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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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齐月一只手撑着下巴，侧身对着窗外的远山正望得出神。“嗨！你在看什么呢？这样沉醉？”好友杨兰兰从教室外面走进来，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眼睛随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心中的疑问便自然而然地随口而出。

齐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声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正对上好友那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便没好气地嗔怪道：“你吓我一跳，下次可别这样冒冒失失地吓人了，你没看见我正在发呆吗？故意吧的你？”

杨兰兰两只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儿，嘻笑道：“胆小鬼，有没有把魂吓跑呀？要不要给你叫叫魂？快，我喊你跟着答应，齐……”没等她把月字喊出来，齐月赶忙出声阻止道：“停！怕了你了，不和你计较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刚才呆呆地在看啥呢？还没有告诉我呢？”见好友追问，齐月故意卖关子让她猜猜看。杨兰兰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呀？可以清楚地知道你心所想。”

还没等齐月搭腔，又哈哈傻笑，接着说道：“我看你是对着那远处的山看得痴迷吧！现在可是春天，那满山的花呀，草呀，正长得茂盛，莫不是什么花妖，草怪使了障眼法，当心你的魂儿给摄了去哟……”

看杨兰兰越说越离谱，齐月忍不住对她直翻白眼，说她想象力可真丰富，问她在这大山里住了这么多年，有没有看过花妖，草怪现身，花妖长得是不是美艳不可方物？草怪长得是不是绿头绿脸狰狞可怖？

杨兰兰连连摆手，说她一身正气，侠肝义胆，光明磊落，行为端正，这些妖怪根本就不敢在她眼前出现的，吓都给吓跑了。

齐月看着窗玻璃上那座远山清晰的倒影，阳光为它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轮廓，便用手一指，“喏！你这么厉害，应该知道这山叫什么名字吧？不要光嘴上吹牛皮哟！”

顺着齐月手指的方向，杨兰兰瞪大了一双杏眼，似乎很认真地看了又看，然后抓了抓头发，抿了抿嘴巴，这是回答不上来的真实表现呀。

你看，这山的轮廓，像不像一头卧着的水牛，正悠闲地望着远方，齐月及时地为某人解围。某人正在发窘，听闻便随声附和道：“是有点形似卧牛，莫不是叫卧牛山？”

“我如果说像一头卧着的大象，某人是不是会说那不就是叫卧象山嘛。”齐月打趣道。“这周围的山这么多，你以为每座山都有名字吗，好多山都是寂寂无名的，也只能用无名山来代替它们的名字了。”杨兰兰好像如梦初醒般，说出了这掷地有声的话语。

“哦！原来这么好看的山，居然连名字都没有，那我们就叫它卧牛山吧，这名字听起来还挺不错哟，古有卧龙山，今有卧牛山也。”

齐月说完，对着杨兰兰眨了眨眼睛，脸上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齐月欠扁的表情，杨兰兰一脸地嫌弃，随手拿起一本书，挡在了自己的眼前，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接着便没好气地问道：你是想去看看这山的真实面目？

说到齐月心坎上了，她是真有此意，每天早上看着那山在窗玻璃上的影子，那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感觉，让她越发想对它一探究竟，亲眼目睹它不一样的风采，而且这愿望，随着时间地流逝，也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望山跑死马，你知道的吧，这山离得远着呢，你呀，就在这玻璃窗子上，每天欣赏欣赏吧！这山的真面目还不都一样，你可以在脑中想象，可以拿学校前面的那座山做参考。

山上无外乎花草树木，山石陡坡，什么瀑布深潭，奇珍异兽的，我在这大山里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一座寂寂无名的山能有什么好看的呢。杨兰兰在齐月正燃烧着的熊熊的希望之火上，兜头浇下一瓢凉水，似要将这火彻底熄灭。

齐月却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不同的山当然风景会不同。那种不一样的风景，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够捕捉和感知的到，齐月让杨兰兰不要试图阻止她对这座山，一探究竟的决心，她那样做，只能是徒劳无功的。

杨兰兰无奈地摇头，说：“好言相劝，你却不领情，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是不会陪着你一起去受罪的。”“我也没打算让你陪着我呀。”齐月勉强嘴硬道。

可是她心里清楚，杨兰兰要是不与她一同前往，她怕是连进山的路都摸不到吧。想着，她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下了脑袋。

看着刚才还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的好友，此时却蔫头耷脑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杨兰兰又心软了下来。她摇着齐月的一只胳膊，轻声道：“想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我让我哥带着我们一起去，他对这周围的山比我熟悉得多。”

杨兰兰话音未落，齐月就已经抬起头，两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仿佛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了起来。“好啊，好啊，让你哥哥陪着我们一同去，是最好不过的。”齐月高兴地说道。

“你也不要高兴地太早哟，我还不确定我哥能否答应呢。”

“那就要看你这张小嘴会不会说了，一定要把你哥说动哟，有男士陪同，我们这两个小女生的安全才可以得到有力地保证嘛。”

02

时间很快地溜走，三天后的星期一早上，杨兰兰给齐月带来了好消息，说她哥哥已经同意陪她们去看山了，时间就定在这个星期天。齐月高兴地拉着好友的手转起了圈圈，想到五天后就可以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座远山，她就难掩激动的心情。

齐月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个星期天能有个好天气，不要刮风也不要下雨，一定要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大概是齐月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一直阴雨绵绵的天气，在星期六的晚上戛然而止，星星又在天空中眨起了眼睛，皎白的月光又温柔地洒向了大地。

星期天的上午天气晴朗，云淡风轻，一行五人小分队，骑着三辆自行车，开始向那座远山进发。五个人里有两人是杨兰兰家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两人是兄妹，和齐月她们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哥哥读高二，妹妹读高一，两人都读的理科。

而齐月和杨兰兰既不喜欢物理，又不喜欢化学，所以在分科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是两名高一文科小女生。杨兰兰的哥哥是一名高三理科男，成绩优异，阳光帅气。

杨兰兰的哥哥骑车带着齐月，隔壁邻居家的哥哥骑车带着他妹妹，而杨兰兰独自一人骑一辆自行车。齐月本打算自己一个人骑一辆自行车，让杨兰兰坐她哥的自行车，可杨兰兰死活不同意，说是山路崎岖颠簸，齐月根本骑不习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她哥的自行车后座上比较安全。

齐月总感觉杨兰兰是故意的，这脚下的路明明既不崎岖，也不颠簸，是一条人工铺筑的柏油路，像一根细细的鸡肠子一直向远处伸展，这样的路一个人骑车反而更自在。看着杨兰兰一人一车在前面跑得飞快，齐月已经确定自己上了这小妮子的当了，但现在只能暂且忍耐，等回了学校，找个时间，再修理这小妮子也不迟。

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山脚下，齐月感觉这山并没有想象中离得那么远，这距离还是可以接受的。山脚下有两户人家，杨兰兰的哥哥和其中的一家人很熟悉，他走上前去和站在家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打招呼。

中年男人看到他，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身吩咐在堂屋里写作业的女儿，赶紧去泡一壶好茶。杨兰兰的哥哥连忙出声阻止，说自己是带着身后那几个小朋友去山上玩的，想早去早回，茶现在就不喝了，等回来再喝。

可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臂，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大老远的骑车过来，不喝口水怎么行，歇歇脚喝口水再上山，天还早着呢，不急这一会儿。”说着就招呼还站在不远处的四人，让大家别傻站着了，赶紧去他家中喝茶。

齐月是不想去的，身上都背着水壶呢，渴了就可以喝两口，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喝茶，可盛情难却，看来不去不行。况且杨家大哥的一只胳膊还被人家紧紧地抓在手中呢，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

四人将自行车在走廊上放好，便跟在中年男人和杨兰兰哥哥的身后一起进到屋里。小女孩已经将茶泡好，待齐月他们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杯杯碧绿的清茶便分别递到了他们的手中。

哇！真香！齐月吸了吸鼻子，袅袅的热气伴着兰花的清香从鼻孔悄悄流入，顿觉神清气爽。这是兰花茶，是这一带的特产，而且是上好的兰花茶，齐月之前喝过几次，都是杨兰兰从家里带到学校的，她跟着沾光，特别喜欢这兰花茶的味道。杨兰兰说这上好的兰花茶，都是主人家用来招待客人的，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喝。

兰花茶的香气氤氲在屋子里，在缭绕的茶香里，小女孩又端来了瓜子，花生，和自家手工制作的桂花糕。齐月看见杨兰兰正拿起一块桂花糕，眉开眼笑地往嘴里送，这吃货一见到好吃的就这副德行，把正事早丢到一边去了吧。似乎感觉到齐月火辣辣的目光，杨兰兰一边嚼着桂花糕，一边向齐月望过来，看到齐月眼神里的埋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此时，男主人正和杨家大哥聊得火热。齐月纳闷，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小伙居然能聊得这样嗨，杨家大哥平时寡言少语，今天仿佛变了个人。杨兰兰知道齐月心中焦急，在喝过第三杯兰花茶后，她硬着头皮站起来说：“叔叔，我们还要上山，就不打扰了，谢谢你的热情招待。”杨家大哥这时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般，连忙站起身，和男主人匆忙结束愉快地聊天，挥手告别。

五个人鱼贯而出，来到门前的场地上，齐月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块小巧的女士手表，分秒不差，正好十点半。热情的主人家叮嘱他们早点回来，晚上到他家吃晚饭。杨家大哥说几个人都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来不及在这吃饭的。齐月他们四个也异口同声说：不麻烦叔叔了，我们回学校吃。

03

告别热情的男主人，五人沿着上山的羊肠小道，开始攀爬齐月心心念念的那座远山。山上植被丰富，满眼的鹅黄嫩绿，一股细小的山泉从山石缝隙里潺潺地流出，穿过平缓的山坡融入到山脚下的小溪里。

山泉流经之地，植被更加茂盛，不知名的小野花五彩缤纷地盛开在绿草地上。几只翅膀上满是彩色花纹的黑蝴蝶在野花丛中翻飞，齐月还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蝴蝶，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得发呆。杨兰兰从后面赶上来，看见那几只蝴蝶也忍不住惊叹，“呀！这要抓一只做成蝴蝶标本肯定美极了！”

齐月不赞同，认为只有在花间飞舞的蝴蝶，才能拥有生命灵动的美，把一只鲜活的蝴蝶做成标本，只是一个失了灵魂的躯壳，那种死气沉沉的美有什么看头。邻家的妹妹本打算让哥哥去给她抓一只蝴蝶来，听到齐月这样说，便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默默地向山上走去。

顺着山势往上，在半山腰的缓坡上鲜艳的杜鹃花开得正热闹，也只有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间，它们才能开出这么艳，这么美，花形又相对硕大的花朵吧。齐月走到花丛中，伸手抚摸眼前艳丽的花朵，嗅着花儿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脸上满是笑意，心中很是满足。

曾经只能远远地看着它们在山坡上随风摇曳的身影，如今却能亲眼目睹 ，亲手触碰，喜悦激动的心情是无法言说的。

放眼望去，鲜艳的花朵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齐月一只手搭在眼前，眯起眼睛，极力向远处看，灌木丛挡住了视线，将远处的景色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其余四人看见齐月在花丛中流连，便席地而坐，躲在树荫下休息。杜鹃花他们从小看到大，跟看这满山的树呀，草呀一样习以为常，没有感觉了，他们才不要看呢。

齐月看着他们在树荫下懒洋洋地，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低下头和花儿们自言自语：看来也只有我宝贝你们了，那几个人连看你们一眼都不愿意呢。

山势越来越陡峭，灌木丛中几乎已寻不见路，丛生的杂草太过茂密，将延伸上来的羊肠小道遮了个严严实实。杨家大哥凭着自己的经验，走在前面，让几人跟在自己的身后。

陡坡上到处可见一种叶面比普通的野草要宽许多的草类植物，一棵棵紧挨着，斜挂在陡坡上，看上去像一道道绿色的瀑布，在阳光下绿得耀人眼目。杨兰兰说这是霸王草，是造纸的好原料。

邻家兄妹也齐呼：呀！我们遇到霸王林喽！齐月觉得这草名也太过霸气了，怪不得看上去长得又肥又大的，原来是草中霸王呀。不知这草和远古时代的霸王龙有没有瓜葛，同为霸王姓，说不定是远亲呢。

越往山顶，越是费力气，杨兰兰满头大汗地呼喊着正在前面努力攀爬的大哥，说她实在太累了，爬不动了，想停下来休息一下。杨家大哥回头看到妹妹通红的挂满汗珠的小脸，大概心疼起妹妹来，遂挥手让跟在身后的几人都停下来原地休息。

齐月也舒了一口气，她已经累得够呛，比杨兰兰也好不到哪去，但这山是她执意要来看的，她咬着牙也得坚持着。前面，杨家大哥一直在催促几人动作快点，他是怕上山时间耽搁的太久，等会没有充足的时间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山下。

几人吃着干粮，就着水壶里的水，慢慢咀嚼着，休息了二十分钟左右。“现在要一鼓作气爬到山顶。”杨家大哥发号着施令，似战场上指挥作战的将军，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士兵就要跟着冲锋陷阵。他身后的四个兵强打起精神，慢悠悠地起身，又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向山顶努力攀爬而去。

阳光穿过矮小的灌木，从侧面照射在几人的身体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这通往山顶的最后一小段距离，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让几人耗费了太多体力和时间。

杨家大哥在第一个到达山顶后，伸手将齐月他们几个一一拉了上去。齐月觉得杨家大哥这最后一把助力，太及时了，仅凭她自己的力气，是没有办法很快登临山顶的，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已被抽空了，浑身软绵绵的，两条腿不听使唤地直打飘。

04

几个人在山顶上大口喘着气，混合着青草花香的空气清新而又纯净，随着剧烈的喘息，在他们身体里不断地充盈，游走于四肢百骸间，奇妙地治愈着他们极度疲乏的身体。

几个人又如获新生般，活蹦乱跳了起来。邻家妹妹比齐月还要激动，在山顶的绿草地上，展开双臂不停地转了好几圈，“欧耶！大山被我们征服喽！我们将大山踩在脚下喽！”她高兴地喊道。

站在山顶俯瞰周围的群山，绵延的群山恰似绿色海洋中的岛屿，在春日的艳阳下如一颗颗绿色的宝石般熠熠生辉。这一带的山都被保护得很好，丰富的植被包裹着每座山头，传说中光秃秃的山头，在这儿是寻不见的。

山风拂过，松涛阵阵，似叠叠的浪在山间涌起，又似千军万马奔驰于崇山峻岭间。齐月静静地看着这满眼的绿，沐浴着暖阳，享受着山风轻抚面颊，嗅闻着随风而来的野花的芬芳，谛听着山林间小鸟的婉转鸣唱，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山顶的野草丰盛，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要不是有这许多人在，齐月都想在这草地上好好地打几个滚，和这些野花野草儿来一次亲密接触，感受一下它们生命地律动。

邻家兄妹和杨兰兰在低矮的灌木丛间寻寻觅觅，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又追逐打闹。杨家大哥一会儿转身看看周围的景致，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留意齐月他们几个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带着一群小朋友出门郊游的长者，还真是颇为操心。

春日的暖阳已经西斜，黄昏将在不久后匆匆赶来。杨家大哥一声号令，全体集合，他让大家做好准备，尽快从原路返回。而邻家妹妹却撅起了小嘴，她还想在这山顶上看黄昏的落日呢，这是她不惜大老远地跟着跑过来，又不畏艰难，辛苦地爬到这么高的山顶上来的真正目的。

齐月和邻家妹妹不谋而合，只是她不敢表现的那么明显。邻家大哥明察秋毫，知道了两个小女生的心中所想。说几人如果想在这山顶看落日，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做好在黄昏后才下山的心里准备，那时，天已擦黑，不怕摸黑走山路现在尽可以留下来。

齐月觉得摸黑走山路有点不靠谱，大白天的走起来都费劲，何况在乌漆麻黑的夜晚呢？为了大家的安全，齐月决定放弃留在山顶看落日的想法。

可还未等她开口，邻家妹妹已抢先一步表明她要留下来看落日的决心，还说摸黑走山路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走过，再说有这么些人呢，大家可以互相壮胆，更不用怕了。齐月彻底无语。杨兰兰不置可否，邻家哥哥自然不愿反驳妹妹的想法。

杨家大哥看看几人的表情，决定留下来看落日。邻家妹妹自然无比开心，跑过去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静候着西斜的太阳慢慢落山。剩余几人也或坐或站，在微微山风里想着各自的心思。

夕阳已经准备好下山的姿势，看夕阳的人早已各就各位，几双年轻的充满期盼的眼眸齐刷刷地注视着西天里的那一抹红。西边天际嵌着的那枚火红的夕阳正默默地燃烧着，它周围流动的云彩被灼成了红色，余晖映照在千山万岭上，似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

夕阳里归林的雀鸟扇动翅膀缓缓滑过，晚霞为它们涂抹上神秘的色彩，让它们看上去仿佛是来自童话世界里的精灵儿，美丽梦幻得不那么真实了。

站在山顶看落日，一览无余，一切尽收眼底，不似站在平地里，总感觉被遮遮掩掩地，看得不那么尽兴。

齐月为能看到如此美丽壮观的落日，和邻家妹妹一起在欢呼雀跃。杨兰兰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两人，那眼神里分明写着：真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落日慢慢地没入地平线，不多时，那多彩的晚霞，也在归林的鸟雀声里收起了余晖，就像看着一场精彩的大片华丽丽地落幕了。

齐月和邻家妹妹意犹未尽，一步三回头，那恋恋不舍的样子，让杨兰兰看到，不由得笑出了声。惹得齐月一个眼神飞过去，那笑容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05

天渐渐黑下来了，几人已经走过通往山顶的那段陡坡，在丛生的杂草中寻着来时的羊肠小道。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山林间光线暗淡，要想寻到来时的路，已几乎没有可能。

杨家大哥在前面摸索前行，其余几人紧随其后，林间很安静，唯余几人沙沙的脚步声在林间轻响。经过这段缓坡后，下面是那一段挂满霸王草的陡坡，灌木丛将去路完全遮挡了，杨家大哥回头看了看，确定已经将来路走偏了。

刚才在黑暗中摸索，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那条羊肠小道很远。现在要重新寻找小路，费时费力，最终能否找到还不确定。

杨家大哥临危不乱，急中生智，让大家利用霸王草铺就成的天然屏障，滑行而下。齐月感觉这有点天方夜谭，坡面又陡又长，下面又黑咕隆咚的，这危险系数也太高了吧，万一滑到哪个山沟沟里……，齐月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邻家哥哥表示赞同，说他打头阵，率先滑下去，三个女生再依次滑下去，让杨家大哥殿后。邻家哥哥走到那段陡坡前，蹲下身，两只手撑着两旁的山石地面，两条腿慢慢地伸到斜挂的霸王草上，缓慢向前移动身体，他松开两只撑着地面的手，整个身体几乎就悬挂在陡坡上了。

齐月吓得几乎叫出声，杨兰兰和邻家妹妹也表情紧张地盯着那道即将飞驰而下的身影。杨家大哥叮嘱着：小心一点，不要让身体滑偏了。邻家哥哥回头向坡上几人笑了笑，便义无反顾地顺着那草儿铺就的滑道，飞快地滑了下去。

齐月半张着嘴，一声惊叫的“啊”音在胸腔里极速地划过，余音袅袅地在她耳边久久地回荡。

齐月还沉浸在惊吓中未能缓过神来。下面已经平安着地的邻家哥哥，向着上面还站在陡坡上的几人，大声喊话，说他已经平安着陆，几个女生可以依次滑下去了，他在下面可以接着点，一点也不用担心害怕。

邻家妹妹刚才也紧张的不行，替哥哥的安全担惊受怕，现在听到哥哥安全了，她喜笑颜开地表示，女生中她第一个先滑下去。她学着哥哥的样子，顺着天然滑道快速滑了下去。

轮到杨兰兰和齐月了，齐月已经缓过神，望着那黑乎乎的陡坡下面，她不由得将身体往后缩了缩。杨兰兰一看她这架势，笑着说:“有什么好怕的，下面那两位不都已经安全着陆了嘛，要不我先来。”齐月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杨兰兰也沿着前面两兄妹滑过的天然滑道飞速而去。

很快，黑暗中传来杨兰兰的声音，催促齐月赶紧滑下去。齐月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她似乎听见自己上下牙齿相碰撞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的脚不能向前迈动一步。

杨家大哥鼓励她，让她学着前面几个人的样子，飞快地滑下去，不用紧张害怕。可齐月的两条腿不听使唤，抖抖索索地样子让杨家大哥看着心里着急。

他走上前握住齐月的手，将齐月引到陡坡旁，然后半拥半抱地将齐月放在了“滑道”上，齐月现在已顾不上害怕了，一张脸热得发烫，青春的少男少女这样的肢体接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一张脸早已红的似关公。

齐月现在只想赶紧逃离，她轻轻一用力，身体便飞驰而下，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身体像在黑暗的隧道里穿行，滑向未知的远方。待齐月平安抵达，杨家大哥也紧随其后，飞速而下，安全着陆。

安全通过陡坡后，月亮升起来了，皎白的月光洒向山林，借着月光在缓坡上寻路而行。避开乱石，灌木丛，纵横的沟壑，几人向着山下快速地移动。他们跳跃着跨过障碍的身影，像在山林间奔跑的小鹿般灵动活波。

06

他们几人刚到山脚下，就遇上了前来寻他们的热情的男主人，他邀了他的邻居，一位中年大叔同着他一起前来。当看到齐月他们几个平安出现在眼前，两个中年男人高兴地不住口地说：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及至回到热情的男主人家，饭菜很快就摆上了桌。原来男主人看他们迟迟不归，料他们回学校已吃不到晚餐，便早早地预备下了。

吃罢晚饭， 几人谢过主人家，骑车返回学校去。齐月仍坐在杨家大哥的车后座上，众目睽睽下，她总不能和杨兰兰抢那辆单独的自行车，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杨家大哥将自行车骑得飞快，自行车载着两人，在洒满月光的柏油马路上，向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齐月坐在车后座上，回头再一次望向那山，它正在一点点地远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在月光下模糊成一团影子。

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