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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街,五里长廊,行色匆匆。
鸠叔移形换影穿梭于人潮中,顷刻寻到长廊尽头,一无所获。
近三月,各地接连发生奇案。凶手手段高明,未留下可查痕迹。死者皆与青凤城有关,各地纷纷传报,行凶者真正的目标约是青凤城城主。
鸠叔坐在廊檐上,嘴里叼一根细毛草。里衣湖白,外衣墨黑,不长的发在后脑勺胡乱挽成一团。左手拇指撬开酒葫芦揍子,正欲饮一口解渴。
网图侵删“啾——”拿着酒葫芦的手停止动作,嘴里叼的毛草断掉半截。
好快的速度,好精准的力度。鸠叔行走江湖二十年,竟连对方用什么武器都没看清。
不急,鸠叔皱眉,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他假意表现得猝不及防,闪身躲过,随即出手击向出现的黑色人影。
对方速度极快,一身极简黑衣且蒙着面。俩人在长廊屋顶过招,暮色向晚,街上人群害怕的躲起来偷看,不怕的伸手指着瞧。
“那上面有人打架啊!”
十招已过,谁也没讨着便宜。蒙面人抬脚劈向鸠叔,虚晃一招侧击,对人群丢出一颗烟雾弹,随即消匿于人群。
鸠叔伫立于皓月之下,那半根毛草依然叼在嘴里。凤街是青凤城主街,巷道交错复杂,街市人户逐渐亮起夜灯。
繁荣胜景中,鸠叔观望许久,也没寻出那蒙面人的一丝余影足迹。
如此高手,动手时隐藏实力,若真冲着城主来……
可对方为何有一丝熟悉的气息?罢了,懒得询究。要想进王城,必绕不过凤街。鸠叔偏过头吐掉断草,抓紧酒葫芦跃下屋檐。先寻一酒坊,逍遥去。多年未尝青凤城的佳酿窖酒,不知味道是否依旧。
城外十里青竹林,昭昭星野胜月明。一位身穿青衣的姑娘手提灯笼,宛然而立。
“多年未见,你何必闹他?”姑娘的声音像翠竹风铃,叮咛咛摇摆。让人不禁心动,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当日告别我曾说过,相约十年,送一惊喜给阿姊。”一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分阴冷,七分顽劣之气。
青衣姑娘莞尔一笑,薄唇轻启,“青翡,一别数年,你竟还是孩子心性。”
男子借力高竹,缓缓落地。两米开外的距离,三步就跃然出现在阿姊跟前。他笑着举起右手,手腕缠着一条青色小蛇。
手即将碰到阿姊衣服的一刹,小青蛇吐露蛇信子。阿姊一顿,周身散发一股强大气场,手里的灯笼暗了一瞬。她左手一挥,转眼小青蛇落地,身体变成五小截。
……
“阿姊,我养了一个月的!”凤青翡蹲下,盯着青蛇尸体,一阵可惜。
“下次养得辛苦,就别带来见我,免得误伤。”
灯笼又透着霓黄的光,阿姊抬起左手,手心朝上。袖口和衣领处都斜街白色衣边,显得皮肤更光滑细腻。她对着指尖吹了吹,仿佛上一刻粘了灰。
“阿姊,相识十年,一别六栽。你竟还跟初见时一样。”凤青翡揉捏耳坠吊下的流苏,半歪着头抬起下巴打量阿姊。
阿姊生得太美,那双眼就像月亮满载星星,极为明亮。眉似扁细的竹叶,给整个人增添几分锐利。鼻翼小小的,却饱满傲挺。那嘴最诱人,上唇薄,下唇圆润,一张一合间好似都在发起某种邀请。
若凤青翡对她并非知根知底,怕是也要无可救药爱上她。
“不与你废话,我回城了。”阿姊身影消失于林间,凤青翡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才转头一根竹簪擦过耳垂,耳坠流苏断了,竹簪稳稳插在地上小青蛇的头部。
凤青翡手握断落的流苏,叹着气顽笑道:“还是这样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也难怪鸠叔当年不要你,嗐!”
第二日鸠叔在酒坊后院醒来,只听外院阵阵吵闹,叽叽喳喳。
伸个懒腰,随手抽一根干麦衔在嘴里,走出门去。
到前院,丢给小二一个颜色破旧的钱袋。
“门口在吵什么?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小二手在算盘上七上八下走动,“客官,您没事儿别出门,听说咱城主昨晚遇刺——”
“什么!”鸠叔愣了一下,手一松,酒葫芦掉到地上。
小二将钱袋还给鸠叔,“一共收您三两银子,剩下的您收好。”
“什么城主遇刺?”鸠叔语气严肃地追问。
见他神情紧张,小二重申道:“城主昨晚遇刺,不过你也不用慌张,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咱城主是什么人……”
他话没说完,转瞬就不见了鸠叔的身影。台柜上的破旧钱袋还在,旁边落一根干麦,地上的酒葫芦还在往外渗酒。
“诶,可惜了,这可是陈年窖酒。”小二捡起酒葫芦,把揍子塞回去,鼻尖不自觉嗅了嗅。
“嗯,还是老味道。”
鸠叔穿过凤街五里长廊,行止王城城门,直接翻墙而入。他速度快到守卫的巡逻兵只能看到残影。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你花眼了吧,哪有什么东西。醒醒瞌睡,打起精神,昨晚城主才遇刺,可小心些。”
鸠叔上次在轻功上全力以赴,还是为了追一个小女娃子。从城外凤街一路疾速到王城宫殿,气儿有点跟不上。一个晃神,竟被人盯上了。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鸠叔隐于房梁,却不料那人从房顶一剑刺下。
“操!”
鸠叔翻身落地,那人横剑再来,极简黑衣蒙面。
鸠叔双手接住利剑,控住剑身,举手下拍,剑落地,反手一掌击向蒙面人。
蒙面人躲过一击,翻上房檐,故意踢落瓦片,继而逃之夭夭。
蒙面人非昨天那位,身手明显差得太多。鸠叔来不及追,守卫兵已经将他围了起来。
“逆贼休走!”
鸠叔暗道不好,被当成刺客了。
他平摊双手,示意卫兵莫轻举妄动。随即从腰间扯下一块银色令牌。
“我不是刺客,别误会。”他将令牌递给领头的卫兵。
那卫兵正要去接,令牌却被人横刀夺走。
“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转眼令牌就到了凤青翡手上,他把玩着令牌,并开口道:“都退下,这位是我叔叔。”
凤青翡吊儿郎当的半坐在长廊上,背靠石柱。内搭白衣,外衫尘灰。上次阿姊弄断了流苏耳坠,这次他换了个颈饰。浅色的挂绳,系一圆铃铛,再接一流苏。
鸠叔想趁凤青翡不注意,转身溜走。“鸠叔,不跟我问个好么?”凤青翡哪里能放他走,掂玩着令牌,瞬移到他面前。
……
鸠叔面露难色,他原本一辈子都不打算再见这阎罗王一样的俩姐弟。
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你阿姊伤得如何?”
额前的发差点戳到眼睛,凤青翡甩一下。
“啧啧啧,瞧瞧,也不问问我好不好?只想着阿姊。鸠叔,你是特意赶来保护阿姊的么?”他凑到鸠叔身前,俩人身体只差一点点就碰到一起。
鸠叔反驳,“自然不是,我只是碰巧路过。”
俩人距离太近,鸠叔不悦,将凤青翡推开。
凤青翡配合着假装后仰一个踉跄,站定时发带扫过下巴与颈饰挂绳缠在一起,他瘪起嘴将二者解开。
“鸠叔,你心跳很快啊刚才,是我说中你心事了吧!”
“胡言!”鸠叔不再理会他,转身又翻上房顶,寻着城主的宫殿而去。
“诶,怎么老喜欢走房顶?……切!急什么,看我在这里,不就知道阿姊没事儿么?这么担心,六年前何必不辞而别!”凤青翡顾自念叨,肩头爬上一只蜥蜴。
他伸手摸着蜥蜴的头,一边走一边说:“小东西,情这个东西,万不可碰,记着啊!我可辛辛苦苦养了你俩月……”
城主所居的王殿极为清净,侍者伺候完凤青竹,便都退下来了。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
凤青翡狗胆大了,居然敢给自己下毒。等药力过去,非得把他捆起来揍一顿。
嗐!她心里叹一口气,昨日与鸠叔交手,有意隐藏实力,也不知他察觉出没?会不会来找自己?
冥想没个结果,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谁?”凤青竹一睁眼,就惊呆得说不出话。
“你当真伤着了?谁干的?”鸠叔抱凤青竹坐起来,担心地看她。摸摸肩,看看手,腰……
“鸠叔——”风青竹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是想见这眼前人,想了整整六年。
“别说话,我看看伤着那儿了。”鸠叔摸着没有皮肉伤,未见流血。
不明白怎么能伤得躺着,他知道凤青竹地能耐,寻常刺客近不了她身……
可他还是有一点担心,不是一点,是很担心。
他不善医道,只略懂皮毛,学着医者的模样寻摸着凤青竹的脉。
搭脉搭不出个结果,他便抬眼对上凤青竹。
可只是这一对视,他便知道,自己轻敌了。
凤青竹这张脸,实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若是从前专演戏对付别人便罢,鸠叔也能分辨一二,让自己抽身。
可她现在真真实实的红了脸,可爱得很。羞涩的面容,温热的手。
不对,这个热劲好像不止凤青竹的!
“鸠叔,你……怎么来了?”凤青竹话说得磕磕巴巴,显然想假装这是久别重逢的第一次见面。
“昨天在凤街长廊屋顶,是你。”
“啊?”凤青竹还想装傻,“什么长廊屋顶?”
“昨天我还不确定,但现在见到你,我完全肯定。凤青竹,功力不减当年,我很欣慰。”鸠叔也不知为何,径直把人揽进怀里抱着。
凤青竹被这一抱给再次惊住,不知所措。鸠叔六年前不辞而别,他到底是什么心意?
“鸠叔,你好烫啊。”这是实话,她感觉鸠叔身体烫得不太正常。
鸠叔放开她,扯了扯衣领,喉结滚动,吞咽的动作太明显。
他眼眶微微泛红,眼里满是紧张,担心,还有在意。
“鸠叔,我昨天伤到你了么?”看他不太对劲,凤青竹也慌张起来,干脆不装了。
她的手在鸠叔身上乱动,被抓住。
“我没事,是青翡。这臭小子,居然敢对我下手。”
鸠叔闭眼回想在长廊里,凤青翡突然凑到自己面前。一定是那时候,这家伙本是药毒高手,都怪自己大意。
“凤青翡!他给你下药做什么?他给我下药,是为散发假消息引你来见我,为什么对你下手……”凤青竹情急脱口而出,才发现有些话不该讲。
“他给你下什么药,我早该想到。这混球!我去找他给你拿解药……”鸠叔正要起身离开, 被凤青竹拽了回来。
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他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凤青竹身上。
凤青竹心跳得厉害,我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鸠叔,我……不要紧……”想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鸠叔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搂上他的脖颈,吻上去。
反正来都来了,明明就是担心,明明就是在意,就当是对你六年前不辞而别的惩罚!
“阿竹,别这样……”
风青竹翻身,两人掉换位置,她压在他身上。
“占鹊,六年了,你还是不敢承认心里有我?”她一直记得这个名字,即使他只在酒后说过一次。
她眼里的炽热慢慢变冷,逐渐露出鄙夷之色,厌极了他的懦弱。
“你如果再离开我,我保证再也不会喜欢你。我会完全忘掉你,把你从我脑子里,记忆里抹得干干净净。”
说着坚硬的话语,却掉着温软的眼泪。
当泪珠滴落在鸠叔的脸颊,他说:“阿竹,我不走了。”
凤青翡这傻楞,居然敢给自己下催情的药。他明明可以离开,可他舍不得。整整六年,谁敢说他就过得潇洒。六年里,他一边告诫自己放下,一边却又着魔似的铭记,没有一刻能忘记那个对自己笑得明媚如春的阿竹。
“阿竹,凤青竹,”他胡乱吻着,努力克制,保持一点清醒。
“凤青翡给我下了药,但我现在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不愿意……”
凤青竹捂上他的嘴,再次翻身在上,那是王者的姿态。
她俯身吻鸠叔的眉心,附到他耳边,“那我可要谢谢我的好弟弟……”说完她随即松开捂住鸠叔的手,双向奔赴的吻只在一刻间,亲密无间。
她远远不满足于唇齿交流,伸手解开鸠叔的腰带。
“鸠叔——”
“阿竹……喔……”他的呼吸早就乱了方寸,“凤青竹,城主大人……嗯~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唔——”
红帘深帐,风光旖旎,缠绵悱恻。至此,江湖游侠高举自由大旗的鸠叔,彻底败于青凤城城主的裙下。
殿外,凤青翡屏退所有守卫和伺候的下人,独自一人坐于石阶上。
左手手肘靠着大腿,手背指关节弯曲撑起侧脸,神色迷离。
十年前,他在城外竹林遇见阿姊,那张纯良无害的脸迷惑了自己。他被阿姊捡了回来,取名凤青翡。
一开始他天真的以为阿姊人美心善,后来才发现阿姊眼神的冰冷。那张原本可爱娇嗔的脸蛋儿,跟那冷冽的神情实在不搭。
凤街,小酒坊。
凤青竹带着占鹊来寻酒葫芦,还有那破旧的钱袋。
小二拿出物品,凤青竹的心悄然被撞了一下。
酒葫芦和钱袋都是当年她送的,她转身看身后的人。
占鹊假装咳嗽,东张西望,低头时,爱意却灼红了耳根。
凤青翡跟在身后,看破不说破,身子倚着门框,吹起口哨。
转身出门时,凤青竹经过占鹊面前,他假装被门槛绊了一跤,实则把人搂怀里精准含住耳垂。
“鸠叔,你!”凤青竹多少有点无奈,这人耍赖不起床就算了,离开床以后还搞各种小动作。
幼不幼稚?
“叫我名字,我是没有名字么?”占鹊强调着。
固执的眼神,恍然若撒娇的语气。凤青竹在今天之前,做梦都没敢朝这个方向想。一说名字,更是瞬间涨红了脸,在床上这人非得一直让叫名字。
……
“你俩那么无视我,合适么?阿姊,鸠叔,我还在这呢?”凤青翡轻蔑地看着他俩,造孽啊!为什么要跟着出来。
占鹊似乎想到什么,立刻瞬移到凤青翡身旁。
“青翡,叔有个事儿问你。”占鹊搭上他的肩,力度刚刚好,使其无法挣脱。
凤青竹也上前,“怎么可能忘了我的好弟弟,青翡,阿姊也有个事儿要跟你好好讨教讨教……”
凤青翡直觉大事不妙,这一口一个青翡,怎么听都不对劲。
“你俩不是要找我秋后算账吧?”
五里长廊,光影倾斜拉长三人的身影。
“虽然我是做了那么一点点不太好的事儿——”
凤青翡忽然被阿姊一掌拍晕。
“真吵!”
“我夫人下手还是那么狠。”
月色朦胧,街尾牌坊处,灯笼高挂,三影成型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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