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四十八）断雨残云

【小说连载 】（四十九）瓦全玉碎

          四十九、瓦全玉碎

        许久以来，李友梅也只好忍受、感受和享受着与贾士强之间的这种状态。

        今天，当浑身湿透的贾士强扑进她的怀里时，她有了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种被需要，被依赖，被爱恋的感觉一下子就把李友梅的心给酥化了。

        人心真的好奇怪，很多时候都是非此即彼的，一旦化开了苦与涩，立刻就是柔柔的，暖暖的爱心泛滥了。

        这种心境下，让一个女人更容易去疼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小男人”。

        贾士强的失魂落魄让李友梅无比的心疼，她用一种近乎母爱的情怀，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和受伤的心灵。

      此刻，浴室里正弥漫着暖暖的水蒸汽，李友梅温柔的抱着贾士强，用温热的水流冲洗着他的身体。

        她的指尖在他的肌肤之间游走，揉捏着，她的热情完全浸润了他，使他慢慢地恢复到清醒的状态。

        她用一条大浴巾在贾士强松松地裹住，引领着他来到卧室的大床前，安抚他躺下，用柔软的掌心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慢慢的平复和平静下来。

        没有一会儿功夫，他就安然入睡了。

        这一晚上，贾士强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洗礼，在电闪雷鸣中体会到了“人鬼情未了”，似乎在一瞬间，体验了天地的赤裸，人生的三界，他在天堂、炼狱与地狱中跌宕起伏，雨打飘萍。

        柳玉从虚无飘缈中出现，在相拥的怀抱里冰冷无魂，最后又重回消失，这一切把他一步步地推向地狱的深渊。

      他行尸走肉般地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也不知道要去向何处，而当鬼使神差地敲开李友梅家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地狱的尽头：生命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而又在下一刻涅盘重生了。

        之前他从来没有对柳玉的失踪绝望过，那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里始终不相信柳玉会真的死了。

        那时的痛苦还多是焦急的等待和盼望带来的，可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这种刺激是空前的，是翻江倒海，动荡五脏六腑的，是刮骨入髓，融进血液里的，是集合了每一个神经元，然后来一个扫射状的屠杀，给你一点不留余地的绝望！

        而这个绝望，他觉得自己真的挺不过去了。他不知道找谁来陪他度过，更不知道谁能给他需要的力量。

        当淋浴的热水温暖着他的身体时，李友梅的呼唤使他的灵魂又回了窍。

        此刻，贾士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当然没有睡着，只是无力支撑住柳玉见而复失带给他的强烈刺激，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倒下了。

        就在刚才，那种被毛巾包兜着，被李友梅温柔的手牵引着，被安顿在床上而表露出的爱意，让贾士强很是受用，他的身体终于逐渐恢复常态，不再打颤发抖了。

        他第一次和李友梅一起躺在这温暖的被窝里，李友梅热烈的胴体快速让他的激情勃发，他们又一次疯狂地做爱。

        在李友梅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崩溃后，他交出了人生的精华。

        在那空茫的一瞬间，贾士强似乎感觉到自己是从无尽的深渊里拼命挣脱出来，不停地上升上升再上升，直达那光明的彼岸，这或许就是生命历程中破茧而出的升华吧。

        这一次，他彻底地瘫倒在李友梅的身上，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言语，更没有了离开的决心，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一晚上他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无缘无故的，柳玉被一群人追杀着，他拉着柳玉四处奔跑，疲于奔命，无处躲藏。一会逃至激流之下，一会跑到悬崖之顶，无论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后面一群穷凶极恶的人的追赶。

        无论他们怎么拼命地跑啊跑，都是徒劳地在死胡同里钻来钻去，找不到出路，眼看就被抓到了，就是这时，柳玉对着他大喊一声：“别管我，你快走吧！”说着奋力一推，挣脱他的双手，纵身跳下了无底的深渊。

        他回身去抓，但不管怎么努力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身白衣袭袭，长发飘飘，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云雾里。

        当他大喊着惊醒时，已是大汗淋漓。

        早上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屋内一片光亮，鸟的鸣叫声从窗外传来，外面雨过天晴，太阳已高悬。

        他突然发现自己依偎在李友梅的怀里，手里抓着乳房，甚是一惊。

        “我怎么在这？！”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问道。他已经记不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以为一切都是在梦里。

        “你醒啦。”李友梅搂着他温柔地说道：“你一直在这儿啊。你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的。”

        “啊？！”贾士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友梅说：“你一晚上睡觉都不安生，看你现在恢复得挺好。”

        “是吗？”

        “是啊！你总喊柳玉、柳玉的，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呢。”李友梅想了想，说道：“是不是那个去北京声援失踪的那个女孩？”

        “是的，我们系的。”贾士强头望着天花板，面如死灰， 回应了一句。

        “听说，军队进驻天安门清场时，她被冲散了，跑到一个同学家躲避，结果被那个男同学强奸了……”

        “啊？！”贾士强惊叫着抬起头，突然大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友梅，吓了她一跳。

        “嗯，……，听说那个男生一直在追求她……，那个男生好像被公安机关给带走了。这个情况刚刚通报了学校。”

        “ 啊？！真的吗？”

        “唉，是真是假，现在这个形势下，所有事情都不好说。”李友梅叹了口气，说道。

        贾士强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他默默无语，两眼泪，一下子连“啊”的力气都没有了，后面李友梅又说了些什么，他都不知道了，瞬间就晕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