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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秘刺客
初秋,晴空万里。
巳时就要到了,魏八爷衣着光鲜地迈出了魏家堡的大门,准备去迎接杭州知府蔡虎。
魏家堡外,早已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常。无论是熟识、不熟识魏八爷的人,都在一茬茬往这边赶。因为魏八爷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要来捧场我魏八举办的狮王争霸赛,人人都有礼物可领、个个都有钱可拿!"
像这种不费一点力、天上掉馅饼的事,又有谁能拒绝呢?
当人们赶到魏家堡外那个偌大的会场时,每人果然领到了两斤大米,二十文铜钱。他们更加想留下来看看,这位杭州城里,手眼通天、数一数二的大人物魏八爷,到底是长什么样?说不定运气好,万一被这位魏八爷看上,被他收去当了家臣奴仆,还能跟着这样的大人物混出个人模人样来。
当魏八爷从府中的台阶上走下来,看到这人山人海的盛况时,觉得相当满意,频频地向着人群拱手致谢。那张顶着乡绅瓜皮帽的圆脸,笑得就像是滑稽可爱的弥勒佛。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由于营养过剩长得很胖。弯弯的眉毛小小的嘴,一双眯眯眼下圆圆的鼻子,就像是没有鼻梁的一坨肉。这副模样的确与英俊帅气毫不沾边,可是当他笑眯眯地看着你的时候,你却会觉得很亲切,亲切得就像是看到了一锭很大的金元宝。
有钱的人,好像总是比穷光蛋更加讨人喜欢,更加受人尊重。所以,有些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宁肯嫁给一个有钱的古怪老头去享清福,也不愿跟着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帅小伙去吃苦受累。
此时,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进入了热闹的会场。
前面四个威风凛凛的骑手,各自骑着匹高头大马开道;后面四十个训练有素的带刀侍卫整齐地列队跟随;左右还分别有师爷、侍卫长,和一行身着官服的官员护卫着。这派头十足的场面,一看就知道是知府大人蔡虎到了。
"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知府大人。大人的到来,顿时令舍下蓬荜生辉啊!"魏八爷朝着蔡虎连连拱手道。
"魏老板为了杭州的繁荣昌盛,劳心劳力,花费巨资打造了这么一场规模空前的盛会,本官又怎敢懈怠,不来为魏老板打气鼓劲、壮壮声威呢?"看着这热闹异常的场面,蔡虎似乎也很满意。
"哈哈哈哈,若没有知府大人提携,魏八只不过是对面那堆平民当中的一个。如今手中有了几个钱,又怎敢不为杭州城的稳定局面尽点绵力、为蔡大人分忧呢?"魏八爷点头哈腰道。
蔡虎看看左右的官员,又看看魏八爷,随即一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既然您到了,这画狮点睛、宣布盛会开始举行的仪式,还得劳烦你来操持。"魏八爷笑意盈然地说道。
"诶,此言差矣。魏老板以一己之力,花费重金组织起来的盛会,若由我去瞎操持,岂非就显得喧宾夺主了?"蔡虎连连摆手道。
"知府大人,您乃杭州地界的父母官,在这片土地上,又有谁不是你的子民?要不是害怕劳累了大人,魏八又怎敢自作主张来设计此次盛会?我只不过是代大人搭建了这个框架,若大人不来操持,这场盛会又还有什么意义呢?"魏八爷八面玲珑,笑得像只老狐狸。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爆发出一阵会心地大笑。
"好,既然如此,就由我来操持大会,为魏八爷开个好彩头!"
蔡虎说罢,在魏八和一群官员地簇拥下,缓缓走向会场中央。
突然间,围观的人群之中,蹿出一个青衣蒙面的汉子,手握一柄银光闪闪的利剑,一剑刺穿了魏八爷的胸膛。
这一剑之快,犹如一道银色闪电,又准又狠,恰恰正中心脏的部位。魏八爷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已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抽搐着,嘴里"嘶嘶"地向外喷吐着他今生的最后一口气。
蔡虎被吓得喊都喊不出来,连连后退、退进了簇拥着他的那堆官员之中。
那堆官员之中有反应稍快一点的,已经开始高呼:"抓刺客、抓刺客……"
围观的人潮之中随之一片哗然。
那汉子却丝毫没有慌张之意,黑色蒙面后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蔡虎,一字一顿朗声道:"狗官,下一个就是你!"
说完,只见他闪身钻进了汹涌着的人潮中,瞬间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此时,蔡虎的四十名侍卫才冲入场中把他团团围在正中央,"抓刺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回荡于会场的上空……
二、欧阳纤纤
山谷中,清风、飞瀑。
夕阳下,欧阳纤纤就站在飞瀑下的潭水边,轻轻地梳理着她柔滑得像缎子般的长发。
潭水清澈极了,清澈得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见她的倩影、她那美得宛如天上仙子般的脸。
流云般的黑发下,她那张标准的瓜子脸显得格外秀气。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的眼角更显妩媚。笔挺的琼鼻下,一张小嘴就像是颗熟透了的樱桃般娇艳欲滴。山风动处,把她身上宽松柔软的绸缎衣物吹得更加贴身,衬得她的胸更挺、腰更细、腿更长。
她把赤足悠然地伸入水面,任由那股沁入心脾的清凉,舒缓着焦急不安的心情,默默地等待着他回来。只要一刻没能见到他,她的心仿佛就是空的,仿佛就没有了依靠与寄托。
只要一想起他那张英俊的脸、那双好像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她就会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那笑容,美得简直就像一朵盛开着的玫瑰花。
他不在的时候,她总是拿着他给她的那把梳子梳头。
因为那把梳子,是他用一块珍贵的红豆杉木,亲手做给她的。他曾温柔地对她说过,只要用这把梳子常常梳理一下头发,就会忘掉很多不开心的事。
她绝对地相信他!
如果不是他,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剪刀下。
她突然又想起了魏八爷,想起了他那张狰狞的面孔……
"纤纤,我回来了!"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她立刻抬起浸在水里的脚,转身像燕子般飞向他。
她当然知道这带着点磁性的声音是谁的。能发出这声音的人,就是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的——叶倾城。
"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担心着……"纤纤已经扑入了叶倾城的怀中。
"傻姑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只是去为你准备了一些必须准备的东西而已。"叶倾城单手搂住了纤纤,另一只手上,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大堆东西。
"我不要任何东西,只要你……"纤纤的嘴,已经堵住了叶倾城的嘴。
幽静的山谷中,除了他们之外,根本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只有柔软的草地、清澈的潭水、和潭水边一座搭建得很漂亮的木头房子……
良久,纤纤才带着甜蜜而满足的笑容,蜷缩在叶倾城的怀里,就像一只极其温柔的波斯猫。
青青草地上,到处散落着叶倾城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最后的余晖,已隐入了重重叠叠的群山之中。
"纤纤,等我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情,咱们就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好吗?"叶倾城用手理着纤纤耳边的秀发道。
"我只想现在就走,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纤纤抱紧了叶倾城道。
"不,让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做完以后,我们立刻就走。"叶倾城固执地说道。
"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去干什么了吗?"纤纤突然抬起头看着叶倾城的眼睛道。
"今……今天,我就是去给你准备了一些衣服和首饰啊!"叶倾城避开了她的眼神道。
"你撒谎。今天你很早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天都还没亮。那个时候,哪里有地方可以买东西?而且,买东西也不需要花一整天的时间。你是不是去找他们去了?"纤纤已自他的怀中坐了起来。
叶倾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即将黑暗、深不可测的苍穹。
纤纤又温柔地躺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轻轻地说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如果连你也没有了,我只有去死!"
"不会的纤纤,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叶倾城轻轻地抱住她道。
"我相信你不会离开我,可是有人会想法子让你离开我。特别是像魏八爷、蔡虎那种有点权钱的人。他们都不是人,只是一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我担心他们会害死你,就像害死我父母那样……"纤纤的身体都已经开始颤抖。
"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恶魔,像你、你的父母、还有千千万万忠诚善良的人,日子才不会好过、才永远触及不到幸福。我恨不得一个个杀光他们!"叶倾城突然间咬牙切齿道。
"可是,你始终只是一个人,又怎么能斗得过那么多的恶魔……"纤纤已流下了泪来,泪水滴到了叶倾城的胸膛上。
叶倾城发现后,连忙柔声对她说道:"你怎么哭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不再管这些事。我们马上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快快乐乐地生活。"
"真的吗?"纤纤抬起头看着他道。
"真的!"叶倾城斩钉截铁道。
纤纤突然又笑了,笑的时候,眼里还饱含着泪水。
"还有,今天我之所以出去得很早,是因为魏八。我已经把这个恶魔送回了地狱、接受最残酷地惩罚去了!"
纤纤不由自主地又抱住了叶倾城,抱得很紧!
三、毒如蛇蝎
"叭"。
一只茶杯被摔得粉碎。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老子一天到晚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供你们住,到头来连个杀人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老子还不如养一窝猪!都给我滚……"
杭州知府的府衙里,蔡虎正在大发雷霆,怒骂着他的一众手下。平日里,面对大众时,伪装得文质彬彬、学究天人。在这些属下面前,他再也顾不得伪装了,巴不得把这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话,都一古脑地骂出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地痞流氓。
他实在是很害怕。
一个像他这样作威作福、只手遮天习惯了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性命原来也能随时随地被别人取走、也很脆弱,他又怎能不紧张、不害怕、不愤怒?
可是,在他荼毒生灵、残害生命、肆意鱼肉百姓的时候,怎么不替别人想想,他们是否会感到害怕、感到紧张、感到愤怒呢?
现在,衙门里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得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只要一想到那柄银光闪闪的剑,他就开始浑身发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给抓住、除掉。否则,从此以后,他简直吃都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给我把竹叶青叫进来!"他大喊道。
不一会儿,师爷竹叶青就进来了。
竹师爷本来原名叫做竹也清。由于他长得很瘦削高挑,又总是穿着套青布衣服,做事还很歹毒,就像一条有着剧毒的竹叶青蛇,所以很多人暗地里都叫他竹叶青。
"大人,叫小的前来有什么事?"竹叶青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说呢?"蔡虎反问道。
"是关于刺客的事?"竹叶青问道。
"你一向都很聪明,怎么这一次反应这么慢?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很着急?"蔡虎已流露出了些不满的神情。
"大人稍安勿躁,且听我说。我一向都认为,专业的事该由专业的人来做。"竹叶青道。
"专业?什么叫做专业?我不管什么专不专业,只知道要尽快抓住那个刺客、尽快要他死。无论要多少钱、多少人,你只管去办。"蔡虎问道。
"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人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昨天我就已经找到了这种专业的人。这会,只怕这几位高手,马上就要到这里了。"竹叶青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几位都是些什么人?"蔡虎问道。
"这几位都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顶尖高手,他们的专长就是追踪和狙杀。而且,他们对江湖中的人了如指掌。谁用什么兵器,有多厉害,只要一问他们,就什么都清楚了。"竹叶青道。
"我还以为,你这条毒蛇连一点办法都没有。想不到,你几乎已经帮我做好了所有的事情,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直到现在,蔡虎才总算有了点笑容,连连拍着竹叶青的肩膀赞叹道。
"为大人排忧解难,本就是小人的职责所在。"竹叶青也露出笑容道。
他笑起来的样子,阴恻恻、冷冰冰,的确很像是一条正吐着信子的"竹叶青"。
"还有一件事……"蔡虎突然顿了顿,看着竹叶青。
"大人,我想我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昨天以来,一直没在你身边的原因。"竹叶青又毕恭毕敬地弯下了腰道。
"哦,说说看,我想说的是哪件事?"蔡虎转过身背着手,笑眯眯地问道。
"魏八爷已经死了,所以他的那些家产对他来说,已经一点用也没有了……"
"哈哈哈哈,老子这辈子唯一没做错的事情,就是把你从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山沟里给带出来。否则,若是所有的事都要我来亲自处理,岂非要累死老子?"
没等竹叶青把话说完,蔡虎已经拍着自己的脑袋狂笑起来。
竹叶青则把腰弯得更低,可他那脸上的笑容却更阴毒。
"魏八那个乌龟王八蛋,一共有多少钱?"
"除了那座魏家堡,小人从他家搬回来十二万八千七百两黄金、二十五万两白银、七箱各类珠宝,和……"
竹叶青也故意顿了顿。
"和什么?"蔡虎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淫笑。
"和他的九个小老婆!"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老子的师爷,连我肚子里在想些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得重重地奖励你!"
蔡虎高兴得简直想要抱住竹叶青,在他那张一点肉也没有的瘦脸上使劲亲一口。
"为大人做事,我并不是想得到什么奖励,只想大人能一直把我带在身边,让小人多有一点时间向大人学习、长长见识,小人就已心满意足了!"竹叶青仍然毕恭毕敬地弯着腰,那样子就像一条绝对忠诚于自己主人的狗。
他这么巴心巴肝地为蔡虎卖命,却不求取任何好处,难道真是为了要效忠于蔡虎?
错!
这只因为,他比谁都看得清楚、比谁都更懂"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
表面上的绝对忠诚,只不过是为了换取蔡虎对他绝对地信任。只有博得蔡虎对他绝对地信任,他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才能利用蔡虎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求最大化的利益。
在杭州,蔡虎就是一棵最大的树。
如果他想当官,蔡虎随时可以给他戴上一顶身份显赫的帽子;如果他想发财,蔡虎随时都可以让他变得比魏八爷更有钱。
他之所以宁肯一直窝在"师爷"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头衔下,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成为众矢之的、不要成为第二个魏八爷。
一个人若是太有名、或者太有钱,其实都不是件好事。因为世人只看到"名利"带来的好处,却并不了解"名利"所能带来的麻烦与灾祸。
所以,若是想要安安心心地活得长久一点,就千万不能在别人的眼里显得太有名、太有钱。
竹叶青呢?
难道他真的只是个靠领几十两月俸过日子的穷师爷?
大错特错!
如果像他抄魏八的家那样,把他也抄一遍,就会发现他比魏八还要有钱得多。
只不过,通常情况下人们更为关注实际上大权在握的人,却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像他这种藏匿于权力之下的"小角色"。
这,才是竹叶青真正"聪明过人"的地方。
这,才是一条老奸巨猾、阴险恶毒的"竹叶青"!
"这样吧,你自己留下五万两银子,再从魏八那九个小老婆中挑一个自己满意的,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再处理刺客的事。记住了,今晚一定要好好乐一乐,明天给老子讲讲经过,哈哈哈……"蔡虎狂笑道。
"谢大人赏赐。如果没什么其它的事,小人就告退了。"竹叶青弯着腰,退出去老远,才转过身,走出了衙门的大厅。
蔡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点着头,似乎对他的这份谦卑满意极了!
四、路在何方
清晨,微风习习。
一层薄薄的雾气,飘浮萦绕于树木之间。
阳光透过薄雾,轻轻地照在纤纤身上,轻得就像叶倾城的手,温柔而暖和,让她感觉舒服极了。
水潭边,叶倾城正在轻轻地帮她梳理着秀发,为即将离开这座山谷、远走他乡而做着准备。
而她,却在痴痴地望着这山谷中的景色、望着这值得留恋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梳理着脑海中如同乱麻般的思绪。
一道瀑布自绝壁边飞流而下,落入这山谷中的深潭里,大有"疑是银河落九天"之势。漫山遍野的青翠,夹杂着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花朵,犹如星罗棋布着的一幅山水画。欢快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穿梭于灌木草丛之间,有时甚至会蹦跳着跃至她面前,歪着个小脑袋似乎想与她对话,岂非正对应了那句"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的绝句!
这本是一个风景如画、适合居住的地方,却因距离那座罪恶之城太近,逼得她不得不远走高飞。
她本想向罪恶宣战、想要反击罪恶,无奈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当点官、还算正直的父母亲惨死在蔡虎之流手里。当她天真地认为曾经得到过父母帮助、长得慈眉善眼的魏八爷会帮助自己时,却遇到了更加可怕的噩梦。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非但没有记住一丝当年她父母对他的恩情,竟然还灭绝人性地把她给……
她无法屈从于这些人间恶魔,却又无可依靠、毫无办法,摆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死路。
当她举着剪刀准备要寻求解脱、彻底离开这座人间炼狱时,叶倾城出现了。
这个武功奇高、侠骨柔情、正义凛然的汉子,不但给了她生的希望,还成为了她精神上唯一的一根支柱。可是,在她情不自禁地爱上他后,才清醒地认识到,即使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厉害,毕竟只是一个人。
一个让她牵肠挂肚、再也不能失去的人。
偏偏叶倾城又是个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性情中人。他所秉持的做人原则就是,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有仇必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她不知有多后悔在叶倾城面前全盘托出自己的不幸。因为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得知了她的这些不幸之后,无论如何也想为她争回一份公平、惩罚那些穷凶极恶的"魔鬼"。
无奈的是,他相信正义,却没有人相信他。
他只好拿起手中的利剑,用他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维护本不该由他去维护的正义。
这条路是极其崎岖、极其危险的,她和他都无法预测出他们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但是他们却下定了决心,无论前路有多么崎岖、多么危险、多么难以预测,都会相互支撑、相互搀扶着走下去,绝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再能把他们分开。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因为,他们的灵魂已纠缠在了一起!
"我们该走了!"纤纤抓住了叶倾城的手道。
"好!"叶倾城道。
"对这个地方,你难道没有什么留恋吗?"
纤纤转过头,就看到了叶倾城那张英俊又刚毅的脸。
"没有。"叶倾城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因为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最美丽、最舒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我已经找到了家,所以就再也不会留恋其它任何一个地方。"叶倾城遥望着远方道。
他那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夜空里闪烁着的星辰,看着他的眼睛,纤纤仿佛再也不会迷茫、再也不会彷徨。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靠在他那结实的胸膛上,轻轻地问道:"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你在哪,我就在哪。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风起、云动、艳阳高照。
水潭里,很清晰地倒映出了他们相依相偎、幸福美满的身影!
可是,在这恶人当道的世界里,这样的幸福美满,又能持续多久呢?
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净土?
那通往幸福的道路,又到底在哪里?
蔡府,议事堂。
竹叶青恭恭敬敬地站在蔡虎的旁边,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那几位专业人士的确很专业,刺客是谁已经知道了。"
"刺客是谁?"蔡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由那名刺客的身高及使用的兵器推断,几乎可以肯定是'银剑倾城'叶倾城。"竹叶青道。
"'银剑倾城'?听名头,这家伙好像有点本事?"蔡虎揣摩着道。
"不是有点,是本事很大。据说,这人已经作案多起,杀了不少贪……杀了不少官员。十三省的官府都在通缉他,却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竹叶青道。
"那几个专业杀手呢?他们有没有把握能够杀掉这个叶倾城?他们怎么说?"蔡虎着急道。
"他们不太想接这单生意,说那叶倾城实在太扎手。"竹叶青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他来杀我?"蔡虎吼叫道。
"当然不能就这么等着。小人不但按照那几位江湖人士地描述,画出了叶倾城的相貌,还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各处布卡,按照画像严查,只要发现此人,立即就地正法。除此之外,我还到处收集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比如说,他有没有亲人、要好的朋友等。他本人虽然极难对付,可是只要仔细留心观察,我们总能找到他的弱点。只要找到了能掣肘他的弱点,又何愁制服不了他?"竹叶青冷冷地说道。
蔡虎看着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做我不管,无论要多少人、多少钱,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想看到他的尸体。"
"是,大人。若没有什么其它事,小的退下了。"
竹叶青毕恭毕敬地弯着腰,退出去老远,才转过身,走出了议事厅。
五、一石三鸟
高山,密林。
山路崎岖,举步维艰。
可纤纤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跟着叶倾城,穿行于密林之中。
"累不累?"叶倾城回过头看了看纤纤道。
"不累。"纤纤知道,叶倾城不但要奋力挑开山路上的荆棘,还要随时看顾着自己,肯定更累。
"倾城,我们为什么不走官道?"纤纤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我想,因为魏八被杀的事情,官道上肯定早已布满了关卡,在四处严查我。"叶倾城道。
"杀魏八那天,由于是临时起意,我当时有些冲动。未经策划,忽略了两件事。第一是我使用了自己随身的兵器流银剑;第二是我不想滥杀无辜、伤及他人,一时心软,而放过了蔡虎。"他接着道。
"这和我们走官道有联系?"纤纤更加不解地问道。
"有联系。虽然当时我蒙着面,那些官兵认不出我,但是蔡虎只要找几个江湖朋友一问,凭我用的那柄剑,就可以推测出我是谁。那蔡虎逃过一劫,心存畏惧,必将视我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除掉我,自然就会到处设卡拦截。"叶倾城道。
"那笨猪可能还在家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你比他聪明百倍,早就看穿了他的计划。"纤纤这才明白过来,对着叶倾城笑道。
"只要走出杭州的地界,我们就去找两匹好马,大大方方地走官道!"叶倾城道。
杭州城内,三百个官兵分为五十个小组,拿着叶倾城的画像挨家挨户地搜查,闹得鸡犬不宁、沸沸扬扬。
城外的各条要道,也都有重兵把守,甚至组队在卡口附近的山林里巡逻,大有不抓住叶倾城决不收兵的架势。
竹叶青背着手,静静地站在城楼上,静静地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群山,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师兄,你安排的事情,我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他们的消息了。"竹叶青的身后,悄然无息地来了个个头不高的灰衣人。
竹叶青连头都没回道:"崆峒、峨眉来的是哪几个人?"
"禀师兄,崆峒、峨眉此次一共来了十人,分别由空空道长和了缘师太带领着,去搜捕叶倾城去了。"灰衣人道。
"难道那几个没有来?"竹叶青追问道。
"该来的都来了。"灰衣人道。
"我还以为,他们没有把柄落在叶倾城的手里。"竹叶青阴恻恻地笑道。
"这几人平日里坏事做尽,又岂能没有把柄在他手里?只不过,他们知道叶倾城不好惹,不敢单独去找他而已。若非师兄此次想出这样一石三鸟之计,只怕他们永远都不会聚在一起来对付叶倾城。"灰衣人道。
"杨双,你记住,这个时代已经变了。有一身盖世的武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灵活的脑子。此次我的目的,就是要借着铲除叶倾城,来一统武林各门派,让各大门派为我所用。"竹叶青转过身看着杨双道。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自己的势力了。那个时候,我就去一刀砍了那姓蔡的贪官,看着他在你面前那飞扬跋扈的样子,我心里就不舒服。"杨双嗔怒道。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娇羞的大姑娘。
"错了,你不能杀他,他还有用,我还得跟着他。"
"他还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贪财好色又怕死的流氓。"一提到蔡虎,杨双好像恨不得立刻杀死他。
"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竹叶青道。
"不知道。"杨双道。
"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师,权倾朝野,党羽众多。如果能利用好这棵大树,我们的势力发展会很快。"竹叶青盯着杨双道。
"师兄,现在我们的钱,多得十辈子都用不完,为什么还要去争取什么地位?我们远走高飞,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开心心地生活不好吗?"杨双不解地看着他道。
"杨双,再忍忍。只要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不光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不会再过苦日子。"竹叶青握着杨双的双肩道。
"我还要忍多久?你不知道那蔡虎有多好色,每天晚上几乎都要来找魏八的那几个小老婆,你又偏偏让我混在他这几个小老婆中。昨天他喝了很多酒,一闯进我的房间就想那样我,对着我又亲又抱。若非我点了他的睡穴,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杨双恨得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本想你在他身边多探听些消息……委屈你了。蔡虎上次叫我从魏八的小老婆中挑一个,我今天就把你要回来!"竹叶青紧紧地抱住了杨双道。
杨双居然笑了。
她的笑容中,似乎也带着一种甜甜的幸福……
六、一间客栈
黄昏,夕阳西下。
连绵起伏着的群山,在余晖地照耀下,更显壮美。
叶倾城背着纤纤,行进于山间小路中,看着群山落日,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这大好的河山之间,何处才是净土、何处才是能安身立命的家?"
"累不累?"纤纤伏在他背上,在他耳畔轻轻问道。
"你轻得就像是片羽毛,我又怎么会累?倒是你,走了一天了,饿不饿?"叶倾城关切地反问道。
"没关系,等我们走出了杭州的地界,再去吃东西吧!"纤纤道。
叶倾城心里很清楚,带着纤纤在这起伏的山间行走,一天时间根本就走不了太远的路。可是他不愿把这些令人沮丧的事实告诉纤纤,更不愿让纤纤感到是自己拖慢了行进的速度。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即使让他在这山间密林中生活几个月,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纤纤呢?纤纤又该怎么办?让她也茹毛饮血、露宿荒野?
叶倾城突然决定要找一处客栈,让纤纤好好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想不想体验一下会飞的感觉?"他问道。
"会飞的感觉?你想干什么?"纤纤疑惑地问道。
"我想带你飞!"
话音一落,叶倾城脚下猛一用力,背着纤纤开始发足狂奔,那速度快得犹如一头捕猎的捷豹。
呼呼风声灌入纤纤耳中,两旁的树木闪电般掠过眼前,让她感觉兴奋极了、有趣极了。她不由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苦痛、忘记了一切,抱紧了他的脖子,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叶倾城听见她愉悦的笑声,干脆纵身一跃,背着她就像一只雄鹰一般飞起,朝山下落去。双脚刚一沾地,又纵起、落下,再纵起……
纤纤的笑声,弥漫在了整个山间!
傍晚,夜幕降临。
一间客栈,五、六个官兵正在歇脚。
一个头目模样的官兵叹着气道:"为了个凶徒,害得咱们东奔西跑,比打仗还费神。这都他妈的是些什么破事啊!"
另一个士卒道:"就是。唉,看起来今天咱们是又回不成家喽。"
小头目道:"阿牛,别人回家,那是想要回去抱老婆。你小子连老婆都没有,老是想回去干什么?"
坐在柜台边的一个士卒一听,跳起来笑道:"彪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阿牛没老婆,可这小子的女人缘很不错。他家对面的那个王寡妇,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人却长得很水灵,早就和阿牛有一腿了,哈哈哈……"
"彪哥,你别听二狗这个杂毛的废话,我想回家的主要目的,是想去看看我家那头老母牛下了崽没有。"阿牛解释道。
"嘿,你么么个僵歪佬儿,还他妈不承认?上次老子去叫你巡街的时候,明明看到你搂着王寡妇的屁股在那里亲嘴儿……"二狗话音未落。
"吱呀……"一声,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一男一女并排走了进来,男的青衣长靴,剑眉星目、身材魁梧、帅气十足;女的身着黄绸束腰衣,披一件黑色披风,闭月羞花、娇俏可人、美得不可方物。
这对男女,恰如一对珠联璧合的夫妇。
店小二连忙上前招呼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男人道:"先整几个拿手好菜,切三斤牛肉上来。再准备一间上房,今晚就在你这里歇了。"
"好嘞!二位,先找个座,好菜马上上来!"店小二吆喝着道。
那男人瞟了一眼柜台旁桌上的几个官兵,就拉着女人的手,挑了一处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几个官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位美丽的女人身上,就像是着了魔,一动也不动。
那男人瞥见几个官兵色眯眯的样子,刚想动怒,却被女人一把按住了手,轻轻地说道:"倾城,忍一忍。"
叶倾城咬了咬牙,勉强忍住了怒火。
"几位军爷,你们的菜来了!"店小二手举托盘吆喝道。
几个官兵这才收回了目光,准备大快朵颐、填一填肚子。
"彪哥,听说那叫什么什么城的凶徒,武功了得,十几个省的官府同时通缉他,却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即使我们碰上他,又能怎么样呢?"阿牛看着小头目道。
"阿牛,你他妈脑子是有问题啊,咱们干嘛要为那姓蔡的狗官卖命?每天就这样巡逻巡逻,向上面报个平安不就完了?"彪哥道。
“那是、那是,我们哥几个,顶个屁用。听说竹叶青竹师爷,找来一大批江湖中的高手,正全力搜捕那凶徒,要我们操什么心嘛?"二狗插话道。
"要我说,那叶倾城就是条血性汉子,有本事,敢杀这些祸害百姓的恶人。慢说咱们没那能力抓他,纵然有那本事,我也不想抓他。相反,我巴不得他多杀几个恶人。"阿牛道。
坐在一边的纤纤,听了这话,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浅笑。
七、惊天秘密
"嘘,小声点。你他奶奶的是疯了吗?万一被别人听见,走漏了风声,咱哥几个的命都得搭进去。"彪哥示意阿牛道。
阿牛伸了伸舌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不出声了。
"二位客官,好菜来了!"随着店小二的吆喝声,几个官兵又瞟向了叶倾城他们。
"二狗,去问问那对小夫妻,是干什么的?"彪哥朝二狗使了使眼色。
二狗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起身走到叶倾城面前不耐烦地问道:"喂喂喂喂喂,你们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
纤纤抢着道:"官爷,我们就是本地人。因为做一点小生意,所以常常需要东奔西跑。"
听着纤纤那悦耳的声音,二狗的魂都几乎飞出了躯壳,笑眯眯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小娘子,近段时间这外面不太太平,还是少出门的为好!"
"谢谢官爷提醒,如果真的不太平,明天我们夫妻就回去了。"纤纤笑道。
二狗只顾看着纤纤玫瑰花般美丽的脸,连连点头,却未见到叶倾城那能杀得死人的眼神。
回到坐位上,二狗小声道:"哥几个只管放心喝,那二位,只不过是本地做生意的一对小夫妻。"
"二狗哥,据说蔡虎的师爷竹叶青,是个做事歹毒的人,是吗?"阿牛旁边一个显得很年轻的士卒问道。
"唉呀,小向,你记住了,宁肯真让毒蛇咬一口,也千万不要去惹这家伙,这家伙简直就他妈不是个人。上次,兵营里的一个兄弟,因为说了一句他毒得像条蛇,就被他吊在快马后,活活地给拖死在了烂石头路上。"二狗心有余悸道。
"他妈的,老子真希望有一天叶倾城也一剑刺死这条竹叶青!"阿牛愤愤地说道。
"快别把希望寄托在叶倾城身上了。这次,叶倾城能不能逃出这条毒蛇布下的重重关卡,都还不好说。"二狗道。
"重重关卡?"年轻士卒不解道。
"你今天刚分来,还不知道吧?那条毒蛇,不但在杭州各条进出城的要道上布下了重兵,还请来了无数的江湖高手,四处狙杀叶倾城。什么崆峒的、峨眉的,都有。"二狗道。
"你他奶奶的,是在吹牛吧?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彪哥不屑地看着他道。
"吹牛?这是我亲耳听到的!"二狗一本正经道。
"你怎么会听到这些?难道你是竹叶青的亲信?"彪哥斜视着他道。
"哎呀,早上不是我在城楼上站岗吗?因为昨天在迎春楼小红那里过的夜,这小浪蹄子硬是折腾了我一宿,所以一上岗就蜷在牌楼里的角落里睡着了。等我醒过来时才发现,竹叶青就站在门外围墙边,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躲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后来,来了个灰衣女人,在那里和他讲的就是这些。"二狗侃侃而谈道。
"这就奇了怪了,那些江湖门派中的人,干嘛要听这条毒蛇的?"彪哥不解道。
"这条毒蛇以叶倾城掌握着他们很多的把柄为由,把他们骗过来对付叶倾城。而且,他还想借此机会,一统江湖中的势力,为他所用。蔡虎也玩不过这条毒蛇,不但被这条毒蛇当成可以随时取钱的钱庄,还想借他老子的力量,来巩固他竹叶青的势力和帮他提升在官场的地位。"二狗道。
纤纤听到这些,不由抬眼看了看叶倾城。叶倾城却神情淡然、毫不在乎。
"看起来,叶倾城这次十有八九要栽在这条毒蛇的手里。"彪哥道。
"这些狗日的,企图连成一片来谋害一个好人,他们才是他妈的凶徒、才是真正的恶魔。可惜老子不知道叶倾城长得什么样子,要是知道,我碰到他一定要告诉他这些秘密,让他有所准备,把这些恶魔一个个全杀掉。”阿牛愤愤道。
"唉,兄弟呀,难道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前些年,衙门里那位欧阳大人,不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而被他们灭了满门吗?在这个恶人当道的世界里,哪里还有好人生存的空间?"彪哥叹息道。
"他妈的,听得老子也越来越冒火。要是老子认识叶倾城,也要给他说这些秘密。"二狗道。
"你就算了吧,当心碰上叶倾城,被他给一剑杀了。"彪哥道。
"他……他……为……为什么要杀我?我除了稍微好色一点以外,多少还算是个好人嘛。"二狗结巴着说道。
"嘿嘿嘿,这倒也是。不过,据说那叶倾城是个拎得很清楚的人,伤天害理的人,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像你这种只有某一点小坏小坏的,说不定他不会杀你,只会把你一剑给阉了!"阿牛阴笑道。
五、六个官兵突然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纤纤也忍不住掩住了嘴。
只有叶倾城,依然神情淡然、毫不在乎。
八、真情告白
入夜,风轻云淡。
窗外除了偶尔的秋虫鸣叫之声,一片静寂。
纤纤倚靠在叶倾城的肩头,望着苍穹中、云朵里,那时隐时现、即将盈满的月亮,思绪万千。
"听了那几个官兵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吗?"纤纤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我也是个有情感的人啊!"叶倾城道。
"怎么想的?"纤纤道。
"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正义有希望得以伸张!"叶倾城也在望着月亮。
"就这么简单?"纤纤道。
"不,并不简单。人们虽然能够看清真相、辨别好恶,却没有勇气去改变现状。伸张正义,需要有个开头的人。"叶倾城道。
"你就是那个人?"纤纤抱住了他道。
"呃……不,我不是那个人。"叶倾城顿了顿道。
"你爱我吗?"纤纤突然话锋一转道。
"当然爱,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叶倾城也抱住了纤纤。
"爱我是一种什么感觉?"纤纤问道。
"这……"叶倾城已弄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直说!"纤纤转过头,用鼻尖触碰到叶倾城的鼻尖。
"想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受一点点委屈、受一点点劳累;想要达成你的每一个心愿、想让你健健康康、永远开心快乐;想让你永远幸福!"叶倾城道。
"我是不是很自私?"纤纤继续问道。
"纤纤,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总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叶倾城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为了照顾我的感受,你可以忍、可以放下流银剑、可以放弃心中的责任、可以放弃自己所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而我,连你到底还快不快乐都已不清楚,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纤纤自责道。
"不,你错了。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感觉我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直到遇见你后,才觉得在这世上我并不孤单。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境遇、相同的经历、相同的灵魂。我们彼此都害怕失去对方、害怕在这茫茫人海之中走散。所以,我们在彼此的心里才会如此的重要、如此的不可缺失。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都是发自内心、心甘情愿的;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都会感觉很快乐。因为,我爱你!"叶倾城已紧紧地抱住了纤纤。
"去吧!放手去做你心里想做的事情,去铲除这世上的害人精,为人间的正义当个领头的人,唤起人们的勇气!"纤纤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
叶倾城微微一惊,放开紧抱着她的手后,就看到了她对他充满了信心的眼神。
"你……"叶倾城实在是猜不透她的想法。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永远都让人看不穿、猜不透,永远都是那么让人捉摸不定。当你认为她恨你时,她却偏偏爱你爱到了极致;当你认为她不会放手时,她却又会一脚把你踹出老远。所以,哪个男人若是想要去揣测女人的心,那么这个男人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呆子。
叶倾城呢?他是个傻子还是个呆子呢?
"我怎么了?"纤纤问道。
"如果我离开了,你怎么办?我又怎能放心得下让你孤身一人呆在这间客栈里、呆在这恶人当道的乱世中?"叶倾城顾虑道。
"你能不能向我保证一件事?"纤纤道。
"什么事?"叶倾城道。
"你……你能不能保证做完这件事后,安安全全、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纤纤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问道。
她一直阻止叶倾城去刺杀贪官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在担心着他势单力孤、寡不敌众,担心他会受到伤害,甚至丢了性命。
她同样害怕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与这个有着相同灵魂的男人走散。她同样害怕孤独、害怕寂寞。
因为,她也爱他,爱到了极致!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既不是个笨蛋,武功也还马马虎虎过得去。那些獐头鼠目的小人,靠着一些下三滥的计俩,想要除掉我,只怕是在痴人说梦。"叶倾城笑道。
"好,既然是这样,我们不走了。明天,我们回到那个美丽的、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山谷里去,你就能安安心心地去做事了。我就在山谷里等着你回来。"纤纤道。
"真的吗?"叶倾城喜道。
"真的!"纤纤郑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微风轻拂,吹散了天上的云朵,那一轮即将盈满之月,变得更加明亮了!
九、四面埋伏
旭日东升,晴天。
杭州城内,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在火红朝阳地映衬下,嚣张跋扈、张牙舞爪、活灵活现。那鲜红似血的大嘴,看上去就像刚刚生吞活剥了两个人,显得凶恶而又狰狞。
石狮子后面,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正对着一条长街。
竹叶青坐在门槛上,静静地望着这条长街发着呆,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辰时未到,长街依然寂静。
长街两旁楼宇林立,间隔出很多小巷。由近及远的小巷之中,突然同时走出来十个身着道袍的人,分别是五个道士和五个尼姑。他们腰悬长剑、行动都很迅速。顷刻之间,已自竹叶青面前鱼贯进入了府衙,只留下一个道士和一个尼姑,站在竹叶青面前。
竹叶青仍然望着长街,冷冷地问道:"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道士道:"没有。"
"他会不会已经出城了?"尼姑问道。
"以他的性格,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离开的。"竹叶青道。
"可是他已经杀了魏八,谁又知道他的目标到底是魏八还是蔡虎?"尼姑道。
"魏八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难道他会大发善心杀死魏八只为警告蔡虎?"竹叶青道。
"莫非他和魏八有仇?"道士道。
"不要瞎猜了。空空大师,王刚他们也都没有消息?"竹叶青道。
"没有。如果他们有消息,早就发出信号了。我们这群人中,他最希望叶倾城死!"空空道人道。
"难道你不希望他死?"竹叶青道。
"我……"空空道人居然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同一路人,都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有把柄落在他手上,都巴不得他能快点死。可是你们谁又有本事能够单独杀死他?我把你们各门派召集拢来的目的,就是要集中力量早一点把他除掉。因为只有这样,你们的心里才会踏实,走在路上才敢抬头挺胸,以后做事才能问心无愧。"
这一番话,显得他竹叶青为了掩盖各大派的丑事,已经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且带着领头人的口吻。无一不是在为以后能一统武林、建立他自己的势力在打基础。
"是、是、是,竹师爷说得是。我已经老了,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以后崆峒派,还得仰仗竹师爷多多打理、多多关照。"空空道人连连点头道。
"那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把叶倾城给处理掉。"竹叶青站起身、背着手道。
"师爷,此次大家都已按照你的计划,在城里、城外、官道、小道上都已铺满了人,相信一定能够擒住他。"尼姑道。
"有劳了缘师太了。我们再等一天,如果还没有动静,就兵合一处,四面埋伏好后,以蔡虎为诱饵,让他走进圈子里,来个瓮中捉鳖。"竹叶青冷冷道。
"好计!哈哈哈……"几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午时,太阳当空。
密林小道旁,有一座简易搭建的军帐。
军帐四周,连围挡的皮革都没有。正当中,却摆着张桌子,四条长凳。桌子上,摆满了酒肉。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向一僧一道敬着酒:"王道长、玄慈大师,下官再敬二位高人一杯!"
王刚举杯道:"赵将军客气了,贫道岂敢以高人自居?"
"诶,道长和大师若不是高人,蔡大人又怎会远道把二位请来助阵?若是有机会时,还得请二位在蔡大人面前帮小弟美言几句!"赵姓官员献着殷勤道。
王刚看了玄慈一眼,随即满脸堆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敢问两位,那叶倾城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能劳烦这么多像二位这样的高人前来围剿,那家伙莫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赵姓官员道。
"什么三头六臂,那叶倾城只不过悍匪一名而已。此人在多地杀人越货、坏事做尽,却因其奸诈狡猾,善于伪装,一直未能为官府所擒获。要是被贫僧碰见了这个恶贼,定要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玄慈和尚怒气冲天道。
"像玄慈大师这种白天里道貌岸然,暗夜中辣手摧花,甚至连一有孕的妇人都不肯放过的花和尚、假大师,居然还会有一颗惩恶扬善的心。叶某实在是想看看,这颗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军帐外,叶倾城不知什么时候,鬼魅般悄然而至。
军帐内,几个人无不大惊失色。慌乱之中纷纷离坐,各自拿出了兵刃。
十、各个击破
"叶……叶……叶倾城,你好大的胆……"
赵姓官员的话音未落,已被叶倾城手中激射而出、带着剑鞘的剑击中,顿时昏迷过去。
那柄带着剑鞘的剑,击中那名官员后,借着反弹之力,居然又回到了叶倾城手里。
"两位大侠,作恶多端的叶倾城已经站在你们面前了,还不动手惩奸除恶?"叶倾城笑道。
"叶倾城,你不要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们怕你吗?"王刚已拔剑在手道。
玄慈则手持镔铁戒刀。
"欺人太甚?你们这帮泼皮无赖,平日里勾结官府,欺压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现在居然说得好像是你们吃了莫大的亏、受了天大的委屈。废话少说,动手吧!"叶倾城怒吼道。
王刚也不搭话,单手一抖,已幻起一片剑雨,直取叶倾城面门。玄慈也大喝一声,就地一滚,欺身进前,抢攻叶倾城下三路。
叶倾城闪了几闪,一只左手抢入剑雨中,封死了王刚的太极剑式,轻轻一跃,又躲过玄慈的地趟刀法,故意置身于两人一前一后夹击之中。
玄慈眼见他背后空门大开,随即起身一刀直刺他后心。这一刀,俨然正是少林派伏魔刀法中的精髓,势如破竹、快如疾风、锐不可当。
只不过,叶倾城比他更快。
他脚跟一转,闪至王刚身侧,顺势一带那柄被封住的剑。那一刀一剑,竟然同时刺穿了王刚和玄慈的心脏。
二人同时转头死死盯着叶倾城,同时露出了惊恐的目光,却再也无力使出半招、说出一句话。随着鲜血不断地涌出、身体不断变僵硬,这两人竟然就这么被刀剑架着,诡异地站在原地,双双气绝身亡。
直至此时,一群士卒才手持长矛,吼叫着围了上来。
"大胆狂徒,竟敢行刺朝廷命官。你是何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其中一个士卒大喊道,正是巡逻领队彪哥。
"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杀人者——叶倾城。"叶倾城神色淡然道。
"啊,原来他就是叶倾城……"士卒中,已开始议论纷纷。
"各位兄弟,叶某剑下素来只杀贪官恶霸,从不愿滥杀无辜。如今宦官横行、恶人当道,官官相护、官恶勾结之下,专干伤天害理、谋害忠良、欺压百姓之事,倘若你们心中还有一丝良善,就不该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只有这样,公平与正义才能得到伸张。"叶倾城言之凿凿道。
一群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里纠结不已。叶倾城的话,就像一记记闷锤,打在他们的良心上,打得他们猝不及防、难以取舍……
"去他妈的蔡大人、去他妈的竹叶青,这样的恶人,不跟也罢。老子不干了!"士卒阿牛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长矛。
"我也不干了!"二狗也扔掉了长矛道。
紧接着,士卒们纷纷放下长矛。
"我们都不干了!叶大侠,您带上我们吧,我们愿意跟着你一起去伸张正义!"士卒们纷纷叫嚷道。
叶倾城的那一席话,还是触动了他们的灵魂,唤醒了他们的良知。
"不,你们不能跟着我去冒这个险。拿起你们的长矛,做好你们的本份,只要你们不去与邪恶为伍、与正义为敌,在父老乡亲们的心里,你们就是好人。只要我们都坚守正义,总有一天,幸福会回到我们身边。各位,叶某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告辞!"叶倾城说完,转身欲走。
"叶大侠,城门口两边,埋伏着大量弓箭手,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剑客,你要小心啊!"彪哥突然大喊道。
叶倾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提醒。彪哥、阿牛、二狗,和众位兄弟们自己保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干冒险的事,那样只会白白丢了性命。"说完,他将身一纵,已在四、五丈外。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叶大侠认识我,叶大侠认识我们……"能被叶倾城这样的传奇人物叫出名字,士卒们已经高兴得连蹦带跳、手舞足蹈地嚷成一片。
申时,杭州,城门口。
一条长街贯穿于城门口,无论是城内城外,街道两边都热闹非常。
卖水果的、卖布匹的、卖茶、卖酒、卖百货的应有尽有,商贩们卖力地扯着嗓子吆喝着,尽可能地想吸引过往的客商停下脚步,去购买他们的商品。
自古以来,杭州都一直是个富庶的地方,靠的不就是百姓们勤勤恳恳地劳作、头脑灵活地经营吗?
守城的官兵们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所以,对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也并不是特别留意。
城内街角处,一间客栈三楼的客房,正对着街道开着几扇窗。从这里不管是望向街道还是望向城门口,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客房里,除了一张桌子上放着的两柄剑、两壶茶,就只剩下坐在窗边的两个中年人了。
"你说,这叶倾城他到底是出城了,还是没出城?我们天天守在这里,到底有没有用啊?"其中一个灰色道袍的人问着另一个人。
"当然有用!要是没用,竹叶青难道大老远地把我从华山请来喝茶吗?"另一个人答道。
"屠道长,华山派可以不用穿道袍吗?"灰衣道士问道。
"出都出来了,还讲那什么臭规矩?我这样穿,反而还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特别是不会引起叶倾城注意!"屠道长道。
"像你屠洪成这样面目狰狞、心狠手辣的劫匪样,无论穿什么,我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自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语气很自信的声音。
十一、十恶不赦
"叶倾城!"
窗边两人同时转身,同时握住了桌子上的剑。
"听说两位一直在找叶某,不知两位有什么见教?"叶倾城悠然地走进房间,坐在了桌子旁。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叶倾城,你果然胆大包天。"屠洪成道。
"哈哈,虎?你们也能算是虎?屠洪成,赵无极,你们不但欺男霸女、烧杀抢掠,还千里迢迢赶过来助纣为虐,帮着那贪官害人,最多只能算是两条狗。"叶倾城冷笑道。
"你……你血口喷人!"赵无极气得浑身发抖道。
"血口喷人?赵无极,今年三月十九的晚上,你干了什么?五月初八晚上又干了什么?你们赶到这里来,难道不是想来杀我叶某人灭口?难道不是想帮蔡虎那个贪官来对付我?我难道说错了吗?"叶倾城冷冷道。
"既然你说我们是来杀你灭口的,那就是吧!"
话音一落,屠洪成突然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叶倾城的咽喉。
这一招"白虹贯日",他也不知道练了几万次,江湖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他这一剑之下。这本就是他的救命杀招,威力自然非同寻常。
叶倾城却似连动都懒得动一下,随随便便一挥手,竟以左手食中二指,铁钳般夹住了这势如奔雷的一剑。
剑尖,就在距他咽喉三寸处嘎然而止,再也无法向前一分。
赵无极见状,也随即拔出了长剑。
只听"叮"的一声,屠洪成的剑尖,居然硬生生被叶倾城的手指给撅断,化成一点寒芒自他手中激射而出,穿透了屠洪成的咽喉。
赵无极被吓得魂飞魄散,突然纵身扑向窗口,准备跳下楼去寻求埋伏着的弓箭手们地增援。
叶倾城右手朝着他随随便便一甩,一道银光自袖口中流出,就像雷暴中的闪电,从他的左肋穿入、右肋穿出,钉在了窗户边的一根木柱子上。
他几乎都没有感觉太痛苦,眼前的景象却迅速地由正常变红、由红变黑。在无尽的黑暗即将来临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一字一顿道:"流……银……剑!"
戌时,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的大门仍然敞开着,正对着外面的长街。衙门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却只坐着一个人——竹叶青。
灯火之下,他那竹篙一样的身体被拉得更长,清灿灿的衣服把他那张瘦削惨白的脸映衬得更诡异,看上去就像地狱里专扒人皮的恶鬼。
一个时辰之前,他接连收到两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城内外的两个卡点上,四个门派的掌门人,全部被杀。
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除了叶倾城之外,又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够无声无息地杀死这四个人?
他算来算去,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的是,叶倾城比他想象中更厉害、更聪明。他的每一个计划、每一项布置,叶倾城好像比他更清楚,而他现在连叶倾城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
说不定,叶倾城现在就在这知府衙门里、就在他的身后。
他突然觉得背心都已开始发冷,情不自禁地转过了头,然后他就看到了叶倾城那张刀刻般轮廓分明的脸。
叶倾城赫然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你……你……"竹叶青已吓得肝胆俱裂。
"看竹师爷这惊讶的表情,莫非不认识叶某?"叶倾城微笑道。
"你我素未谋面,我也正感觉奇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悄悄混进这府衙中来?"竹叶青强自镇定着道。
"哈哈哈,竹师爷果然不愧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叶某随便给你根竿,都能顺着竹竿往上爬。城内外大小二十三处卡点上,叶某的画像那么逼真,都该是师爷的功劳吧!兴师动众、调配千军万马、找来六大门派的掌门,四处搜捕、诛杀叶某,也该是师爷的手笔吧!你会不认得叶某?当年你盘锯于毒蛇峡,同样也没少干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恶事!"叶倾城言之凿凿道。
"唉,想不到叶大侠对我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我真的是低估了叶大侠了!"竹叶青叹息道。
叶倾城将手一扬,扔出个血淋淋的包袱道:"倘若你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或许叶某今天也不会来找你。岂料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投靠这脏官蔡虎。趋炎附势,企图借助于朝廷,扩大自己的势力,以填充你那欲求不满的邪恶野心。"
竹叶青用脚挑开了那包袱,包袱里竟是蔡虎的人头:"你……你竟敢杀蔡大人,我……我……"他已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里,有的不是恐惧,居然是惋惜的神情。
"像你这种阴险毒辣的恶人,断然留不得。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忠义良善之人,会死在你这歹毒的小人手里。既然你已无话可说,叶某就准备送你上路了!"叶倾城长身而立道。
"上路?上什么路?"竹叶青问道。
"黄泉路!"叶倾城冷冷地回答道。
他的右手衣袖中,缓缓流出一截银光,雪白闪亮,就像是雷暴中一道耀眼的闪电。
十二、一剑倾城
竹叶青这才清楚地看到了这柄流银剑。
流银剑长三尺三寸,并没有剑锋,通体都是圆柱形。自剑柄以下,由粗到细,逐步变得开始尖锐。它的剑尖,细得就像是根针,比毒蛇的牙更尖锐的针。
无论这根针刺在身上的哪个部位,都会很轻易地刺破那个部位。刺在你的眼睛上,眼睛就会被刺破;刺在你的脑袋上,脑袋就会被破;刺在你的心脏上,心脏更加容易被刺破。
这柄剑的招式,注定只有——刺!
竹叶青静静地看着这柄剑,似乎觉得很害怕,害怕得都弯下了腰……
"蓬蓬"
他的背上,突然弹出无数枚钢针,雨点般射向叶倾城。
猝不及防之下,叶倾城只得纵身跃起,避开那一蓬钢针,像只灵猫一般悬在房梁上。岂知房梁上居然又有两道剑光,一左一右闪电般向他刺来。他已避无可避,只得以流银剑格开右边的剑光,以左肩肩头去抵挡刺向心脏那致命的一剑。
剑锋入肉,鲜血四测。
叶倾城毕竟不是铁打的,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
两脚刚一沾地,他已纵身退出两丈开外。
身后却又响起利刃破风之声,直袭他整个背后空门。
他双脚微一点地,与流银剑合而一体,箭一般射向面前的三人。
竹叶青等三人见他来势凶猛,只好各自闪身避让,不敢以硬碰硬。
"竹师爷有持无恐,原来是因为除了一身歹毒暗器之外,还有崆峒、峨眉两派的高手们助阵。这一次,倒是叶某低估了师爷了!"叶倾城转身微笑道。
"叶大侠,蔡虎已为你所杀,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咱们又何必苦苦纠缠不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何不放下恩怨、摒弃前嫌,合力做一番大事业?"竹叶青振振有词道。
"哈哈哈哈,竹师爷果然精明。眼见方才那番精心为叶某准备的连环杀招,仍没能要了叶某的命,又打起了纳降招安的主意。叶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两面三刀、虚伪阴毒的小人,又怎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叶倾城义正言辞道。
"叶倾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竹师爷是看你受了伤,不想再为难于你。否则,我们十一个人还会怕你一个人?"空空道人道。
"空空道长原来是觉着人多势众,叶某奈何你们不得?就凭你这句话,叶某一定最先送你上路。废话少说,纳命来!"
叶倾城已闪电般欺身进前,一剑迎面朝他刺去。
空空道人慌忙举剑格挡,哪知叶倾城突然硬生生停止了刺击的动作。等到他的招式用老,无法回防之际,刚才那个没有完成的刺击动作,又如闪电般得到完全释放。
一道银光已刺穿了空空道人的咽喉。
除了竹叶青以外,所有的人顿时一片愕然,各自运剑如风,或砍、或劈、或撩,围住叶倾城一阵猛攻。可他那忽进忽停、忽左忽右的身影,犹如漂浮着的鬼魅,总是那么令人捉摸不定,砍不到也劈不中。
他的招式更加奇特,每一个动作都很短促、很有力、很迅速,除了幅度极小地格挡之外,只有刺。
这一众人,哪里又见过这种怪异的武功?稍稍错愕迟疑之际,不是被刺破了心脏、就是被刺穿了咽喉,转瞬之间,已倒下八人,仅剩得功力稍高的了缘师太,在苦苦支撑着。
叶倾城此时却纵身跳出圈外,朗声道:"了缘师太,你虽然刺了叶某一剑,但叶某念在峨眉一派在你带领之下,尚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姑且放你一马。当年女侠郭襄创立峨眉派,为的是惩恶扬善,救贫苦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并且她还有恩于叶某。还请师太凡事三思而行,摒除杂念、多行善事,不要忘记了郭襄女侠创立峨眉的初衷啊!"
了缘师太听了叶倾城这一番话,不由羞愧难当,愣在当场。
一旁观战的竹叶青,见了缘师太犹豫不决,似乎有了悔恨之意,竟然自她身后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下手之狠毒、速度之迅速,连叶倾城也始料未及。
"你果然是条毒蛇,连自己的盟友也不肯放过!"叶倾城愤怒地说道。
"盟友算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应有的风范。别说盟友,关键时刻,我连自己的老婆都下得了手!"竹叶青阴沉沉地说道。
"可惜的是,过了今天之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害人。"叶倾城冷冷道。
"你以为你一定能杀得了我?"竹叶青道。
"无论有什么阻碍、有什么困难,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因为你若不死,就会有很多善良的人会被你害死。"叶倾城斩钉截铁道。
"弓箭手何在?"竹叶青突然大喊道。
"哗啦啦",府衙四周的木门、窗户同时被推开,很多士卒同时出现在门口、窗口,可是他们手里的弓箭,却并没有指向叶倾城。
正门囗,一个个头娇小,灰衣蒙面的人缓缓取下了蒙在脸上的黑纱,泪水已打湿了她的双颊。
她穷尽所能地帮助眼前这个心爱的男人,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她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着的一件工具。她的心已经完全碎裂,无论如何也再难复原。
她就是竹叶青的师妹兼情人——杨双。
"杨双,你在干什么?难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还不下令,要弓箭手们马上射死叶倾城?"竹叶青疯狂地大叫着,他已经只剩下这最后一张救命的底牌。
"你曾说过你爱我,曾说过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竭尽全力地帮你,甚至甘愿为你去陪伴蔡虎那个恶魔。现在我才知道,你所说的话全都是谎言,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你的棋子。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只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杨双已泣不成声。
"不,杨双,你错了。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将……"竹叶青话音未落。
"住口,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从现在起,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杨双竭斯底里地怒吼着,而后流着泪、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府衙的大门、冲向了无尽的暗夜。
十三、尾声
"拿起你们的弓箭,给我射死他!"竹叶青也在怒吼。
可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听信他的话,再没有一个人拿起手中的弓。
所有的人都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又怎么会还有人去相信这个虚伪的恶魔的话呢?
"你已经众叛亲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你的亲人、朋友、同事、上司、下属,再也没有人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话里的任何一个字。"叶倾城一字一顿道。
"你杀了我吧。为什么你还不动手杀了我?"竹叶青突然狂叫道。
"像你这种彻底的失败者,已经不值得我杀。因为,那会脏了我的剑!"叶倾城缓缓转过了身,缓缓收起了流银剑。
"好,你不杀我,我就杀了你!"
竹叶青突然捡起了地上的一柄剑,发疯般地冲向叶倾城。
"哧哧哧"
几支箭已射中了他的背心,他痛苦地扑倒在地。
"哧哧哧"
又有几支箭,再次射在他的背上,他才极不情愿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瞪着死鱼般的眼睛下了地狱。
"叶大侠,带着我们一起去杀贪官恶霸吧!"士卒中有人喊道。
"叶大侠,带上我们吧……"群情激愤、声震长空。
叶倾城停住了脚步大声道:"各位,恕叶某不能答应你们这个请求。但是,只要大家心中有正义,并坚守正义,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些贪官恶霸会被赶尽杀绝,天下人都会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中秋,满月,山谷中。
山谷中那间小木屋的门敞开着,亮着灯。
纤纤静静地坐在小木屋旁,拿着木梳梳着头发。
这把梳子是叶倾城找到一块珍贵的红豆杉木头,亲手做给她的。他对她说,常常用这梳子梳梳头,就会忘记一些心烦的事。
她绝对地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中秋这天会回来,而且还会给她一个很大的惊喜。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纤纤,我回来了!"
纤纤终于听到了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着的声音,她立刻站了起来,像一只轻巧的燕子般飞向这个声音。
叶倾城两手拎满了东西,迎着她飞奔过来。
纤纤已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等着急了吧?"叶倾城痴痴地看着她道。
"我不光着急,还很担心、很害怕。但是,我相信你今天一定会回来!"纤纤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道。
"从现在起,你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叶倾城道。
"名满天下的叶大侠,每天都心系着救苦救难、惩奸除恶的大事,怎么会有时间天天陪着我?"纤纤娇嗔道。
"听这口气,好像不相信我?"叶倾城笑道。
纤纤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没出声。
"看看,这些是什么?"叶倾城道。
"是什么?"纤纤问道。
"拆开看看!"叶倾城神秘地眨着眼睛道。
两人坐在草地上,开始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两套崭新的新人礼服、金凤冠、金手镯……
"这……你……"纤纤激动得连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还记得我说的惊喜吗?"叶倾城道。
"嗯!"纤纤点点头。
"今晚,天地为证,明月为媒,如果欧阳纤纤愿意,我叶倾城愿娶欧阳纤纤为妻,从此以后,叶倾城只会心系欧阳纤纤一个人,全心全意照顾她一生一世!"叶倾城拿出一枚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戒指,虔诚地看着纤纤道。
纤纤先是一愣,随即扑入叶倾城的怀中,喜极而泣,大声道:"我愿意!"
满月下,山谷中,一座小木屋内灯火辉煌,无论是床上的铺盖还是桌上的碗筷,都被喜庆的红纸所覆盖,门口还帖了两个大大的喜字。
水潭边,一对有情人相依相偎,静静地看着水中圆月的倒影,甜蜜极了!
或许,这就是世间的幸福与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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