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小样儿的春天

作者: 夏林曦 | 来源:发表于2023-04-05 05:23 被阅读0次

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二零二三年的春天是不一般的春天。四月二号这天将被一个女孩永远铭记。三年了!小样儿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她被某985高校的工商管理研究生院拟录取了!

行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小样儿欣赏着路边怒放的花朵,粉色、白色、玫红色,一团团一簇簇开得那么耀眼;她用手抚摸着一株株绿色的生命,倾听它们发出的要茁壮成长的声音。小样儿大口呼吸着大自然散发出的芳香气息,她醉了!三年的过往像电影镜头一样,从她眼前一幕幕地飘过。

1.

口罩事件发生的那年,杨小样正值大四的后半学期。大年初一刚过,整个县城的人们就被通知不准出门。小城的人们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惶恐。小样儿心慌慌的同时期盼着这种日子赶快过去,期盼着开学日期她能正常出门。

那是她最关键的一个学期。小样儿提前做好了规划的一个学期。她每日都在祈祷,祈祷情况快点好转,让她能去学校把这最后的一个学期修完吧!随着开学日期被一次次的延后,小样儿的心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水里一样,没来得及扑腾就沉了下去。

本以为他们可以去参加毕业典礼,再见一次老师、亲密无间的舍友和其他同学们。那时候,小样儿都已经买好车票,准备出发了。同宿舍的姐妹们期待着再见面的场景。结果,学校的一个通知又一次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学校只让本地区的同学返校照毕业照和收拾东西。

小样儿这些外省的同学就别指望着去了。她的行李被好友晶晶给全部打包好邮家里。小样儿看到班里的毕业照时,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表达。除了十来个真面目的本地同学外,其他人的头像都用模糊不清的男女孩的照相代替,一个个就像卡通人物的头一样。

他们这届学生就这样毕业了!没有毕业照,没有往年学长们穿着学士服拍照的留念。

小样儿只能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她一边上网课一边将曾经的规划做了调整。往年学校组织的应聘会取消了。其他地方的学校也是同样处于静默的状态。辅导员王老师给小样儿联系了千里之外的国企单位。小样儿作为优秀毕业生,她也想借这次机会轻松上岸,解决面临的就业问题。经过反复思考,小样儿觉得如今的同学们毕业都选择继续深造,大家都在考研、考公,考教师编、考事业编等等。小样儿心有不甘,她委婉地拒绝了老师的好意。

小样儿有自己的考量,她是家中的独生女。自己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将来想要看一眼父母就难了。虽然如今交通发达,手机联系也方便。但是,想到家人亲友都在这边,她独自一人去遥远的地方工作,小样儿总觉得有点不合适。小样儿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面对这次机会,她在心里也是纠结了半天,最后才选择放弃。

在学校里,小样儿连续三年获得学校奖学金、优秀干部和参加各种活动的奖状,最好的一次是大三那年获得了国家奖学金。开始,小样儿对自己很有信心。她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报名参加应届生能报考的所有考试。

小样儿不敢怠慢。她每日严格要求自己,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张张的作息表和英语单词表以及每项考试的时间安排等等。

在小样儿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想起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很难从她脑海里消失的一个人。一个与她同窗三年多的男朋友。

小样儿放假回家的日子里,小男友每日都会和她说说话,交流交流彼此干什么事情。小样儿的小男友在一天的深夜给她发了一句“晚安”的话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三年又一个学期的朝夕相处,仅仅一句“晚安”就相当于分手了。

有时候,小样儿理解男友的做法。有时候,她又觉得现实太残酷。如果不是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本是很好的一对儿。

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独自承受这种痛苦。小样儿的心里会时不时地想起对方的好来。想起他们开始交往的情景。

2.

回想起大一报到的时候,学校组织体检。小样儿抽血之后,有点儿头晕。她和其他同学都不熟。独自一人在一旁闭着眼睛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这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走到小样儿身旁。他关心地问:“同学,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小样儿缓缓睁开眼睛,她感觉头晕的劲儿还没过去。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男生跑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他剥开一个大白兔奶糖放到小样儿嘴里。没多大功夫,小样儿的精神恢复了。男孩将口袋里的一把大白兔奶糖全部塞到小样儿手里。他说:“你这症状和我妹妹的一样。抽完血吃块糖就好了。”

小样儿对这位热心帮他的男生充满谢意。她对他说了声:“谢谢”男生说:“不用客气,今后咱们就是一个班里的同学了,应该互相帮助。”两人加了微信,男孩说:“我是本地人,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男生名叫赵旭。他和小样儿在学校组织的一个社团活动中再次相遇了。第一学期下来,小样儿的成绩排在班里第一名的位置。赵旭第三,班长陈逸凡排名第二,他们几位特别优秀者成了好朋友,担任班里的重要职位。负责协调班级辅导员王娅茹老师的工作。

放寒假回家的那天,赵旭一早就等在小样儿的宿舍楼外面。那时学校的管理很严,男生不能随便进女生的宿舍楼。小样儿不知情。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楼的时候,赵旭跑上前,将行李箱从小样儿手里接过去。他说:“杨小样同学,我可以去送你吗?”小样儿想说不用麻烦了,她看赵旭不容否定的诚恳样子,不好意思将心里话说出口。

赵旭和小样儿站在候车室的门口外面,彼此觉得有点不自在。赵旭本该走了,他说要等小样儿进了站他才离开。他嗫嚅半天,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他说:“小样儿,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今后,我负责保护你。”

小样儿被赵旭的突然表白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赵旭不等她回答便说:“不要着急回答,你先好好想想。”

一路上,赵旭通过微信叮嘱小样儿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等等。小样儿感到很温暖。说实话,她何尝不想要个男生保护她。这里的保护不是那种有危险的保护。在学校里行走,如果你是一个单身女孩儿,那时不时就会有其他男生来找你,想和你套近乎,拉进关系。有个男孩在身边,别的男生自然就躲得远远的了。这对那个女孩子来说,就是一种特殊的保护。

小样儿一路上想了好久,她认真地对赵旭说:“我是个外地女孩儿,将来我要回家发展的。我不想耽误你。”

赵旭很快回复小样儿:“我不在乎其他,只想在你上学期间和你处朋友。至于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等我们以后再说。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大一下学期开学,赵旭凭借他本地生的优势,在小样儿返校之前去了学校。他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就去车站接小样儿。把小样儿送到宿舍楼下面,他又等着小样儿将暖壶送下来。赵旭去水房给小样儿一趟一趟地打回热水。

两人从此一日三餐都相跟着吃饭。小样儿不爱吃的蔬菜和肉食,赵旭包了。赵旭将鸡腿的皮去掉,把好的留给小样儿吃。

图书室里,两人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看的书籍,节假日,除了吃饭时间,他们能在里面呆一整天。两个人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在班里的成绩一直稳稳地排在前面。

赵旭和班长陈逸凡、体育委员刘进等几位男生在操场玩篮球的时候,小样儿和舍友晶晶和其他女生一起围在他们旁边给他们鼓掌喝彩。赵旭敏捷的动作,挺直高大的身材,吸引着小样儿的目光。

经过一年多的交往,小样儿对这位单纯善良的男孩很放心。学校里有许多在校外开房间或者是关系特别亲密的那种男女关系。小样儿不赞同那样的做法,赵旭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这点让小样儿的心情很放松。他们最多拉着手,相互用眼神传递一下彼此的心意。

赵旭比小样儿大两岁。他成熟得像个大哥哥一样,事事为小样儿着想。小样儿参加比赛,他会把能想到的都做到,减轻小样儿的压力。

学习轻松一点的时候,两人也会畅想他们的未来。赵旭是家中独生子。想要不分开,毕业后找工作就是一个问题。小样儿计划回她的城市工作。赵旭对小样儿说:“毕业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找工作。”小样儿明白赵旭的心意,她清楚两人未来的路肯定不好走。赵旭是另一个少数民族的人,他来到她的城市能适应吗?在学校里有中餐厅和他们本地民族特色的餐厅,到了外地,赵旭的生活习惯就是一个问题。

在小样儿心里,她还想继续读书提升自己。赵旭没有这个计划。他要是留在本地,凭少数民族的政策,不愁找一份稳定工作。

还没等两人面临毕业问题,他们就被这场口罩事件阻断了……

小样儿更加努力学习。她想尽办法摆脱失恋的痛苦。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她趴在床上哭出声来,爸妈知道这件事。妈妈惊讶女儿怎么了?小样儿哭着说:“我想他了。”妈妈拍拍女儿的后背,她理解女儿的心情,但这关她只能自己挺过去,他们只能尽力在生活中加倍关心女儿。

3.

小样儿投入到各种考试的准备中。她先后参加了文职考试、事业编考试、三支一扶考试和公务员考试。这一年,她哪里也去不了。各种考试的折磨下,小样儿生病了。

起先,她感觉自己的手无缘无故就抖起来了,她没在意。结果,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一日三餐吃过饭,小样儿不定时就会产生眩晕的感觉。这个症状来了,就得赶紧吃东西。如果吃的慢了,小样儿就会心慌半天。父母急坏了,一直以来,小样儿的身体都棒棒的,这是怎么了?长期心情压抑,小样儿的头后面不知何时长出一个红色肉瘤。这个疙瘩也在越长越大。

这期间,小样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当要考试前夕,小样儿就特别患得患失,她对周围亲友的话十分敏感。有人问她干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的时候或是别人说谁谁谁家的孩子考了公务员或教师编等话的时候对小样儿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她对自己好失望,心里头特别脆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父母无意间的一个眼神或一句话都能让她情绪崩溃。妈妈吓坏了。她不知道怎么能让女儿摆脱这种困境。他们如今只希望孩子平安健康就好了,对女儿没有其他要求。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小样儿父母很想保护好女儿。他们搞不懂现在的人都咋了?为什么都是张嘴闭嘴就问有没有正式工作?难道所有毕业生都应该挤破头皮去考公考编就好吗?现在的大学生太难了!在他们这个小城市里,好像有固定工作和有养老金的人就比别人高人一等一样。这种环境真让人挠心。

妈妈带小样儿到医院全面检查后,医生的结论是可能情绪低落,压力大造成的。小样儿并不是低血糖。将那个疙瘩做了一个小手术后,小样儿在家一边养病一边继续学习。这种日子沉闷极了。小样儿快乐不起来,父母跟着也不快乐。

妈妈建议小样儿先找个工作吧,换个环境能改变一下心情,整日在家呆着考试把人都考傻了。小样儿觉得妈妈说得有道理。她在手机里挑选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工作。幸运的是,老板曾经也是一位大学生,他看了小样儿的简历后,当天下午就让小样儿上岗了。

小样儿和老板谈的条件就是,她要参加考试,考试的时候得请假。老板理解,他同意小样儿的要求。

第二年,小样儿报了跨专业考研。她的本专业需要三年工作经验才能报考专硕。小样儿的初试成绩高出院校线三十多分。在线上复试的时候,小样儿抽中一道实验题。她完全不会,自己辛辛苦苦背得题和做的准备都泡汤了。

在调剂环节,小样儿遇到国家对跨专业考试的改革。她的分数线不低,但不是本专业,所有学校都是都不收她这种情况的。四月底,调剂系统关闭。小样儿心里不痛快,自己毕业两年了。有两次的考试,她都进了面试环节,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来口罩事件就够人郁闷的,加上接二连三的考试不成功。小样儿的心里能好受吗?曾经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儿啊!在学校里,考试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她有目标有追求,有自己的理想,现实的打击让小样儿恨不得钻到地洞里算了。她有时甚至想到去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就可以摆脱这些烦心事了。看到年过半百的父母,他们一直在努力逗小样儿开心,不断帮女儿疏解心情,小样儿又清醒起来。她不能太自私,丢下父母不管。

4.

舍友晶晶应聘到一家字节跳动公司。她告诉小样儿,那里全是年轻人。小样儿在县城那个小公司的实践中发现自己有很多不会的东西。她想,要不自己也去大公司学习一下,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提升。

在经历几轮的面试和笔试之后,她成功应聘到了那个公司。专业还对口,她可以把学到的知识和实际操作联系到一块儿了。

在公司工作期间,小样儿意外地收到班长陈逸凡和体育委员刘进的关心和鼓励。当初,逸凡、刘进和赵旭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小样儿和他们之间也成了谈得来的好朋友。他们经常交流各自的工作和对社会的认知想法等等。小样儿恍然大悟,原来受困扰的人不仅仅只有她一个。

听了班长在几次应聘受挫后仍然积极调整自己心态,努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着生存的故事,小样儿晓得了应该与自己和解。她明白了在社会上努力和在学校里学习完全是两回事。她不再纠结为什么不如自己的人能轻松找到好工作,没有任何背景的自己只有学会在风雨中奔跑才能生存下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抱怨不如面对现实。

好姐妹晶晶和小样儿不在一个时间上班。在两人都有空闲的时候,活泼的晶晶约着小样儿到西安的各个名胜古迹游玩。受同龄人的影响,小样儿的抑郁和焦虑症状得到缓解。忙碌的工作让她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公司里平等对待以同学相称的工作氛围让小样儿不再认为自己有多差。她认真工作,在小组里很快成为佼佼者。

在正规公司一年的工作经历,小样儿变得成熟许多。她在工作中学会了思考总结。

大公司里的各项规章制度很完善,待遇优厚,各部门组织协调能力很强。面对外面的风雨,抗压能力比小公司强多了。但是,九九六的工作强度严重地影响到团队里员工的健康状态。经常有人打着吊瓶仍然在工作岗位上坚持着,有的在工作途中突然晕倒被救护车接走。这些触目惊心的现状让小样儿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的人生之路。

通过在县城里小公司和这个大公司的实践锻炼,小样儿不再纠结考正式编制的那件事。她相信,在自己喜欢的岗位上做出成绩一样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国家现在大力支持小微企业发展,她要向这个方向进军,学习如何把小企业做大做强的本领。她已经不是当初刚毕业的那个迷茫的大学生了。小样儿拥有了自信,她也越来越清晰地知道自己存在的短板。不行,她得继续学习!她的知识还不足以支撑她的梦想。

5.

组长再三挽留小样儿,小样儿还是提了离职。她要趁年轻,多学点东西。这次,她不再是当初那种随大流考试的简单思维了。她要提高自己的能力,有了自己要进修学习的目标方向。

回到小城市,曾经的老板邀请小样儿继续到他的公司工作。小样儿不仅把人事管理这方面做得好,而且和老板共同商量小企业的策划。老板允许小样儿可以自由安排她的工作时间。他欣赏小样儿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积极学习的精神,这才给小样儿提供了宽松的上班环境。

正好是毕业第三年,机会来了。小样儿可以报考她的本专业专硕了。考试前二十天,小样儿请假在家里学习。凭借自己在学校打下的坚实基础,小样儿综合自己的实力,她忐忑地报了一所自己梦想的学校。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她起早贪黑地做习题,背单词,将课本过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看书看得让她感觉像有个影子在眼前飘动一样。她顾不上这些,买了眼药水,继续学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样儿是怎样过了初试关和复试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这里面的艰辛,没有走过这条路的人是体会不到的。有的考研机构到处宣传复试可以包过,说他们在各个学校都有关系,价钱在五万到八万之间,有的甚至十万。这加重了小样儿的心理压力,她不怕竞争!但她怕不正当的竞争!!妈妈曾提议给小样儿报班的事,小样儿心里有过挣扎。最终,她想通了。她要凭自己的实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且不说他们的宣传是否真实,小样儿宁愿考不上将来有机会再去学习也不会干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大不了再次失败,小样儿以轻松自信的状态参加了复试。看到面试老师们认真严肃的样子,小样儿的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收到复试拟录取的消息,小样儿悬着的一颗心才有了一点点轻松。

未来的求学路和工作之路,小样儿会从容地走下去的。尽管社会这个大熔炉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因素,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小样儿不再恐惧!在前行的道路上,她不再感到孤单。一大批和她一样没有伞的年轻人都在风雨中奔跑着。她不能停下来,她要凭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的未来寻一片蓝天!

今年的春天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春天。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去欣赏各地的美景,放飞美丽的心情。一位默默无名的小姑娘,踏着坚实的脚步,迎来了自己努力拼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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