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

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

绵延的大山深处有一个村庄，村子不大，村里住着十几户人家。靠山吃山，这一带的村民们世代以上山打柴和种植一些山地作物为生。

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今年刚满18岁。小芳个子不高，皮肤白净，身材匀称；一双水汪汪的眼晴，顾盼生辉；一根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腰际，走起路来，辫子一晃一晃的，平添了几分妩媚。小芳初中没念完便辍学了，在家里帮姆妈做一些农活。

“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大十八变，眼见着小芳长成了大姑娘，楚楚动人，村里的赵婶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找到小芳的姆妈徐大娘说：“小芳这丫头不错，水灵灵的；我家二虎如今也成了大小伙，虎头虎脑的。我看两孩子挺般配，就让小芳嫁给我们家二虎，您看咋样？”

“不咋样！” 徐大娘说，“你家二虎快30了吧？我家小芳年纪还小，高攀不上，这事儿还是搁以后再说吧！”

赵婶吃了个闭门羹，她知道，徐大娘是村里有名的势利眼，她是嫌自己家里穷呢，所以看不上这门亲事。赵婶脖子一扭，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咻咻地走了。

元旦这天，在外打工的根生回来了。根生是小芳的姐夫。根生见了小芳说：“妹子，姐夫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你看行不？”

小芳羞红了脸，说：“姆妈说了，我年纪还小，不嫁人的！”

“净说傻话，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姐当年嫁给我时，不也才18岁吗？那男孩子不错，姐夫不诳你！咱们是一家人，姐夫可都是为了你好的！”

“那你同姆妈说吧，我听她的！”小芳说。

“那是自然，姐夫若同姆妈说了，你能答应就成！改天我把我那同事带回家来，你也看看，决不会让你失望的！”根生信心满满地说。

根生去找徐大娘，把给小芳介绍男朋友的想法一五一十地给她说了。

徐大娘问：“你说你那同事叫董大双是吧，家住港吉镇，二十五六岁了，家里还开了个小饭馆，父母都是退休工人？”

根生连连点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不在镇上找媳妇，倒央你找到这山沟里来了？”徐大娘竖起眉毛，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姆妈瞧您说的，这您就不知道了，如今男女比例失调得厉害，男多女少。镇上怎么了？连城里娶不上媳妇的光棍都多了去了。而今可不比从前，乡下的女孩成了香饽饽了！”根生不无得意地说。

“少拿瞎话诳我，那大双是不是落了什么残疾，这才找你说合了。你跟他到底是啥关系？”徐大娘变了脸色道。

“天地良心，都是一家人，我不为着家里人，还向着外人不成？我这不也是为了能让咱妹子寻个好婆家，将来走出这穷山窝，过上好日子么？”根生有些委屈地说，“不错，前两年大双是得了场大病，做了手术，可我都打听清楚了，他现在病早好了！”

“根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也不要怪姆妈多心，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关系到你妹妹一辈子的幸福，我总该慎重些的。赶明儿，你把那大双带来，我也瞧瞧！”徐大娘郑重地说。

根生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过了两天，根生果然带了一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来到岳母家里。那青年手里提着一个礼品盒和两斤水果，见到徐大娘，一个劲点头问好。不用问，这青年人就是大双了。徐大娘看那大双，瘦瘦高高的，总有一米七五的样子，眉清目秀，脸色清癯，精神很好，脸上时时挂着微笑。徐大娘心里当时便有了几分满意。

“你这小伙子，是我们家根生的朋友，来便来呗，买东西干啥呀？”徐大娘笑吟吟地说。

“也没买什么，一点小礼物，聊表寸心，让伯母说笑了！”大双谦逊地说。

“根生，既然你朋友来了，中午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回头让小芳多炒几个菜，你陪你朋友多喝几杯！”徐大娘嘱咐根生道。

“那是自然！”根生笑呵呵地点头说。

大双被徐大娘的诚意打动，心想：山里人就是朴实呀，热情好客，一点不错。他心里暖融融的。

吃饭的时候，小芳端着菜碟出来，大双第一次看见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两个年轻人初次见面，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小芳偷眼瞟大双，与大双的眼神相接，她心里怦怦跳得厉害，如同有一头小鹿在撞。

“根生，你陪小董多读两杯！小董呀，别客气，多吃点菜呵！”徐大娘热情地招呼说，忽然想到什么，她接着关切地问：“小董，听说你以前做过手术，什么病呀，喝酒没什么大碍吧？！”

“只要不是劣性酒，少喝一点没问题的，伯母！我两年前后背上长了个瘤子，良性的，动过手术后便完全好了。”大双轻描淡写地说。

“哦，病好了就好！听说你们家开了爿饭馆，平时生意还不错吧？”徐大娘不经意地问。

“生意还不错的，就是家里人手不够，有时忙不过来。”大双回答说。

“唔，如果是人手不够，我们家小芳倒是可以出去帮忙打工的！就是不知你父母是否同意？”徐大娘笑着说。

“同意，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有小芳这么百伶百俐的姑娘帮忙，他们只怕求之不得呢！”大双忙不迭地说。

小芳的脸上浮上一朵红云，她剜了一眼母亲，嗔怨道：“姆妈就这么急着把女儿推出门去呀！”

“出去也好长些见识，能在镇上遇到董家这样的老板，也是你的福气！”徐大娘笑着说。

“是呀，妹子，这主意不错。我这兄弟大双你也看见了，为人实诚，上他们家打工，绝对亏待不了你的！”根生附和道。

小芳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大双一双火辣辣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她低了头，嘴里嗫嚅道：“既然你们都这么看，如果董大哥家里人同意，我也没啥意见的！”

“孩子，你能这样想，这就对了！”徐大娘拍手笑道。

大双很高兴，当下借花献佛，又与几个人一一敬酒，不在话下。

这两天，港吉镇上上董家饭馆里吃饭的食客发现，饭馆里忽然来了一位小姑娘，娇小玲珑的身材，梳着一根乌黑油亮的长辫子。小姑娘进进出出，端茶递水，抹桌洗碗，落落大方，手脚麻利。

小芳来到这里已经有几天了，她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这儿的工作。她的公开身份是饭馆里的服务员，其实她还有一重身份便是大双的女朋友。关于这一点，姆妈已经默许了，姐夫也是极力支持把她介绍给大双的。最重要的是，昨晚大双哥已经向她表白了，他答应娶她为妻，一辈子对她好。小芳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掉进蜜罐里了，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小芳来到董家饭馆已有两个多月了。饭馆里的生活虽然有些忙碌，但她心里依然感到很快乐。来这儿吃饭的镇上的人们有的已经跟她很熟悉了。他们同她开一些善意的玩笑，她一笑了之。小芳偶尔也会想起姆妈，想起那个小山村，但是很快，这种思念便被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所冲淡。

一天晚上，小芳独自睡在小房里。午夜时分，小房的门忽然吱扭一下开了。一个黑影闪进来，一阵风似地爬到了她床上。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想喊，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别出声，是我，大双！”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双哥，你要……干什么？”她紧张地问。

“小芳，想死我了！你就从了哥哥吧！”

“别这样，大双哥，咱们还没结婚呢，叫爸妈听见了不好！”她为难地说。

“没什么的，咱俩早晚得在一起！”大双声音急促地说，黑暗中他的嘴巴捉住了她的嘴。

她还想挣扎，可是身子已经软绵绵的了。

打这以后，夜里大双隔三岔五地过来陪小芳聊天。一聊就是半夜，有时他索性便不回自己房间了。董家父母知道儿子的行径，也不阻拦，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秋天的时候，小芳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散发着青春的光泽；大双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董母常在背后唉声叹气，心里忧心忡忡。有一次，女人对大双的一位结了婚的要好的朋友说：“有些话我们做父母的不方便说的，这事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你帮我们劝劝大双，让他晚上做那事收敛一点。唉，你看小芳，也正值妙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干柴烈火。小芳倒没什么，可是你知道，大双是做过手术的人呀！他的身子骨哪禁得住这般折腾？这样下去迟早会垮掉的！” 董母说完，眼角竟闪着泪光。

又一年的春天，大双忽然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昏迷不醒。他的父母守在床头，长吁短叹，焦头烂额。董父圪蹴着身子，满脸忧伤地对老伴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的病情，给他娶啥媳妇呀？”

“你儿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不让他谈女朋友，他能答应吗？把小芳领回来，你也是同意了的，怎么这会儿倒怨起我来了？”

“哎，作孽呀，亏你一天到晚老想着抱孙子。省城里的医生早就说过，你儿子的病拖不过五年，病情再次复发就证明癌细胞已经扩散了，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董父揪着头发说，一脸苦态。

这一年的秋天，大双走了，仿佛秋风中飘零的一片树叶。

港吉镇的人们再也没有看见那个留着长辫子的姑娘的身影。有人看见，那天她被一位匆匆忙忙赶来的中年妇女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