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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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画工作室

多年的梦想，终于如愿以偿。羽画工作室成立了！

虽然没有花篮，没有鞭炮，甚至亲朋好友也没有几个来捧场，羽歌依然盛妆出现，她身穿银色绣花缀珠唐装，头发盘起，左右各插一枝明珠步摇，后脑再别上各类发簪，俨然贵族女儿一般贵气。

羽歌在门口站了会儿，见没有人进来，她便回头走向了室内，看着墙上贴着的“羽画工作室”几字，感慨万千，一时之间，百般滋味齐涌心头。

一.姐妹相依为命

羽画是羽歌姐姐，羽歌在成立工作室时，毅然用了姐姐的名字，以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若人死后果真有灵魂存在的话。

羽歌羽画是葫芦村的一对姐妹花，羽歌十三岁，羽画十五岁，两人出落得似水仙花儿般亭亭玉立，只是可怜了这对姐妹，父母早亡，孤苦伶仃，靠着村子里的救济金度日，自己再去采集些山野物事去卖，才勉勉强强读到了初中。

羽歌的嗓音好，清脆婉转，像只百灵鸟，不枉当初她妈给她取名羽歌。羽画喜欢画画，花鸟草虫，人物建筑，目之所见，她都喜欢把它画下来，或用笔在纸上画，或用小棍子在地上画，可随时随地作画。这两姐妹，在村子里委实是个尤物，与众不同。

羽画十五了，上初三，她决定报考艺校，学美术，妹妹羽歌十三，刚上初一。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们两个，靠着救济金和自己的采摘劳动，竟然读到了初中！

姐妹俩如此懂事，风雨同舟，和衷共济，乖巧得让人心疼。姐姐成绩很好，考艺校是十拿九稳，但她每日里还是争分夺秒地学习，课后总是继续看书，直到妹妹给她打来饭为止，省去了许多排队打饭的时间。

冬天里，羽画手冷得长出了冻疮，有些冻疮甚至溃烂了，羽歌总是把毛巾拧干水再递给羽画洗脸。两人相拥而眠，度过那漫漫寒夜。

中考成绩出来了，羽画果然考上了艺校的美术专业，姐妹俩是兴奋无比，村委也给羽画发了五十元奖金，但与学费却相差甚远。为了凑足姐妹俩的学费，羽画决定去采摘风铃草卖，风铃草常常生长在山崖上，是一味可解百毒的稀有草药，药店每年七八月间就会来乡下收集，价格相对昂贵。

那日羽画带着妹妹来到葫芦山的山口处，葫芦山活像一个平躺着的葫芦，这葫芦山口就是一个断崖，断崖上长了许多的风铃草，但要攀上崖壁不容易，先不说崖壁光秃无法落脚，即使勉强落了左脚右脚又不知该放哪，单单是目测一下风铃草在断崖中间的位置离地面的距离，起码也有个三四百米，就明白了若是没有安全措施爬上山崖，即使摘到了风铃草也很难转身下来。

羽画一个女孩儿家，把妹妹留在断崖下，她一人爬上了断崖，小心翼翼寻着落脚处，手里拿着把镰刀插进崖壁当扶手，好不容易挪到了风铃草处，而就在松手采摘风铃草的那一瞬，她轻盈的身体飘然而下，如风卷落叶，一个十五岁的生命，便画上了句号。

二.考取艺校，驻唱开歌房

羽画一心想着凑够学费，去读艺校，哪成想能失足坠崖，含恨西去。

自羽画走后，羽歌每日神情恍惚，落落寡欢，最后在左邻右舍，村党支部的关怀下，继续完成初中的学业。羽歌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向羽画一样，考取艺校，完成羽画的梦想，开一个工作室。

从此以后，羽歌的成绩突飞猛进，原来她的成绩只是中上而已，现在竟然是到了优秀的程度了。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她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时间来学习，别的同学在游戏，在八卦，在嬉闹，而羽歌却在背书，在练习，除此外是唱歌，这是羽歌的爱好，她是不能放弃的。当年羽画就说过希望羽歌成为一个歌手，她呢，想要成为一个画家，开一个工作室。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三年的中学生活终于过去，羽歌考取了心仪已久的艺校，开始了她人生新的征程。

羽歌学的是唱歌专业，又学了学校的第二专业摄影，她想既然不会画画，那用相机拍下来也行，将来她唱歌赚了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开一个工作室一一摄影工作室，拍下美丽的瞬间，为别人，也为自己的纪念。

周末，羽歌去酒吧唱歌，挣点小费，又在网上开了歌房，也有些收入，这样每个学期羽歌都能自食其力。三年终于过去，羽歌毕业了，以优秀毕业生的资格。她的歌唱得不错，是很受欢迎的驻唱歌手，特别是网上那歌房，听众的打赏，几年积下来，收益也很乐观了，再过两年，羽歌就有本钱开工作室了。

人们说毕业就是失业，幸运的是，羽歌一直在演唱，在酒吧间，在网上歌房，所以，羽歌无所谓失业，她根本就不必担心失业。

羽歌的歌房叫“天路历程”，她的网名叫“岁月如歌”，听众里有个网名叫“亘古不变”的，常常给好丰厚的打赏，弄得羽歌都不好意思了。接下来的两年，她积了一笔钱，准备租房，开工作室！

在工作室的筹备时期，羽歌太忙了，以致于隔了一段时间没在歌房唱歌。打开电脑，常常看到亘古不变的留言，他似乎对羽歌的沉默不语很是关注。羽歌只好重回歌房，与歌友们解释了一下自己沉默的原因，并私下又邀请亘古不变参加她的工作室开张庆典，如果亘古不变在本市里的话。

三.成立工作室，得遇知音

羽歌在市区找好了房子，装修得古色古香，准备搞古装摄影，这两年很流行古风。她没有什么朋友，在工作室开张的那天，几乎没人来喝彩，正当她回到室内，对着羽画工作室几个字发呆时，耳边响起一句温柔的男音，“请问一下，这是岁月如歌小姐的工作室吗？”

羽歌回过头道：“对，我是岁月如歌，请问您是哪位？”

“你就是天路历程歌房的岁月如歌？真人比网上还美。我是你的粉丝，你邀请的亘古不变呀！”

“哦，真是想不到，您就在本地！欢迎您，亘古不变。”羽歌热情地向亘古不变伸出手去。

“重新介绍一下，岁月如歌是我的微信名，我本名羽歌。工作室以我姐姐的名字羽画命名。”

“我也重新介绍，亘古不变也是我的微信名，我本名程恒，很高兴见到你真人。”

羽歌简单地向程恒介绍了下工作室的特色，及今后的发展走向。程恒则告诉羽歌自己大学毕业两年了，在从事广告设计工作，一次闲暇时看看网上歌房直播，恰巧看到了正在演唱的羽歌，此后便每日看，天天留言。近日来羽歌没唱了，他真担心出什么事，还好，羽歌看到他的留言了，竟还邀请他来工作室！

末了，程恒告诉羽歌，今后一定经常带朋友来为她捧场，他自己也要拍一套古风照片。

果然，如程恒所说，他真的带了朋友来羽画工作室拍古风照，有男性朋友，也有女性朋友，不管他什么朋友，羽歌热情接待就是，给他们细心地挑选古风服饰，认真地画妆拍照。加之程恒又是搞广告设计的，善于宣传，于是乎，羽画工作室的生意日益兴隆。

羽歌都忙着工作室的摄影工作，自己的歌房演唱都要落下了。白天是完全没有时间，只有在晚上工作室下班后，她才能有些空闲。于是，她便利用这个空闲来歌房直播了。

羽歌就住在工作室，方便。

羽歌直播演唱，直接以她用于拍摄的背景墙为唱歌背景，古风遗韵，加上她选了些古风歌曲翻唱，所以，歌房经常爆满。

而摄影唱歌所挣的钱，除去日常开支，她把一大半都捐给了村委，用以帮助那些如当年的她一样的可怜人。

程恒隔三差五往羽歌工作室跑，倒是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一带客人来照相。晚上听羽歌的演唱，如痴如醉。这明显是掉入了爱河，要相思成疾了。

羽歌也隔了两天没看到程恒，便翘首以盼了，可她不敢表白的，自己这样的境况，别添乱。

四.拒绝爱情，含恨西去

两人都感觉相思苦，可谁也没有启口，还是程恒聪明，他有意带了女同事来拍照，观察羽歌的态度，只见羽歌热情依旧，看不出什么吃醋的表现。不得已，程恒最后向羽歌开口，表白了自己的爱慕之情。而羽歌心中却是感觉又甜蜜又凄苦。二十年了，她终于遇到她的意中情人，但她又无法接受情人的爱。

一周前，羽歌突然晕倒，虽然她感觉正常，她经常头晕胸闷，严重了就会晕倒吧。但她不敢赌她下次晕倒能自己醒来，便去了市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这真是不检不知道，一检吓一跳一一她患了胃癌晚期！能活着的日子，也不过这半年！

真是可歌可泣的人生！有生之年，能遇知音，能圆姐姐和自己的梦想。可就在这圆梦之际，她却时日无多。

羽歌不忍将实情相告，于是委婉相告她只是将程恒看作朋友贵人，并非情人。

程恒见此不想纠缠，想着以后不来羽画工作室了，不听羽歌唱歌了，忘了她吧。

一个月后，程恒止不住又去了羽画工作室，此时却已人去楼空，他找旁边店铺老板打听羽歌下落。店铺老板是个六十多的慈祥老人，他说他一直看好羽画工作室的羽歌，这个乖巧的女孩就像他孙女一样惹人疼爱，羽歌走了，留下了一封信叫他给一个来找她的叫程恒的男人，说完便掏出信给了程恒。

程恒拿出信，读着读着，泪如雨下，他仿佛看到了羽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依旧哼着他爱听的歌曲“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羽歌回到了家乡，她每日来到葫芦山口，在羽画坠落的山崖前，唱着自己喜爱的歌，告诉羽画她的近况，她完成了姐姐的心愿，开了间羽画工作室，但却不是画画而是摄影，反正也是记录美好的事物。

直到有一天羽歌走不动了，死在了自家的房子里，村子里左邻右舍们一起将羽歌下葬，就葬在她姐羽画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