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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盛和筱攸曾经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成盛浓眉大眼,相貌堂堂,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筱攸蛾眉微蹙,肌肤凝脂,杨柳身段,秀外慧中。
夫妻俩来自农村里的同一个乡镇,后来又在一个工厂里上班。刚结婚那几年,成盛和筱攸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小日子倒也幸福。随着儿子的出生,两个人更觉得生活有了奔头和希望。成盛是个头脑灵活的人,他觉得上班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辞职下海,买了辆大卡车,跑起了个体运输。虽说工作有些辛苦,但家里的经济条件自此有了很大改善。筱攸照例在工厂里从事质检员的工作,朝九晚五,生活轻松而惬意。
和许多夫妻一样,成盛和筱攸这种平静而安宁的生活一直维持了好多年,终于在他们儿子16岁那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渐生龃龉。
成盛在外跑车,有时经常要跑长途,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家里的事一点也顾不上,筱攸一人在家,不免生出一些怨言。有时成盛饿着肚子深更半夜回来,想吃口热乎饭,家里却冷锅冷灶的,筱攸对丈夫多有怨怼,在梦里睡得正香,虽然成盛提前给她打了电话,她却懒得搭理他。想吃饭,自己弄去。成盛累了一天,虽然饥肠辘辘,回到家也懒得动了。瞅见家里的剩饭,他拿开水一泡,就着一碟腌菜吃下去,就算对付一餐了。想想自己为了家庭起早贪黑地工作,筱攸却这样对他,成盛心里凉透了,对于床上的女人,他渐生不满。
早晨,天还没亮,客户的电话打过来,成盛只得起床,他得给客户送货去了。
急促的铃声惊醒了筱攸,她一下子变得心烦气乱了。女人一骨碌在床上坐起来,冲正在盥洗室里刷牙的成盛嚷道:
一天到晚不着家,就见你忙,你倒比人家大人物还忙?好不容易回趟家吧,屁股还没坐热,这就又要走了,家里真成了你的旅馆了!
我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出去玩儿。再说我整天呆在家里能成吗?成盛显得无奈地说。
怎么着,姓成的,说你两句,你倒委屈了?我一个女人在家,里里外外地忙活,我又是为了啥,我容易吗?
你里里外外忙?不提这茬我倒忘了,我晚上辛苦回来,指望你弄口饭吃都指靠不上,筱攸,你过去不是这样的,从前你贤妻良母的形象哪儿去了?成盛有些激动地说。
少拿高帽诳我,对不起,我伺候不了你这老爷!半夜三更回来,人家第二天还要上班呢,也要休息,你替我考虑过没有?筱攸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简直不可理喻!成盛嫌恶地说了一句,伸手抓过车钥匙,转身出了门。
姓成的,不可理喻的是你!筱攸气得够呛,望着丈夫的背影,她近乎歇斯底里地说。
有谁能想到,两年前还是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如今见了面便吵吵闹闹,争执不休。人生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以后,无尽的烦恼便随之而来。
成盛对于筱攸彻底地心灰意冷,他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他开始在外面寻找新的寄托。有一天,他和一位朋友出去喝茶的时候,无意中他认识了一位叫凤喜的女人。
凤喜在茶楼里上班,丈夫新殁,还未走出丧夫的阴影。她与成盛却一见如故,成盛的男子汉气概深深吸引了她。
成盛呢,见了凤喜,他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柔与体贴。他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她听,她愿意当他忠实的听众,在他叙述的过程中,女人并不插言,只是睁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脉脉地看着他,像是一位邻家的阿妹。
谈到婚姻里的不如意,成盛总是唉声叹气,这时候凤喜便对他好言相慰。在她温言软语的安慰下,成盛那干涸的心田里仿佛汩汩注入了爱的琼浆。他慢慢离不开凤喜了,一有空便去茶楼里找她。有时单独约她出去吃饭,两个人一起喝酒聊天。成盛把凤喜当作是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他已经有些喜欢上她了,尽管他是一位有家室的人。
凤喜呢,早已春心荡漾,对成盛心生爱慕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位男人就是她今后生活里的最重要的依靠。
筱攸不知从哪里得知成盛在外头有了女人的消息。那一刻,她一下懵了,整个人仿佛一下掉进了冰窖里,她在心里暗骂:这个狠心贼,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瞒着自己去勾搭别的女人!筱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感到自己与成盛之间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可是她心有不甘,她要当面质问成盛为什么要这么待她,尽管这可能是自取其辱。
成盛和凤喜在小酒店里吃完饭,两个人准备回去。成盛今天有些喝高了,凤喜架着步伐踉跄的成盛缓缓走下酒店的楼梯,迎面遇见闻讯而来正准备上楼的筱攸。
成盛一下酒醒了大半,他大着舌头惊讶地说,老……婆,你……怎么来了?
好呀,姓成的,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呀,你这腌臜的东西!你倒说说这不要脸的女人到底是谁?好么,够亲热的,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要滚到床上去了!筱攸奓煞着双手,义愤填膺地说。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凤喜只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清白的!成盛解释说。
哈哈,清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在外面盘biao子。筱攸不屑地说。
女人忽然发疯般冲上前去,揪住了凤喜的头发。
你这不要脸的骚货,狐狸精,我教你勾引别人的男人!今天老娘非撕烂你的脸不可!筱攸嘴里骂着,一只手去抓凤喜的脸。
慌乱之中,凤喜忍着疼痛,挣脱了筱攸抓她头发的那只手,虽然有些心虚,她还是捉住了筱攸伸过来的一只手,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惊吵声很快惊动了酒店的保安。两名保安跑过来,将纠缠中的筱攸和凤喜拉开。凤喜的脸上已被抓出一道痕,筱攸的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筱攸嘴里仍在骂,姓成的,我教你背着我去盘biao子,我跟你没完!骂着骂着,她觉得心里憋了一肚子委屈,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
有几名顾客围在一旁,指指点点,好奇地观望。
筱攸忽然大喊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呀?
那几名顾客面面相觑,不声不响地很快离去。
你跟这个女人分开,跟我回去!筱攸泪眼婆娑地看着成盛,嘴里挤出几个字。
不用了,咱们离婚吧!成盛冷冷地说。在筱攸和凤喜以及两名保安的目光注视下,他一步一捱,怅然若失地走了。
一个月后,成盛和筱攸离了婚,很快与凤喜结了婚。由于是婚姻的过错方,成盛几乎净身出户,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筱攸。
半年后的一天,成盛忽然被查出患了肺癌。筱攸去医院探望前夫。看着昔日那个体壮如牛的男人,如今却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筱攸心乱如麻,内心纵有万千的恨意,也终究忍不住掉下泪来。
成盛拉住她的手,声音微弱地说,筱攸,我对不住你!以后……你要找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好咱们的儿子!
筱攸强抑了悲伤,不住地点头。
在成盛去世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筱攸在家中无意发现了一张压在箱底的癌症诊断报告。看着那份诊断报告上如蝌蚪般跃动的精灵,筱攸瞬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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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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