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一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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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安同学。”
对面的男生声线发抖,耸肩驼背的被挤在两个幸灾乐祸的男生中间,垂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闭紧双眼,近乎咆哮地喊了出来。
“请把你面前的剩饭吃掉!”
话音刚落,哄堂的笑声嘲讽,让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都看起来有些无地自容。
阿鬼的胳膊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敲了敲桌子,冲贺安扬了扬下巴,“听见没,班长都发话啦,老师说了,浪费粮食可耻,请贺安同学把这些剩饭都吃干净好吗?”
贺安也被两个笑得不怀好意的男生挤着,坐得很萎缩,嘴唇干裂发白,他低头看着面前狼藉的餐盘,声音细如蝇蚊,“可是,这些剩饭不是我剩的,是从泔水桶里……”
“别人的剩饭就不是剩饭了?”阿鬼扯着嗓子打断了贺安,“大家都是同学,这不是看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嘛!”
看着贺安依旧一动不动的,阿鬼轻皱眉头,拾起手,将贺安垂落的脑袋重重压到了餐盘里,“让你吃你怎么这么墨迹呢!”
腥臭的味道带着泛酸的汤水涌进了贺安的口鼻,喉咙间的恶心一时让贺安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弱势。他抓紧阿鬼的胳膊,努力想让自己的脸从那些脏污中逃离出来。
而贺安越挣扎,阿鬼心底的畅快感就越汹涌。
直到贺安的指甲用力掐进阿鬼的胳膊,接着贺安便连人带着餐盘,齐齐趴到了地上。
“我靠!死娘娘腔!上次不是说把你的指甲剪了吗!”阿鬼的这声吼,配合这无法忽视的画面,吸引来了食堂里一部分人的注意,但很快,这群人又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没看到样的恢复了吵闹。
阿鬼蹲在贺安面前,抓起他额前的头发,迫使他跟自己对视上,眼睛瞟了眼贺安又长又尖的指甲,表情愤愤,“你留长指甲是故意等着报复我的?”
贺安将指甲藏进手心里,忍痛仰着头看着阿鬼,他的模样很凶,像是要把自己吃了。
不等贺安有回答,阿鬼先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贺安的脸上,“再有下次,信不信我把你的指甲弯折?”
阿鬼揪着手里的头发,将贺安撇扔到一边,站起身,嫌恶地拍了拍手,对周围的人说:“快让我们的贺同学把地上的剩饭吃了,要不然等会上课了,再没有力气回答老师的问题。”
因为刚刚的冲击,餐盘里的东西已经从地上滚落了一圈,混上了油渣和尘土,让人分不清是垃圾还是剩饭。
但那群人浑然未觉,用力掰开贺安的嘴,随意地从地上捡起东西往里塞,如果贺安抗拒,他们就会击打贺安的肚子,迫使他张开嘴来。
老师赶到的时候,阿鬼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被围在中间的贺安,伏在一地的狼藉上,脸色惨白,眼眶里裹着泪,手正扣进嗓子眼里,用力地干呕着。
年轻的班主任有些呆愣,初入社会遇到的第一道难题就这么直逼人心。
“安安,跟老师说说,今天午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安站立的时候有很明显的驼背,他耷拉着头,手指绞在一起,看起来局促又无措。
班主任拉着贺安坐下,将他乱糟糟的头发拂得平平整整,手揽过他削瘦的肩膀,语气轻缓,“没关系的,你什么都可以跟老师说,老师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老师会保护你的。”
温柔坚定的话语像是突然降临的救世主,他带着光辉,击溃了贺安心底的防备,并将他从沼泽里,用力扯了出来。
“阿鬼在午饭的时候,把别人吃剩的饭拿来逼我吃,我不吃,他就揍我……”贺安用一句话简单概括了中午的窘境,却听得人无端难受。
“阿鬼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你呢?”
贺安的嘴唇被牙齿咬得失色,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做了半辈子的心理建设,接着才将字句措好,慢慢吐了出来,“他说我是娘娘腔。”
很平整的一句话,没有沾半点的感情。
班主任发热的手心握紧贺安的胳膊,他蹲下,跟贺安的眼睛对上,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娘娘腔,你只是在做自己,做自己没有错,其他的交给我。”
班主任说的话没有骗人,不知道他怎么跟上级说的,但贺安确确实实在此后的一个星期里面,都没有再见过阿鬼。
听同学说,阿鬼被家里关禁闭了,要求他反省,等想明白错在哪里了才可以出来。
贺安依旧沉默,但他的拳头捏得很紧,剪的粘肉的指甲深深陷在手心里面,他心底最深处的阴暗面在此刻叫嚣着,大声呼喊着,为什么阿鬼那样的人渣,最后的下场不是退学。
就这么平淡了仅一个星期,阿鬼就返校了,而阿鬼返校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贺安。
课间的教室人声鼎沸,推搡着传来的欢呼声,彰显着这个年纪才有的活力。
阿鬼坐在贺安旁边的桌子上,伸出脚踹了踹贺安的桌子,贺安手下还未写完的字在突然的推力下,被拉得变了形。
“有什么事情吗?”贺安不敢抬头,讷讷的开口。
“听说你找老师告我的状?”阿鬼的嘴脸扭曲着,像是恶魔变身前的蜕皮。
贺安不说话,抹掉写错的字,重新再写,阿鬼便又是抬起一脚,“我问你话呢!”
笔被抓得很紧,贺安的指尖发白,但就是不说话,也不抬头。
“啧!”阿鬼发出不耐的声响,从旁边接过一瓶水,拧开瓶盖,朝着贺安的桌子直直倒了下去。
干硬的试卷被打湿,字迹透过水,晕染得乱了型,只轻轻一碰,就扯成了两半。
“哎呦!卷子不能用了?”阿鬼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重新拿出了一张放在了桌头高摞的课本上面,卷头名字的地方写着两个大字,“阿鬼”。
“写这张吧。”他说完这句话,就一直居高临下地睨着贺安,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看出个洞。
贺安放下笔,手撑着湿潮了的木质桌面站起来,铁制的凳子腿在铺满瓷砖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第一次,他正视地对上阿鬼的眼睛,纵使喉咙发抖得厉害,他还是磕磕巴巴地将心里话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
这话还是颇有几分气势的,贺安努力克制住自己没出息的四肢的样子也像极了一名烈士。
但这些却通通在阿鬼笑出声的那刹那,毁灭了个稀碎,贺安只觉得自己一下子从烈士,变成了一个淋雨表演落汤鸡的小丑。
阿鬼双臂环胸,抬起腿将自己新买的限量款球鞋放在了贺安的桌子上,浅浅的水波漾开,半点没有让球鞋难堪,便从三面没有阻拦的桌边滴落了下去。
“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同学,我能有什么坏心眼,不过就是喜欢你嘛。”
阿鬼说得很平淡,眼里的嘲讽也很明显,“你看你那么娘,班里谁愿意跟你玩儿?还不是我?对吧!但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跟老师告我的状呢?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星期过得有多辛苦?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啊!”
阿鬼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贺安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闭了闭眼,咬紧了后槽牙,“我不是!”
“?”
贺安凑近阿鬼,学着他往常的样子抓起他的衣领,瞪紧他的双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地跟他说:“我不是娘娘腔!”
周围的空气只停滞了一秒,接着阿鬼又笑了,喷溅出的口水糊在了贺安的脸上,却也将他虚假的面具,硬生生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开来。
阿鬼也抓起贺安的衣领,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只说了四个字,“娘了吧唧。”
四目相对,贺安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勇气,直直一个拳头就印到了阿鬼的脸上,整个人接着又扑了上去,将阿鬼从桌子上摁到了地上。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老师过来拉扯的时候,贺安被打得快要半死。
阿鬼挣开周围人的禁锢,整理好乱绉绉的衣服,指着脸上有些泛青的地方跟班主任说:“这回你看清楚,是他!先动的手!”
“同学间发生口角很正常,但你也不必这么下死手吧?上次在食堂做的事情还没有反省够吗?”
班主任的话勾起了阿鬼一些不好的回忆,他握紧的拳头捏得嘎吱响,却在快要碰到面前青年人的脸的时候停了下来,最后只是伸出食指,不带一丝尊重的威胁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第一把火烧的确实挺旺,但你这第二把火要还是往我身上烧,我让你的下场,跟这个死娘娘腔一样!”
少年人的叛逆并没有在班主任的心上激起涟漪,他搂紧贺安,像一座坚不可移的大山一样,护在贺安的身前。
“放心吧,安安,我说了会保护你的。”
贺安完好醒了过来,除了感觉全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以外,倒是没有别的情况。
只是得到了一个很难过的消息,年轻的班主任因为在学生矛盾上处事不公,遭到了革职。
一时间,贺安只感觉胸口发紧,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水将他整个吞没了进去,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压碎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贺安是晚上回来的,他请了晚自习的假,独自先回了宿舍。
在宿舍楼前,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班长,那次午饭事件以后,班长转了班,这是转班以后得第一次见面。
但贺安没什么反应,甚至眼底滑过了怨恨,他冷漠的和班长擦着身分别的时候,班长叫住了他。
但接着,却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贺安以为不会再有下文的时候,班长开口了,“请你以后,不要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贺安回头看向他的时候,班长已经走了,背影和他一样瘦弱,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里,好像藏着绵延不绝的孤独。
贺安吸了吸鼻子,转身踏进了没开灯的宿舍楼里。
补完住院期间的笔记以后,宿舍楼道里渐渐响起了吵闹嬉笑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楼下楼下都传来“噔噔噔”的跑步声。
贺安收好课本,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接点热水洗漱一下的时候,宿舍门被人推开。
阿鬼揽着班长笑得热络,在看到贺安以后,笑得更是张狂。
他熟稔地将班长按到了贺安的椅子上坐下,“哟,贺同学出院啦,身体,还好吧?”说着还伸出手背,在贺安的胸膛上拍了拍。
阿鬼使的劲很大,贺安被打得退后了两步。
“二位好朋友久别重逢,怎么不热闹热闹?”阿鬼装出一副惊奇的模样,看看贺安,又看看班长。
班长先局促地站了起来,赔着一个心虚的笑脸,“鬼……鬼哥,当时不是说好了,只要我让贺安吃了饭,就……就放过我的吗……”
“那贺安把那饭吃了吗?”阿鬼的眼神灼灼,好似能烫人。
转眼又变成了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搭着班长的肩膀又将他按了回去,“你放心,我阿鬼言出必行,今年把大班长喊过来呢,主要是为了看笑话!大家兄弟一场,我怎么会自己独享快乐呢是不是!”
班长吞了吞口水,笑得讪讪的。
“贺安,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找老师打小报告呢?这不,遭报应了,那小老师快恨死你了吧!”阿鬼将眼神又放到了贺安的身上,说得绘声绘色的,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欠揍得很。
“不过没关系。”阿鬼转到贺安跟前,站到离他很近的地方,轻轻开口,“只要你跪下,跟我说一声,爸爸我错了,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阿鬼的几个跟班坐在后面,应和嘲讽的笑声顷刻便挤满了屋子。
贺安不说话,依旧是那幅丧着脑袋,驮着脊背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根营养不良的韭菜。
笑意散去,阿鬼坐到贺安的桌子上,“害!你表现得这么沉重干什么?好像我在侵犯你一样。”
“不过——”他拉长了语调,手指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过,“你这样的娘娘腔到底带不带把啊?”
哄堂的笑声像刺耳的噪音一样再次攻陷了贺安和班长的耳朵,贺安垂着头不知道什么表情,但班长看起来有些着急。
在事态朝着更严重的方向要发展的时候,他还是选择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开口,“鬼……鬼哥,我我我觉得这样对贺……安同学不太……”
话还没说完,被后面一道兴奋的声音打断,“这是什么?画本儿?”
几个抛扔,那本厚厚的素描本就传到了阿鬼的手上,他翻开,第一页的右下角写着两个漂亮娟秀的小字:贺安。
随意翻过几页,里面多是些漫画情节的复制,不过在内容上全都是些黑暗、悲惨、痛苦的桥段。
不过,在其中一页上,有标记了这么一小句话,“当光芒消失,黑暗笼罩这个世界的时候,恶魔就会降临。”
阿鬼读完,立马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我们的贺安还是个中二少年啊!还恶魔呢,你看,我像不像恶魔?”
话音落,阿鬼朝着贺安的侧腰就是一脚,紧接着从桌子上利落跳下来,走到贺安跟前,抓起他额前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老子跟你说这么半天,你连个屁都不放,是觉得我给你脸了吗?”
贺安的脸上有深深的绝望,眼底最后一丝倔强明明灭灭的,像那风里毫无遮挡的火苗,稍微一用点力,就熄了。
“看看这精彩的表情。”阿鬼在贺安的脸上拍了拍,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头朝下按在了床上。
“来,把他的裤子脱了。”
贺安终于有了见到阿鬼以来的第一个反应,他剧烈地扭动着,嘴里反反复复挣扎着,以求能守护住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
但他越是这样,阿鬼越是兴奋,“快点儿!没看到娘娘腔都等不及了吗!”
“鬼哥!”一声惊叫打断了众人的兴致,班长将手边的裤子揉捏的变了形,他压制着“嘭嘭”巨响的心跳,鼓足了勇气,对着众人开口,“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做太过的事情……”
阿鬼不耐地挑了挑眉,不爽的眼睛望向他,“你也想来?”
“不不不!”
班长慌忙摇头拒绝,阿鬼只丢下一句,“那就闭嘴!”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贺安的身上。
没有那么圆润的屁股最终还是暴露在了空气里,贺安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上面爬满了眼泪和鼻涕,那些一道道落在自己屁股上的目光,像刀一样,一下一下的在将他凌迟。
“把扫帚拍下去。”
欢呼声击溃了贺安的理智,他在阿鬼的手下一遍一遍的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们别这样,我真的求你们!鬼哥鬼哥!我道歉,我下跪,我喊你爸爸!求你了,放过我吧!”
贺安的声音因为嘶吼变得沙哑,泪水混合着忏悔一圈一圈的回响在小小的宿舍里,却没有响进阿鬼的耳朵里。
疼痛感传来的那刻,屈辱占满了贺安,他只感觉,那最后一星点名叫倔强的火苗,终于还是变成了升腾的烟,没爬几层,就没了。
混乱中,老师破门而入,班长挤在层层人群里,不敢跟阿鬼的眼睛对上。
“阿鬼!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校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阿鬼骂了一句又一句,唾沫星子垂落到阿鬼的头上,他像是变成了贺安,一言不发地承受着。
贺安的母亲一直在掉眼泪,父亲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校长表示,一切听从贺安家长的意见。
贺安的父亲隐忍着自己的脾气,扯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跟校长客气地说:“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
“安安,妈妈对不起你。”这是贺安的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接着,她又说:“你忍一忍好吗?”
贺安有些不可置信,他抬头,母亲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完的泪水,沧桑仿佛一瞬之间出现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最后全都化成了一个叫无奈的情绪。
“资本家的力量我们惹不起,他们做的事情是很过分,但好在你是个男孩,对你的影响不大,既然我们打不过,就只好躲着过了。”
贺安的父亲耐心地跟他解释,“安安,你是个男孩,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但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成长,你以后,只会变得更加的坚强。”
父母的统一倒戈让贺安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他不够理智地怒吼着,“为什么?是我受了伤害!是我遭到了欺负!为什么选择忍让的还是我?”
“可是你今天让他不好过,他以后会让我们更加难过。”
贺安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做着自己最后的挣扎,“那我转学可以吗?我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视线!”
“安安,这里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爸爸妈妈为了你能进来,前前后后跑了多少次,塞了多少钱,欠了多少人情,才让你借读在这里,你就忍一忍,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好吗?”
“我们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了,时间过得很快的,等你考到一个好大学了,你就彻底摆脱了,我们全家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好吗?”
“安安,你听话好吗,爸爸妈妈不会害你的。”
父母一声一声的乞求显得贺安前面的抗拒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是啊,他们混了半辈子才有了这么一个希望,谁会忍心让他们失望呢?
他们的辛苦跟自己受到的那么一点屈辱比起来,屁都不算。
贺安垂下了头,他闭紧嘴,从喉咙里面铆足了劲,只哼出来一个字,“嗯。”
听到贺安的父母主动提出让这次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校长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阿鬼依旧是昂着头,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贺安跟在后头,低着脑袋,像极了一个败将。
下了一层楼,再走得远了些以后,阿鬼止住了脚,他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平安,“娘娘腔,你爸妈比你会做人,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放过你怎么样?”
贺安像得到了大赦的罪民一样猛然抬起头,这模样,又逗得阿鬼一笑。
“不过——”
“?”
“我看那个新转来的杜青青不爽很久了,总是高高地扬着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放眼里的样子真是讨厌死了!”
“你明天把她带到二楼食堂来,只要让她把剩饭吃完,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恶作剧转移,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但贺安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杜青青的脸,高高瘦瘦的,漂亮的鹅蛋脸上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盛满了笑意。
那么不经意间慢慢温暖你心的东西,像是滴水万万年,终于滴穿了的石头一样,硬生生地挤进来了一束阳光。
“可是……她是个女孩……”
“娘娘腔也懂得怜香惜玉啊?那行呗,那你就受着吧!”
撂下这句话,阿鬼转头就走,巨大的落差袭来,贺安整个人有一种被推下深渊的窒息感,拉扯的感觉在心底来来回回,但那肮脏的想法是一旦被人喷点水,便会着了魔一样的疯狂滋长。
终于,贺安还是没停住脚步。
“杜青青同学。”
贺安的声线发抖,耸肩驼背的被挤在两个幸灾乐祸的男生中间,垂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闭紧双眼,近乎咆哮地喊了出来。
“请把你面前的剩饭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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