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作者: 山东宇哥 | 来源:发表于2022-07-31 12:1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在云南的边陲小镇生活了三十五年,我用三十年完成了出生、玩乐、上学、结婚、生子和工作的全过程。结婚后,我的生活就开启平淡模式。起床、吃饭、上班、下班和陪娃。一成不变的生活消磨了本就不多的斗志,一地鸡毛的日子也让我不再期盼波澜壮阔。

    直到一个月前,“七月”找到我。

    “七月”原名黎洛,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专业学的是治安管理,毕业后分配到派出所做片警,五年时间从片警到户籍警再到副所长,爬得还蛮快的。因为她的脸上始终都是“下半年刚开始”的表情,我们戏谑地称她“七月”。

    七月已经结婚了,有个蛮可爱的宝贝叫伊依,伊依是个粉嫩粉嫩的一个小娃娃,长得像她的妈妈,毛茸茸的大眼睛一眨巴,你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但是她妈妈黎洛的表情从年初到年尾只有一个,满脸写着“时间不多了,快工作吧。”哎,亲母女啊,差别咋就那么大!

    七月找我的目很明确,让我去做卧底。

    “卧底!所长,你没说错吧?”公开场合我一直叫她所长,把“副”字也省去。目的是哄她开心,但是无论我怎么叫,她那张“七月”的脸始终没变过。女人心海底针,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

    今天我的声音高了八百度。“开什么玩笑,让我做卧底!卧谁的底?卧轨还差不多。所长你不是发烧了吧?”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目的是想揩个油。男人这颗浮躁的心啊!

    没见七月怎么动作,我的手腕就被她擒住了,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我浑身酥软顺势就往七月身上靠。七月抬脚屈膝,对着我的小弟。

    “我错了!我错了!”能看清形势是我的优点,变相应对是我的长处。我小弟是你能碰的吗?我心里腹诽却满脸愧意。

    “据可靠消息,大毒枭梨花手里有100G毒品要交易。小镇里暗潮涌动,各地毒贩云集。上级决定派你去卧底,一定要粉碎他们的交易,抓住罪犯、没收毒品、还我们的小镇一个朗朗晴空。”七月说得义愤填膺又铿锵有力。但是我却后背发凉,心里发虚,这是让我去送死啊。

    “所长,不,大哥,不是,大姐,亲姐!这哪是我能做得了的工作?!我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响应国家号召,再生一个宝宝。卧底这种高大上的工作,哪是我们这种胸无斗志的小老百姓做的。求求你收回成命,我保证以后每天帮你做饭、洗衣、铺床捂被窝,外加收拾收拾桌子带娃娃。卧底这种事,我去肯定会辱使命的,你找别人吧!”

    “第一,我不是你姐,我的职务是,副、所、长!第二,这是命令,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明天开始,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七月说完扔给我一个文件袋,转身扭头齐步走,动作行云流水,华丽干净。

    我在七月身后跺脚、甩胳膊加扭身子,抗议和撒娇的成分都非常明显了,七月还是转过弯不见了。我心里有一万个NND在奔腾,还不得不坐回办公桌抽出A4纸写遗书。

    02

    我在赌窝里的角色是猫头鹰的跟班。

    据说大毒枭有两个得力助手,号称她的左膀右臂。左膀就是猫头鹰,右臂名叫思玖离。猫头鹰和思玖离明争暗斗,互相掣肘。谁也不服谁,谁也讨不了谁的好。不过他们谁生异心,谁吹风动草,也都瞒不过大毒枭。

    其实猫头鹰和思玖离心里也清楚,他们三人合作才能把事情做到最好。因为猫头鹰和思玖离实力相当,一个敢想一个敢干,而大毒枭能很好地利用他们的长处和优点,综合考虑、用心揣度。合作以来,每次交易都配合默契,极少失手。所以虽然互不服气,但是又都不愿意打破眼下的平衡,三足鼎立的局面就这样维持着。

    以上的情况都是小鹿和我说的。小鹿是个小孩,充其量不过18岁。我来第一天,小鹿就接近我,断断续续和我说了一些内部情况,我装作不经心的样子,却也把他说的情况记了个仔细。

    我也曾装作不经意地问过他梨花的情况,这个孩子哈哈一笑说:大当家的情况知道得越少越妙。然后我俩击掌大笑,从此成了忘年交。

    今天是我卧底的第三十天。三十天里我参与了大大小小的交易也有十几次,只不过这十几次都是小打小闹,也就是平常所说的试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至于组织里的高层领导,我只见过一次猫头鹰半次思玖离,至于大毒枭七月姐姐到底是是丑是俊,是老是少都没人知道,更别说见面了。

    其实刚进组织知道自己身份那天我心里就生气,暗骂“上头”是“猪头”,安排我这破跟班的身份,猴年马月也熬不出头啊。还卧底,卧死还差不多!

    不管是卧底还是卧死,黎洛都把我发配来了,而且断了我的后路,不“卧”也得‘卧’着了。最毒不过妇人心,七月这娘们,真狠啊!

    为了自身安全,交易的时候我也尽心尽力,尽责尽职,一个月下来倒也平安无事。而且居然还获得了额外的好处:金额不等利益以及有节制的放松。利益,不必说了,钱或者粉之类的。至于放松,就是放松,而已!干过这一行的都懂的。没干这一行的,大多也都懂。

    在足疗所放松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名叫金锁,长得颇似我们副所长,所以格外亲切。(我这受虐的本性啊。)

    这个丫头不能说俊俏,只能说太TM好看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头脑里冒出来的话。原来最好的形容词都是最浅白也最粗俗的。金锁太美了,美得神圣、美得高洁,任何过分的举动和言辞对她来说都是亵渎。

    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是那非分之想也得看对谁,像金锁这样的女孩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每次行动结束我都会来这家足浴所找金锁。金锁很乖巧,从来不问我是干嘛的。她给我按摩手法也轻重适中,既不会令我睡过去,也不会让我心猿意马。我们有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打发时间,有时也相对无言。无言的时候,我们之间似乎有流水和清风,说不出的轻松、舒适和自然。

    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我居然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动动手脚跑跑龙套,卖卖毒品撩撩骚。出事儿了有决策者顶着,成功了还能跟着沾点好处。最主要的,还能有机会与佳人相对。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慢慢地我差点忘记自己是卧底了,把拿钱放松的日子过到了极致。直到有一次行动结束,我和小鹿从足浴所出来,看到高压电像杆子下站着一个苦大仇深的人,才蓦然想起自己的职责。

    那个人叫辛者,是我的同事兼情敌,不过后来他和我之间只有同事关系了。感情方面,他输了。但是现在我TM的也不知道和他什么关系,警匪?什么事儿啊这是!

    我和辛者错身的瞬间,辛者用他和我才能明白的交流方式告诉我:大毒枭现身了,你要尽快摸清交易时间和地点,最好能取得大毒枭的信任,掌握内部情报,把贩毒团伙一网打尽。

    你说这不是闹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到现在为止我连大毒枭长啥德行都不知道,怎么取得她的信任?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贩毒团伙高层内部都不见得知道毒品交易的细节,我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些信息?你以为我是巴拉巴拉小魔仙吗?巴拉巴拉,变!就能变出所有的交易信息?

    扯淡的高层,扯淡的决定;扯淡的交易、扯淡的卧底!

    我和辛者错身而过,一停没停。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浮小鹿似乎拿眼角扫了一眼辛者。

    刚刚和金锁见面似在云端,忽然看见辛者,我又落回现实。

    看来好日子到头了,我满腹心事,默默地和小鹿往回走。路过中心广场,听到有吵闹打骂的声音。小鹿脚底生风,扯着我就往前跑。

    “多事之秋啊,别凑热闹。”我想拦住他,结果我的话才说了一半,这个孩子就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我赶紧挤进人群寻找小鹿。结果小鹿没找到,我的脚脖子就被缠住了。

    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海青衣服的老婆婆正半伏在地上,用宽大的袖子死死护着身下的一个破鞋盒,鞋盒底儿用旧报纸糊了好几层,里面还有几枚残存的硬币。一角、五角还有几个一元的。原来是个讨钱乞丐!

    老婆婆戴着个耍了圈的宽沿草帽,帽檐下一根很白很干净的细绳系在她的下颏上。老婆婆的眼肿了,脸也青了,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在风里张扬。这个婆婆也是的,看见混混打仗也不知道躲避吗?她紧紧抱着我的脚脖子哀求道:“小伙子,我的腿折了,你帮帮我!”声音暗哑,万分悲凉。

    打斗现场乱成一锅粥,估计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分不清谁和谁是一伙的。我扫一眼现场,没有看见小鹿,却意外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猫头鹰的贴身侍卫叶子、陈哥和经纪人。收回目光的刹那,我眼角扫到打斗圈外的另一个人:寸头白脸,细眉长目,正是很少露面的大毒枭的右臂,思玖离。他没有参与打斗,而是摇着一把羽扇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小伙子,我太疼了,你行行好,救救我!”老婆婆再一次哀求,看到婆婆的狼狈样,我这颗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这里是真正的是非之地,看来不是混混斗殴,而是有目的的聚集。只是这次行动我为什么没有接到通知?小鹿又去了哪里?白发婆婆又是什么角色?她草帽下干干净净的白绳子啊,是她的败笔!

    这一刻我心思百转,却也想不出所以然。警笛声由远而近,械斗双方很快都会鸟兽散。我还是走为上策吧!

    03

    弯腰抱起婆婆,婆婆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动作敏捷,完全不像耄耋老人的反应。

    我全当没看见,大步流星直奔医院。

    小镇只有两家医院,一个综合医院,一个中医院。中医院有点远,但是那里有我们的一个暗点,现在我只希望暗点有人值班。

    到了中医院,我差点累惨了。当初在警校的时候,可是每天都负重五公里的。唉,岁月不饶人啊!

    眼睛一扫,我看见导引台的辛者。这小子,今天阴魂不散,居然是他值班。

    辛者站起来,“请问你们看哪个科室?”我给他使个眼色,稍一停顿。啪的一声,婆婆手里的鞋盒子掉在了地上,辛者弯腰拾起。

    “谢谢你,孩子!把钱给我就行了。我也是吓坏了,一个破盒子拿了半天。”然后又转脸看我说,“小伙子谢谢你,我这老太婆也没钱,进不起医院。能离开打架的地方就行了。”

    TMD,我累死累活到医院,你现在一句没钱就算了?

    “婆婆,你的腿不是断了吗?我先让大夫帮你看看!”说到这我灵光一现,这婆婆挺有刚,一路上也没有喊疼更没有痛苦的表现。本来只是怀疑,我现在更不敢让她走了。

    “二楼左转是骨外科!”辛者不失时机地提醒。

    “去找大夫!”我冲他吼。这个时候不去通知所里,还在这磨叽什么!

    说完我抱着婆婆上二楼,二楼第一个房间居然是厕所。刚到厕所门口,我突然膝盖一酸、双臂一软,怀里的婆婆扭身站在我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婆婆锁住我的脖子把我拉进洗手间。一脚踹上门,从里面反锁上。

    我不怒反喜,果然猜测不错,这个婆婆不简单!

    我忍住窒息,一个辣手探花,直奔她胸前。婆婆闪身躲开我的袭击,眼神凌厉。

    洗手间里你一拳我一脚,我和婆婆居然打了个平手。眼看过了三五分钟了,辛者这个家伙还没出现,我心里对他的恨又加了一重。

    婆婆突然飞起一脚直奔我面门,隐约看见她鞋底寒光一闪,我错身歪头躲过,她失脚踢在墙上,墙上的瓷砖留下一道划痕。这娘们真狠!

    我不再客气,化拳为爪,使出“百爪挠心拳”。婆婆矮身,我抓住她的头发,稍一用力,白发瞬间脱落。露出满头青丝,原来是假发。她有点慌乱,我趁机扯掉她的海青衣和脸上的假妆。一个熟悉又俏丽的佳人站在我面前,不是金锁又是谁?

    “金锁!”我心里居然一痛。金锁看我一眼,没恨没怨。她双手护在胸前开始后退,后面开着一扇窗,不大,从那出去是最好的选择,看来她们计划得很全面。我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心里倒是祈盼她早点逃脱。

    她退到墙边,我忽然问一句:“金锁,你就是大毒枭梨花对吗?”

    金锁展颜一笑:“绳子(我的名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切记、切记!”

    突然洗手间的门从外面被撞开,辛者右手握枪,战神一般站在门外。他邪魅地看我一眼,举枪对着金锁。

    “不要”我窜过去!“嘭”枪响了,我倒了。

    脚步声杂沓,两个声音同时响在耳边:“绳子!”是黎洛还是梨花?黎洛和梨花长相接近,性格相同,真让人分不清了。

    隐约想起上学时,黎洛说过的一句话:“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从小被人贩子拐走了”。当时以为是玩笑话,现在想来大概也许是真的。梨花是黎花?黎花和黎洛……

    头疼得很,现在昏迷应该是导演最喜欢的情节。算了,一晕解千愁……

    后记

    昏迷多久了,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不知道,昏迷的岁月一切如昨。

    只是半梦半醒之间总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植物人能不能控制醒来的节奏我不知道,我宁愿这个温柔且含着无限担心的声音在耳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绳子,不要睡,我命令你醒过来!”

    “绳子,伊依想你啦!总是缠着我要爸爸!”

    “绳子,辛者原来也是卧底。我以为他只是本质差点,原来他没有本质。幸亏当初嫁给了你。还有,你知道那100G海洛因在哪儿吗?就在那个鞋盒子底儿!你立了大功知道吗?!”

    “绳子,昨天有个叫小鹿的青年人来看你。他让我告诉你,他走了,不回来了。我觉得这个孩子有很多心事,而且,怪怪的。”

    “绳子,你的遗书我早就看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绳子,你想不想看看谁来看你了?金锁、姐姐……”

    我一骨碌爬起来,“金锁,在哪儿呢?”

    入目,黎洛、七月、副所长,她正举着棍子、双眼喷火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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