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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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烟花虽美，易冷，如年少时的爱情，虽纯，虽美，却短暂易逝……

1  元宵节

又是元宵节，也是我的22岁生日。

冰冷的夜晚，我独自来到了银村头的海港，走上了海面的长长浮桥，桥两边的路灯照亮了桥面，还有附近的海面，却没能照亮我的心情。

突然，头顶“砰，砰......”作响，深邃的夜空绽放朵朵璀璨绚丽的烟花，美得那么耀眼，那么动人心魄。一如顾清与我年少时的情感，完银美，没有一丝瑕疵。

今天已到七年之约，顾清会回来吗？不会吧。天已经全黑了，浮桥上的路灯都已经亮了。

我落寞地在桥上缓缓走着，与顾清在一起的过往，点点滴滴，心头萦绕......

我是银滩土生土长的渔妹子，因为是在元宵节出生的，阿爹阿娘说懒得费脑子想名字，就直接给我取了原宵作名字了。后来去报名上学的时候，老师写成了叫原筱，于是我的名字由毫无水准的原宵又变成了富有文化气息原筱。

认识顾清是我9岁那年，那时他随母亲回来了银滩的外婆家生活，就住在我家相隔十来米处。两家是挨着很近的邻居，因此我们经常玩在一起了。

隐约听人说，他是私生子，与他爸原配夫人的儿子在同一个学校读书，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经常欺负他，再加上自卑，他经常逃学不去学校，没办法他妈妈只得带他回老家，让他在这边上学，换换环境。

2丑小鸭

他转学过来正好与我在同一个班，就坐在我后排。可能是大人们嘴碎，不知道怎么传得小孩子们都知道了，班上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故意嘲笑他。

小时候他就长得特别帅，我第一次见这么帅气的男孩子，自然而地就对他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好感。见他们嘲笑，排挤他，当时身为班长的我，挺身而出，制止了那些人的行为。

而且，为了以防其他人背着我对他说三道四，我每天义不容辞地接送他上学。刚开始他并不领情，也不答理我，时间长了，他终于开始跟我说话了。

后来，我们熟悉了，恋爱的时候，他告诉我，是我的厚脸皮和坚持打动了他，要不然，他才会跟一只丑小鸭做朋友呢。我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真是假，不过，小时候的我确实有点儿小丑。

虽然我从小个子就比较高，但是出生在海边的偏远乡村，生活艰苦，每天在强烈的太阳底下帮爹娘干活，而且家里经常连吃饭都是定量的。就是开饭前我娘将家里七口人的空碗一字排开摆在四方桌上，将蒸好的米饭平均分到空碗里，这就是我们每个人一顿的口粮，吃完就没有了，不管有没有吃饱。长身体的我自然是常常吃不饱。因此，那个时候的我，黑黑瘦瘦的，是没有一点美感可言的。

3蹩脚的理由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成了朋友。由于他之前没有认真学习，所以功课落下了很多，老师知道我俩是邻居，就安排我给他补习。

我们一起上学，又一起放学，下午放学后，他给我帮忙做农活，晚上我抽时间给他讲解作业。当时我们真的就是纯粹的男孩女孩之间的纯洁友谊，可能是我们太过亲密了吧，除了各自回家吃饭，睡觉和上厕所，我们几乎都在一起。家里的大们开玩笑，说是等我们长大了，就让我嫁给他，让他娶我。

记得小学毕业那年，有一次我不在教室，班上一个叫林杰的男生把他约了出去，等我回来时，发现他俩都挂了彩，身上的衣服也弄脏了。

我知道他一向只跟我交往，几乎从不与其他人有交集，不可能得罪林杰，肯定是林杰找他的麻烦。于是，我气不过，对着林杰一顿臭骂，还捶了他一顿，气乎乎地警告他，不准再找顾清的麻烦，不准破坏班级的文明。

好像那时候，正好学校开展建文明班级活动，我一时口不择言地以这个为借口，教训了林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太可爱，太有才了，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只有我想得出来吧。呵呵，只是林杰可能要郁闷死了吧。

只是不知为何，林杰板着脸任我打骂，并不还手，对于我的警告他也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当时气愤至极，我好像也没有去问林杰为什么找顾清的麻烦。

4 我没有嫌弃你

后来上中学了，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但是不在同一个班。学校离家里有些远，顾清妈妈给他买了自行车，他学会了骑车之后，便要教我骑。

可能是我这方面太笨了吧。在村子后面的晒谷场，他推来了自己的新车给我学。

他先示范了好几遍给我看，告诉我不要害怕，挺简单的。然后，他稳稳当当地抓住自行车的后架，让我坐上去，我在前面踩，他扶着在后面跑。

就这样子转了多圈，他不断鼓励我，骑得很好，就是这样骑。后来，他提醒我，他要放手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骑了。可是，他一放手，我就失去了重心，连车带人摔倒了。如此反复几次以后，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那个暑假之后，我再也不肯跟他去学骑自行车了。

他只得叹气：“唉，真拿你没有办法。”

“我是不是太笨了？”

“你说呢？”

“你嫌弃我？”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我一下子又羞又气又恼，可能那时候，我们之间就有那种懵懂的情愫吧。

“我再也不理你了。”我气得一跺脚就要走，顾清拉住了我，极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没有嫌弃你。真的。”

“你的意思还嫌是我笨？”

“不是。”

“你的意思不就是，不嫌弃我笨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能是听真话。”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可不许生气，不许不理我。”

“嗯。”我应声，也点了点头。

“其实，你平时是挺聪明的，要不然也不会学习好，一直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

“那当然。”我被他说得有些飘飘然，很是得意。

“嘿嘿嘿，不过，在学骑自行车上你好像真的是很笨吔，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马上就要开学了。”

“你……”

见我咬牙，顾清轻笑着告诉我，他会替我保密，不让别人知道我不会骑车。

5 专职司机

开学了，顾清和我，还有村里的十来个孩子都考上了镇里的中学。好像就我一个女孩子，也就我一个人不会骑自行车。

开学第一天，大家约好了一起去中学校报名。我们组成了一支自行车队伍，大家欢快地踩着，时不时地拨动车头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悦耳的叮铃叮铃的声音，还有我们的欢言笑语声，在田野飘荡，传出很远。

我自然是坐在顾清的车子后座上，听见我欢快地跟其他同学打趣说笑，有时候他会突然故意一个劲地往前冲，我赶忙害怕地紧紧抱住他的腰，直叫他慢些慢些，引来大家一阵轰笑。

他得意道：“不会骑车，以后就要受制于我了。”

“吔，我才不怕呢。我可以坐他们的车。”

“谁的？”

“林杰的车子也可以呀？”

我张口就说出了林杰这个名字。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与林杰上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班干部吧，接触比其他人更多，也更熟悉。

我当时只是开玩笑的，没有想到顾清会当真，还生了气。他突然回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眼，满脸戾气地咬牙道：“你敢坐他的车试试？”

我愣了一下，深知他的脾气，只是不满地轻声嘟嚷：“哼，是你自己说不带我的，你不带我，还不许我去搭别人的车，真太可恶了。”

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怕顾清生气。

但是，从那以后，顾清便成了我的专职司机。

我每天早早起床，收拾好了后，便在家里的堂屋等他。他每天早上骑了车到我家门口喊我，一听到叫喊声，我就会麻利地背了书包跑出去，然后跳上他的自行车后架，甜甜地对他说一声：“走啰，出发。”

他在前面骑，而我则是在后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一些八卦等乱七八糟的，或者是背诵古诗、文章之类的给他听，又或者是缠着他一起背英语单词。

反正每天在一起总是说不够，当然，大多是我在说，他在听。他听不烦，我也说不累。好像初中三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6 没有捅破

从村子到中学学校之间有条3公里的乡间小路。我们每天早上匆匆地去，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放了学又匆匆地回来。

我们每天在这条路上往返，春天草木发芽抽枝，夏天禾苗树林青绿，秋天谷穗金黄，落叶飘零，冬天萧瑟，却难见冰雪。一年四季，不同的风景轮番变幻着，我们也渐渐长大。

少男少女的靓丽身影，青涩的青春岁月，还有这条路上的故事，都慢慢成了记忆。

升入中学之后，我们都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对男孩女孩之间的那种朦胧的好感，这个时候似乎有些明白了，那是爱情吧。

青春的爱情，纯粹的，没有一丝杂念；简单的，如洗盆里的碗碟，碗是碗，碟是碟，一看就明了。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因为是你这个人。生气就是生气，直接说出来，不用像成人那样绕许多的弯弯绕绕。

记得有一天放学，我等了许久没有看到顾清，以为他可能有事先回家了，就走路回家，路上林杰看到了我，就带了我回家。

晚上，顾清很晚才回来，把我叫到村头的晒谷场，双眼愤怒地盯着我，不肯说一句话，我被他看得发毛。许久，才硬着头皮问他，放学后去了哪里，自己没有找到他，所以就先回来了。

他突然用力抱紧我，又过了好久，才跟我说:“对不起，我下午有些事，没先跟你说，是我的错。”

“筱筱，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发火了，答应我，别坐林杰的车。”

“为什么？”

“因为他也喜欢你。”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跟他同学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呀。我怎没感觉到呀。我们只不过是玩得好，谈得来而已。你不要疑神疑鬼的。”

“如果不是真的，我会这么生气吗？”

我被问住了，对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顾清见我不语，自顾自说了起来。原来他下午有事先走了，拜托另外一个同村的男生，放学后载我回家。林杰知道了，让他与其他男生先走，他故意在后面走，然后与我偶遇，载我回家。

看到他为此生气，我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一丝丝的喜悦，虽然我们之间没有捅破，但是彼此之间都明了对方的心思。

7等我回来娶你

我一直以为，等我长大了，我就会嫁给顾清，为他生儿育女，像我爹娘一样在村子里生活着。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也一家人和睦友爱，其乐融融的。

后来我们初中毕业，顾清和我，还有林杰，三个人都考入了县城的高中，我们三又可以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了。但是顾清走了，跟他妈妈去了A城，他父亲生活的那座城市上高中，听说那里的环境好，升大学的概率更高。

那天晚上，顾清像往常一样，约我到村子里的晒谷场。我们坐在谷场边沿的矮墙上，面对大海，吹着习习凉风。

讲起小时候他刚来的情景，他笑我被他的美色吸引，天天围在他身边转，刚开始的时候让他心烦，后来慢慢习惯了，竟然喜欢上我在他身旁打转。

他还告诉了我，五年级那年林杰约他出去打架，是因为林杰喜欢我，本来我天天跟林杰在一起的，他来了，我天天跟他搅在一起，疏远了林杰。

我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顾清来之前，我与林杰接触的是比其他人更多，但是至于他说的喜欢不喜欢，我便无从知道了。

我们聊了很多，很快就夜深了，他不再扯其他的，而是直直地盯着我问：“筱筱，我走后，你会变心爱上别人吗？”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筱筱，我爱你！”

我脸上顿时火烧似的，滚烫滚烫，还好是晚上，虽然有月亮，也看不清楚。虽然明白他的心思，但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这个，我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他突然凑紧我，让我闭上眼睛。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我乖乖地闭了眼，心下预感到他想做什么，却仍然紧张得手心冒汗。当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碰，我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正毫无防备亲吻我唇的他。

顾清看到我突如其来的反应，愣了一下，转而痞痞地笑了。“筱筱，现在你已经让我亲了，以后不可以再让其他男孩子亲，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以后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你不是要走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我有些羞涩地应了。

“筱筱，我走后会给你写信，等我们长大成人了，大学毕业了，我就回来娶你。”

“真的吗？”

“嗯。”顾清肯定地回答，又不放心的叮嘱我：“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大学，等我回来娶你。记住，一定要等我回来娶你们。还要离林杰远点。”

“我知道了，他跟我只是同学关系。”

“我相信你，但是我信不过他，我不在你身边，我担心他会引诱你。”

“胡说。”

一阵笑闹过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明天就要走了。”

“嗯。一路顺风！”

“等我。”

8 最美的新娘

顾清走了，如他来时一样，突然地就来了，现在又这样突然地就走了，却是带走了我对他爱情和承诺。往后，再相见便不知该是何年何月了，如果不是那一段深刻的记忆，我都要怀疑，是否有这么一个人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了。

虽然他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要等他回来娶我，他会写信给我。可是，他走后七年了，我从未收到过他的来信，也没了他的信息，知道他去了外国求学。

不过好在，高中生活很忙碌，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其他的。虽然林杰与我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我们也只是一两月见一次面，一起回家，在家里住一个晚上，拿了生活费，第二天又一起返校。

高中毕业时，填报志愿，林杰找到了我，问我报哪个学校，林杰的分数比我高，可挑选的范围更大，可是他选择了与我报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我问他为什么，他笑而不答。

大学的生活相对比高中生活要轻松自由一些。

记得第一次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是林杰陪我同去的，他先帮我安顿好了，才去他自己的学校报到。好在两人的学校相隔不远，同在一座城市。每个周末，林杰都会来陪我，怕我一个人在外，远离家乡不习惯，心情难受 ，想念家人。

四年的大学生活，我慢慢习惯了林杰的陪伴，对他产生了感情和依赖，可是想到自己对顾清的承诺，我又很矛盾，不敢正视对林杰的感情。林杰说，不急，我不需要急着答复他，等到了我和顾清约定的时间，我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他不会强迫我，他也不会让顾清强迫我。

如今，七年之约已到，当年的海边小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找不到当年的痕迹。那条乡间小路，那一片片群山，稻田都被高楼大厦所取代了，所有的曾经的一切都已成了遥远的记忆。一如我与顾清的清涩的年少时的感情。

可我还是如约，来到了当年那片相约的海边，等待顾清来。我要亲自告诉他，我的心已经背叛了自己年少时的诺言，我已接受了林杰的感情，并且深深地爱上了他。

过去的已经过去，已成为了记忆，我不想错过当下的，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爱人。

我站在浮桥上等待着。林杰寻了过来，他说，他陪我一起等，等过了凌晨十二点，顾清没有来，就不算我违约了。

我高兴地挽着他的手，立在桥看天上绚烂的烟花，轻语：“烟花虽美，却易冷，如年少时的爱情，虽美，却短暂易逝。杰，你对我的感情会如何？”

“我对你的感情如这大海，深沉，不见底，海枯石烂永不变。”

我被逗笑了，一向不会甜言蜜语的林杰，今晚竟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般深情的情话。

“筱筱，别笑，我是真的。”

“你再笑，我要亲你了。”

我情不自禁地献上了自己的双唇，与林杰相拥。

“杰，不要等了，我们回家，我要做你最美的新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