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十月一。
盼望已久的大假就这么欢天喜地的来了。
一辆白色大金龙载着一群雏鸟一样的高中生在欢声笑语声中驶向了各自回家的方向。他们一路欢歌,是那么的青春美好,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以及数不完的快乐在等待着他们。
北方的秋天,天空是那么的澄澈蔚蓝,高高的杨树叶子又是那么的金灿灿。一车的热闹里,有个姑娘独坐在后排的座位上。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用带有审美的眼光去看那看了十几年的蓝天和叶子,真是美啊!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难怪有那么多的古圣先贤要赞美秋天!
可是,不奇怪吗?那个年代,又是那么偏远的东北小城,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条件挨个的送住宿生回家?要知道这大半个县城送下来,那租车的费用可是不菲呢?顺着思绪往回倒带,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是缘于一个可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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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村子里唯一一部电话突然扎起。
“喂!哪里啊?”小卖部的掌柜接起了电话。
“哦!是你啊,快放假了是吧?行,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去告诉你爸妈,到时候提前去接你。好,那就回来见咯,大学生!”热心的小掌柜面带笑容的挂了电话,跟好奇的众人说道。
“是**家的姑娘,高三要放假了,让跟她爸妈说一声,这礼拜六下午到。”
嘈杂的小卖部里烟雾缭绕,打麻将的打麻将,看热闹的看热闹,小掌柜轻描淡写的跟好奇的大家伙说完,就要穿上大氅去那姑娘家传话。这时候,一旁看热闹的跑腿子刘二结巴一把拽住了他,“你......你别跑了,反正我......我也要回去,就......就顺便帮你传个话儿吧。”
说完,刘二结巴揩了揩鼻涕,扣上个棉帽子,就稀里糊涂的出门了,原本就不高大的背影窝里窝囊地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终于熬到年根儿了,人们开始饶有兴致的准备起过年的吃喝来。尤其是家里有孩子在外求学的,基本上是孩子啥时候放假,啥时候就开始过年。一年忙到头,能好好团聚、并且有闲心吃些好东西的时候,也就是年前年后的这几天。
就这样等呀盼呀!一个村里在外面上学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的到家了。怎么就咱家的姑娘还没回呢?八成是高三学习紧张?又多上了一礼拜?又等了三四天,小鸡儿和排骨都化了冻、冻了化的好几回,这家的父母开始越等越不安,相约吃过早饭就去村里小卖部打听打听。不问不要紧,一问才知道孩子早在十来天前就打过电话说要回来了。
“还没到家?”
........
“那人呢?人去哪儿了呢?”
“不对啊,那天是你家隔壁刘二说要帮你们带话儿的,他没跟你们说吗?”
夫妻俩一听就傻了眼,呆立在原地,预感到可能大事不妙。因为这两天抱柴火、倒泔水还碰到过刘二,只是他一直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人,夫妻俩谁也没往心里去。这么一说,小卖部的其他人也都不打麻将了,纷纷出主意,一起去问问看。看看他到底把话传哪儿去了?那么大个姑娘不见了,这可不是个小事儿。
掌柜的和村里人簇拥着脚底拌蒜的老夫妻,一路无话、全都静默着、心事重重的迈着步子,呼哧呼哧的奔那个单身汉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破夏利还堆随在院子里。跑腿儿窝棚的家简直冷清的让人哆嗦。推门进屋,见他正在窝在炕上眯着烧酒,配着炒黄豆。一群人呼啦一下涌进来,他忽然脸色大变,本能的从炕上跳下来就要跑,怎么可能跑的出去?众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按到了炕沿边上。
他结结巴巴的问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我们还想问问你呢?让你传话你把话传到哪儿去了?”年轻气盛的小掌柜率先跳出来照他屁股上就踹了一脚。
老妈妈这时候已经抑制不住的甩开了哭腔“你把我丫头给接到哪儿去了?你倒是说说啊!十来天了,人在哪儿呢?”
老父亲也跟着情绪失控,一边掺着老太太,一边嗷嗷的哭了起来。
好心的群众们,再也看不下去了,你一拳我一脚的逼着他,那个做贼心虚又有些缺心眼儿的畜生,哪儿禁得起众人一起上的架势,一堆灰一样的抱着脑袋哭倒在了人群里。
后来惊动了派出所,人们连夜在回家的前山上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那个清清白白如花似玉一样的姑娘就那样被草草的埋在了冰天雪地里。
听说,人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双手握拳,双目微睁,身子底下还藏着她想要留下来的证据——那带着血的小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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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冬天,提笔叙写出这个真实发生过的让人悲伤的故事。是记录那个如花一样的少女。也想告诉大家:也许,你从不来都不曾知道,一个山里姑娘想要走出来,可能远比你想像的还要更加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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