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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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5期“图文”专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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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要待在暗天无日的地下生活三年，然后再在夏季的某个晚上，悄悄地钻出地面，缓缓地爬上大树，一夜之间蜕变成知了。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它自由地飞向天空，欢快地鸣叫。这是蝉的命运，它演绎着自己短暂而平凡的一生。

人也一样，成长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在挫折中完成蜕变，迎难而上，演奏出属于自己的命运交响曲。

01.

孟华升入高中后，学校规定上四周放假一次。每到第四个周的周五下午，她的父亲早早从家出发，骑上那辆擦洗干净的摩托车，到距家二十里地远的县城，等着接孩子回家。因为孟华放学稍微晚一些，父亲会先去接读初中的妹妹孟丽，再来到她的学校，随后就直奔家的方向。

这天，放学的路上，孟华坐在后面抱住妹妹，妹妹抱紧父亲，摩托车在乡间的小路上飞快地跑着，他们仨好像一组甜甜的夹心饼干。如果在冬天，抱在一起正好暖和，倘若是夏天，摩托车就显得有些拥挤。这时刚好一阵凉风袭来，倍感舒适。

每次经过那条小路，孟华和妹妹都会忍不住哼唱起那首儿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她们一边唱，一边猜，路两旁的田里都种了些什么。孟华闻到了玉米的清香，妹妹闻到了果子的甘甜，当然还有野花和青草的芳香。有时孟华似乎闻到了肉的香味，那是嘴馋了，想念妈妈的拿手菜了，每月回家都会吃那道红烧排骨，却怎么都吃不厌，或许是饭菜里充满了爱的味道。

孟华周末回到家里，不怕苦不怕累，不仅帮妈妈做饭洗碗，还去田地里帮忙干活。在这个家里，父母勤劳善良，吃苦耐劳，为他们姐弟仨人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家。在孟华的眼里，父亲有责任有担当，母亲温柔又贤惠，妹妹懂事，弟弟可爱，她作为老大，更要帮父母多分担。

这样的周末孟华很开心，吃着母亲做的饭菜，听父亲讲生意，同弟妹打闹玩乐，两天的假期总感觉短暂。孟华要回到学校继续学习，纵然有许多不舍。她始终记得父亲的那句话“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在这一点上，孟华特别感恩，在其他同龄女孩子都辍学去打工时，父亲却坚持送她读书。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可以生长在这样开明的家庭。

孟华的父亲作为独生子，在孟华的母亲生完两个女儿后，却并不要求妻子继续生儿子。面对孟华奶奶的唠叨，以及街坊邻居的嘲讽，他觉得无所谓，并认为男孩女孩都一样。最终是孟华的母亲，再三坚持要生个儿子，说是婆婆对她的临终嘱托。于是孟华才有了弟弟孟成。

三个孩子的家庭，日子过得有些艰难，孟华的父母除了田间的农作物，再做些小买卖来增加收入，再难也不苦孩子。孩子们倒也争气，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学习很好，孟华考入了县重点高中，孟丽在重点中学读初二，孟成还在读小学。不出意外的话，孟家可能会出三个大学生，那时孟华的父母该有多高兴啊！

02.

孟华在高中遇到了很多实力学霸，感到压力倍增，因此她比初中时更加努力，总是宿舍起床最早的一个。夏日的早晨，刚刚五点钟，孟华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后直接去教室开启早读模式。高中的孩子大都比较勤奋，不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坐满了同学。有的大声熟读英语，有的小声背诵古文，还有的在记忆其他科目，有的站着读，有的坐着背，即使没有老师监督，也没有人偷懒，因为学习从来都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早读结束，孟华迅速地跑去食堂打饭，吃饭洗碗，再去排队上厕所。做完这一切，回到教室没多久，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倘若其中一项耽误了时间，她就可能会迟到，因此高中的学习生活用分秒必争来形容毫不夸张。

上完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即将迎来大课间，大家可以放松一下。孟华跟着广播做完眼部保健操，随后趴在桌子上休息。恍惚间她好像睡着了，竟然还做了梦，不知为何，在梦里她不停地哭。另外仿佛发生了地震，她感觉到地动山摇，自己不停地摇晃，无法站稳。“地震了……”突然她醒了，站起来就要跑，及时被同桌拉住，原来是同桌在不停摇晃着她的身体，试图叫醒她。因为班主任说找她有急事，让她快去办公室。

孟华迷迷糊糊地跑去老师办公室，走到门口，门虽是开着的，她正准备喊老师，却看见舅舅正坐在老师对面聊天，令她感到莫名其妙。“王老师，您找我？”她边说边走向他们，这时舅舅快速站起来，走到孟华跟前，拉住她的手说：“孩子，赶快跟我去医院！”

听后，孟华大惊道：“姥姥生病了吗？我周末才去看过她呀！”

孟华从小是姥姥带大的，她早就跟家人说过，姥姥有事一定要告诉她。

“不是，赶快走，路上给你说。”这时舅舅拉起孟华的手就准备离开。孟华回头看了看班主任，“你去吧，假条我批过了。”王老师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孟华就这样被舅舅拉着，慌忙地离开了学校，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向稳重的舅舅竟也如此惊慌，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舅舅拉着孟华上车后，一句话也不说。孟华坐在车里，第一次感觉到如坐针毡。以前她最喜欢坐舅舅的汽车了，还不止一次地幻想着父亲也能买一辆，拉着她们姐弟仨人去兜风。她要打开车顶的窗户，像电视里看的那样，将半个身体露出来，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风的自由。

过了好一会儿，舅舅才开口说话：“孩子，你爸妈出了车祸，被送往了县医院。”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孟华惊呆了。“车祸？伤哪了？严不严重？”此刻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她抽泣地哭着，担心地问舅舅。

“你先别担心，我接到消息后，就跑去学校接你一块过来，具体情况咱们到那就知道了。”舅舅安慰着受惊的孟华。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大人经历此事尚且惊慌不已，更何况她才仅有15岁。

舅舅继续说：“作为家中的老大，舅舅相信你是坚强的，要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你放心，别害怕，一切有舅舅呢！”

渐渐地孟华冷静下来，她一言不发，只希望舅舅的车可以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急切地想要见到父母，看看他们伤势如何。“车祸”，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无数个画面，每一个都是血淋淋的，十分惨烈，可是她却不敢猜想父母的车祸现场，她太害怕了，真的不愿想，她多么希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甚至倒回，让父母可以安然无恙。

孟华跟着舅舅来到医院，在护士的指引下进入病房。她看见病床上躺着的母亲，她的脸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一刻，孟华再也忍不住了，她跑过去抱住了母亲，拼命地喊“妈……”。

母亲用一只手抚摸着孟华的头，另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朝向一旁的弟弟，孟华的舅舅赶紧上前握住。孟华的母亲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泪水瞬间从眼角滑落。“姐放心吧，有我在。”孟华看着舅舅和母亲的眼神交流，她竟不知那是母亲的临终嘱托。

后来孟华才知道，舅舅早已知道了车祸伤情，只是在车上不敢告诉她。原来父母天不亮就开着农用三轮车去购买了一车西瓜，准备去市区售卖，在城乡公路上同一辆大货车相撞。父亲当场身亡，母亲身受重伤，他们被救护车送来医院后，医院里联系上舅舅。孟华的母亲被救回后，勉强撑着一口气等着她和舅舅的到来。最终孟华的母亲还是离开了，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着，一度哭晕了过去。舅舅面对这个瞬间破碎的家庭，陷入了沉思，三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03.

孟华回到家里，弟弟妹妹紧紧地抱住她，一刻也不分开，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哭了好几日，哭声响彻整个院子，引得周围的邻居纷纷叹息，伤心落泪。

在亲人和邻居的帮助下，孟华安葬了父母。舅舅也找人处理了交通事故的问题，为孩子们争取到了一笔赔偿款。当然那份保障是父母用命换来的。

尽管孟华长大了，也很懂事，考虑到孩子们都未成年，大人们一起商量他们今后的养育问题。最后决定，舅舅收留孟华和孟成，孟丽去了姑姑家。

姑姑嫁到了县城，家里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家里条件相对好一点。再加上姑姑生了两个儿子，又特别喜欢孟丽，因此很乐意将她留在身边。

舅舅是做工程起家的，在县城买了房，小汽车也开上了，条件好很多。然而家里本来就有一双儿女，突然又多两个，舅妈自然是不乐意的。为此舅舅和舅妈闹了许久，最终舅妈才同意收留孟成，至于孟华，舅妈觉得她即将成年，成年后就要自力更生。在此之前，舅妈只负责两姐弟的生活照料，至于其他读书学习，包括上大学的费用，让孟华自己承担，因为舅妈知道有那笔赔偿金。

后来他们三姐弟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纵然不好受，至少温饱不愁，学校放假也有个家能回。孟华自从父母出事以后，她的学习成绩逐渐下滑，不是因为她不努力，而是她牵挂弟弟妹妹，因此无法专心学习。于是在高二结束时，她做了大胆的决定，退学。

十七岁的孟华，大概是家中长女的缘故，父母不在，她自觉承担起了家中的责任，更不想给亲戚增加负担，让弟弟妹妹的日子不好过。她同舅舅和姑姑商量，弟弟妹妹暂且让他们照顾，一定让他们好好读书，并留下一些钱。她要外出打工挣钱，自给自足，照顾自己的一切。舅舅和姑姑纵然心疼孟华，可架不住她的主意大，拿她没办法，于是便同意了。

多年后，孟华成了一个要强的打工人，靠着吃苦耐劳和不懈努力，在大城市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最开始她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工人，后来又参加了电脑培训，学习技能，成为技术型人才，可以坐在办公室工作。再后来，孟华又自学参加高考，拿到了大学文凭，在职场上升职加薪，从而获得了别人的尊重及认可。孟丽也如愿成了医学院的高材生，兴许是因为父母的遭遇，她学生时代便立志成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至于孟成，学习上不够用心，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他不想继续读书，央求舅舅带他去工地干活学习，长期的磨练，也长成了一个结实的小伙子，做事沉稳有担当。终于他们三姐弟长大了，可以独立在这世上生存，他们的父母在天上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当年父母遭遇车祸，留下可怜的三姐弟。孟华刚满15岁，孟丽还不到13岁，孟成也仅有10岁。转眼间，孟华的父母已去世很多年，虽然每年的清明以及父母的生日，孟华和弟弟妹妹都会去祭奠父母，并告知三姐弟的一切，但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次父母的十周年祭日，舅舅提议孟华好好办一下。于是孟华安排孟成找几个人帮忙，把家里常年不住的老屋收拾一下，以便招待亲朋好友。

这天孟华和弟弟来到老房子，尽管一片陈旧，但却有着满满的回忆。小时候他们三姐弟经常在院子里玩耍，跳皮筋，跳大绳，捉迷藏，摸瞎子等等。因为孟华知道，父亲是个干净又细心的人，总是把小院打扫得一尘不染，各种农具归置妥当，以免伤到孩子。另外，父亲还懂情调，在院子的角落专门留出一块地方，种上鲜花和瓜果，以供孩子们欣赏和品尝。

孟华记得有一次陪父亲种花，年幼的弟弟问：“鲜花种子放在院子的土里能生长，那么放在屋顶能活吗？”父亲没有任何说教，只是教孩子自己去试试。于是，他们姐弟三人爬上了梯子，将花子撒在了屋顶上。过了不久，院子里的花渐渐长出嫩芽，不断长高，鲜花盛开，可是他们眼看着屋顶却没什么变化。突然有一天，孟成发现，有小鸟或者燕子会停留在屋顶片刻，他猜测也许花的种子被它们吃掉了也不稀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次修整屋顶时，孟成猛然间发现了一株盛开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样炫彩夺目。孟华听闻此事，也爬上屋顶一探究竟，果真在片瓦间长出了一株与众不同的花。姐弟二人相视而笑，原来多年前撒下的种子，其中一颗幸存下来，并在恶劣的环境下野蛮生长。由此她想到了三姐弟的生活，虽然生活艰难，命运坎坷，但是经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走出困境，实现了逆风翻盘。

结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草木人间，万物有灵，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人生亦是如此，出身不同，命运不同，于是才有了千姿百态的人生，唱响了属于自己的命运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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