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日历,推算单位的值班安排,发现今年春节自己又轮到值班。
工作五年有余,因为一直没有调换过部门,所以每一年春节都无一例外地轮到值班。单位离家的距离不算远,偏偏不能回家,要说没有一点怨言,是假的。回头想想,自从八年前大学毕业以来,就一直很少回家过年,似乎早就失去了小时候那种对过年的强烈期盼。
大学刚毕业那年,为了找到一份收入稳定自己满意的工作,剪掉可以遮住眼眉自以为颇有艺术气质的长发,在短发上喷上啫喱水,穿上西装打起领带,拎着廉价的仿款皮包,人模狗样的穿梭在省城各大人才市场。经历过很多场招聘会,投递过很多次求职简历,接触过很多个面试考官,四处碰壁。
从最初的心高气傲变成了心灰意冷,再也不敢夜郎自大。在严峻的就业形势下,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挑三拣四。象牙塔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就像瓷器不小心掉落在地板上一样,碎得一塌糊涂。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做一名与我所学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务员。二十四小时不断线,分早中晚三班倒的工作模式,注定休息时间与国家法定假日不同步,逢年过节,总有些人得坚守岗位。很巧,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春节,就轮到值班。当时感觉喜忧参半,喜的是节假日上班可以拿三倍工资,忧的是想到家里因为父亲早逝,姐姐远嫁,我若不能回家,只剩母亲孤苦伶仃的在家过年,很是心酸。
后来,陆续换了工作。每一次的抉择,都像是站在十字路口徘徊,很难下定决心。每一次的转折,都将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前途未卜。每一年的春节,我都在外面奔波忙碌,停不下脚步。每一年母亲打电话问我:“儿子,你今年又不回家过年了吗?”我都十分惆怅,我也想回家,却往往身不由己。
曾几何时,想要回家过年,想要陪母亲吃顿年夜饭,想要在家看一看春晚,都成了奢望。
五年前,终于鲤鱼跳龙门般通过了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的公务员考试。我出人意料的回到家乡,做了一名警察。原以为,离家近就可以每年都回家过年,只可惜,我还是想得太乐观。
警察,尤其是基层一线的民警,工作的繁忙、危险与心酸,一般人是很难理解的。同做话务员一样,警察这种职业,也是需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全年无休的。
我是一名刑警,除了办理刑事案件以外,还有很多烦琐杂乱的工作要去做。“有困难,找警察”这句口号前些年喊得很响,无形中也给基层的民警增加了很多本来不属于警察工作职责范围却又不得不受理不去管的工作。
也许真是太巧,在我工作这五年的每一年春节,我竟然都轮到值班。每一年除夕,当万家灯火共团圆的时候,我和一起值班的战友们仿佛把单位当成家。我们匆匆忙忙奔走在路上,无论是巡逻出警,还是熬夜办案,我们总是不能回家吃年夜饭。铁一样的纪律时刻约束着我们,舍小家,为大家,值班的警察谁也不能回家。
这几年,我的母亲已经习惯我不在家过年。我在单位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更长,每一次轮到值班,是连吃饭睡觉都必须在单位的,因为警力不足,所以值班总是频繁。没有轮到值班的时候,按理可以回家吃饭睡觉,可以早上九点去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像别的行政机关一样上行政班。但是,每一位警察或者警察家属都知道,能朝九晚五上行政班的日子,真的太少。工作任务实在太多,就算不值班,还得加班去干。特别对于刑警来说,工作不分昼夜,也不分值班休班。突如其来的刑事警情发生时,如果值班的人手不够,领导的一个电话指令,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单位听从指挥。
我曾想过,警察不能轻易结婚,除非找到一个真心理解警察工作的人。或者,警察的结婚对象,最好找个最能体谅自己的同行。
去年春节前,我的风雨飘摇的婚姻彻底走到了尽头。生活中层出不穷的种种琐事以及夫妻双方两个家庭风格迥异的思想观念,终究导致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结婚时的皆大欢喜,终究成了两败俱伤。
她曾说过:“嫁给一个警察,有时候就像在守活寡。”我竟无言以对,我知道她这样说其实是在找借口,我也知道结婚过日子不同于单纯地谈恋爱。婚姻更需要忍耐,再恩爱的夫妻也会吵架,必须相互忍耐,相互妥协。一直以来,我为了这段痛苦的婚姻已经妥协到不能再妥协了,结果她还是欲壑难填,咄咄逼人,不可理喻。
那时候,在深思熟虑之后,在她的强硬要求下,我和她办了离婚手续,领了离婚证。想要彻底分道扬镳,却又不能。因为谁也无法说服谁放弃孩子的抚养权,都想争,都想要,却都知道无论孩子跟了谁,注定都会面临残缺的家庭。于是,几经谈判,决定还是继续共同抚养,共同照顾。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原来婚前婚后好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唯一的联系只有孩子,都想等孩子长大懂事后,再告诉他父母早已经离婚。这真是一个艰难的,不伦不类的,却又情非得已的决定。
家庭的残缺不全,不仅让我饱受打击,也更害怕每一个与家人团圆的节假日到来。每逢佳节来临,满心都是内疚,总感觉上对不起年迈的母亲,下对不起年幼的小儿。这种滋味,一言难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春节轮到值班,反倒让我摆脱了回家亦是冷清的困扰。有家不能回,其实也是不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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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文/何尔茹
今天的一条新闻<妈妈我在执勤,不能给您擦眼泪>让我久久沉思。
1月13日,在北京西站南广场1小时快速通道前,一对来自河南焦作的夫妇抱着年仅四岁的小儿子久久矗立在寒风中,他们的大儿子正是维护车站秩序的武警北京总队十六支队执勤哨兵武孟杰。
由于春运安保任务需要,武孟杰通过支队专勤专训考核,被选拔补充到了北京西站执勤一线。恰巧,在老家来北京办事的父母,临时到支队探望儿子,却扑了空。
当得知他们大儿子就在他们乘车来京的北京西站执勤时,他们提出让部队不要打扰儿子执勤,拉着行李折返回车站本想悄悄看看儿子就走,可没想还是被“火眼金睛”的儿子发现了,看着儿子红红的眼圈,他们的脚步再也无法离开。
当中国武警网记者准备用相机记录这一感人瞬间时,父亲拉着母亲就要走,说不能照相,我们是来北京办事的,不是专门看儿子的,不想给儿子添麻烦。母亲红着眼圈抱着小儿子跟着父亲就要走。看见身旁抹泪的妈妈,泪眼朦胧的武孟杰再也无法控制眼泪。
自己的亲人近在咫尺,他却不能说一句话,不能为母亲抹掉眼泪,他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一动不动。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