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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五期主题:不要忘记我爱你。
落满尘埃的阁楼角落里,有一封未开封的信。
偶然,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发现了那封信,她轻轻地拍去上面的灰尘后,揭开了那封未读的信。
爱妻:
见字如晤。
此时此刻,屋外漆黑寂静,屋内灯火摇曳,房中的你和孩子正酣睡。
我深知自己命不久矣,该做的事,我已尽力而为,唯独放不下的是你。
可是无奈,恶病缠身。这半辈子,能与你相识相知相爱,已是莫大的幸运。
灯火阑珊的夜晚,想对你说的话已经无法用文字写下来了,要是写,怕是要写上三日,也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不说了。
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我不求他以后家财万贯,荣华富贵,只愿他平平安安,美满一生。
我也愿爱妻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也能喜笑颜开,幸福安康。
落款:松仁
信的下方有一行小字。
注:勿忘,家里的田在北方的河边上,菜园在南方的竹林旁。
与其让你记住这个,更希望你找到一个如我一般爱你的人。
少女看着纸上寥寥几笔隽秀的字迹,看着似有泪沾湿发黄的纸张,她皱了皱眉,随即拿着这封信去求助母亲。
母亲拿着信,顿了顿后开口,“这是哪里找来的。”
“楼阁上。”
母亲摸了摸少女的头,“这是你爷爷写给奶奶的信。”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奶奶是村里一个裁缝铺中最年幼的女儿,爷爷是村里当差的邮递员,在当地政府上班,身上还配备着一把枪。
在快递行业不发达的农村,邮递员的地位几乎同等于国家公务员。爷爷饱读诗书,是村里的文化人,在村里占有一席之地,受很多人尊重。
在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不久便成婚了。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全村都为这一对新人祝福。
婚后的爷爷奶奶生活得似乎很幸福,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冲走爷爷心中对奶奶的爱意,反而愈来愈烈。
爷爷上班前会在屋门口放着刚从菜园里采摘回来的菜,他害怕奶奶找不到菜园;
爷爷下班后会立马奔进屋内和奶奶一起吃饭,他心疼奶奶会因为等他饿着;
爷爷会对着铜镜一遍遍帮奶奶梳着头发,他喜欢她那一头及腰的长发……
然而,日久见人心。
奶奶本就出生在有钱的裁缝家中,又是最小的孩子,难免娇纵蛮横。
但爷爷的宠爱让奶奶的蛮不讲理变得更甚。
奶奶怀了孩子,执意让爷爷辞去体面的工作在家耕田,好好照顾她,爷爷拗不过奶奶只得辞去工作。
此后,爷爷在家耕田种地照顾奶奶,奶奶在家缝衣织布带孩子。
听村里的人说,爷爷喜欢穿白衬衫,爱干净,爷爷插秧种田从泥巴中走过,直到回家时,衣服都没有沾上一滴泥巴,其实那衣服是奶奶做的。
爷爷的字写得好,为别人抄书,也能换来一些钱,然而那些钱,爷爷总会为奶奶买很多好吃的,自己却舍不得吃。
春去秋来,似乎时光静好,无忧无虑。
可是七十年代,文革到了村里。
他们指认当过邮递员的爷爷有枪,是激进分子。可那枪爷爷辞职的时候就已经交上去了,哪还有什么枪。
他们步步相逼早已积劳成疾的爷爷,不久后,爷爷与世长辞。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过了好几年,村子里的人为爷爷平反。
爷爷过世,就苦了奶奶。
听村子里的人说,奶奶看着爷爷的遗像,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直坐在院子里。
奶奶看着满院子的干柴,那是爷爷过世前为她砍的;
奶奶看着堂屋中装满的米袋子,也是爷爷过世前为她种的;
奶奶看着坛子里的菜,那是爷爷过世前为她腌的……
后几年,村里的人说着闲话,他们会笑着说奶奶找不到自家菜园,他们会笑着说奶奶自己家的田也不知道在哪,他们也会惋惜着说要是爷爷没有那么痴情,有点自己的主见也许就不一样了……
又过了好几年,村里的人不再说闲话,他们帮着奶奶认识自己的菜园,认识自己家的田地,他们看着奶奶在菜园里种菜,在田里干活。
四季更替,奶奶在家守了一日又一日,看着孩子成家立业,看着孙子呀呀学语,直到去世。
少女不知道是为爷爷高兴还是难过,爷爷的去世教会了奶奶自力更生,教会了奶奶什么是爱。
少女想起奶奶,便会想起奶奶的笑,记忆中的奶奶一直是笑着的,也许奶奶的后半生仍旧很幸福。
奶奶去世前,双手紧紧地抱着爷爷的遗像,她终于要去见到日日夜夜思恋的人了。
少女心中五谷杂陈,她开了开口。
“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两个没有未来的人相遇,然后在一起?”
母亲用手刮了刮少女的鼻子。
“我想,爷爷的出现是上天给奶奶的礼物,他教会了奶奶许多道理,许多事情,但是无奈你爷爷奶奶情深缘浅,只能走到那一步,很多事情也是爷爷去世后,奶奶一点一点想清楚的。”
“那为何奶奶没有看到爷爷的信。”
“奶奶不愿识字,那时候有爷爷帮她读信,爷爷过世后,也没有信件来往家里。”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看着母亲把信扔进火里。
火光闪耀,像是燃烧着两颗拥抱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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