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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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四期“学费”征文活动。

刘军峰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奢赌，虽然彩头不大，但一年下来的消费也不算少。

小赌怡情，但上瘾误事。特别赌瘾一上来，他连班都敢不上。这哪里行，家里的顶梁柱不得力，家还像家吗？为这事，他老婆阿娟没少和他吵过闹过。刘军峰这人什么都好说话，就这一点，任他老婆说上天他都不答应，而且他还振振有词地说，他不抽烟不喝酒，就这点小爱好也不是什么大错，更何况他还是赌神般地存在，几乎从来没输过，总不能让他一个大老爷们一点爱好都没有吧！

把阿娟气得啊冲他直翻白眼，留下两个儿子的学费和他去打工的车费，对他来了一个不告而别，独自出去打工了。

父母是管不住他的，老婆一走，刘军峰少了管束，真是天高任鸟飞，立即叫了几个朋友，在牌桌上驰骋撕杀起来。牌友阿勇没空，是阿强叫了另一个朋友来补的缺。

今天他的运气真是好得不得了，几圈麻将下来三吃一，赢了二百多。输得最惨的牌友阿强不干了，说一下输了这么多，要加码，从五块的小麻将至少加到十块。

顺风顺水的，谁还怕钱多？加就加罢，其余两位还没说话，作为赢家的刘军峰第一个答应下来。加码后，他还是连战连胜，又一个牌友阿飞不服了，也提出要加码。

刘军峰得意洋洋地说：“行，你们都想送钱给我，我没意见，你们想加多少都行。”

“真的？”阿强问道。

“当然是真的，”刘军峰学着斗地主里面的声音轻蔑地说，“和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好，那加到二十吧！”输惨了的阿飞说。

“不行，要加就加到五十。”阿强挑起了战火，两只眼晴挑衅地望着大家。

“五十？”这可是刚开始时的十倍，赢了还好，输了的话就麻烦了。老婆不在家，他身上另外没钱，要是把两个儿子的学费都输掉的话，老婆一急，赶回来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刘军峰赌瘾是大，后果太严重的事，他还是不得不考虑考虑。

“怕什么，我们三个都喝得酒醉曛曛的。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不是说你是赌神吗，难道你还玩不过我们几个醉酒汉？”

“行。既然你们要送钱给我，那我就先谢谢了。”刘军峰想想也是，凭自己清醒的大脑斗这三只醉猫，还不是手到擒来。加码就加码，大杀四方后也可以向那个母老虎炫耀一下，看她今后还好意思阻止自己玩牌么？

码一加再加，风水却轮流转了。开始还好，刘军峰又小赢了五百多，打着打着牌风全变了，上家自摸下家自摸，到了他摸牌不是电视就是风，把赢了的几百全输出去了，再输的话就要掏老本了。这点老本，除了路费就是学费，输了那个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他有心不打又丢𣎴下面子，怕人说他只娶得媳妇嫁不得女，赢得输不得。打嘛，再输的话就不是输钱，那是在输他的命根子了。

“加油拿牌啊，”正在刘军峰举棋不定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阿强催促道，“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头晕，要不就算了吧！”这时的刘军峰还是理智的，找个借口准备结束牌局。

“头晕？你这牌仙也会头晕？你刚才在赢钱的时候不是说打三天三夜都没事，现在就头晕了，不会是在骗我们吗？”

“不是不是，我真的是有点头晕。”刘军峰急忙分辩道，“要不下次再约吧。”

“说什么下次再约，你像头晕的样子吗？”

“头晕？是怕输钱吧！”阿飞直接将了他一军。

“怕输钱就直说，牌我都帮你抓好了，是男子汉就接着打，不是男人的话就滚蛋。”说这话时，阿强不声不响地帮他把牌抓好了。

“不，不。我真的头晕。”刘军峰再次强调道，不过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但想到口袋中的3000元学费是万万不能动的，因此，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送你一部电视看，”阿强打出了第一张牌白板，“不怕输的就出。平时阿娟在家，你说怕老婆则罢，现在老婆又不在家，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大不了你怕输钱哥们儿先借给你。”阿强平时比较大气，牌桌上也一样豪爽。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打以后就没脸见人了。他想，自己先打着，玩几圈再想办法溜走。

牌桌上的事有时真不是你说溜走就溜走的，你赢了别人不准你走，你输了又想翻本舍不得走。刘军峰现在就是这样，几圈下来他输得是一败如水，路费没有了，学费也输光了。此时，别说他自己走，就是你用棍子赶他，他都不一定走。

没钱怎么办？借呗。阿强可是说话算话，一甩手借给他五千块。有了钱的刘军峰胆气足了，提议加码到一百元一局。他觉得自己输了这么久，凭自己的技术总该赢了，只有这样，回本才快。没想到他刚提出来，一直没开口的牌友直接要求加码到二百元一局。

这个牌友和他一样，也是输多赢少，至少输了五千以上。要是在平时，刘军峰是不敢打这么大的，现在输红了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牌桌上嘛，一般是输方说话，阿强阿飞也只得点头答应。

还真不错，风水轮流转。加码后阿强阿飞输惨了，只不过赢的不是刘军峰，是一直不说话的那个牌友。这个牌友他好像见过，又想不起他是谁，当初见是阿强带来的，他也就没有多想。等到发现他是硬茬时，刚借的五千又见了底。

路费输了，学费输了，现在又拉了五千元的饥荒，这要是让老婆知道，哪里还有他的活路。一咬牙，又向阿阿强借了一万。一万也不禁输，二万也不禁输，直到前前后后总共向阿强借了十万，都输进了这个无底洞。等他还要借时，阿强给他算了一笔帐，说他一年不吃不喝也赚不到十万块钱，拒绝了。

阿强不借，刘军峰又瞪着一双牛眼睛向阿飞借。阿飞说我可没答应借钱给你，你现在借了十万，你觉得我会借钱给你吗？阿飞也不借，他只得向那个不熟悉的牌友开囗。那个牌友倒也爽快，说，行，三分利，借多少都行。刘军峰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开口说借两万。

牌友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借条，填上钱数利息让他签名按指印，并一千一叠递给他一万四千块钱。

“怎么只有一万四，我不是跟你借两万吗？”刘军峰不解地问。

“是两万啊。我不先扣掉今天的利息吗？”

“什么，两万一天就要六千块利息？”

“是啊，三分利两万就是六千块！”

“这……”刘军峰犹猭了，一天六千利息，两天一万二，三天一万八，假如十天半月还不上的话那这利息就是一个无底洞。假如到时再来个利滚利，靠自己那点私房钱，怕是八辈子都还不了了，这钱能借吗？

“你倒底借不借？不借的话你没钱打我就走了。”牌友一边催促他，一边站起来准备离开。

“借，”刘军峰大吼一声，俯下身子准备签字按指印。

“嘣”的一声，这时他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拐杖，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长腿的钱你也敢借？你还说什么小赌怡情，这就是你说的小赌怡情吗？”不知何时，村里长辈三叔公站到了他的后面。

刘军峰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结婚后怕老婆，结婚前不怕父母就怕这个三叔公。现在三叔公的一拐杖，他瞬间清醒过来。这长腿的钱一借，后半辈子怕是要给别人打工了。不翻本，那输掉的这十多万怎么办？

“你还想借吗？”三叔公又举着拐杖问。

“我……”

三叔公把阿强拉到一边了解情况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一场牌都敢输掉十多万，你说，你现在该怎么办？”

“我……”

“我，我什么？我刚才和强仔说好了，只要你今后不打牌，他这十万元钱你以后可以慢慢还。”三叔公望了一眼阿强，问道，“强子，是吗？”

“是的，三叔公。不过，以后他只要一打牌，别怪我不讲情面，必须立即还钱。”阿强说，“今天我也输得厉害，以后再也不敢打牌了。”

“听到了吗？”

刘君峰点点头。这十万不急着还，但我的路费和孩子的学费怎么办？

“孩子的学费我先借给你。路费？你就别想了，走路去打工吧。”三叔公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接着说。

“好吧，”刘军峰终于松了口气。现在想起刚才的情境，想想都后怕。

这时，大家才发现，和阿强一起来的牌友不知何时走了，在他的桌前留了三千五百块钱，刚好是刘君峰的路费和孩子的学费。捧着这失而复得学费，刘军峰现在真是百感交结，后悔莫及。赌这玩意，说什么小赌怡情完全是假的，输到一定程度，牌桌上就只有不计后果的赌徒了。

画外音：

下面是阿强和阿娟的微信聊天记录：

强：嫂子，任务完成。现在我完全相信了，十赌九骗，谢谢你，嫂子，以后我再也不赌了。

娟：我那个闯了十多年江湖的赌鬼表哥的千术怎么样？他也是输得倾家荡产才戒的赌。

强：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胡牌的。

娟：信了吧？像他这种高手都只能戒赌，你们去赌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强：信了。这次我也算是交了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