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风波
1.
第二天一早,汉斯没问林晓昨天出门去了哪里。早饭后,汉斯一脸严肃对林晓说:“我想和你谈谈。”
“说吧。”
“我们的婚姻不合适,总是争吵不断。还是,离婚吧。”
“离婚?”
这两个字犹如凭空飞来的一闷棍落在林晓头上,林晓感到天旋地转。尽管汉斯脾气暴躁,反复无常,但不管受了多大委屈,她始终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婚姻需要磨合,从未想过离婚,她的心里尚存着和汉斯最初在一起的甜蜜。德国生活出乎意料的艰难,但总会过去的。可是,汉斯似乎不给她适应的时间。
离婚,让一个不懂德语、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年过半百的外国女人怎么生活?
“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爱好。”
“爱好?你希望我有什么爱好?这也是离婚的理由?”
“你不喜欢骑车,尽管嘴上说喜欢,但骑上五公里就喊累;散步走一两公里就要停下休息;让你出去学画画,你也不去,你只喜欢自己在家闷头画……”
没想到体力差别也是汉斯离婚的理由之一。汉斯骑车起步三五十公里,轻松得像没事儿人,从没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林晓呢 ,一听骑车 ,没问多少公里, 腿肚子先抽筋儿。有时自不量力骑车出去,也是有去无回。坐在路边长椅喘气,汉斯开车接回。一次两次 ,汉斯看到林林晓的体力实在难以支撑,汉斯很失望,不再勉强她。
“就这些?”
“这还不够吗?”
“那我告诉你。我怎么不喜欢骑自行车了?只因为我说过累?你们荷兰人几岁开始骑车的?骑上几十公里不觉得累,但我们中国人没这个习惯,也没有像荷兰这么好的自行车道、清新的空气。几十公里不要说我这个年龄,就是中国的年轻人也会觉得累。噢,按照你的说法,我说累也不行、也不对,也是罪过了?真是岂有此理!”
林晓怒不可遏,要把积蓄在心里几个月的怨气都宣泄出来。
“我忍气吞声、迁就迎合,非但换不来你的认可,我还落得一身的不是。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林晓越说越气。
“汉斯,你听好,为什么我不去报绘画课程班?我现在最想上的是德语课,想去但又没座位。画画是让我高兴的事儿,是最自由自在的,我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应该怎么画,我不需要那么多规则。画画最需要个性,我犯得着去学那些不相干的规则吗?我何必让自在的事儿变得不自在?再说,绘画课的费用也不便宜,我没这个闲钱,再说又用德语教课,我听不懂,那不是活受罪吗?我不喜欢做的事儿,花一分钱我都嫌多!”
林晓想起,汉斯的前妻就是在社区一个油画班上课。汉斯的想法一定从这里来的。
“我的钱怎么花是我自己的事儿。既然不是你付费,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林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跳有点加快,突突狂跳的心脏让她感到有些心慌。活到五十岁,她还很少有惊心动魄的时候。和汉斯在一起,情绪像过山车,忽上忽下,时常在风口浪尖上,这样的婚姻让她心力交瘁。
汉斯看着林晓,不再说话。林晓见他没反应,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小屋,直到晚上也没有下来。每天都是林晓做午饭。可今天的午饭,她吃不下,一口气还卡在咽喉里,委屈、愤怒,让她茶饭不思。至于汉斯的午饭,爱吃不吃。林晓对汉斯的关爱,汉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忘记这是一种关爱,是理所应当。
晚上,躺在小屋的单人床上,一抹月光透过斜窗洒在桌子上。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棕墙红瓦屋子里透出的灯光,林晓感到从未有过的清冷和孤单。
2.
“别忘了,明天你和汉斯一起来我这里吃饺子。”赵姐发来微信。
一周前林晓就答应过赵姐,汉斯也答应一起开车去。幸好赵姐有发来微信,不然,真的被汉斯气得什么都忘了。
赵姐家距离林晓所在的小城一百公里,坐火车来回20多欧元。汉斯还在气头上,林晓准备自己去,用自己的积蓄买火车票,不想求汉斯开车送她,再说,汉斯能无偿接送吗?会不会还提汽油钱?这个神经病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
汉斯听说林晓去赵姐家,“好啊,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车票费用汉斯只字不提,吵架、离婚的事也没再说起。
林晓第一次坐火车出门,不会使用车站上的无人售票机上,满屏幕的德文,一级菜单可以选择英文,二级菜单就再也找不到英文。车站上等车的都是些年轻人。林晓问一个女孩如何使用售票机。女孩三下五除二就找到页面,投币即可。
火车缓缓进站。下了车就看到穿着红色冲锋衣的赵姐在寒风中正向车门方向张望。
“我在这儿。”林晓向赵姐招招手。
“汉斯为什么不送你过来?”俩人边走边聊。
林晓苦笑。“他今天临时有事。”
“汉斯不是退休了吗?再说这是约好的,什么事这么急?”
林晓告诉赵姐和汉斯几次吵架的经历。
“磕磕绊绊总是难免的。”赵姐有些轻描淡写地说。
“恐怕不是磕磕绊绊的小事。他想离婚。”
“离婚?离什么婚?你们才结婚几天?如果你们一起来我这儿,说说笑笑就过去了。他不是挺爱开玩笑的吗?也挺幽默的?”
“不是我不让他来,是他不想来。”
“饺子我都准备出他那一份了。这个人,怎么说变就变?”
赵姐掏出手机:“你把汉斯的手机号码给我,我问问他。”
她们走到一幢棕色砖墙的三层房子前,赵姐的家到了。推开门,已经有三四位客人在座,林晓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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