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余生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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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空，干净而深邃，或明或暗的星星稀稀落落地点缀其间。凉爽的风刮过湖面，漾起一层又一层波浪，轻轻地撞击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响声。倪云儿坐在湖边沙滩的休闲椅上，任风吹动着自己的刘海，眼睛定定地看着倒映在湖中的闪烁着黄色灯光的大楼以及楼顶的尖塔。许久之后，她喃喃自语道:“倪云儿，此后余生都是你，我既不再出租自己的体力，也不再付出自己的情感。”

倪云儿大学毕业的第二年步入了婚姻。她秉承二十多年在自己的家庭中形成的勤劳、贤淑和善良，尽心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位亲人。她孝敬爹娘，孝敬公婆，与兄弟姐妹和睦相处，但凡自己能出钱出力的地方，她都抢着做。

她心里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他洗衣，为他做饭，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务劳动，她虽然辛苦，却是情愿的。她经历过的家庭教育告诉她，一个好女人就应该这样。

女儿的出生，使她更忙了。再加上自己的工作，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陀螺，每日被鞭打着不停地旋转。有时，她不得不向丈夫求助，希望他能帮她做点事情，然而丈夫回应她的总是那句话:“你让我歇会吧。”是，他丈夫也有工作，在一个乡镇政府部门任职。可凭什么他回来就可以歇会，而她要忙所有的事情。起初，她只是在心里不平，不愿意和丈夫闹不愉快。丈夫不干，她继续干。后来，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会闹点别扭。但这并没有让丈夫改变一点点。

虽有矛盾，有口角，但她依然爱着他。她始终没有意识到，她丈夫其实是一个妈宝男，是一个巨婴，她只是觉得这个社会优待男人而已。多年后，她依然不太明白，到底是自己受的家庭教育有问题，觉得男人不做家务是正常的事，还是自己性格懦弱，宁可自己劳累一些，也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较劲，闹不愉快。

她们家的水龙头坏了，她不会修，也拧不动，临时找来一根绳子缠住勒紧，不让水龙头哗哗流水，可这一缠，最少一两个月，用水非常不方便，而丈夫从不会关注这些事情。倪云儿无奈，最终只好找邻居来帮忙换水龙头。

一次，水龙头用一根尼龙绳捆绑着也漏水，无奈的她找来邻居帮忙。这位邻居用一把扳手拧水龙头时，因用力过猛，把下面的瓷盆碰掉了一大块。结果，这破瓷盆她至少用了大半年才又换下来。她实在不好意思总找别人帮忙。

日子磕磕绊绊地走着，风雨中也有彩虹，辛苦中也有欢乐。女儿很可爱，也很聪明，不用她太过操心。婆婆和公公对她很好，总是做些好吃的给她们送来，有时也帮她带带孩子。特别是有一段时间她身体不太好，婆婆就把女儿带走了，让她好好休养。

有一段时间，丈夫每次回来都是在醉酒状态中被别人送回来的。倪云儿也不生气，帮着丈夫在床上躺好后，她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丈夫第二天酒醒后，什么也不说，爬起来又去乡镇上班。再回来的时候，又是被别人送回来的。

倪云儿心中虽有不快，却改变不了什么。日子向前飞逝着。几年后，她又有了二女儿，生活更加地忙碌，她不得不请公婆帮忙，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婆婆带着。可对于丈夫来说，二女儿的出生，似乎跟他没多少关系，他照例上班、喝酒，和朋友到处玩。后来，有时一两天都见不到人影，也从不和倪云儿说去做什么。

倪云儿忽然发现，日子其实是她自己在过，丈夫变得可有可无。每当看着同事或者朋友们夫妻之间互帮互助、相扶相携的情景，她都觉得自己很不是滋味。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的婚姻，并主动和丈夫去谈。可每次丈夫都说她无理取闹，然后摔门而走，留下她独自伤神。

她的心在逐渐变冷，冷到厌倦，冷到想不顾一切地逃离。在经过噬心般的痛楚后，她冷静地向丈夫提出了离婚。她们没有吵闹，也没有惊动别人，悄悄地办了离婚手续。至此，她还在为别人考虑，怕家人们接受不了。这段婚姻她经历了十二年，在懵懂中开始，在成熟中结束。

离婚后的倪云儿，心是平静的，大女儿小涵和她一起生活，她突然发现自己多出了很多空闲。小涵已上中学，上下学自己骑车，而且她的自理能力相当强，一点也不用倪云儿操心。

一日，她突然萌发起想要出去游玩的愿望，于是就和女儿提起此事。女儿大力支持，并说如果等到十一假期的话，她愿意陪她一起去。倪云儿愉快地联系了旅行社，定在十一假期的第二天和女儿一起去北京游玩几天。

一周后，她和女儿的旅游如期而行，她们坐上了去往北京的旅游专车。和她们邻座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五官端正，气宇轩昂。他身穿一套深蓝色的运动衣，脚穿白色旅游鞋，显得干净利落。倪云儿从他白净的面庞上猜想他应该是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员。他很有礼貌，从上车的时候起，他就主动让倪云儿母女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而他坐在中间，万一有个急刹车之类的，他前面没有什么可扶。对此，倪云儿心生感激。

到北京后的第一站，是去观看升旗仪式。当她们走下车的时候，倪云儿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半。这时，她们都饿了，便走进一家面馆，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当倪云儿她们的面刚上来的时候，她瞧见同车邻座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进来，正好他也看见了她们，点头微笑了一下。他站在门口瞅了瞅再没有其他的空桌子，就径直朝倪云儿她们的桌子走来。倪云儿示意女儿把放在一张椅子上的背包拿掉，男子就势坐了下来，表示了感谢。

他们一边吃面，一边随意地聊着。等他们吃完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男子说:“我们随同一个团旅行，相互加个微信吧，这几天有什么事好相互照应着。”倪云儿表示同意，她打开微信，找到自己的二维码，让对方扫了一下。男子说:“我谭伟晨，你可以备注我的名字。”倪云儿也很大方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一同走出了面馆，来到了广场。虽是凌晨，离破晓尚早，但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倪云儿拉着女儿的手穿梭在人群中，逐渐向旗台处靠近，站立，耐心地等待着。“要等到四点五十以后呢，现在可以蹲下休息会。”忽然耳边传来说话声，倪云儿扭头一看是谭伟晨，就笑了笑。

谭伟晨开始聊起接下来的行程，先去参观纪念堂，然后游北京故宫，再去十三陵，这是今天的行程。他提醒倪云儿一天下来会很累，节省点体力吧。倪云儿说:“没事，出来玩就是找累的。”谭伟晨接着向倪云儿她们讲起了周围的景点，他如数家珍般地滔滔不绝让倪云儿心生疑惑。这个谭伟晨看起来已经对北京非常熟悉了，他为什么还要选择来这里玩，而且还随旅行团。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她管不着，想想而已。

排队瞻仰过纪念堂后，他们随人流进入了故宫。令倪云儿没想到的是，谭伟晨俨然成了她们母女的导游，他讲得很出色，也很有趣。倪云儿不仅不用再紧跟着旅行团听讲解，她还能放松地由着自己去到感兴趣的地方。她非常佩服谭伟晨的见多识广和学识的渊博，并自叹弗如。

上午的行程结束后，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而且倪云儿发现女儿和谭伟晨简直就是一对儿忘年交。谭伟晨不仅帮女儿背着包，还常常指给她看各处有趣的东西，讲各种有趣的故事。中午他们随旅行团一起吃午餐，为了表达谢意，倪云儿要女儿去买了一听啤酒送给谭伟晨，她们各自要了一瓶酸奶。

短暂的休息后，他们开始了下午的行程。旅游专车为了促进游客购物，为自己赚得一点好处，直接把他们拉到了一座水晶宫前，让他们自由购物两小时。水晶宫里，富丽堂皇，各种首饰晶莹剔透，精美绝伦。倪云儿和女儿欣喜地到处看各种饰品，她们对水晶做的吊坠和手链很感兴趣，反复地试戴着，发出赞叹声。倪云儿为女儿买了一个漂亮的吊坠，里面是女儿的属相，女儿非常喜欢。

两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水晶宫。上车后，倪云儿发现谭伟晨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她才忽然想起她们刚才把他给忘了。她和他打过招呼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起去爬长城。谭伟晨成了她们的搬运工，帮她们提着水、零食和其他杂物。在别的游客眼里，他们是来游玩的一家人。对此，尽管倪云儿心里有点小别扭，也没必要对别人解释，因为大家彼此都不认识。谭伟晨帮倪云儿她们拍了好多照片，而他自己却很少拍，除非倪云儿的女儿非要给他拍的时候，他才递过手机让倪云儿的女儿给他拍一张。这次游玩，有了谭伟晨的帮助，她们玩得很尽兴。

后两天亦是如此，尽管他们都有点疲累了，但依然游兴不减，很是愉快。谭伟晨常常逗得女儿哈哈大笑，引得倪云儿不由假想，他要是女儿的爸爸该多好，女儿该多开心。

四天的行程很快结束了，他们的旅游专车在拍完一张集体照后，行驶在返回的道路上。几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小城市。而且他们将各回自己的家，过自己和以往一样的平淡日子。

然而，倪云儿的日子却因这次旅行，注定将会有所不同。

旅游回来的倪云儿和女儿小涵本又像往日那样过着她们波澜不惊的日子。虽然她们偶尔也会想起曾经在游玩过程中照顾过她们的谭伟晨，但也仅仅是想一下而已，毕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唯一令倪云儿感觉奇怪的是，在一起游玩四天，她竟然曾没有想起过问他在什么单位上班，她为自己的不通人情世故而哑然失笑。

一天晚上，倪云儿正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上静静地看着，突然她的手机微信“叮”地响了一声，她打开来看，意外地发现是谭伟晨发来的:“睡了吗？”她犹豫了一下，回道:“没呢”，接着她又发了一句:“有事吗？”“没什么事，我手机上还保留有几张你和你女儿的照片，我转发给你吧。”很快，倪云儿就收到了几张她和女儿的照片。照片拍得角度很美，照片上的她们笑得那么灿烂，那么阳光，倪云儿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笑了。

“从回来后，有几天没看到小涵，还有点想她呢。”倪云儿看着谭伟晨刚发来的这条信息，心中产生异样的感觉。“她回来每天都上学。”倪云儿回道。“周六晚上一块吃饭吧，我们带小涵去吃牛排。”倪云儿呆望着这条信息，陷入了两难境地，她不知道答应还是不答应，但她知道谭伟晨在等着她的回答。

“好吧！”她不由自主地打出了这两个字，发了出去。对方很快地回了“周六见”三个字，并接着道了晚安。倪云儿回过“晚安”后，放下手机，一时陷入了迷茫之中，真的带女儿去吗？她想。说去了，就去吧。她又拿起自己的书看了起来。

周六的上午，当女儿完成作业后，她告诉了女儿这件事，女儿很兴奋。晚上，他们在牛排自助餐厅又一次见面了。谭伟晨身穿一件黑色风衣，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出男子特有的刚毅。他看见倪云儿和小涵时，高兴地向她们招了招手。小涵再次看见谭伟晨，也很兴奋，她迅速地快走了过去。倪云儿也礼貌地和谭伟晨打了招呼。

这顿饭，大多时间是女儿在和谭伟晨说笑，他们像一对关系亲密的父女，有说不完的话。倪云儿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直到吃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女儿去卫生间，她才不好意思地表示有点冒昧地询问谭伟晨在什么单位上班。谭伟晨告诉她说在法院旁边的律师事务所，并开玩笑说遇到麻烦了找他。

谭伟晨确实是在律师事务所工作，而且这律师事务所是他开的。上次去北京游玩，是在纠缠了他半年的一个案子终于结束后，他想一个人去放松一下。相遇倪云儿，以他敏锐的洞察力，他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而且短暂的交往过后，他就判断出来她的独立性很强。

“上次去北京，你怎么就一个人，你家……”倪云儿提出了心中的又一个疑问，但她话只说了一半。“哦，我儿子上大学了，在兰州大学，离得远，十一假期不回来。”谭伟晨说。“那……”倪云儿又含蓄地只问了一个字。“她在一次车祸后，成为植物人，每日只能待在床上。”谭伟晨的脸色有点黯淡。

“真不幸！小涵回来了，我们走吧！”倪云儿说着，拿起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谭伟晨提议送她们回家，得到了小涵的热烈回应。他把她们送到了小区门口，在转身的一刹那，倪云儿发现他看自己的眼光中有一丝柔情，她莫名地有些惊惶，匆匆地和女儿进了小区。

回到家后的倪云儿，洗漱完毕，刚拿起一本书来看，谭伟晨就发来了一条信息:“非常感谢你和女儿陪我吃饭，你们带给我久违的温暖，谢谢你和小涵！我希望我能经常请你们吃饭。呵呵，这要求似乎有点过分，但是，这是我的心里话。”倪云儿看完这段话，心跳有点加速。她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也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他意味着什么。她久久地盯着手机，没有做任何回复。

又一个周六，上午九点钟的时候，谭伟晨直接打电话给小涵，晚上要请她们吃饭，小涵高兴地答应了。挂掉电话，小涵就兴冲冲地来告知妈妈，倪云儿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其实，倪云儿的心里早已翻起了波浪，她有点怕，似乎又有点期待，搅得她心里很乱。

晚上六点钟，谭伟晨准时在小区门口等她们。倪云儿画了个淡妆，连女儿都禁不住夸起妈妈漂亮。谭伟晨看到倪云儿后，也轻声说了一句:“你今天真漂亮！”倪云儿刚想道谢，小涵抢先说:“那是，我妈妈稍微打扮一点就超过所有女人。”说得谭伟晨哈哈大笑，倪云儿赶忙阻止小涵胡说。谭伟晨开起车，车里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自然，这顿饭他们吃得也很开心。依然是谭伟晨在和小涵逗笑，倪云儿温情地看着他们。饭后，谭伟晨并没有马上送她们回家，而是带她们来到了一家电影院，正在上映的是《流浪地球》，目前正在火热放映中，小涵早就想看了。

小涵看得很认真，也很紧张。倪云儿也很投入地看了起来，此时，她放在右膝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了。她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她轻轻地想要抽出来，可对方握得更紧了。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头微侧一下，想用眼神提醒谭伟晨放开，可当她的目光刚转移到他的脸上，她就发现在忽明忽暗的荧幕照射下，谭伟晨正深情地望着她，她惊得猛转过了头，荧幕上的内容再精彩，也无法真正进入她的心了。她恍恍惚惚地看着，她的手一直被谭伟晨紧紧地攥着，直到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

等看完电影，谭伟晨把倪云儿她们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倪云儿匆匆收拾完就上床睡觉了，但熄灯后的倪云儿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谭伟晨的举止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他喜欢她，但她怎么能接受呢？虽然他的妻子是植物人，但他也算是有妇之夫。可是，他对她以及对女儿的好，又让她多少有点眷恋，不忍拒绝。

忽然，“叮”的一声响冲破房间里的黑暗，直击倪云儿的神经，吓了她一跳。她拿起手机，谭伟晨发来的信息，“你睡了吗？我一直睡不着，在想你。”倪云儿的心跳又急促起来，她盯着屏幕看了足有两分钟才回道:“没呢，我也睡不着。”

“对不起，是我带给了你困惑，打扰了你的生活。但我已经爱上你了，几乎是从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抑制不住地想要看到你，了解你。”谭伟晨更加直白的示爱，几乎让倪云儿眩晕。“可是……”倪云儿欲言又止，只发出了这两个字。“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妻子成为植物人已经三年多了，我们是可以离婚的。但她是我儿子的母亲，我会继续出资请保姆照顾她。”谭伟晨解除了倪云儿心中的困惑。

作为一个律师，解除婚姻这件事，他易如反掌。况且，虽然离婚，他也没有对妻子置之不管，他为妻子请来了一个很负责任的保姆，每日定时为妻子做全身按摩和清洁工作。所以，妻子的娘家人也深明大义，很痛快地作为代理方和谭伟晨解除了婚姻关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倪云儿人生中最为幸福的，她亦深深地爱上了谭伟晨。她每日都在欢喜中全力地爱着他。他们每日你侬我侬，相互表达着倾慕之情。特别是倪云儿，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让她特别珍惜这次偶遇的爱情，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对的人。小涵也很聪明，她早已希望妈妈能嫁给谭伟晨。随着他们感情的日益深厚，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入婚姻的殿堂。于是，他们两个一起挑选了一个特别的日子——10月20日，女儿的生日，作为他们的结婚日。婚礼纳入了日程，他们幸福地筹备着，期待着。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期了，倪云儿既紧张，又兴奋。下午，她在等谭伟晨过来一起预演明天的流程，可是左等右等谭伟晨还不来。她拨通了谭伟晨的电话，谭伟晨说:“我在医院，稍后给你解释。”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倪云儿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麻木地坐在沙发上，新婚前的喜悦被恐惧所笼罩，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冲出家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医院奔去。

病房里，谭伟晨站在床前，他的前妻正斜靠在枕头上，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谭伟晨的手，眼睛时不时地就会抬起盯着谭伟晨看一会儿，眼神里满是喜悦和幸福。保姆站在床的另一侧，正一勺一勺地给她喂着什么。门外的倪云儿惊呆了，他的前妻醒了，在她与谭伟晨要举行婚礼的前一天醒了。想着想着，她的心突然痛起来，她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襟，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谭伟晨来了，他说:“对不起——”“不用，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已群发信息取消了明天的婚礼。”倪云儿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谭伟晨的话。“云儿，给我段时间好吗？等她身体稍微恢复些，我需要向她解释。”谭伟晨带着歉意说。“你需要重新进行选择，毕竟你和她离婚的时候，她是昏迷的，她并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现在她醒了，她有权决定自己的事。你走吧，我也需要冷静冷静。”倪云儿下了逐客令，谭伟晨看着伤心的倪云儿想要拥抱她，可被倪云儿轻轻地推开了。

怕女儿看到自己这样难过的倪云儿，独自一人在夜色中来到湖边，坐在沙滩上的长椅上，久久地迷茫地看着深无边际的夜空，轻声说道:“不是你的，终究得不到，哪怕就差一天。倪云儿，但愿此生不要再爱任何人，除了自己。”说到此处，倪云儿已泪流满面。许久之后，她深深叹了口气，故作深情地说:“倪云儿，好好活着！此后，余生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