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见斯人 06 龙济光

文/妖怪来也

一个武牟打着踉跄，穿过位居观音山半山腰，那条由街道及住屋之上蜿蜒经过的桥梁式过道，急匆匆向前跑去。

观音山上植物疯长，乍看满目苍翠浪漫，是一派盎然的夏色。但是如果稍微注意，向那绿叶之间仔细辩去，倒是很有些玄妙在里面的。那森森然的炮垒、防空壕、铁网、高射楼台，以及指向各处攻山要塞的数不清的黑洞洞的炮筒，全都掩映在那红花绿树中间，令不熟悉环境的人，初觉畅快，再生惊诧，续发凉意，暑热的天气，背后简直也要冒出层层冷汗来。

武牟一气跑到军署大门，双手叉着弯腰在那里大口地干喘着粗气，话却半天说不出来。军署大门持枪站岗的卫兵耐不住性子，不禁操着广东俚语骂道：“快快张口说话！憨鸠夹无谱！（你这个呆子）”

武牟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快，快，报颜局长，将军、将军振武楼召见！电话不通，把老子，累球喽！”

卫兵传过话来，探访局局长颜启汉丝毫不敢耽搁，一路赶到龙济光建筑在观音山上的宅邸，看到阔脸方耳的振武上将军，连忙行了军礼，同时报告自己的到来。看看主子面目随和，却不像发生了什么十分紧急大事，也料想不出此时应该在军署办公的将军，怎么会端坐在振武楼的大堂里。

“最近省城又有什么事情？”龙济光深居简出，想从他专设的特务机关那里多了解点外面的事。

“报告将军，近来情况您一定晓得，水情火情的确甚为惨重。”颜启汉顿了顿，接着说，“市面上，娼寮妓院，番摊馆去光顾的客人总是少了些，免不了要休业，商民似乎有些乱势，个别士绅对将军的花捐筵捐、公卖鸦片等治粤政策存有异议，还有许多不要命的刁民埋怨纸币贬值，竟然敢发出话来要反抗将军——请将军务必宽心，这些人我们是见一个搞掂一个，绝不让那些个刁民狂徒成了气候！影响了您的大计。”

龙济光捋着胡子轻轻颔首：“我们济军，如今是三万多人的大队伍，这么多的兵士，一年不耗个一千两千百万，能撑得起么？那些人只顾自身温饱，不顾全粤省的安危，如此短视，是该让他们明白些的好。”然后，他朝颜启汉摆摆手，“匪事如何？”

“呃，是。如今，民军在粤起义次次镇压，零星匪人作乱每每平息，近日灾情纷乱，还未曾发生匪事。想来，一是匪人震慑于将军威名，二是他们腹中空空如野，疲于奔命，已经没有力气起事了。哈哈哈。”

“嗯，好。匪人没有米吃，自然没有力气捣乱，不过本将军养着你们，吃穿不愁的，市面纷乱，你要担好你的责任，切不可大意才是！”随和的言谈中流露出颇具压迫感的语气。

“是，将军，卑职遵命！定能不辱使命！”颜局长的皮鞋跟“挞”地一声就重重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