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Ⅰ 大辫子,红匣子

作者: 疙瘩妮 | 来源:发表于2025-01-27 09:32 被阅读0次

        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柳村的中心大街通向村外的大公路。说是大街,其实不过是一条两米多的灰渣路,路北是住家和小巷,路南是一个很深的大湾,大湾沿上有一棵又高又粗的大柳树,大柳树的根扎得很深,被水冲泡的部分,树根曲曲弯弯地裸露着。下雨下雪时,灰渣路不算泥泞,但是硌脚、绊人,被绊的人还有跌入大湾的危险。

        “娘,等——俺。”在大街上闲逛的瓜娃趿拉着破棉鞋赶上溜街的女人,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女人抖掉瓜娃的手,头也不回地双手抄在大棉袄袖筒里往前走。瓜娃又赶上去,从后面抓住女人几乎达到腿弯的长辫子,辫稍的红头绳被瓜娃抓散。女人用一双浑浊的眼盯着散落的红头绳看了足有两分钟,突然她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指甲在瓜娃冻紫的脸上掐出两个紫血印。瓜娃没有嚎哭,默默地蹲到大柳树下,不停地揉着眼睛,挤出鞋面的大母脚趾冻得红紫。“肉瘤子,傻瓜蛋,亲娘不疼,爹收破烂儿,学校不要,光腚遛弯儿。”村里放学路过的几个娃围着瓜娃喊村里传遍的顺口溜。瓜娃脸埋进腿缝里不再抬头。娃娃头儿三羊抓起地上的灰渣从瓜娃后脑撒进他的脖领……瓜娃头还是埋着,后背一直在抖。

      “俺肚子长瘤子了。去医院剌瘤子。”傻春儿天天拉着憨牛的衣角跟他闹。“不是瘤子,是怀了娃。”憨牛告诉她。“啥叫娃?是瘤子。”傻春儿不信憨牛。“瘤子可算掉出来了!”那天早晨,傻春儿摸一把身子下的血水,格外高兴地说。“不是瘤子,是孩子。来,给孩子叼叼奶头。”憨牛把孩子抱给她。“给瘤子叼奶?不给叼。”她把身子扭过去。憨牛叹口气:“这可咋整?”

        傻春儿骑坐在门槛上,背倚着门框,两条腿伸开着,曲起又长又壮的右胳膊把垂在脑后的大辫子悠到前面,解开红头绳,拆散辫子,开始捉虱子,捉下虱子塞嘴里咬。“响、响了”,喊完把虱子尸体吐到已脏得打亮的黑棉裤上。捉完虱子开始辫辫子,半天才辫到鞭梢,边系红头绳嘴里还一直喊着“俊、俊。”“傻婆娘,别瞎摆弄了,看着点瓜娃!我出去收破烂儿。”憨牛把瓜娃放到傻春儿腿上。“俺没娃,不看,梳辫子,俊。”傻春儿一把把瓜娃扒拉到地上,瓜娃坐在地上哇哇哭。“傻婆娘,他是你娃哩!”“俺没娃!”说着,傻春儿又开始拆刚辫起的辫子……“这日子可咋过?整天只知道梳辫子。”憨牛又叹气。

        憨牛想起当时定亲的情景。“时下谁还留这么长的独辫子?不光不时兴,还难梳洗。”看看倚在门楣上摆弄辫子的傻春儿,憨牛问丈母娘。“她从小就稀罕头发,老喊辫子俊。不让剪。因为辫子长难梳洗,常招虱子,招了虱子就给她搓六六粉。”丈母娘无奈地说。“趁睡着的时候偷给她剪了吧,这么长咋弄?”憨牛说。“可别,剪了她横闹,从前偷剪过,闹了小半年。”丈母娘摆着手说。憨牛没办法,任她去了。

        憨牛看看梳辫子的傻春儿,张张嘴,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说了也白说,还不如留着吐沫暖暖心呢。”憨牛想。他弯腰抱起地上的瓜娃,跨过傻春儿的两条大长腿,放到当院的三轮车上……

        瓜娃没尝过奶水的滋味,却尝够了随爹颠沛流离的滋味,没听过娘喊“瓜娃”的声音,却听够了爹喊“破铺衬烂套子,戴不着的破帽子。”的吆喝声。瓜娃长到三岁,没有幼儿园要他,长到六岁没有小学要他,长到九岁还没有小学要他,但他也不肯再跟爹去收破烂。跟村里孩子玩,常常受欺负、被孤立,他就一个人遛大街。街上没有人跟他说活,只有风飞和树叶儿跳舞的声音。遇到同样溜大街的娘他会赶上去找娘,但通常是被娘甩开,他就一个人蹲到大柳树下哭。通常还会被上学放学的孩子羞辱。

        “瓜娃,爹收了个红匣子。给你玩。”憨牛兴冲冲地一头扎进屋里。傻春儿坐在炕沿上摆弄辫子,不停手,瓜娃坐在地上玩自己的大鼻涕,不抬头。憨牛拧了一下红匣子的小按钮,红匣子里飞出好听的调调,还有咚咚的鼓点。瓜娃觉着心像鼓一样咚咚跳,觉着有一根针拨了一下他的心,他站起身,手脚不自主地随着节拍舞动起来。此刻,他心里像下大雨一样淋漓畅快,又像一条淤堵的沟渠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像心里煮开了一锅热粥。瓜娃脸上第一次挂了开心的笑容,眼里第一次有了亮光。正坐在炕沿上摆弄大辫子的傻春儿忽然眼睛亮了,她住了手,抢过瓜娃手里的红匣子正看反看,左看右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好——听,好——听。”看着瓜娃旋转的脚步和左手打出的好看的掌型又慢悠悠地说:“好——看,好——看。”边说着边裂开嘴笑,傻春儿的嘴大,这会儿裂到了耳根。悦耳的音乐声和瓜娃好看的舞姿像一股水渗进她的皮肤,像有个虫子钻进她的内心,刺激了她的某根神经,她好像第一次感觉瓜娃是她孩子。她忽然想起什么,拆下系辫子的红头绳,找到红匣子的环环,用她粗大的手笨拙地把红头绳穿到环环里,两端系成扣儿,然后套在瓜娃的脖子上。瓜娃和憨牛好一阵儿愣神儿,他们清楚地记得瓜娃脸上的紫血印。

        自从有了红匣子,瓜娃迷上跳舞,尤其喜欢在湾边那棵大柳树下跳舞,因为这儿是人们进出村子的必经之路。“瓜娃上辈子一定是跳舞的,而且忘了喝孟婆汤。”“乖乖,他啥啥学不会,学校都不要他,咋跳舞不学就通呢?”他听了这些话美出鼻涕泡。“瓜娃,跳得好着哩!咱做朋友吧!”娃娃头儿三羊带头乐呵呵地围着他喊。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高大,变得强壮,觉得自己和三羊他们一样有能耐,他虽然不能和他们一样去学校,但是他跳的舞他们跳不了,他感觉自己身上像有一团火在烧……

        傻春儿不再窝在家里摆弄辫子,也不再一个人溜大街。瓜娃在柳树下跳舞,她倚在柳树上看瓜娃跳舞。跳到忘情处,瓜娃眼眯眯成一条缝,一副陶醉的样子,傻春儿眼睛看痴了,也一副陶醉的样子。跳累了,两人靠着柳树坐下。瓜娃或蹲在娘的怀里歇息,或和娘一起摆弄她的大辫子。也许他们骨子里都爱音乐,也许他们上辈子都是跳舞的。舞蹈和音乐像根长藤,把瓜娃和娘拴在一起,瓜娃好像第一次有了娘,傻春儿也着着实实地认定了儿子。“傻春儿终于认她儿子了!”看到依偎在一起的娘俩,经过大柳树的人眼圈红了。

        瓜娃睡醒午觉,发现娘不在家。他披上一件别人送的红色旧羽绒服,拿过红匣子挂在脖子上,他发现挂红匣子的红头绳有一处被环环磨细了很多。走到大街那儿,瓜娃发现娘已经在大柳树下了。瓜娃依旧跳舞,傻春儿依旧倚在树上看瓜娃跳舞。瓜娃现在穿的衣服干净了,傻春儿也穿了一件干净的红棉袄,是瓜娃爹收废品收来的,样式还很潮,也不算太旧。瓜娃跳累了,后背湿漉漉的了,他停下来。傻春儿立马坐下来,瓜娃会意,坐到他娘怀里。傻春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热地瓜,扒了皮,用嘴吹了吹,递到瓜娃嘴边。瓜娃先推给娘咬一口,自己咬一口,再给娘咬一口,自己再咬一口……瓜娃幸福地笑,傻春儿也幸福地笑。歇够了,瓜娃再起身跳舞,傻春儿站起身倚在树上看瓜娃跳舞,两个人陶醉在音乐里,陶醉在舞姿里。忽然挂起大风,开始有雪花飘下来,落在街上的立马化成水,灰渣路有点打滑了,落到冰面的,形成一层好看的冰花,落进芦苇丛的,很快不见了踪影。瓜娃被飘雪的美景感染,双臂伸成一字型,身子飞快地旋转起来,脖子上的红匣子也随着荡起来,音乐声变得有点飘。突然,瓜娃脚下一滑,被一大块灰渣绊了一脚,人摔到路边,继而往坡下滚……啪的一声,瓜娃脖子上的红绳断了,红匣子飞出去!“娘—”瓜娃惊叫,这是他第一次大声叫娘,也是第一次大声说话。“瓜娃—”傻春儿同时惊叫着奔过去,这是她第一次有如此迅捷的反应。幸好,瓜娃被水边裸露的树根挡住!湾里冰层很薄,人如果掉下去就顶了冰锅盖了。瓜娃奋力向上爬,但是因为下着雪,很滑,坡又很陡很深,有几次差点儿出溜进湾里,瓜娃吓得哇哇哭,鼻涕眼泪一起在脸上淌。傻春儿伸手去抓瓜娃的手,但是抓不到,只差一点就抓到瓜娃的手了,她趴在冰凉的地上,还是差一点。她起身到大柳树下,想折下一根柳枝,尽管她个子大,但是因为树太高,她够不到。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飞快回到岸边,匍匐着身子,把她的大辫子甩到前面,伸下坡……瓜娃抓住娘的辫稍往上爬,瓜娃看到娘疼得直咧嘴。“娘,疼吗?”傻春儿不说疼不疼,只说:“瓜娃,快往上爬!”岸上的红棉袄和往上移动的红羽绒服,像两团火焰被一根辫子蔓延,终于燃烧在一起,成为一团火焰。“家走!”雪下大了,短暂地喘息之后,傻春儿拉起瓜娃。瓜娃拍打身上的雪和泥,摸到空空的脖子,他想起刚才摔倒飞出去的红匣子。“娘,红匣子!我的红匣子会冻死的!”瓜娃喊。他娘俩看向湾里,红匣子滚到冰面上,离岸不远,已被雪掩盖了大半。雪大起来,像鹅毛那么大,脚下更泥泞了,瓜娃抬脚要下坡去够红匣子,她死死拉住瓜娃,喊着:“不要,不要,我们家走。”瓜娃打着坠坠,说啥也不走。傻春儿拼命地拉住他。瓜娃哭喊:“我的红匣子,我要我的红匣子,它会冻死的!”傻春儿力气大,拉起瓜娃回家……雪下得更大了,比鹅毛还大,大湾的冰面上开了一朵朵大冰花,红匣子几乎完全被冰花覆盖了。临进小巷,傻春儿回头看了一眼大湾……

      傻春儿上半身在冰上,下半身在冰下,两个袖筒摁在冰面上,长辫子胡乱地散落到冰面上,袖筒里露出半截的红匣子和大辫子冻在一起……

        傻春儿入殓的那晚,村里的几个婆娘仔细地给她洗净了长头发,用梳头篦子认真清理了头上的虱子,辫好了长辫子,系了一根新红头绳。她们懊悔曾经因为傻春儿头上的虱子和身上的尿骚味而拒绝她去串门儿,也曾经因为傻春儿不认瓜娃而不搭理她,致使她不得不一个人去溜大街或者窝在家摆弄她的大辫子。

        傻春儿出殡那天,也下着大雪,长长的灰渣路上排了一里多长的送殡长队……

        憨牛拉瓜娃去给他娘打幡摔盆,他说啥也不去。“你娘就你一个孩子,你不去咋成?”憨牛眼里浸着泪狠命拉他。他就是不去,他爹打他,打也不去。那些送终的事儿他不懂,他只知道他娘是在湾边没的。他一个人跑到湾边,蹲在那儿,旋动红匣子的按钮,但是它不再出声,他拍打它,它还是不出声,他使劲晃动它,它依然不出声,像个突然哑了的孩子。“死了,死了。”他抱着红匣子流泪。

        从那个大雪天开始,瓜娃经常坐在湾边那棵大柳树的地上发痴,手里紧紧攥着红匣子,嘴里念叨:“死了,死了,死了……”他头发乱糟糟,像个鸟窝,脸色暗黄,像弥胡桃的皮;前襟满是油渍的外套拉链或者扣子通常都是敞开着的,内套的衣服汗渍斑斑,脏兮兮的裤子紧紧裹在腿上,下面露出一大截几乎细成竹竿的脚脖,露着脚趾头的鞋趿拉着,鞋带散落在地上。三羊和其他乡亲多次给他送来干净衣服和鞋子,他说啥也不换。三羊领着伙伴们来陪他,求他跳舞,他赶走他们,声嘶力竭。

        “瓜——娃,瓜——娃。”瓜娃正在一个黑咕隆咚的洞里睡觉,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叫他。他顺着声音望去,远处一闪一闪的亮光,亮光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女人手里举着一根点燃的大辫子朝洞里走来。女人走近他,把点燃的大辫子挂在洞壁上,然后把他鸟窝一样的头发理顺。瓜娃借着亮光仔细打量,是娘!他发现娘的眼睛变亮了,一点都不呆傻了。“瓜娃,红匣子没冻死,娘把它藏袖筒里了。”娘摇着他的胳膊喊。“娘!你回来了?红匣子没死呀?那我跳舞给你看!”红匣子活了,瓜娃倾情而舞。他看到娘的眼睛变得更亮了。瓜娃旋转一个圈,发现娘不见了。“娘,拿着大辫子,路上黑。”“瓜娃摘下洞壁上燃了大半的大辫子喊。娘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留给娃,照着出洞,洞里黑……”

        “娘——”瓜娃大声喊,一个激灵睁开眼,他发现举起的右手里空空的,没有燃着的大辫子,只有死了的红匣子。他长久地摩挲着手里的红匣子,嘟哝着“活,活,给我活……”

      梦里燃着的大辫子在他眼前晃,梦里娘让他走出黑洞的嘱托在他脑海里晃,燃着的大辫子一直给他照亮儿……

        他走出黑洞,在洒满阳光的大街上跳舞,大街的灰渣路已变成柏油路,不再硌脚,也不再拌人。每次跳舞,他都依稀看见娘倚在大柳树上看他,他不觉得孤单;来来往往的乡亲们给他带来干净衣服和热饭菜,众星捧月般围着他,欣赏他的舞姿,他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县城新建了特殊教育学校,村里把他送到学校,向学校介绍了他的特长。他穿上了免费的红色校服,吃上了免费的营养餐,他也和三羊他们一样有了同学,有了老师。那个教他唱歌跳舞的女老师有一头像他妈妈辫子一样长的长头发,只是没有辫辫子,也没有扎红头绳,像水一样泻在后背上,他觉得女老师的头发和他娘的辫子一样俊。女老师说他有跳舞的天分,不但在学校格外照顾他,还把他带到她朋友的校外舞蹈培训学校,免费培训他。

      他的红匣子没有活,但音乐课上有个更大的红匣子,那个红匣子里飞出的音乐能灌满整个屋子——比他家的黑屋大三倍的屋子,还能飞出窗外,飞到走廊上。学校阳光操场上的那个大舞台上的红匣子比教室的大更多,更好听,它唱的歌能飞满整个校园,还能飞到校园外的马路上,飞到各个角角落落。每次学校的大活动,他都能伴着它美妙的声音在那个大舞台上起舞,每次起舞,他都觉得娘的大辫子就在他眼前甩。于是,他便有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觉得,他的尊严,娘的尊严,都和舞蹈融合在一起,都和着硕大红匣子的美妙声音飞得到处都是,角角落落都不例外。

        傻春的又一个忌日,是个东边日头西边雪的天。纷纷扬扬的雪披上金色的衣裳,落到田边的一个土疙瘩坟上,落到土疙坟头上新换的几张坟头纸上,落到坟前两块转头上的一个红色封面的残疾人舞蹈获奖证书和一个崭新的红匣子上。掉落的雪花被金色的阳光晒干……

        红匣子飞出好听的舞曲,瓜娃在金色的阳光下起舞,扎着红头绳的大辫子在瓜娃的面前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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