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念沉沦》（上）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一念沉沦无归路，从此仙魔两殊途 “师父，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在我身上多用一些情绪，就算没有爱，那恨也好啊。恨我，至少我还进了你的心里，总好过如现在这般可有可无。”
《一念沉沦》（一）
括苍山，其色苍苍然接海，云蒸霞蔚，风光旖旎，仙雾环绕，自古便是重要的修仙之地。
此时，只见一肤若美瓷、唇如樱花的白衣女子正领着一众年轻的小仙前往后山禁地。
“灵瑶仙姑，这里就是括苍的禁地吗？看起来很美很安全啊，为什么要把这里称为禁地呢？”小仙中一个最为明艳脱俗的少女问着领队的白衣女子。
灵瑶仙姑玉手向前一指：“云水，美好宁静不过是这里的表象，越过前面那片美不胜收的婆罗花，就将是魔尊蓝魂夜所统的魔域。仙魔两界虽已有万年不曾交战，但近年来蓝魂夜蠢蠢欲动，他手下的第一魔使绝念更是多次来犯，伤我括苍弟子无数。”
提起蓝魂夜和绝念的名字，那些小仙除了刚才问问题的少女云水，其他各个都缩起了脖子。
灵瑶轻叹了一口气：“今日是你们升仙考核的日子，考核的内容就是通过隐身在这禁地之中的各类仙兽的考验，成功收集婆罗花汁。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位列仙班，成为各上仙的弟子。”
“灵瑶仙姑，今年若辰仙君会招收弟子吗？”那个叫云水的小仙子满怀着期待问道。
灵瑶摇了摇头：“从我入门起，这千年来若辰仙君从未收过弟子，今年怕是也不会例外。”
少女的眼中一片黯然。
灵瑶拍了拍她的肩：“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过考核，大家一定要小心，万不可穿过结界，误入魔域。”
云水对此满不在乎：“括苍山有三大仙君坐镇，若辰仙君的法力更是天下第一，又何必怕什么魔界。”
“云水！不得轻敌！”灵瑶训斥道。
云水不再说话，可她那不服输的眼神让灵瑶心中一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生出。
而这种预感在考核进行了一半时，不幸成真。
其他参加考核的仙童来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云水丫头，终究还是闯进了结界，生死未卜。
灵瑶秀眉紧皱，吩咐道：“我去魔域找她，你们快去通知仙君。”
说完，灵瑶一个飞身，越入那结界之后的另一个世界中。
魔殿之内，黑雾缭绕，邪气森森，而云水正被捆仙索牢牢地绑在楠木柱上，挣脱不得。
“放开我！来人啊！快放开我！”云水挣扎着，大声叫道。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却无人应声，就在她放弃呼喊时，突然侧门被打开。
“见过魔使大人！”在门后站岗的魔卫恭敬地叫道。
伴着呼声，一个女子款款而入，一袭红衣妖冶如血，一双紫眸魅惑夺目，额间贴得花钿娇媚华丽。
好美的女子！
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云水也看得差点失了神，半晌才想起自己和对方是敌对关系。
云水深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要沉稳，不能给仙界丢人：“你就是魔使绝念？快放了我！”
那女子连看都没看云水一眼，自顾自得侧靠在琉璃榻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说了一句：
“既然灵瑶仙子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说完，她抬起手臂，红袖一挥。须臾间前来救人的灵瑶便从殿外被吸入到了殿内。
灵瑶费了一番力才能站稳，心中不由地惊叹绝念的法力高深。
灵瑶仙位不高，知道自己不是绝念的对手，但仙界的颜面不能失。她稳了稳心神，傲然地与绝念对视：“括苍山封灵瑶冒昧拜访，请魔使见谅。”
灵瑶礼数周全的开场白，非但没得到绝念同样有礼的回应，反而让她嗤之以鼻。
绝念冷冷一笑：“仙界的人就是虚伪。”
灵瑶一愣，脸上有些苍白：“顽徒云水误闯魔域，还望魔使原谅，将她交还给我，我自会带回括苍严加管教。仙魔两界犯不着为了个仙童伤了和气。”
“魔仙两界早有约定，以结界为禁，互不侵犯。今日你的人私闯我的地方，若是这么轻易就能离开，那是不是表示我魔界的人也可以入你仙界如入无人之境？”
“你！……”
绝念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自有一股气魄在其中，压迫得灵瑶难以回击。
《一念沉沦》（二）
绝念倾城的唇角微微一扬，带着嘲讽与不屑：“魔界有魔界的规则，闯了我魔域，只有死路一条。这是魔尊定得规矩，谁都不能改变。”
“那就让我见见魔尊，我跟他要人。”
绝念唇畔的笑更加扬起，丹红的唇混着讥笑：“魔尊是你这种小仙想见就能见的吗？若要见，就让你们的三大仙君来。”
灵瑶不甘心地反唇相讥：“三大仙君心系苍生，日理万机，又岂是你这种魔女想见就见的！？”
绝念不怒反笑：“是吗？不过看起来他们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忙，至少，还来了一个。”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而又纯正的仙气破门而入。
仙气环绕之中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袭月白长袍随风摇曳，皎如玉树临风前，随意倾泻的黑发透着说不出的清冷，腰间的紫玉剑流光溢彩，更衬得他飘逸出尘。
“若辰仙君！”
灵瑶和云水皆是一喜，可喜悦没有持续太久，便见一团黑雾涌出，直冲若辰仙君而来。随即，就是一场大战。
魔尊蓝魂夜和若辰仙君打得难舍难分，仙界第一与魔界第一的对决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可蓝魂夜终究不是若辰仙君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绝念一个飞身，起掌直逼若辰仙君胸口。
若辰一愣，一时竟忘了还手，由得她一掌打在自己身上，他从空中落下，在地上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仙君！您没事儿吧？”灵瑶急忙上前询问。
若辰摆了摆手，依旧一脸的淡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若辰仙君大驾光临，怠慢了。”蓝魂夜邪魅一笑，原本好看的脸庞因为那抹浓重的邪气而显得异常诡异。
“魔界的迎客之道真是别具一格。”清冷的嗓音从若辰口中传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魔仙两界约定了互不往来，今天你们括苍的弟子擅闯我魔域，莫非仙君想要无视这万年来的规矩，带走私闯者？你把我魔界当做是什么地方！？”
“规矩是先祖们定下的，我无力改变，也不愿破坏。云水私闯魔域，是我括苍理亏，还望魔尊网开一面，饶她一命。”
“我若不同意呐？”
若辰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从我接管括苍起，便担下了守护苍生，守护括苍基业，守护括苍弟子的责任。不管魔尊同意与否，我括苍的弟子，由不得外人欺凌。”
若辰的这番话让云水心中升起一阵暖意，看向若辰的双眸也越发得深情水润。
蓝魂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衣袍上的配饰：“仙君是在威胁我吗？好，人你可以带走。不过，你记住，你若带走了她，便证明了魔仙两界曾经的约定就此作废。”
若辰眉头一皱。蓝魂夜的话是一个警告，警告他从此以后，仙魔互不侵犯的规矩被打破了，战争将要展开。
若辰沉默了。
一直无声地站在魔尊身边的绝念突然笑道：“一边是魔仙大战、生灵涂炭，一边是这个仙童鲜活的一条命。我倒想看看向来以仁义著称的若辰仙君如何选择？一人的命和天下苍生，到底哪个更重要？”
若辰望了绝念一眼：“无论我今日如何抉择，魔尊都已有了野心要与我仙界一战。括苍的弟子我会救，苍生我也会救。”
说罢，若辰双袖一卷，瞬间将云水和灵瑶护入臂内，踏风而去。
对着若辰的背影，绝念高呼：“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仙君要如何以一人之力负担起整个苍生！”
《一念沉沦》（三）
“云水请求仙君原谅。是云水鲁莽，才会惹此祸端。”一回到仙界，云水立刻跪地向若辰仙君认错。
若辰淡淡地看着她：“明知不能擅闯魔域，为何还要私闯？”
“我是见魔界近年来野心勃勃，多次与我仙界作对，实在欺人太甚。我本想偷偷潜入魔域，看看能不能探到些情报，也好替仙君分忧。”
“胡闹！仙魔两界的关系自有各位上仙会去解决，你一个资质尚浅的仙童添什么乱。”
素来淡漠的若辰鲜少动怒，他的责备让云水慌了手脚，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拉住若辰的衣摆：“云水只是立功心切，心想若是建了功，说不定若辰仙君就能打破惯例，收我为徒。”
若辰一愣，顿了片刻：“我不会收徒弟的。就算你真的立了功，我也不会收你为徒。”他对着云水哭红的双眼无动于衷，拉回了被她拽在手里的衣摆，“这次你犯下大错，理应受罚。本君现在将你贬为仙婢，一百年内不得参加升仙考核。”
云水绝望地颤抖着，抱着最后的希望请求着：“云水自知罪无可恕，愿意受罚为婢，只求能让云水跟着若辰仙君，云水一定会尽心服侍的，求若辰仙君成全。”
“我不需要人服侍，我会把你交给我师弟若清仙君，他会好好管教你的。”
说完，若辰不顾伤心哭泣的云水，飘然远去。
他以为至少一百年内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女孩了，却不想不过短短半月，她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若辰仙君，不好了！”云水气急败坏地冲进仙殿，“若清仙君被绝念困在离忧谷了。”
“怎么回事？”
“今晨若清仙君前往离忧谷拜访仙友，让我在谷外等候，可仙君却迟迟未归。我心中担忧，便进谷寻找，就看到若清仙君被困在了绝念的阵法中。所以我赶快回来求救。”
若辰还未说话，灵瑶便先出了声：“绝念那女魔的法力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若清仙君的对手啊，仙君怎么可能被她困住？”
若辰俊眉微皱：“若清善于剑术，但不通阵法。灵瑶，我去离忧谷救若清，我师兄若炎云游未归，括苍山就麻烦你暂为照看了。”
说罢，便让云水领路，匆匆赶往离忧谷。
离忧谷内，若清正被困于奇石阵内，虽然只是寥寥数块巨石，但在绝念的排布下，哪怕是拥有万年修为的若清仙君也被困得死死的。
而绝念则慵懒地侧卧在一根桃花树的枝干上，含着笑欣赏着若清的困兽之斗。
忽然一阵极强的仙气袭来，她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仙君来得可真快。”
绝念起身，飘落而下，稳稳地停在若辰与云水面前。
“放人。”若辰扫了一眼被困的若清，平淡而坚决得吐出两个字。
绝念露出魅惑的笑容：“我只听命于魔尊。”
若辰静静地看着绝念，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喻澄，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绝念唇畔笑意顿消，若辰短短的一句话让她的紫眸间杀意顿起：“不要叫我喻澄！这个名字早在一千年前我就还给了你！这个世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喻澄，有的只是我绝念！”
千年来魔界闻名遐迩的魔使绝念，强大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如今，却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只因为一个重新被提起的名字：“喻澄，是你给我的名字。喻澄，遇辰，遇见安若辰，这个名字纪念着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曾经我以为能够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后来我才发现，遇见你，是我人生最大的不幸！”
若辰沉默了须臾，再次淡然开口：“把封阵解开。”
绝念最恨的就是他那副永远淡薄的神情：“想救人，就自己来破阵。”
绝念提气运功，等着若辰出手。
片刻后，若辰一阵掌风就直面逼来。绝念的唇角再一次挂上了笑容，笑得无比凄苦。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为了救人，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伤了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就是傻，傻得明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一次又一次地抱着奢望，等着有一天，他肯为她破一次例。
胸口一疼，口中鲜血涌出。
他破了阵，救了人。她的奢望再一次成了绝望。
《一念沉沦》（四）
若辰将被阵气所伤昏迷不醒的若清交给了一旁的云水后，抬起眸看到绝念面色苍白地虚靠在巨石旁。
他万年不变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绝念用手背拭了拭嘴角的血迹，惨然一笑：“师父到底是师父，你教我的阵法，这千年来我虽然苦心修炼，可始终还是比不上你。”
绝念的话让一旁的云水大惊。
师父？那女魔叫若辰仙君师父？
原来仙君曾收过徒弟，那如今仙君不再收徒，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云水望向绝念，眸色间多了一份嫉妒与憎恶。
若辰在沉寂了片刻后，缓缓地开口：“你仙质极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为师将你破格收在身边，成为我唯一的入室弟子，苦心教导了你一百年，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我本欲度你为仙，而你却堕落成魔。”
“成仙何妨，成魔又何妨，仙就比魔来得尊贵吗？成魔就是自甘堕落吗？魔至少有七情六欲，爱恨分明。而仙不过是一具没心没肺的躯壳，冰冷无情。与其守着那些戒欲戒念的清规戒律煎熬万年，不如成魔，潇洒自在。”
“这个世上有比爱恨更重要的使命，成仙的职责便是行善道，而不是执着于小爱。”
“是啊，你总有着说不完的大道理。但你的道理，我做不到。我没有你的仙根，也没有你的觉悟。”
若辰一时无言以对，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自己已在此耗了大半日的时光，心中突然一紧，疑惑顿起：“蓝魂夜为何让你困住若清？”
绝念只是笑着望着他，并不回答。
若辰知道大事不好，这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于是立刻带着云水若清赶回括苍山。
可已经晚了一步，半日前还平安无事的括苍，此时遍地伤员，凌乱不堪。
若辰在仙殿找到了伤痕累累的灵瑶：“是蓝魂夜干的？锁灵镜被拿走了？”
灵瑶点了点头：“灵瑶对不起仙君的托付，没有保护好括苍山，保护好锁灵镜。”
“不能怪你，是蓝魂夜太诡计多端，让喻澄困住若清，拖住我。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锁灵镜。”
“仙君，那锁灵镜是括苍历代守护的神器，可它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何蓝魂夜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它？”
“有了锁灵镜，就可锁住天下万物，包括你我。”
若辰的话让灵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向他们靠近。
而另一边的绝念，静静地坐在魔殿，等候着蓝魂夜的凯旋。
魔尊应该已经成功拿到锁灵镜了吧？
真好，真的很好。
苦心筹谋了那么久，就快要成功了。她应该快乐的，可为什么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是不是因为已经痛苦了千年，所以忘记了什么是快乐？
上一次快乐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但她不会忘记，那是自己十五岁那年，遇见了安若辰。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从此有了名字，有了师父，有了家。
可她天生福薄，快乐不过数年，便就此陷入了无休无止的痛苦之中。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注定了永无止境的绝望。
爱他，是她的全部。可他的心，全部都是苍生大爱，丝毫没有为她留一丝位置。对他而言，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度她，教她，助她，可却不会爱她。
她曾天真得以为只要她够努力，够坚持，就可以感动那颗淡漠的心。她就这样傻傻得等，一等便等了百年。
一百年对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可她本是个凡人，一百年于她而言，就等于是一辈子的时间。她用了一辈子来等他，却没等来任何结果。
沉积了百年的爱意，转变成了深深的执念。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一念沉沦无归路，从此仙魔两殊途。
《一念沉沦》（五）
黑雾骤起，魔尊回殿。绝念停止了回忆，跪拜迎接。
“恭贺魔尊夺得锁灵镜，从此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蓝魂夜心情大好，拉起绝念，将锁灵镜交到她的手里。
“你助本尊拿到了锁灵镜，本尊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按照我们当年的约定，这个锁灵镜就交予你来开启。”
“谢魔尊。”
这就是绝念当初加入魔界的要求，她给魔尊天下，魔尊给她锁灵镜。
“动手吧。你等了千年，无非就是等这一刻。开启了锁灵镜，你就拥有了操纵它的权利，你可以用它帮我锁住任何敌人，得到天下。同样，你也可以靠它，锁住安若辰，然后在镜中为你自己和他织一个幻境，幸福得相依相守。除非你死，镜破，否则他将永生永世被留在你身边。”
绝念将锁灵镜放置在桌上，划破指尖，鲜红的血液涌出，只要将血液滴入锁灵镜，她想要的就能达到了。但一旦滴入，她便再无反悔的机会。
她为什么要犹豫！？她盼了千年，不就是在盼这一天吗？有了锁灵镜，锁住了安若辰，就算没办法得到他的心，至少得到了他的人，得到了一场自己编造的幻境。这不就是她所要的吗？
绝念闭上眼睛，伸出手，鲜血滴入，从此万劫不复。
……
括苍山
“谁？！”云水进入若清寝殿时，发现有人站在仍在昏迷的若清仙君床前。
来人并没有逃跑，依旧静静地站着。
云水走近一看，吃了一惊：“绝念？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水拔腿就想出去喊人，可她的腿还来不及抬起，便被绝念定住，无法动弹。
“你放心，我不是来惹事的。我只是来看看若清仙君的伤势。”
“仙君受伤还不是你害的！？你这个女魔头少来这里假惺惺。”
绝念没有生气，微笑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的都是真的。伤了若清师叔我很愧疚，我还记得当初我修炼时偷懒，被师父惩罚，总是若清师叔帮着我求情。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我却伤害了他，从今以后，我还会伤害很多很多的好人。人有时候踏错了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这些话绝念从没有对别人说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眼前的小姑娘讨厌自己，还是想和她分享自己的心情。
也许是从云水的眼中，她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也是那么痴痴得迷恋着一个人，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云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们喜欢着同一个男人。可我们喜欢的那个人，是修炼了万年的上仙，早已心如铁封，无欲无求。其实，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因为我们俩都是输家，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败涂地。”
云水沉默了片刻：“输也好，赢也罢。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苦涩的笑同时映在了这两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脸上。
是啊，都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得自取灭亡，能怪谁？又能怨谁？
“云水，其实你比我幸运得多。你不过仰慕了他数年，而我足足爱了他上千年。痴缠了千年才领悟，爱情自有命定的输赢，就算穷尽一生，该输的还是会输。”隐忍了千年的泪，漫布了整张脸，“可是，我已付出了千年，哪怕知道最后必输无疑，我也不想让他赢得太简单。”
“绝念，为了你一个人的爱怨，真的要陷天下苍生于危难吗？”
绝念惨然一笑“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心心念念全是天下苍生，那我就毁了他的苍生。既然得不到他的爱，那就让我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恨。”
《一念沉沦》（六）
魔界的屠杀展开，天下正义之士奋起反抗，蓝魂夜杀戒大开。
杀得了的，杀！
杀不了的，锁！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蓝魂夜站在魔山之巅，俯瞰着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他知道他的霸业正在开始。
与仙界周旋了万年，他已等待得太久了，谋划了万年，终于等到了若炎仙君云游，若清仙君重伤。如今他不只拥有了锁灵镜，三大仙君也只剩下了若辰一人孤军奋战。
他，蓝魂夜，这次赢定了。
这个天下，终于要成为他的了！
“魔尊，安若辰带领括苍众人攻进魔域了。”手下的魔徒赶来汇报。
“好！本尊等得就是这决战的一刻！”
蓝魂夜一身黑色华服，飘立于云端，与安若辰隔空对望，一个诡媚，一个淡然。
若辰一袭月白长袍干净清雅，眸色间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清冽地望着蓝魂夜。没说一句话，手中的紫玉剑便已出鞘。
他极少用紫玉，一旦使用，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杀。
地上的仙魔两军厮杀惨烈，空中那一黑一白的身影更是拼杀的异常凌厉。
可若辰仙君天下第一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蓝魂夜终究不是他的对手。险险得避过一击重剑，保住了一命，但也受了重伤。
“万年了，我始终是不如你。”蓝魂夜勉强稳住身形，唇角无奈地一笑，“我今生所愿有二，一则是一统天下，二则是战胜你，成为法术天下第一。这第二个愿望好像太困难了一点。不过无妨，只有你消失了，那我便是天下第一了。”
“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完，紫玉剑再出，直逼蓝魂夜心口而去。
蓝魂夜并没有躲避，渗血的唇角微微扬起，仰天大喝一声：“绝念，锁！”
一直没有出现得绝念忽然站立于魔山之上，怀中的锁灵镜飞出，须臾间，镜面极速变大，笼罩了整个天空。
若辰一惊，这次他棋差一招，将所有注意力都错放到了蓝魂夜身上，以为尽快杀了他，便能阻止他使用锁灵镜。可他没有料到蓝魂夜竟会将锁灵镜交予喻澄操纵。
究竟是蓝魂夜太高明，还是他自己太大意？大意得没有去设想这种可能性，大意得以为喻澄不可能弃苍生于不顾。
在他心里，哪怕她已成魔千年，依旧还是初见时那个十五岁的纯真少女，依旧还是自己身边那个善良的小徒弟。
他没想到，她对他的恨意竟已深到如此。
锁灵镜是上古神器，灵力非凡，就算若辰是天下第一，但也还是血肉之躯，岂可与神器相匹敌。身边法力低微的仙界弟子一个个得被吸入镜中，而若辰，也不得不靠着将紫玉深插入地才能勉强支撑住。
他自知已无力回天，抬眸凝视了绝念一眼：“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绝念俯望着若辰，红色的纱衣飘摇，成了这片混沌中，唯一一抹亮色。可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既然成不了你心中所爱，那我便毁了你的大爱。”
若辰终究撑不过锁灵镜的神力，被悬至空中，缓缓吸向镜面。
绝念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一点点地隐入镜中，她试图从他的眼中读出一丝对她的恨意，可他的眸色却复杂得让她猜不透。
似失望，又似无奈，可却没有恨，也没有怨。
师父，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在我身上多用一些情绪，就算没有爱，那恨也好啊。恨我，至少我还进了你的心里，总好过如现在这般可有可无。
脸上一丝冰凉划过，用手轻轻抹去后，她笑得格外明艳。
笑他永远的冷血无情，笑自己难改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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