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蒙蒙亮,铁门围栏堆积着厚厚的雪,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刺骨的寒风拂去了顶上的几片雪花,打落在黑乎乎的东西上,那团东西抖了抖,蜷缩成一团,若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那儿躺着一个人。
远处,一排影影绰绰的脚印越来越近,来人带着一身的风霜,鬼鬼祟祟地蹲坐在铁门前,他警惕地四处张望,正想拂去地上的雪从暗道里钻进去。
围栏下方的土地中央,有个隐蔽的标记,只要滴上几滴特制药水,便会溶解凸起一块光滑的石块,按照规律来回转动几圈,暗道将会自动开启。
然而,当他扒开雪后,被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影吓了一跳,躺在雪地里的少年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他呜咽了一声,不停地瑟缩着,嘴里吐出听不懂的音节,沿着少年脖颈往里,斑驳不明的黑色痕迹尤为恐怖,一条铁制的方形胸牌掉落在地,陶弘旺拾起一看,上面刻着一串数字:
A12580。
他摇了摇冻僵的少年,轻声呼唤,“孩子,醒醒,醒醒。”
几只寒鸦在空中盘旋,大地突然震了震,铁门缓缓打开。
陶弘旺有些诧异,面色愈发不安,这可是后门的实验室啊,除了被默许的他和几位研究员,从不会有人靠近这里,今儿是个什么情况,难道……
这时,铿锵有力的步伐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阵兵荒马乱之际,陶弘旺迅速打开暗道,把少年推了进去,用雪覆盖地面。
“陶博士,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一阵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声。
陶弘旺转头,侧身挡了挡,全身直冒冷汗,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军靴,却不敢抬头,声音直打颤,“老骨头了,跌了一跤没能爬起来,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领头的军官微皱眉,似乎对他答非所问的回应不是很满意,他瞥了一眼陶弘旺身后,指挥着后边随从,沉声道,“你们,把他拉开。”
身边的士兵应声把陶弘旺拖了起来,在那团雪堆里使劲扒拉,弄得陶弘旺眼皮一跳一跳的,最终搜寻无果,他们朝着石井次郎摇摇头,陶弘旺在心里松了口气。
“最近我们这儿有个失踪的奴隶,编号A12580,您知道这回事吗?”石井次郎盯着他问。
陶弘旺攥紧手里的铁牌,摇头不语。
“我不管你耍什么小聪明,若三天之内再不能把血清研究出来,你的下场……”
顺着石井的视线望去,他身后的士兵拖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的样子十分狼狈,脖子拖着长长的铁链,手脚冻得又青又紫,不,准确的说,只有一部分人有手有脚。
大部分人身上,手臂断了一截,有的连脚趾头都磨没了,他们每个人胸前挂着一个标志性的铁牌,上面刻着不同数字的编号。
陶弘旺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身后偌大的研究所,仿佛一座无形的囚笼,禁锢了大家的灵魂,大家身处其中,无法逃脱。
每一个无数的日夜,这群畜生把他的同胞们拖进实验室,做着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把他们冻僵的手指一根根敲碎,在强烈的高温下烘烤,看着他们因疼痛扭曲的脸,听着他们口中响起凄厉的惨叫......
这群人,只是冷眼旁观,在凉凉的玻璃窗外无情地记录实验结果,甚至把奄奄一息的犯人钉在木桩上吊起来,他们的手,脚,脸,硬生生地暴露在毒气中,他们挣扎,哭喊,求救,直到死亡。
没有人能活着逃出这里,虽然陶弘旺不是施暴者,但他也……参与其中。
陶弘旺咬紧后槽牙转移了视线,他用力摇头,说道,“不行,没有样本比对数据,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半成品会对人体有哪些危害。”
“样本?”石井轻哼了一声,指了指后方黑压压的一群人,“很快就有了。”
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日本军官高傲地扬起了头,比了个手势,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赶着这批新奴隶往研究所走去。
1908年,一群异邦人士混入东北境内,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兵从香港运走了大批上了封条的棺材和一些工具设备,在东北大片土地上建起了一座高楼,四层叠加的正方形大厦,里面容纳了许多先进的研究设备,楼内纵横交错无数通风管道,中央控制台连接着整栋大厦的供热和制冷系统,地下室堆砌着一个大熔炉,与通风管道贯通相连,楼道环绕着一条环形阶梯,周边有多间上锁的铁门,外界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关押着无数被骗进来的无辜的人,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尖厉的悲鸣声。
他们囚禁于此,无法脱逃。
第二章
陶方也蒙在被子里,手指来回比划,一脸认真地不知在记住些什么,手里勾着细线来回摩挲。直到听见敲门声后,她回过神来,她赶忙跑去开门,猛地扑向门外的人,眼角含笑道,“爸爸。”
陶弘旺轻抚她的脑袋,柔声说,“阿也,身体好些了吗?”
陶方也顺着陶宏旺长满茧的手掌蹭了蹭,一脸乖巧地盯着他看。
陶弘旺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红薯,在空气中冒着热气,陶方也两眼发着光,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待拿起最后一个红薯时,她想了想,掰开一半递给陶弘旺,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
陶弘旺哽了一下,喉咙顿时发不出声音来,他没接过红薯,嘴角微微下垂,表情比哭还难看,他看着窗外皑皑大雪,无力说道,“过年,过年咱们就回家。”
“真的吗?我能见到阿妈了?”陶方也天真地问,“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吗?”
陶弘旺僵了僵,违心地点点头。
突然,走廊传来断断续续的警报声,紧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十分着急。
陶弘旺面色突变,这是实验室出现问题了,他得赶紧过去看看。
“爸爸,你又要走了吗?”陶方也扯了扯陶弘旺的一角,轻声说道。
陶弘旺安抚她道,“阿也乖,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了,我有空就来看你。”
陶弘旺走没几步,猛地转身抱住陶方也,暗暗在她怀里塞了一瓶绿色的药剂,在陶方也耳边低语,“记住路线了吗?”
陶方也一僵,点点头。
陶弘旺的声音颤抖,他摸摸陶方也的脑袋,“很好,阿也,今晚就出发,不用担心爸爸,我,我自有办法。”
待目送陶弘旺出门后,陶方也面色一凛,仿佛结了一层寒霜,眼神不似孩童般天真,她抬头,盯着墙角的监控器看了良久。
第三章
陶方也在床底下捣鼓了一番后,开始移动了床的位置,继而把蜡烛吹灭,在床上做出了一个熟睡的假象,衣柜处在监控器的死角,打开柜门45°,完全不会被监控器拍到,她做好一切之后,迅速钻进衣柜里。
陶方也扒开底下的衣物拿开,摸到一个圆形的凹槽一按,紧贴墙壁的柜门缓缓打开,出现了一条延伸向上的阶梯,她依然地没入黑暗中。
不知走了多久,陶方也已经到了通风管道,她不得不躬身前行,她闻到了一股腐臭的气息,随即触摸到了一具干瘪的尸体,怎么回事?
陶方也犟眉,之前明明没有的,也就是说,除了她和陶弘旺,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条密道。
通风管道窄小,若不想办法移开女尸,她就无法前进。她点燃火柴,微弱的光照着女尸,她看见了女尸腹部插着一支短刀,胸口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陶方也扯下纸条,就着柴火看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第几个发现我的人,但请记住我说的话,那些人很可怕,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属于哪个国家,“他们”的交谈中混杂了许多语言,听起来似乎在组建军队,一批打不死的士兵,虽然我们轰炸了基地,并且焚毁了绝大部分实验报告,但“他们”还是发现蛛丝马迹,于是“他们”派出一队日本人潜入香港,不知在哪位秘密研究员暴露了消息,据说提炼僵尸的血清施加在人体身上,一定程度上能够延长他们的寿命,甚至改变人体结构,但是僵尸没有脑子,行动是不可控的,“他们”便强制性召集了各地顶级机构的医学家主持实验,掳骗不少人炼化僵尸,若血清落到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陶方也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她想了想,用火柴烧掉了纸条,待她抽出短刀,女尸突然抖了抖,腐化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张干瘦的脸突然近在咫尺,他眯着眼,试探性地凝视着她。
因为通风管道只能容纳一个人,女尸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陶方也怎么也想不到,对面居然还藏了一个活人,他到底观察多久了?
“你听我说……”
男孩还没说完,陶方也迅速握紧短刀,猛地向那人一刺,男孩立马用手臂一挡,绿色的液体顺着男孩的手心滴落,手上的刀痕不一会儿便愈合了。
“你是僵尸?”陶方也警惕道。
“不,我……算是吧。”男孩也有些惊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是陶博士,他,他救了我,我喝了血,血清才变成这,这种体质的。”
见陶方也仍旧一脸防备,他来回比划解释道,“我,我叫赵济源,也是,是研究所的,的,实验,体,我,我逃到半路就,差点,冻死,在,在路上。陶博士,发,发现了我,把,把我给,救下了。”
“他,他担心你,出,出不去,让,让我在,这,这里接,应你。”
“你结巴?”陶方也问。
“没,没有。”赵济源小声说,见陶方也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所措道,“他们,割,割过我舌头,本来,我,我不会说,说话。陶,陶博士,喂,喂了药后才,才能说,说一点。”
陶方也嘴唇抿成一条线,指了指,“你带路吧。”
“对不起。”
赵济源听见陶方也愧疚地说,他立马乐呵呵地摇头,“没,没事,都过,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吗,陶方也感觉身体有些沉重,这座研究所像一座无形的囚笼,在这里简直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通风管道爬行的时候,陶方也发现赵济源兜里不知揣着什么,所经之处留下一排排黑褐色的粉末,呛鼻得很。
陶方也粘上一点,闻了闻,问道,“为什么要放火药?”
她抓住赵济源的手,绷着脸道,“你们打算炸了这里?也是我父亲安排的?”
“你们,你们难道没想过其他无辜的人吗?”陶方也低声呢喃,“虽然这群畜生死有余辜,但那些被抓来的人呢,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命啊!”他们的罪孽已经够深的了。
“我,我……”赵济源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按照,陶博士,的指示,况,况且,与其活着备受,折,折磨,死未尝,不,不是一种,解脱。”
陶方也难以抑制地颤抖,紧紧握拳又松了松,说道,“走吧。”
“等等。”陶方也叫住他,耳朵贴在通风管道的铁皮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赵济源不明所以,陶方也拉住他趴下,让他噤声。
第四章
“少佐,这不太好吧。”小兵拿起针管,犹豫道,“实验室里技术最高的就是陶博士,贸然动他的话,我怕上边不好交代。”
实验室的手术台上亮着灯,上面绑着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妇女,她脸部冒着青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是不正常的褐绿色,嘴角锋利发獠牙磨着木桩,发出“嘶嘶”的叫声,而站在她跟前的陶弘旺,眼神涣散无神,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这有什么。”石井次郎按住陶弘旺的下巴,猛地转向手术台,女僵尸顿时泪流满面,石井轻蔑地笑了一下,“只是一点致幻剂,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血清还没提炼出来,他还敢在这节骨眼上捣毁数据,你不觉得该给他一点教训吗。”
“可这女僵尸,是他夫人啊。”小兵还是下不去手,“他若是清醒了,我怕……”
“少啰嗦!”石井不耐烦地抢过药剂,亲自把针管扎进陶弘旺的颈动脉,陶弘旺哽了一声,随即在石井次郎的指示下握住手术刀,冰凉的刀刃轻轻划开女僵尸的肌肤,她瑟缩了一下,拘束衣限制了她的行动,四肢大敞钉在手术台上,她不再挣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啪地一下,后方传来一阵敲击声,石井敏锐地回头一看,“谁?”
紧接着他身边小兵往后四处开枪,把周围的玻璃器皿给崩碎了,石井视线往上移,一脸若有所思。
“去,把通风管道都拆了。”石井冷冷地说,“我倒要看看,是哪只老鼠这么大胆。”
“可是……”小兵提醒道,“通风管道连接着熔炉,拆了怕是整个实验仪器都会遭受影响。”
“那就去堵住出口,我就不信了,一定要把人揪出来。”
陶方也是被赵济源硬扯着往前走的,她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面颊往下流,她整个人浑浑噩噩,一手捂住腹部,伤口染红了她的衣裳,她强忍着不适摇摇晃晃毫无目的地爬行。
赵济源突然停下来,他的前方有三个岔口,他回头,担忧地看了看陶方也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说,“往上爬,上方连,连接实验室后方,的围栏门,门口,逃出去后,向,向南走几公里,会,会有人接,应你。”
“那你呢?”陶方也问。
“我……”赵济源挠挠头,“我,要去,下,下方捣毁,熔炉,切,切断,整个,系统,炸,炸了,这里。”
“等等。”陶方也叫住他,捣毁熔炉,把火引上来,必须只身潜入整个设备的下方,火势一旦攻上来,无人能幸免,他这是以身犯险啊。
“我去吧,”陶方也轻声说,“你走上方,逃出去,和你的父母团聚吧。”
而她的父母……陶方也闭上眼,淡淡地说,“以后,别再被人骗了。”
“可,可是。”赵济源一脸无辜,指了指自己道,“我,我是,孤儿,而,而且,我,体质,特殊,就算被,被烧烂,也,也能,愈合。”
赵济源拍拍陶方也的肩以示安慰,还没等陶方也反应过来,便一头窜进管道下方。
第五章
寒风呼啸,一团团一簇簇雪花纷飞,厚厚的雪在树上结成晶莹的冰柱,就连那座阴沉得发慌的研究所也银装素裹,远远望去,模糊且不真切,仿佛要消失了一般。
后院的铁门围栏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抖了抖,一个小女孩狼狈地探出头来,打了个哆嗦。
她捂住腹部,怔怔地呆了好久,任由肆虐的雪花散落她的全身。
铁门的另一面,飘雪装饰着大地,皓然一色,世界沉浸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偶尔有几只鸟雀挂在树枝上,托着深深的寒意,成群结队地飞出了天空的银幕。
她出来了?她真的出来了?她终于逃离了那个地狱了吗?
陶方也张开双臂,鼻子冻得通红,全身沾了不少寒霜,牙齿直打颤,连空气都快被冻僵了,而她却觉得呼吸无比地顺畅。
她终于逃出来了,终于……
可是……她垂下双臂,耷拉着脑袋,她能去哪?向南走,找到接应她的人?然后呢?她还能有家吗?
铁门的左边,她的父母身处地狱,铁门的右边,是自由又广阔的天地。
但是,天大地大,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生来就困在这座囚笼之中,她的父母在这里,她的伙伴在这里,她就像笼中折翼的鸟儿,她的所见所闻,她的所知所感,无不和这座监狱紧紧相连在一起,命运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无法挣脱,更无法逃离。
为什么她要生活在这样的年代,为什么她必须经历这样的苦痛……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
她大口呼吸,享受着片刻的自由,随着身后的爆炸声响起,她毅然决绝地合上了唯一的出路。
爆炸是从地下室传来的,熔炉的火焰冲上通风管道,紧接着楼道开始塌方,地基渐渐倾斜,研究员们慌乱地收拾图纸,不知哪个研究员触到设备的按钮,一股无形的电流直窜入他的脑门,当场倒了下去,研究员们看到这一幕,顿时不敢乱碰任何东西,在士兵们的护送下撤离了研究所。
爆裂声已经传到了楼上,楼道的牢房里传来激烈的撞击声,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响彻整栋楼房。
陶方也提着斧头砍掉最后一个防盗锁,冲着里面的犯人大喊,“快逃,这里就要炸了。”
犯人们惊疑不定,警惕地盯着陶方也,她迅速砍断铁链,挥动斧子吓唬道,“还不走?”
这群人瑟缩了一下,冲出门外,在过道里四处逃窜。
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陶方也喃喃道,只身往楼上跑去,当她打开房门,迎面冲出一个小兵,她立马把斧头伸到他面前,小兵身后的手术台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滩绿色的不明液体。
她厉声问道,“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控,控制台。”小兵颤巍巍道,陶方也踹了他一脚,猛地往回跑,火势越来越大,爆破声仿佛在追赶着她似的,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当她满头大汗冲进中央控制台,里面穿着军服的日本人看见她,有些讶异,而父亲跪在地上,躬着背抱着她的母亲,表情十分痛苦。
她握紧斧头,面无表情地锁上门,一步一步向石井次郎走去。
石井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癫狂地发笑,颈项间的褐黑色青斑充斥到脸上,表情渐渐扭曲,“你们以为把我困在这里就结束了吗?以为在我身上下毒就能逃过一劫吗?”
“他们,他们不会放弃的,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子孙,他们会抓更多的实验品,直到把血清研究出来,他们会夷平这片土地,你们是无法阻止即将发生的未来的!”
陶方也冲上前,石井望着她诡异一笑,掏出手枪对准陶弘旺的眉心,陶方也心脏骤停,顿时停住,颤声道,“别……”
石井次郎俯视着她,嘴角扬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像在看一条可怜虫,“砰”地一声,子弹顷刻间贯穿陶弘旺的脑门,他躺在血泊中,和她的母亲,永远在一起了。
“啊!!!”陶方也发了疯似的扑向石井,在和他的推搡之下,把他压在了控制台中心,枪声不绝入耳,但陶方也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哪怕是死,也要把这畜生碎尸万段!
“你疯了!”石井次郎瞳孔骤缩,感觉到下方传来的热度越来越明显,扯着嗓子喊道,“你也会被炸死的。”
如果没猜错,控制台的中心,是下一个爆破点,陶方也死死勒住石井,转身把他压在喷口下方,一瞬间,赤红的火焰充斥上来,疯狂的海浪一个接着一个舔舐石井的的后背,火苗不断地向上“噌噌”的冒着,她闻到了浓浓的烧焦气息,冷冷地看着石井狰狞惨叫的面庞,因冲击力太大,下方又有人垫着堵住喷口,陶方也猛地被弹了出去,而石井在火焰深处,被炸得面目全非。
爸爸,妈妈……
陶方也撑起手试图站起来,可是她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在重重跌倒后,她拖着狼狈的身子,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迹,她只是,想要更靠近火光中那两具温暖的躯体。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把她这具溃烂不堪的躯体拖出这片废墟,那人原本是要走的,但是突然又折返回来,在她怀里掏出那瓶绿色液体,喂她喝了下去,她感觉全身都在灼烧,疼痛充斥着她的神经,她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变化,最终彻底昏了过去。
尾声
太阳越升越高,在淡薄的云层里拉扯出橘红色的线,昔日残破的废墟早已被夷为平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掩埋在地底下,无人去探寻。雄伟的教学楼隐没在晨雾中,曾经生锈的围栏铁门建成了校园东区的传达室,两排过道的杨树枝叶青葱翠绿,随风摇曳,沿着宽敞的水泥地,不少新生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到校舍报道,同学们谈笑风生,瞬间打破了校园的沉寂。
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扶了扶眼镜框,双手撑着行李箱,迟迟没有进去。
门牌上贴着304的编号,她曾经住的房间也是304,她真怕一开门,会看见那张硬得发凉的木床,褪色的衣柜,没日没夜锁定她的监控摄像机,还有……陶弘旺满身是血的面容。
“啪嗒”一声,门开了,里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她亲切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姚大婵。”
“……我叫陶方也,可以叫我老陶。”
“行啊,老陶,就差你一个了。”大婵热情地接过她的行李箱,“我还在琢磨着谁睡我上铺呢,这下好了,原来是你。”
房间整洁干净,这是间五人住的宿舍,两张上下床铺和靠墙壁窗户的单人床,床沿贴着每个人的名字,过道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日用品和清洁工具。
“对了,听说最近不太安全,经常有校舍的女生外出失踪,虽然学校没怎么提……”大婵顿了顿,一边铺着床铺一边说道,“但咱们晚上最好别出门。”
她点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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