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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沈意欢一直都知道继母很讨厌她,但她以为继母最多是在她亲事上做做手脚,不会再有更大的能耐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有时候,不阻止一个人,也可以达成所愿。
1.身世
沈蔚当初还在外地做官,后来遇到了洛雁,遂一见钟情,可惜那时候洛雁已成亲,只能按捺情愫。
后来沈蔚一路升官,等坐到尚书的位置上已经是六年后了。天和二十四年,奉命去赈灾的时候,在一处破庙里又遇见了洛雁,女子身形消瘦,精神不济,抱着一个襁褓在那里喃喃自语,“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
沈蔚命人查探发生了什么,把洛雁和襁褓里的孩子带回了府衙,找了太医看了看,太医把完脉后道:“夫人身体不好,又刚生产过,怕是未来几年只能精心养着了。”
太医的话,沈蔚明白,精心养着能多活几年,若是再如现在这般,估计等不到来年春天了。
侍卫回来后找沈蔚汇报,只查到了洛雁是从远处逃来此地,一开始跑进庙里求别人救救她的孩子,有人要抢孩子,只是这年头这光景,没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奔波。
也有人说洛雁到了破庙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不然为什么明明抱着孩子,却还要找孩子,或许是路上有人抢孩子,她逃过一劫,太害怕了才一直喃喃自语。
沈蔚按了按眉心,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了,复又想起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命人找了奶娘和嬷嬷好生伺候着洛雁母女俩。
赈灾结束后,沈蔚总算得了空,去看了看洛雁,她还是不太清醒,但很安静,每天静静地坐在屋内,倒是那孩子养得脸色红润,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锦鲤玉佩,沈蔚思考良久,带母女俩回了京城。
此后,京中流言四起,有说沈蔚抢了别人妻女的,也有说他做了多年陈世美良心过意不去的,还有说这是他曾经恩师之女,为了报恩带回了家。
想到洛雁需要精心养着才能活几年,又怀揣着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沈蔚犹豫良久,对外说这是他的妻女,认下了陈世美的流言。
即使再精心养护,洛雁的身子也亏空得太厉害,三年后就去世了,再后来,沈蔚新娶了妻子,外界皆认为是继室。
继室和沈蔚相敬如宾,也有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沈蔚对待三个孩子倒是不偏不倚,可这后宅的事,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2.宫宴
沈意欢从小就知道继母不喜欢自己,在父亲面前对自己和蔼可亲,背后总是冷冰冰的。但她不太在意,京中太多这样的事了,有的家里主母还专门以折磨妾室为乐呢。
继母虽然对自己冷漠,但也不屑于故意折磨她。只是偶尔眼神里流露出的厌恶让她有点心惊。
沈意欢只能安慰自己,等嫁了人,不再碍着继母的眼就好了。
中秋宫宴,继母带着三个孩子入了宫,路上依然没有搭理她,只是告诫她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贵人。
宴会上,宫女们鱼贯而入端上了各种美食,沈意欢安静地坐着,听着周围各家长辈聊天,无非是子女间的定亲成亲,又或者是哪家孙儿出生。
沈意欢听着听着,发起了呆,她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不知道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知罪”听到一个惊慌的声音,沈意欢回过神来,看到了面前跪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宫女。
反应了一下,才发现是宫女上菜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酒杯,酒又溅到了自己身上。沈意欢愣了愣,摆了摆手后向继母说明情况后便打算去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好在马车里有备用的。
沈意欢跟着宫女走出了宴会大厅,又走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换衣服的寝殿,换完衣服出来后,跟着宫女往回走,路过一处荷塘时,沈意欢想看一会,实在是宴会太无聊了。
站在池塘边,借着宫里灯笼的光,沈意欢看到了几条锦鲤,或许是养在宫中,这些锦鲤并不怕人,反而以为她要喂食,都聚集到了一起,沈意欢默然,她并没有带喂鱼的食物。
“小姐这般可是哄骗鱼儿供你观赏吗?”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沈意欢扭头看去。
离她三步远的池塘边沿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灯笼里的烛火穿过红色的灯笼照应在男子脸上,映衬着冷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色调。
沈意欢退后两步,微微俯了俯身,也算是行了个礼,“公子说笑了,我本就是恰巧路过,看了一眼,谁知鱼儿误会以为我要喂食。”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男子看着她离去,站了一会,也离开了。
回到宫宴里,沈意欢听着宾客们的调笑,安静地吃着美味佳肴。过了一会,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神医谷拜访,她抬头看去,一个男子从门口走进来,离得近了些,她愣了愣,正好和男子对视了一眼,是池塘边说话的那个男子。
沈意欢听到皇上唤他谢瑜,询问了一下老谷主的身体状况,又收下了神医谷送来的药材,便让人赐座了,人群复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听着周围人的谈论,这谢瑜是神医谷少谷主,年纪轻轻便习得一手好医术,他不常在京城,却在京城的青年才俊中榜上有名,只因他实在优秀。
人生老病死无法避免,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攀附神医谷了,这最可靠的关系无非那么几种,上下级、盟友、姻亲。可神医谷不是随便能拿捏的,很多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少谷主谢瑜身上,但被婉拒了。
宫宴结束,沈意欢跟着继母回府了。许是宴会上喝了点果酒,她有几分不清醒,竟想起了那个笑意盈盈的青年,她迷迷糊糊想着自己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若是能去神医谷就好了,既远离了京城和继母,又能不被拿捏。
沈意欢摇了摇头,笑了笑,暗叹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了,正好马车到了家门口,她慢悠悠地下了马车,回了自己的院子。
3.定情
月亮隐去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太阳接手了天空。
沈意欢醒来之后,还有点懵,坐了一会终于清醒了,梳妆后坐到了桌案前,拿起《诗经》翻看了起来,指尖慢慢划过书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看了一会书后,沈意欢决定出门逛逛。来到闹市,听着各种叫卖声,不同食物的香味随着微风飘进了鼻子里。
看到糖葫芦,沈意欢咽了咽口水,买了一串,她打算等回家再吃。又逛了逛,打算回家的时候,街上突然闹哄哄的。
“我钱袋去哪了?”
“有小偷!”
各种声音混杂着,人群开始躁动。她愣了愣,摸了摸自己腰间,忽然发现自己的荷包也不见了。
沈意欢有点着急,钱丢了倒是无所谓,可那荷包是自己绣的,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就麻烦了。
“啊,抓住了。”
“这是谁家儿郎,武功不俗啊!”
“我认得他,他是神医谷少谷主,以前他为我爷爷看过病。”
“嚯,真厉害。”
耳边传来人们惊呼的声音,沈意欢一时反应不过来,少谷主?谢瑜吗?沈意欢心跳有点快,思绪纷飞。
“沈姑娘,这是你的荷包吗?”
沈意欢抬头看去,谢瑜拿着荷包,站在她面前,荷包上的“沈”字恰好被谢瑜指尖点到,阳光下谢瑜的面容比起宫宴那次清晰了许多,俊郎无双。
“沈姑娘?”谢瑜又叫了一声。
“是我的,谢谢公子。”沈意欢回过头来,接过了荷包。
两人静默无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在下出门并未带银两,不知可否请沈姑娘借我一碗馄饨钱?”谢瑜厚着脸皮开口道。
沈意欢有点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思绪翻转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谢公子帮我追回荷包,我自然该请公子吃顿饭的。”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馄饨摊前,沈意欢付了钱,谢瑜慢慢吃着馄饨,两人都想说点什么,却都不知如何开口。
馄饨碗里的汤都快见底了,谢瑜开了口:“听说城外白马寺里那棵梨树开花了。”
“啊,是,算算时间,是要开花了。”沈意欢结巴了一下。
又安静了下来,两人默不作声,沈意欢心跳如擂鼓。
“沈姑娘,明日我想邀请你去踏青,顺道去看看梨花。”谢瑜清朗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沈意欢捏着手帕的双手搅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那逐渐蔓延到耳边的红色泄露了一丝心情。
“沈姑娘明日可是有约?”
“并未。” 沈意欢低声道。
“那可是不愿?”谢瑜清朗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紧张。
“不,不是,我” 沈意欢喃喃说了几个字,就沉默了下来。
“那我今日回去下拜贴,明日邀请沈姑娘踏青。”
“好。”
谢瑜送沈意欢回了家,一路上两人并未交谈。
回到家后,沈意欢坐在屋子里,神情有点恍惚,像是突然得偿所愿后的不敢相信。
继母知道拜贴后,气得摔了手中的杯子,但也不敢阻止,谁不想攀附神医谷呢?沈意欢也毫不在意继母的心情,谁会在意一个暗地里针对自己的人呢?
翌日,谢瑜带沈意欢去看了梨花。
隔了几日,又下了拜贴,两人去看了城外某个名人留下的竹林。
又隔了几日,下了一场雨,两人一起去城外跟着村民捡雨后的蘑菇。
多次相约后,两人情愫渐浓,彼此心照不宣。
等到梨花开始落的时候,谢瑜又和沈意欢一起去了白马寺。
两人去吃了寺庙里的斋饭,又站在了那棵巨大的梨树下,看着落了满地的梨花,阳光洒落在树叶上,透过缝隙落在梨花上,微风吹过,光影明明暗暗地流动着。
谢瑜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拳头,开口道:“沈姑娘,我之后可否能去府上拜访尚书大人?”
沈意欢听着他话里隐含的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
4.成亲
隔了几日,谢瑜找好了媒人,备好了礼节,换了身月白色的袍子,挺拔的身姿让路过的侍女红了脸。
谢瑜又拿出了一个盒子,取出了不常戴的玉佩,挂在了腰间。
拜贴是前几日就下好的,如今只需带着媒人直接过去就好。谢瑜带着媒婆和两个侍卫去了尚书府。
沈尚书倒是很开心,毕竟这些年他对沈意欢是真心相待的。只是沈意欢继母笑得有些勉强,虽然早知道阻止不了,但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甘,她不明白沈意欢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能被神医谷少谷主看上。
谢瑜知道沈意欢家里的事,也不太在意,左右两个人成亲后就会在神医谷生活,外界如何,也不会影响他们俩。
几个人无论真心或是假意,总归面上是相谈甚欢的。
结束后沈尚书先行一步,想要把空间留给谢瑜和沈意欢,谢瑜起身行礼,腰上的玉佩擦过椅子把手,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沈意欢继母看了一眼玉佩,愣了一下。
谢瑜腰间的锦鲤玉佩并不大,不显眼但与衣裳相得益彰。沈意欢继母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然她怎么好像看到了曾经被她摔碎的玉佩。
她眨了眨,仔细看了看,果真是锦鲤玉佩。谢瑜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去,沈意欢继母收回了眼光,心下骇然,一时之间不敢多想,起身出了大厅,路过谢瑜的时候,又看了看那玉佩。
沈意欢继母回到屋子后,命人关了门窗,她则坐在榻上回想那玉佩的模样,小时候沈意欢脖子上挂着一个锦鲤玉佩,她那时刚嫁到沈家,为了自己的未来,她也是要仔细查查的。
便知道了沈意欢可能不是沈尚书的血脉,一开始还暗自开心,后来知道了沈意欢是沈尚书心上人的孩子,就多了许多不快。
一个男人养着心上人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血脉,这已经够说明那个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了。
许是沈意欢亲生母亲一直不太清醒,并未给沈意欢多少关心,儿时的沈意欢总是羡慕别人和母亲的相处。
等到沈尚书再娶时,沈意欢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可以关心自己的母亲,自然而然想要讨好继母。
儿时的沈意欢,拿着自己的玉佩想要送给继母,继母烦心之余摔碎了玉佩,从那以后,沈意欢就不再去讨好继母了。
后来沈意欢慢慢长大,就忘了玉佩的事,可继母见过多次,倒是记得那玉佩的样子,那锦鲤玉佩是一整块玉雕刻的,而且玉佩上雕刻锦鲤也很少见,继母对此印象深刻。
继母回想谢瑜腰间的玉佩,在脑海中描了描纹路,又对比了一下那块碎了的玉佩,脸色煞白。
在屋中静坐片刻后,整理好了情绪,神色淡然地出了门。
谢瑜和沈意欢交换了定亲信物后,沈意欢送谢瑜出门,回来后碰到了继母,简单行了礼,继母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捕捉,两人就分开了。
沈意欢走在府中的石子路上纳闷,继母自从知道她和谢瑜的事后,每次看见她眼神里都带着不甘和恶意。
今日定完亲,继母居然如此平静,难道是木已成舟懒得再理的缘故?若是如此,倒是让人安心不少。
之后的日子里,纳吉,纳征,请期的过程走完后,顺顺利利迎来了成亲的日子。
在鞭炮声和祝贺声中,两人拜完堂,成了亲。
成亲后谢瑜和沈意欢两人相处和睦,浓情蜜意。
一个月后,两人回了神医谷。
5.寿宴
在神医谷两个月后,沈意欢有了身孕,谢瑜更是小心翼翼了。
沈意欢怀着五个月身孕时,老谷主收到了请柬,宁王府老夫人过寿。老夫人年轻时对神医谷有些许恩情,老谷主便和谢瑜说了一声。
谢瑜念着沈意欢的身体,有些不想去,沈意欢想了想,也有点意动,想回京城看看。
谢瑜不太情愿,怀着身孕实在是不安全,但沈意欢自觉身体康健,且让谢瑜多次把脉后,沈意欢身子确实无碍。
最后拗不过沈意欢,两人决定同去寿宴。
一路上沈意欢并没有不适,精神很好,到了京城,两人去拜访了尚书府,便住在了谢瑜自己的宅子里。
过了几日,宁老夫人寿宴,谢瑜带着沈意欢赴宴。
宴会上众人攀谈,谢瑜始终护在沈意欢身边,众人调笑了几句便也跳过了话题。
不久后,宁老夫人出来了,众人一一行礼。之后便开始献礼,谢瑜带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献给了宁老夫人,老夫人喜笑眉开,让谢瑜上前说话。
说了几句之后,老夫人刚想让谢瑜回到座位上,便听到有眼尖的妇人调笑了句:“少谷主身上的玉佩是锦鲤吗?倒是别致。”
老夫人顺着声音低头看了过去,看到了玉佩,也有点惊讶,“锦鲤玉佩倒是少见。”老夫人跟着重复了一句。
谢瑜恭敬道:“许是在下家人的特殊祝福,灾荒年间无法养育,便把我丢了出去,师父捡到我时,玉佩便在我身上了。”
“倒是有点像意欢小时候的玉佩了,可惜不小心摔碎了,意欢的玉佩也是锦鲤图案的。”继母拿手帕按了按嘴角,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众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老夫人也有点惊奇,难道是什么时候流行锦鲤配饰,她没赶上?
挥了挥手让谢瑜回座位上,刚才的小插曲也无人在意了。
觥筹交错间,有个丫鬟惊叫一声,众人顺着声源看去,一个小丫鬟跪在谢瑜和沈意欢的桌案前,瑟瑟发抖,面色惊惧,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寿宴上出现不好的事,岂不是在诅咒她。但又必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否则今日过后,又该有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了。
小丫鬟被带到大厅最前面,靠近上座老夫人的位置。
“说,刚才为何突然喊叫。”老夫人面沉如水。
“奴婢,奴婢。”小丫鬟瑟瑟发抖,不敢继续。
“说罢,若是无意冲撞,今日看在大喜之日的份上,饶你一命。”老夫人淡淡开口道。
小丫鬟掐了掐自己的手,勉强回过神来,跪俯在地,开口道:“奴婢刚才听花园中,有两个人在说话。”
所有人默不作声,等着小丫鬟继续说。
小丫鬟复述了对话。
一人说:意欢小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幸好现在有了好的归宿。
另一人说:谁说不是呢,夫人现在也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待意欢小姐更好些。
一人又说:也怪不得夫人,夫人也没磨搓小姐,比起其他府中,小姐算是幸运了。
另一人说:是啊,前段时间夫人做梦醒了还很自责,当初不应该一气之下摔了小姐的玉佩,毕竟那个玉佩是小姐亲生母亲留给她的,也是个念想。
一人又说:是啊,夫人翻遍了库房,想要找个差不多的,可小姐那锦鲤玉佩实在特别,库房也没有。
小丫鬟复述完后,颤抖着声音道:“听完对话,奴婢忽然想起幼时祖母说的一件事,尚书府先夫人去世前,曾在街上遇到人就说,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祖母曾玩笑说,许是先夫人灾荒年间伤了脑子,毕竟意欢小姐就在府中,总不能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吧,刚才看到少谷主身上玉佩,一时惊惧,才发出了声音。”
众人听完,脸色大变,有人稍微淡定点,“这世间玉佩各式各样,有两块相似的,并不能代表什么。”
话虽如此,但隐秘的八卦终归比事实更吸引人,众人暗暗猜想着,眼神悄悄扫过谢瑜和沈意欢。
谢瑜和沈意欢倒是淡定,一个是因为不信,一个则是完全忘了小时候自己也有玉佩的事了。
老夫人不想寿宴上传出不好的消息,便打算查清楚这个事,可两个当事人明显什么也不知道,于是找来了沈蔚沈尚书。
沈尚书听完事情经过后,也有点惊讶,面上却毫无异色。沈尚书也记不清多年前的事了,回想了一下,当初沈意欢身上确实有锦鲤玉佩。
他当时还有点好奇,趁着沈意欢母亲清醒的时候,问过她,她当时回答是:“我曾有身孕时,见池塘锦鲤心生愉悦,家里人便命人打造了玉佩,此玉佩虽为锦鲤,但在特定角度下,被光照射会投射出麒麟的影子。”
沈尚书后来还专门试了试,果真有麒麟的影子,大为惊叹。
沈蔚把当初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并不相信世上还有第二块,毕竟能在锦鲤玉佩上再细微雕刻出暗纹路的麒麟,这种技艺世间少有,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好几块。
众人沉默,等着老夫人发话,老夫人开口笑道:“阿瑜怎么说?”
谢瑜起身,“全凭老夫人做主。”谢瑜儿时想念家人的时候,会拿出玉佩看很久,并未发现特别之处。
老夫人命人准备了暗色布匹,又找了一些灯笼,按照沈尚书的要求布置了一番。
沈尚书拿着玉佩,调整着角度,并未出现麒麟,大家暗暗松了口气。
沈尚书转动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暗色布匹上忽然呈现出了纹路,众人心头一紧,眼睁睁看着布匹上渐渐呈现出完整的纹路,看起来是麒麟的模样。
一时之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沈尚书头脑发懵,下意识转头看向沈意欢,沈意欢怔怔地看着麒麟,谢瑜惊愕地站在一旁。
“啊,沈小姐。”惊呼声传来,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沈意欢晕了过去。谢瑜下意识接住了她,却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
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比别人先冷静下来,安排人去找太医,安排人带谢瑜和沈意欢去客房。
宴会上发生了如此震惊的事,谁也没心思再继续了,草草打了声招呼,众人便默契地离开了。
谢瑜浑浑噩噩带着沈意欢回了宅子,沈尚书也跟了过去,到底是经历过官场起伏,沈尚书快速安排了下去。可对于这种情况,他也前所未有地感到棘手。
沈尚书带着谢瑜出了屋子,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沉默片刻,开口道:“事实如何,不能只听信别人的传言。”
谢瑜点了点头,怔怔地问道:“前尚书夫人,真的只有一个孩子,是吗?”
沈尚书沉默不语,他曾经也怀疑过,毕竟洛雁从一开始在破庙时就说过,她的孩子丢了,但并未查到有用的信息,也就只能当洛雁当时是神智不清了。
沈尚书把他所知的告诉了谢瑜,谢瑜点点头,回了寝室,坐在床边看着沈意欢。
太医说是突受刺激,但沈意欢身体康健,缓一缓就好了。
谢瑜熬了两天,总算压下去了情绪,他不再考虑他和沈意欢之间的关系,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沈意欢的身体。
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其他的,不可全信,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谢瑜艰难地说服着自己,毕竟锦鲤玉佩投射出麒麟的影子,这种碰巧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三日后,沈意欢醒了,她怔怔地看着谢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
谢瑜倒了杯水喂给她喝,开口道:“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仅凭一块玉佩,不能代表什么。”
沈意欢点点头,两个人惶惶不安,却又都在自欺欺人。
变故发生在某一日,沈意欢倒茶时不小心撒了茶水,谢瑜下意识握住沈意欢的手,沈意欢反应极大地抽出了手,两人愣在了原地。
京城中流言蜚语传得飞快,谢瑜不敢让沈意欢知道,最后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回神医谷。
回到神医谷后,谢瑜找了老谷主,得到的答案却更让他绝望,老谷主只说捡到他时,他身上就带着一个锦鲤玉佩和一封信,信中祈求捡到谢瑜的人好好照顾谢瑜,他们来生再报恩。
谢瑜和沈意欢关系有些凝滞,彼此间突然不知道怎么相处,沈意欢摸着肚子,不敢细想若是她和谢瑜有关系,那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谢瑜也不敢多想,某日忽然想到妇人生产时的险境,又想到两人的关系,怕沈意欢忧思之下出事,翻了翻医书,谢瑜决定去找凝神草,此药材对怀孕之人是极有好处的,鬼门关上的人都能拉回来的。
谢瑜找到了沈意欢,“明日我要外出,去苍云雪山找一种药材,此药材对孕妇有益。”
沈意欢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不必去寻,我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谢瑜无奈道,“妇人生产总归是危险的,多一层保障也好,且此去之路不会有危险。”
沈意欢犹豫了一下:“那你保护好自己。”
6.意外
谢瑜离开了神医谷,他打算顺便查查当年的事,之前派出去的人还未有消息,等他找到了凝神草,再亲自去查查玉佩的事。
此事不管真假,总要有个定论,不然他和沈意欢相处起来,心里总归有个疙瘩,且两人的孩子未来也不好立足。
凝神草在苍云雪山,路上倒是没有危险,就是找药材恐怕要花费很多时间。
谢瑜担心赶不上沈意欢的生产日期,一路上快马加鞭。
到了苍云雪山后,把马拴在了山下农户家,按着书上描述的环境,谢瑜认认真真找着药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谢瑜终于找到了,他小心翼翼地采下凝神草,放入了木盒中。
就在他走过一座矮小的山时,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连日的疲惫让谢瑜反应变慢,他扭头看去,眼前白茫茫一片,那片白色仿佛奔着他而来,下一瞬,他被雪盖住了身影。
山下农户都听到了震天的响声,躲在屋子里等了片刻,并未见发生什么,于是都安心出来了。
过了几天,有猎户上山捡柴,带下来一个消息,原来前几天发生了雪崩,只是离得远,没有波及到村庄。
村民们倒是不太在意,他们几乎没见过雪崩。就算有也是离村庄很远,冬天大家都只在山脚处捡柴,就算进山也不会走很远,除了一些厉害的猎户。
众人没太在意这个事情,只是互相讨论了一下,便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了。
养着谢瑜的马的村民,过了几天忽然反应过来,谢瑜就在山里,可这也没人敢去深山寻人啊,何况是不认识的人。
村民又等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和谢瑜约定的日子,谢瑜上山前交代过村民,若是他一月未下山,就寄封书信告诉自己家人不要担心,他还未找到药材而已。
村民犹豫良久,寄了封书信,信中写了谢瑜上山找药材的事,又写了前段时间雪崩的事,谢瑜看起来家境很好,说不定他家人会派人上山寻找呢,村民替谢瑜考虑着。
信传到神医谷时,沈意欢正在吃饭,她如今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身子笨重,只能命丫鬟接了过来。
沈意欢吃完饭,净了手,拿起了书信,仔细阅读着,看到“雪崩”两个字的时候,面色白了一瞬,等看完雪崩时谢瑜还在山上的时候,一时不稳,往后栽了过去,丫鬟赶紧扶住,可终究是动了胎气。
神医谷一时之间慌乱了起来,沈意欢捂着肚子,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下有血迹渗出。
沈意欢被抬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产房,接生婆也被带了过来,沈意欢却还在想着谢瑜被困在山上的事,着急地喊着:“谢瑜,谢瑜他。”
丫鬟开口道:“夫人,怎么了?”
“谢瑜,在雪山,雪崩了。”说完,沈意欢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丫鬟跑出门外,告诉了神医谷谢瑜的消息,刚想进屋子,门被关上了,沈意欢早产,接生婆不让旁人再进去了。
沈意欢疼得撕心裂肺,屋外的人听着她的声音,面色皆严肃不已。
沈意欢听着产婆的声音,按照产婆的说法鼓着劲,她总感觉产婆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真的好疼。
一阵撕裂后,沈意欢被疼痛拉回现实,她听到产婆说再用力一点,沈意欢咬牙用力,终于听见了一声啼哭,她放下心来。
“快,大出血了,去拿人参片。”产婆着急的声音传来。
恍惚中,沈意欢想起了谢瑜,想起了初见时那个笑意盈盈的青年,若是谢瑜在此,定是不忍叫她如此辛苦的。
沈意欢又想起了锦鲤玉佩,那件事后,她一开始是害怕,后来就是迷茫,她甚至想过即使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她和谢瑜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的,如若世俗不容,他们就带着孩子找个陌生的地方,安安分分地过完这一生。
沈意欢本打算等谢瑜找完药材,回来就和谢瑜好好谈一谈的,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圆满。
7.归来
谢瑜被雪崩埋在下面时,因为连续不断的雪崩,被带到了雪山的另一头,离他原来上山的地方有点远。
他醒来时正好在山脚下,从雪中爬了出来后,谢瑜看了看怀中的药材,万幸,他的药材没丢。
他花费了半个月才找到回去的路,回到农户家后,来不及多说什么,就骑着马赶回去了。
回到神医谷时,神医谷忽然多了许多白灯笼,谢瑜愣了愣,难道是哪个弟子出了意外?
谢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问问老谷主,反正药材已经带回来了,早一点晚一点不影响的。
见到老谷主后,老谷主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有个皱巴巴的小孩,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或许是哪家人的孩子体弱,送到神医谷医治了吧。
谢瑜有点纳闷,就算送来医治,也不必老谷主亲自出动啊。
谢瑜没多管,他还急着去找沈意欢。
他主动开口问道:“师父,可是哪位弟子出了意外?徒儿回来后看到各处挂了白灯笼。”
老谷主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
谢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强压下心底的预感,开口道:“若是无事,弟子先行告退,意欢那里还等着药材。”
谢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踉跄了一下,就打算跑过去找沈意欢了。
“阿瑜。”老谷主喊住了他。
谢瑜握着门边没有转头。
“阿瑜,过来看看你的孩子罢,意欢她,去了。”老谷主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
谢瑜用力握着门边,另一只手有点发抖,他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他僵硬地转过身:“去了,是什么意思?”晦涩的声音传出。
老谷主不忍地看着他,“意欢早产,大出血。”
谢瑜愣了愣,老谷主怀中的孩子忽然啼哭起来。
老谷主把孩子递到谢瑜怀里,按着他的手抱着襁褓。
“阿瑜,孩子名字还未起,以后谷中众人会帮着照看的,孩子奶娘也找好了,你且放心。”
谢瑜呆滞地抱着孩子回了房间,任由小孩无意识抓住他的头发。
过了半晌,孩子饿了,忽然哭了起来,谢瑜才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哄着,奶娘听到声音,进屋接了过去,带出去喂奶了。
喂完奶,又把孩子给了谢瑜,谢瑜看着孩子,小孩无意识朝着谢瑜笑了一下,谢瑜忽然神情悸恸,嚎啕大哭。
8.结局
六年后。
神医谷闹哄哄一片,皆因为一个小姑娘每天上蹿下跳,可偏偏众人都宠着她,反而越来越无法无天。
这不,小姑娘现下正坐在一棵梨树上,树枝并不粗,也就小姑娘人小,换个人怕是要断了。
但众人也担心树枝断了,一堆人劝她下来,小姑娘死活不肯。
“谢岁岁,还不赶紧下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赶紧下了树,跑过去拉着男子的衣摆撒娇,“爹爹,我就上去了一小会。”
男子不搭理她的撒娇,走上前抚了抚树枝。众人看到小姑娘下来,也都散了。
一阵微风吹过,几朵梨花飘在男子身前,男子伸手接住一朵。
小姑娘拉了拉男子的手:“爹爹。”
男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静地看了一会梨树,拉着小姑娘离开了。
9.番外
谢瑜后来去查了玉佩的事,说来可笑,沈意欢母亲确实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当初在逃荒路上被人抢走,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玉佩。
那几个人本来打算继续带着小男孩,可惜灾荒年间,小孩子身体脆弱,没有好的照顾,熬不过去,就那样在路上没了。
玉佩倒是被卖了,那几人拿着钱不知去了何处。
辗转几次,玉佩到了谢瑜父母手中,两人经过一路逃荒,身子早已亏空得厉害,只能替唯一的儿子找个出路,于是买了玉佩后塞到襁褓中,放在了一个看起来富贵的人家门口,看着主人家抱走了孩子,夫妻俩就放心地去世了。
而那个捡到谢瑜的主人家,正好是老谷主。
等真相大白,早已物是人非了。
那日谢瑜坐在沈意欢坟前,喝了一壶酒,整整坐了一天。
回去后,就给女儿起了大名,谢岁岁。
谢岁岁,岁岁长欢愉。
你会开心的吧?谢瑜想问问沈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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