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我们一起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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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堇白

Part 01

2013年到2017年，周小文在离我一千公里的地方。

我们之间离得不远，一段新修的铁路，她在起点，我在终点。

她学历史，我修工程设计。

她喝咖啡，我熬夜画设计图。

她说，以后我家房子包给你设计。我笑笑，正有此意。

我说，以后我家孩子包给你管理。她笑笑，管理基金。

那时我们计划着，房子、孩子，关上门都是一家子。

如今。

她突然认真地说，我们，要毕业啦。

我对着电话回应，真的，要毕业啦。

Part 02

2013年。一个我还被称作哥哥而不是叔叔的年代。

我是花了十六块钱遇见的周小文，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感叹，那时的缘分可真便宜。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在市中心的图书馆读金庸老爷子的书，其实他的书我已经读了好多遍，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一遍一遍寻找那个从未涉足的江湖，好歹可以攒点经验。

某天上午，在翻遍了好几本书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倘若不是要参加这个要死要活的高考，我早就可以佩剑江湖，没准身后倾慕的女人一大片啦。

沉思之际，掏出一张纸挥笔写下:

“从前的江湖，一袭白衣一把剑，就可以迷倒一片姑娘。

如今的天下。”

如今的天下，市场行情无从知晓。

后来随手将这页纸夹在《神雕侠侣》中，将书码放整齐就走了。

几天之后我再来时，纸的下方多了一行娟秀得体的字迹:

“从前意气风发的都是英雄，

如今仗剑天涯的不过匹夫。”

惊讶之余，也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于是本人又补一句:

如何算英雄？

当然这次是认认真真地写下的，乃生平所写最用心之字。

几天之后，纸条下方又多了一行字:

姑娘我生平最敬佩两种人，一种是上得战场还下得厨房的军人，一种是浪荡江湖还颇有文采的流氓。

是个女孩。

我轻笑一声，军人我是此生无缘了，流氓还是很有潜力的。

我再添一句:

英雄是什么样子？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

我满心期待，然而这次石沉大海，那张纸条下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熟悉的字体。

我后来又隔三差五去过几次，还是没有回应。

九月份之际，我要离开家乡去外地读书，走之前又去了一趟书店，依旧失落，那张纸条就安静地夹在那本书里，好像被人遗忘了。

我花了十六块钱买下了这本书，在纸条下方写道:这本书送你了，不谢。

不过，我顺便将我的联系方式也写在了纸条下方。写完之后，我将书重新码在武侠专栏里，跟书店老板知会了一声就离开了。

Part 03

我从小就是个武侠迷，一直沉迷在所谓的江湖与武林之中，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一袭白衣一把长剑浪迹天涯，最好还有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姑娘。

我的人生格言，做人要么如杨过，风陵渡口初相遇，姑娘一见误终身；要么如乔峰，塞上牛羊长相许，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事与愿违，我这么江湖的愿望，老天却给我配了一个相当胆小的性格。别说带着姑娘闯江湖了，姑娘要带我我也得思量再三呐。

我怂啊，关键时候就怂啊！怂到什么程度呢？

从小别人玩的是炮仗，我点的是烟花。

别人上树偷桃，我在外面望风都嫌怕。

别人遇到喜欢的姑娘侃侃而谈，我？喜欢攒着攒着就没感觉了。

军训结束的那个礼拜日，我瘫在床上休息，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那边声音很甜美。

问题？我搜索了一下记忆，反应过来手机对面的人可能是谁。

“嗯？你是那个那个？”我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

“那个那个谁呀？”那边笑道。

“那个……那个……《神雕侠侣》呀！”我解释道。

手机那边传来甜甜的笑声。

后来的日子里，我想起那个电话以及我们的种种，突然意识到所有的缘分原来都是自己凑来的啊。

我们都多走了一步，缺谁也不行的一步。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怂的呢？估计就是从这个电话开始的。

Part 04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我知道她有一个超普通的名字，周小文，读隔壁城市一所超普通的大学，专业修的是历史学，喜欢碎花草，喜欢可爱的小动物，爱看书，爱逛街，不喜欢大分贝音乐，不喜欢路边摊，不喜欢游乐场里惊险的挑战。

寒假回家之际约她见面。

我收拾妥当之后坐车出发，无奈不知是太激动还是脑子当时不在线，我居然提前两站就下了。

果然对于我这种甭管大事小事都容易激动的人来说，是不适合约人见面的，尤其还是女孩子。

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第一次约会就迟到不太好吧。恰好转身之际就看到广场侧道里整齐排列的小黄车。

脑海里立马飘过一阵风。

当即一个跨步。

我要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的英雄都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像我这样的英雄就是骑着小黄车来的。

所以当我脚踩自行车踏板，春风一般地停在她面前时，她是相当惊讶的，以至于脱口而出:“你？是旅游刚回来？”

这句话，时隔四年以后，提起来仍旧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周小文时常趴我耳边问我:“你当初怎么想的呀？骑个自行车就过来了，一点都不稳重，你当十七八岁演青春偶像剧呢？拜托，好歹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我哪里有不认真啊？骑自行车明明可以不经意间体现我低调内涵的人格品质，顺便还可以彰显我绿色节能的环保意识。

周小文给我的第一印象，长得不算太出众，但是看着绝对很舒服。尤其是当她诧异又认真地问我是不是旅游刚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她的性格很可爱。

我们聊得很顺利。

从垣市城南区的小吃街哪家水煮鱼好吃又划算，到垣市新搬迁的轮滑厅里第几首曲子最应景。

从市中心图书馆里哪些书可以用借书证免费租借，到南城区大广场里卖鱼卖乌龟卖风筝甚至一些小玩意儿，杂耍之类的哪个最好玩。

她骑车逛过垣市的大街小巷，甚至耗子洞都可以找见，我是出门就走丢的路痴男，顾左右而不言南北。

一个城市这么小，我们遇见这么迟。

我跟她讲金庸老爷子的十四本书武侠书，甚至一一分析里面的各种男主类型，她听得很认真。

她买衣服买口红找我做参考，问我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哪个合适哪个不合适，好像我眼光还挺不赖。

我跟朋友去浙江玩耍，普陀寺里还能互相走丢，然而很奇怪，我居然第一时间跟周小文分享这件事，两个人对着屏幕笑了半天。

周小文有一个梦想，一直想要去蹦极，但自己又恐惧那些惊险的挑战，所以我舍命陪女子，跟她去蹦极，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

后来。

我说，有你在身边真好，不用担心走丢。

她说，你一个大男生，丢就丢呗，反正也没人要。

谁说我没人要？你难道不要考虑一下？

那我就考虑那么一下下。

世间有一个最美好的词叫自然而然，有一个最美好的景叫哎呦，我也正是这样想。

Part  05

当然，生活不止美好，我们也吵架。

为节假日究竟做什么而闹不愉快，我忙着看微积分，她想要去逛历史讲堂；为一顿简单的午饭而闹不愉快，我喜欢清淡的口味，她却是无辣不欢；为信仰而吵架，我是共产党员，她是虔诚的基督徒。

我们曾试图互相说服，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吵架吵得最厉害的一回，我们冷战了一个礼拜。具体原因早已经忘记，但是这一个礼拜的日子确实是挺不好过的。

组队开黑时，队友问道今天你小跟班怎么没来？

要你管。

翻手机簿时，发现跟她之间的电话次数最多。

真闹心。

周小文三天了还没找我，这回怎么这么倔？

怎么办。

不接我电话的姿势很骄傲吗？你以为你赌气是气我呢？是气自己！气坏了身体多不好。

所以为了我们都好，我决定低头。

没曾想她却委屈地和我说，随便吵吵就好啦，你干嘛那么认真，反正最后也是要和好的。

哦，原来你也这样想啊！

仔细想来，互相宽容和互相理解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药方吧。

其实大概都是一个冰糖葫芦一个棉花糖一次摩天轮一个小笑话甚至一起吃个午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事实上，每次吵完架都会忘记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的，翻旧账时耿耿于怀的都是气头上说的那些狠话。

冷静下来才发现，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要那么绝情。

Part  06

2016年暑期我到中建实习，孤身一人被下放到荒无人烟的陕北农村。虽然我生在北方长在北方，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但生活习惯之类的还是不太适应。

每天面对一日三餐都好像是生死抉择的挑战，更别说干燥难耐的风土气候了。

三个月下来体重降了二十斤，我回到学校之际，遇见我的同学都会笑眯眯地跟我说，耿哥，提前释放了啊？我甚至还会自心底生起一股劳改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优越感。

但是周小文说我太瘦了，万一以后结婚抱不动她怎么办？万一大风吹走怎么办？万一太好看了被别人挑走怎么办？

所以她生生要求我在两个礼拜之内养回来。

这么担心我？

那我可不能让她失望，所以我在短短两个礼拜之内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照镜子时发现，还是我圆润的样子好看。

后来我发现了，周小文自己圆润，所以只有我也圆润了，两个人才般配，不禁感叹，自古女子多险恶啊。

大三时，我们都面临升学还是工作的困惑。周小文意志坚定，继续求学，我也相当坚定，参加工作。

我们就好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前行，却也互相支撑。

她有时对我抱怨那些学术性的东西，我虽然听不懂，但也有一句没一句地瞎出主意；我靠着极大的毅力在太阳底下投递一份又一份的简历，周小文跟我说，别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你可以。

三月初，周小文被南方一所研究院录取。

临近毕业之际，我被一家上市公司录用。

我跟周小文说:“哥开心，请你吃饭。”

周小文说:“是大餐吗？大餐就值得我坐飞机过去。”

当天晚上她真的过来了，我很开心，不过我们在学校旁边的包子铺开心地吃了一顿晚餐，两份米，一份红烧茄子，一份大杂烩，一份凉拌莜面，外加一份水煮肉片。

我问会不会太随便？

周小文问等你挣了大钱请我去吃大餐吧？

好啊，我是个俗人，别的理想没有，挣大钱的理想从小就树立了。

Part  07

好像日子过得挺平淡。

但平淡一点又未尝不可？

我们都是凡人，经不起太多折腾，开心了就笑，伤心了就哭，别忍别憋别去掩饰，我们应该活得自然轻松。

不过说实话，女孩子哭起来可能会很丑，比如周小文。

所以还是开心点吧，有我在，有什么理由哭。

周小文说，毕业啦。

耿于柏说，毕业啦。

你要毕业婚？还是毕业分？

这个，这个，我好像，毕业开始了一场更漫长的恋爱。

我心里一直住着这个叫周小文的姑娘，从遇见开始，希望白头亦是如此。

我希望我如此，她亦是如此。

毕业那天，我们一起恋爱吧。

以一种更稳重的心理，以一种更成熟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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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这篇文章是要打算在毕业之际写的，用以致敬毕业季，但是因为我事情太多太杂，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今天是七月十八号，我来阳泉市参加教师面试，笔试第三名，虽然知道机会不大，但还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就好像努力不一定会得到什么，但放弃一定会失去什么。原谅我很固执，但还是想坚持一下。

重整旗鼓，再接再厉，满怀热情地奔赴下一个战场。

写篇文章舒缓一下心情。

坐标:山西省阳泉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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