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菜园

文／亦恬

外婆老了，腿脚不利索，走路慢。可外婆不服老，她要开垦一块菜地。

从外婆家门口往左走，有几个菜园子，是邻居家的。在那旁边有一小块地，土质贫瘠，多是小石子。夏天的雨水冲掉了一角，像是开了一个窟窿。因此，谁都不想要这块贫瘠的地。可外婆硬是拿起了小锄头，一点一点地翻土。

对于外婆来说，要开垦这小块地，真不是易事。可外婆一点也不气馁，她整天在那块地里，除草、翻土、捡石子、填沟壑……还要砍掉粗生的荆棘。外婆累得满头大汗，连接干了几天，终于把一块长方形的地开垦出来了。

外婆干活虽慢，却精细，这一块废弃的地，经过外婆双手的修整，重现精神的面貌。我和表妹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催外婆撒菜种，可外婆一点也不急。

“不能急，这地还不够肥，得先养着。”外婆抽了一口旱烟，不慌不忙地说。

地，还需要养的吗？这话真新鲜，小鸡养了可以下蛋，小狗养了可以看家。养一块地要干嘛呀？还不如快快下了菜籽，好快点收菜呢！这真是急坏了我们。再看外婆，她开始精心伺弄那块地，她每天从鸡笼里攒着鸡粪，弄到菜地里撒开。在路上见了牛粪，她也小心翼翼地铲去菜地里，翻土埋着。鸡粪、牛粪、稻草的火灰……外婆把它们混杂在泥土里。

这块地“养”了一段时间，外婆终于开始播种了。外婆把泥土弄得非常细，她说泥块太大压着菜籽儿，它们很难长起来。种子撒了之后，外婆轻轻撒了一层土。我们抢着浇水，一瓢水泼进去，外婆嚷道：“哎呀！轻一点！种子都被冲走了！”

外婆这哪里是种菜！她分明是在呵护着婴儿一样！外婆干活这样慢，我们什么时候才有美丽的菜园啊？我们一天一天地盼望，菜籽终于发芽了，长出绿绒绒的一片，可爱极了。外婆浇水时，格外小心，说菜芽的根还没扎深，容易冲翻。

小小的菜苗，长得很快，当我和表妹兴高采烈去摘菜时，只看到光秃秃的菜茎子。我们这才想起，原来我们天天往菜园跑，出来时忘记关上篱笆门，一群小鸡跑进去把菜叶子吃光了。表妹吓得竹篮子都掉地了，我们怕挨骂，都不敢回去。

没想到外婆不骂我们，只说：“吃了就吃了，小鸡也得了一顿饱。”第二天，外婆拔了菜头，重新翻了土，又撒下了菜籽。园子里不全是种菜，外婆也种了丝瓜、豆角、冬瓜、还有胡萝卜，菜园子不大，每一样蔬菜外婆都种一点，将那小小的菜地布置得妥妥当当。

我们的菜园子就要茂盛起来了，我和表妹就连睡梦中都是高兴的：冬瓜，要快快长成大胖子才好；丝瓜的藤儿呢，也要攀得像我们这样高……

没多久，丝瓜和豆角的苗儿都长出来了，外婆在每一棵苗儿旁边，插上了长长的木棍，好让它们攀藤。我们在一旁看着，表妹担心地问：“这豆苗，它真的会自己爬上去吗？”说着，非要动手帮它攀上去，外婆笑道：“傻孩子，豆苗儿都很聪明的，它会自己爬上去的。”我们不信，外婆只好拔来一根草，轻轻地把豆苗“绑”上了木棍。我们又想，冬瓜的苗为什么不攀上篱笆？因为冬瓜太笨重了，瓜苗吊不住这些大胖子，所以干脆让它们躺在地上了。这样想一想，蔬菜们真聪明啊！外婆也被我们逗笑了。

我们天天都跟外婆去菜园。外婆干活时，我们跟着她转，有时不小心踩伤了一棵青菜，又懊恼不已。有一回，我和表妹在菜地里转，在小道上我们互不相让，结果她打了一个踉跄，一屁股坐断了好几棵青菜！我们吵起来，外婆直嚷：你们要吵架，就不要跟着来菜园了！

这哪能呢？菜园子那么好玩，我们一天要来好几次的。看，丝瓜的藤蔓爬上了篱笆，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有些能结瓜，有些不能结瓜，但花儿都是清香的，引来了几只小蜜蜂，嗡嗡嗡地叫。豆角苗也爬得高高的了，淡紫色的花，形状似月儿，花瓣慢慢张开后，豆角就长出来了。种豆角真好，不仅豆角可以吃，豆叶也能吃，我们是非常爱护它的，巴不得它多长几片豆叶。

再说冬瓜，它的瓜苗能爬出很远，也不碍地。它的瓜，一旦结成了，就会拼命地长大；有些幼瓜结不成，原是好好的，长着长着就变黄了，最后萎了。外婆说，这是因为它刚结瓜时，我们用手指了它，它受了惊怕才长不起来了。因此，见了冬瓜时，我们都不由得屈着手指，免得不小心指了它，见到它时也装作没看见，等它长大了一点，我们才敢去看它。没办法，小冬瓜太娇气了！

最让我们兴奋的，是那几棵番茄苗。有一回，邻居给了几个番茄，吃完了番茄，我和表妹把番茄籽埋在土里，没想到它们长出来了，还结了果。我们觊觎那几只小番茄好久了，那还是绿色的，我们也天天去盯着。怕它像冬瓜一样娇气，又不敢指它。陆续长出的好几个番茄，我们等不及它成熟，才刚变成黄色，我们就摘下吃了。外婆也因此叫我们馋猫。

有了菜园子，生活多了很多乐趣。我们能吃到不同的蔬菜，自己种出来的菜，好像特别好吃。在菜园里抓蟋蟀、捕蝴蝶，或是等待番茄快快长大，都是我们最高兴的事。而外婆高兴的事呢，就是菜园收成时，她能把蔬菜分给姑妈和小姨。

外婆依然耐心地“养”着这块地，她总是愿意细心打理菜园子，将此当作最喜欢的工作。我们呢，也喜欢这个菜园，它好玩、有趣，更重要的是，它是我们一起努力、辛勤耕耘的成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