里的王建科。见到他们来了，王建科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带头往前面走去。
他们等在夏春秋和叶知秋放学回家的一条僻静的小街上，这条街几乎全是卖建筑材料的，每天傍晚就关门了。现在这个时候，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行人很少，大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
王建科拿出一包芙蓉给他们抽，他们站在一家商店的招牌下，抽着烟，静静等待着。王建科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条黑唆唆的小巷子对他们说“待会儿她们过来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给我拖到这里面再说！臭婊子，今天老子不让他们跪地求饶，我就不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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