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爬到树上去玩的话,白杨树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小时候家里的院子中有三棵白杨树,虽然每天都生活在白杨树下,但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爬过自家院子里的白杨树。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 ,茅盾先生的这句话,大概可以概括院子里白杨树的特征了。与村庄里的梧桐树弯着身躯相比,白杨树笔直向上,似乎从来不显得卑微,从树根往上,到树干开始发出枝桠的那一部分,白杨树足足有一层楼多高,如果不是搬个梯子,是很难直接够到树枝的,若是攀爬到树上,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从庄里的第一家门口开始就可以数了,庄里的门牌有六十五家,每家都有白杨树。除了村庄里,庄南边的砂礓路上,两边的行道树都成了白杨树冠名地方,至于一路延伸,一直到稻田地和河坝,白杨树都在把守着村庄外的空地。它们是乡村平原的哨兵。
我家院子里的白杨树是父亲亲手种下的,至于什么时候,我已经忘记了,小时候,院子里常常听白杨树叶沙沙作响。白杨树高大挺拔,高于一层楼,又高于二层楼,其它季节,白杨树尚且随风走个过场,随意摆动,倘若到了暴风雨的季节,就丝毫不会让人省心了。正因为高于二楼,白杨树叶随风剧烈晃动时,总会扫到,房顶上的瓦,我记得,曾经的雷电交加的晚上,身体包在被单里,听外面风雨飘摇的世界。
河坝上临河的一面栽的是松树,近庄的这边栽了四排白杨树,从坝顶到坝底,白杨树在河坝上从南到北延伸了近一里路。我的童年和青少年的些许时光,河坝上的白杨树是广阔的土地之外最显眼的背景。白杨树在河坝上生长到了可作栋梁之才的日子,从外面来了拉树的车子,带来了电锯,就这样,庄外的白杨树走完了自己对土地点缀的历程。
从春天嫩芽初发之际,白杨树就逐渐露出生机了,干枯发白树皮,总将枝桠孕育出最好的绿叶。白杨树叶度过春天,便从蝴蝶变成小扇子,到了盛夏这个万事俱备的季节里,白杨树叶能变得比脸还大。庄里人地镰刀绑在长长的竹竿上,找准了枝桠,将镰刀伸向树枝下,用巧劲一钩,白杨树叶和小枝就哗啦地跌落下来了。一股清新的白杨树叶的味道毫不吝惜地从中脉上钻入鼻孔,这是以往夏天的自然的味道。
到了秋天,白杨树除了落叶,却似乎失去了存在感,没有绿叶陪衬,树干的苍白色又开始被人注意到了,但小孩子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白杨树叶如一叶小扇,扇柄的梗子成了小孩子的游戏,于是在秋天落叶之时,从地上到处找寻白杨树叶的梗子,就成了一种欢乐。捡来了梗子,两个小孩手拿着自己的叶梗,和对方的叶梗互相交叉,之后用力拉动,比拼谁的梗子更结实,如果断了,就会立刻顺手再拣出一个,将叶梗中间揉一揉,若是里面看到几根细线,就能拿来当作自已的武器了。小孩子们就是从这里面获得欢乐的,这是白杨树带来的,也是小孩子的智慧。
官路两旁几尺的高度以下,白杨树的身上常常被涂满了石灰,坐车穿行于乡间的路上,白灰如同一个标记,与白杨树一起伸向远方。还有那道路上空的红色条幅,大概是看起来最合适的点缀。
今天就是之前的的很多年以后了,白杨树又在,生长一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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