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鲜血染红的灵魂（七）

文/阿斯顿老马

                                  七

夏天的雷阵雨就像三岁小孩的哭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没有缓冲。刚才还砸得车窗噼里啪啦乱响，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零星雨点了。

女杀手拨动开关降下了所有车窗，车厢里的血腥味实在太浓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即使是经历过残酷训练的她，也感觉到肠胃开始有轻微的反应了。不过张冲的表现却着实让她大吃一惊，这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少年，居然在血腥味如此浓重的车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刚开始一阵干呕外，再也没有任何不适，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

当然女杀手并不知道，当张冲的母亲一口鲜血喷在张冲脸上的时候，张冲内心的恐惧已经完全超越了血腥的范畴。那更像是一种意识的绝望和灵魂的崩塌！从那一刻起，任何血腥在张冲眼中都没有了色彩，唯有那一抹鲜红，始终存在于他的灵魂深处，映照着他布满裂痕的灵魂。

随着车窗打开，新鲜空气夹杂着零星雨滴立刻冲进了车厢内，冲散了浓重的血腥味，也冲散了张冲心头的迷茫。

张冲深吸了一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新鲜空气，郑重地对女杀手说道:“我想好了，我跟你走，不管生死，落幕无悔！”

说完，张冲看也没看女杀手，直接拿起女杀手放在车座上的银行卡，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夜幕中。

女杀手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就释然了，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她明白，方才这句话与其说是张冲对她所说，不如说是张冲对他自己的内心所说。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论多么自信的人，内心深处也会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持有一丝怀疑，尤其是遇到重大抉择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明显。这个时候不管最后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人们总是会习惯性的对自己的内心做出一个交待。这个交待可能是一句严肃郑重的话语，也可能是打在墙上的重重一拳，还有可能是歇斯底里的咆哮，总之各式各样因人而异。这无关内心的坚定与否，自信与否，就像一个对天起誓的人，其实他在起誓前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对天起誓只是他对自己内心的一种交待。

女杀手跟着下了车，看着张冲离去的背影，以张冲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会在小镇南边的桥上休息三个小时。”

张冲奔跑的身影轻轻一顿，紧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再次跑了起来。

十分钟后，黑色轿车被熊熊的火焰吞噬，并且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当附近村里的人赶过来灭火后，这里已然只剩下黑黑的残渣了。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整个天地都被一片朦胧的深蓝色笼罩着。

小镇南边的桥上，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在最后一缕夜色的掩盖下悄然启动了引擎，离开了小镇。

越野车的车窗没有关，可以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运动服，扎着简单马尾辫的年轻女子，而副驾驶座上则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

这二人正是女杀手和张冲。三个小时前张冲回到了村里安顿好了妹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带给他幸福、快乐、屈辱和痛苦的家乡，准时赶到了和女杀手约定的地点。

越野车一路疾行，车里正播放着一首很好听的摇滚歌曲。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地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地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地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

女杀手青葱般的手指随着音乐很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时不时地还会歪头看一眼张冲。而张冲趴在车窗上，望着路边飞速闪过的白桦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这条路的未来会经历什么，他只知道今天这一走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不过他并没有任何的留恋和不舍，也没有一点离家的不安，在他的眼中只有对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未知的兴奋。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要叫师父吗？”音乐环绕的车厢中，张冲忽然开口问道。

女杀手微微一愣，随即略微有些慌乱地说道: “不不不，最好不要这么叫！嗯……你可以叫我大姐！”

“大姐？呃……好吧！”张冲答应着，反正只是个称呼而已，只要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顿了一下之后，张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可是……可是我总要知道大姐你叫什么名字吧？”

女杀手戏谑地看了张冲一眼，说道:“我有十多个国家的六十多个身份证明，你想知道哪一个？”

“我去！”张冲惊呆。

沉吟了一下，女杀手缓缓说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名字的，就算告诉你的也是假的。杀手只有代号没有名字，而我的代号叫赵四小姐！”

“赵四小姐……赵四小姐……”张冲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姐你原本是不是姓赵啊？嗯，我猜是的。你叫赵四小姐，那我就叫少帅好不好？反正我本来也是姓张的。”

听到张冲的话，赵四小姐敲着方向盘的手指一下子停住了，不过很快又继续敲了起来。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没有听到方才的话一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张冲试探着说道。

赵四小姐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好！就这么定了！我以后的代号就是少帅了！”张冲兴奋地拍着手，身体也随着汽车颠簸而快乐地晃动着。

可能是张冲的兴奋有些过头了，赵四小姐歪头斜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顿时让张冲如坠冰窖，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就连呼吸都断断续续，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

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张冲以少帅之名跟随赵四小姐开始了成为一个职业杀手的训练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