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拟归期终难定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图文自摄

1.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南方的春暮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

阿文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南方三月的风景，一头浅浅的短发覆在头顶，步入中年，没有了年轻时发型的飘逸，却也更加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白皙的肤色多了几条年轻时没有的皱纹，却也让他帅气的脸多了几分温文儒雅，加上清瘦的身材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深深的眼眸里有几分在外漂泊无助的无奈，又有着几许兴奋与小激动。

窗外，暖暖的太阳高高地照着，和煦的清风吹起，让人感到浑身都暖洋洋的。

拿起手机，阿文看了看日期，现在三月十号，也是农历二月初，再过半个月就是家里岳母大人七十岁生日了，虽然近几年家里事情不断，但人生七十古来稀，岳母大人七十岁生日觉得还是要庆祝一下的。想到这，阿文遂给老婆发了条信息，简单地讲了下准备回去的计划。

“你刚过去上班还不到一个人月又回来啊？时间也太紧了，妈妈生日就不用回来了吧！省得跑来跑去。”媳妇回信息道。

“我不回来妈妈她老人家不会怪罪我吧？”看到媳妇的信息，阿文有点愣住，隔着电话说了句玩笑话，“这可是她七十大寿呢，我这个女婿都不回来，人家会不会说我没有孝心啊？”

“没事的，主要是老爸去年刚走，今年也不适宜给妈妈做寿摆酒，到时候应该就几个亲戚朋友过来看下妈妈小聚一下，还有我跟儿子在呢，你没回来也没什么关系嘛，妈妈哪里又会怪你呢？”

“这……”阿文迟疑了一下，又想想自己出来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如果现在又要去请十几天假的话，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老大讲。

“要不你等九月份儿子生日时再回来吧，到时正好可以带他出去玩玩，现在家里开支大，你回来一次，兜兜转转一大圈，花了钱不说，你人也累。”听到阿文迟疑一会，妻子也了解出门在外的诸多无奈，遂安慰道。

阿文有点黯然，老婆是独生女，自己这边爸妈也已经过世，所以多日数时间阿文都是住在老婆家。家里四口人，七十岁的老岳母，才几岁的儿子。妻子在家照顾老的小的也没办法出来做事，只能在镇上一个蛋糕店里做点小工，忙里忙外的一个月下来也只能赚一点生活费，再加上现在家里的人情百态消费也挺大的，基本所有的一切还是要靠阿文，在这个什么都离不开钱的年月，他的负担也确实挺大的，许多时候也是能省则省吧！

不得不说，妻子是个善良贤惠的女人，跟阿文结婚时，因阿文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愣是什么彩礼都没要，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一万八意思意思，取个好兆头。而婚后两人也是勤苦持家，两夫妻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小家庭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太红火，但也还算得上是中等水平。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唱的曲，结婚几年后，当两人的儿子呱呱落地时，才刚六十多点的岳父却检查出了胃癌，一时间，刚刚有点欢乐的小家庭一下子坠入了深渊。

经过一两年时间的治疗，在去年十份，被病情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父亲还是走了。当阿文急急忙忙从外面赶回来时，病得骨瘦如柴的岳父已经闭上了双眼。听媳妇说，父亲最后的话语是拉着媳妇的手，让他们两口照顾好岳母，一家人过好以后的日子。

岳父走后，家中所有的一切都落到了两夫妻肩上，准确说来是落到了阿文一人肩上。还好，从农村出来的他也能吃苦耐劳，在外面上班时更是兢兢业业，勤勤垦垦。只是，岳父的去世，作为半子的阿文也深深为没有看到岳父最后一眼而心感愧疚。因此，对于岳母的生日他也还是想好好庆祝庆祝，不想让有些事成为自己的一辈子的遗憾，只是没想到，现在媳妇不准备大肆操办。不过，想想媳妇的话，也还是有几分道理，再说，以后一家人的生活开支还是挺大，阿文这点工资也还是要好好规划。

“那……要不就还是等下半年再回来吧！你们在家也照顾好自己。”想到这里，阿文叹口气，又逗了逗儿子，过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望着窗外的阳光绿树，阿文发了阵呆，在心底又默默计算着下次回家的日期。叹口气，还有半年，那么久啊！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呢？

2.

日升月落，时间缓缓流逝，在每天上班下班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几个月时间又过去了。眼看着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阿文心里也莫名地有点小激动起来，每日在视屏里看着儿子可爱的面容，听着他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爸爸”时，心地的柔情也从四肢百骸游串了出来，浑身暖暖的，舒服得很。然挂了电话，又有种深深的失落，那种深深的思念，心底象是被掏空了一样，恨不得时间马上到国庆，可以飞回去了。

到了九月份，厂里订单突然暴增了起来，听说有几家客户一下子下了几百万的单，生产期都可以排到年底去了。这下老板高兴得要死，成天都是笑呵呵的，甚至计划着国庆期间都不放假，让车间加班加点赶货了。

这样一来，可是苦了阿文这一些想趁国庆回家的人了，好不容易盼到国庆可以回家，可现在一旦要加班那还怎么去请假？还有，国庆加班是三倍工资，这对于这些靠卖苦力赚钱的打工人来说也有一定的诱惑力，你想，加三天班就可以拿个一两千块，相当于阿文老婆在家里一个月的收入。一时间，阿文心里又纠结了，回家的计划也动摇了起来。可想想家人的期盼，心里又是空落落的，那种想家的心酸也涌上心头。一边是儿子的生日，一边是厂里的要求跟三倍工资的诱惑，一时间，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阿文儿子今年四岁了，农历九月初生日，今年正好赶上国庆假期。小家伙正上幼儿园小班，长得蛮帅气可爱，算是完美地遗传了两夫妻的基因，一张嘴也是甜得要死，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叫得香甜，在他们那个小院子里真的是人见人爱。阿文在外面待的时间多，每天也就只能在电话里逗逗儿子，以慰思念之情。

“你们国庆竟然都不放假啊？生意那么好？”打电话回去时，媳妇也是一脸的怅然，三倍工资的诱惑也让她有点心动了，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你还是干脆过年再回来吧！反正离过年也没有多久了嘛，一年时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两三个月，是不是？”

“这……”听到媳妇的话，阿文不禁苦笑一声，看着即将回去的计划又得泡汤了，心里也涌出一万分感慨，生活啊！你要让多少人在你面前低头啊？再想想家里儿子的音容笑貌，声音不禁又哽咽了，眼眶也慢慢红了起来，连忙止住声，静静地没有说话。

听到丈夫沉默了下来，善解人意的妻子也猜到了阿文的心酸。叹口气，忍着心底的一缕伤感，轻轻说道:“儿子现在上幼儿园了，表现得都挺好，人也挺聪明的，脑子反应特别快，说起话来像个大人一样，还懂得察言观色，以后他的口才肯定比我们两个都强，如果能好好培养的话，应该会有出息的。”

“哦，那就行。”阿文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远处的公园里，几个小孩子在欢快地玩耍，甜甜的童音在秋天的风里远远地飘来。看着那个画面，阿文好像看到了儿子的身影。

擦擦略微有点湿润的眼角，阿文笑了笑，道:“那我国庆就不回来了，一忙的话可能也不怎么好请假，那就多给儿子赚点以后的各种培训费吧。”

“辛苦你了！……”听到丈夫如此一说，妻子也抛却心底的愁绪，笑了笑，隔着手机，又说了些儿子的趣事，说到那些好笑的情景，听得阿文也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阿文叹口气，第二个回家的计划就这样又被搁置了下来。

3，

转眼，国庆到了。

厂里除了行政部门照常放假外，生产车间全体员都没有休息。阿文所在的品质部也要跟随车间加班，大伙因为想着有三倍的加班费，干活时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十月份的工资发下来时，看着工资条上多出来的几千块钱，大伙儿加班加点忙碌的辛苦在那一刹那也得到了回报与安慰，有些人还在计划着用这几千块钱怎么犒劳一下自己。

时间易逝，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当冬天的风吹起来时，过年的脚步也紧跟了上来。毕竟是全国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重中之重。早早地，大家就开始计划着回家的日程了。厂里啥时候放假，能放多久，还有啥时候可以定票等等都成了工友们闲聊的话题。而a文，更是心焦，想想中途两次回家计划的泡汤，只求这次能顺顺利利回到家中。

这天，阿文坐在电脑前正处理着几个客户投诉邮件，无意间又点开人事部的几个邮件，一则消息跳入眼帘:

一年一度的传统春节即将到来，为了感谢全体同事们一年来的辛苦付出，经公司高层商讨，2024春节假期安排如下:

1，放假时间，2024.2.5到2月19号，共计14天，正月初十开工大吉。

2，相关福利：为感谢全体员工的付出，公司特别申请了春节补贴计划，留长加班人员享受每天300的补贴，回家人员可以凭车票报销往返路费，自己开车人员可以凭加油发票报销油费。

最后，祝大家新春吉祥！阖家欢乐！过个快乐的春节！

  特此通知！

                                      2024.1.15

当看到这一消息时，车间里顿时欢呼声一片，纷纷叫好。不回家的有加班费拿高兴得很，回去的有车票报销也是兴奋得很。在厂里打工这么多年，这还是福利最好的一年，看来今年的辛苦忙碌算是值得的。阿文更是高兴得很，看着邮件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一年来几次欲拟归期都未定，这一刻终于看到了希望。公司，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公司！感谢老大，感谢老板，感谢CCTV了！

时间飞逝，三个月时间转眼即逝，当老家的冬天飘落第一场雪时，阿文回家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提前半个月在手机上把车票也给定好了。

到了年二十六，公司全体放假，阿文也踏上回家的高铁，看着车窗外飞逝的山坡，湖泊，河湾……，想起一年来几经夭折的回家计划，不禁感慨万千，掏出手机，打下了一首小诗:

“离家岁月久，经冬复春夏。人事匆匆如一梦，才迎旭日又送夕阳下。

浮云渡孤燕，清风散晚霞。欲拟归期终难定，漂泊依旧辗转客天涯。”

窗外的风似乎紧了许多，而故乡的雪花似乎也在梦里轻轻飘落。掏出手机，又给媳妇发了个简短的信息:“媳妇，我回来了……”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4期【欲】专题写作活动。

                        ――2024.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