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岁月可回头
“喂，哦染染啊！没事儿，家待着呢！你这声音，怎么，你不会也感冒了吧！吃药了么？暮云歌也感冒了，在床上躺着呢！你们俩可真是，感冒还一起感！哦是么？可能是没电了吧！你要跟她说话么？我去叫她！”
朦胧中听见云老师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懒懒地我翻了个身，继续挺尸！
大概是半夜的时候，感觉浑身燥的特别厉害，爬起来去喝水，差点儿脚软摔倒。手里的杯却摔碎了。动静惊醒了老暮夫妇，以为家里进了贼。
尤其是云老师手里的台灯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来自老年人的惊觉心以及自我保护的意识。要真的是个贼，说不准真能被这老太太制服。
折腾一趟，再没睡着，到凌晨才算是打个盹。肚子疼，头疼，身上各种不舒服。躺床上不敢动，稍微动一下，某个地方就是一股热流。
恋爱之初的兴奋劲儿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对某人无尽的怨气。我想起昨天那鸟人非同常人的一系列反应，我就有点儿打开他脑袋看一看的冲动。
当时，我说出那句“我愿意”之后，我以为他会欣喜若狂地过来拥抱我，像箍一只鹌鹑一样死死地将我箍在怀里。毕竟如他所说，对我情根深种这许多年，本来已经放弃抵抗了，突然听到了投降的消息，那种峰回路转，悲喜交加，不知所措，最后得偿所愿的复杂情绪……各位看官，千万不要怼我，谁对自己还没有一点儿错误认知。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女主以为要失之交臂，或者其中一人要出国定居，与别人结婚，不然就眼看要消失在人海，突然，飞机晚点了，另外一位赶上了；正要交换戒指，礼堂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惊世骇俗地回眸，那个人站在车水马龙之中咧嘴笑……
我承认我被那些有的没的毒害得很深。
可是，就算是不按着既定剧本走，某人仗着自己脑子好要开辟新桥段，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出人意料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先是如遭雷击般呆愣了几秒，然后……然后居然……居然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了。丢我一个人在那里，吃了一嘴汽车尾气。
这操作，这操作，我完全看不懂啊！他是几个意思啊？难不成他看不起我这冒牌货？可是，我也不是真正的冒牌货啊！或者……王八蛋，他又耍我吗？
嘶……不应该啊！我亲眼看见他倒酒喝酒，喝那么多，就算是学霸，也不能思维那么清晰，表达也有条有理，还用了个排比。语气恳切，表情到位，不像做戏啊！
而且，而且大兵也是那么说的啊！
那这……这结局反转的也……太莫名其妙了！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百思不得其解。继而就有点儿愤怒，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被辜负了。
几分钟后，刚刚驶离的车子又重新倒了回来，林染下车，直挺挺地立在我眼前。站起来看他都得仰视，如今坐着，更是如此。于是我没有抬头。我就看看接下来这鸟人要作什么妖。
他慢慢蹲下来，近在咫尺，他的膝盖几乎要顶着我的。我有点儿尴尬，也有点儿要上头的感觉。正准备往别的地儿挪一挪，或者把离开太久的膝盖往一起合一合。我的坐姿向来都是这样的，像个男人一样，膝盖朝外打开，有时候直接躺倒，脚踝叠一起，然后双手时不时地互相捏一捏，总之像个淑女一样双膝合拢基本不存在。
谁知道，似乎看到了我即将要做的动作，林染直接伸手敷在了我的膝盖上，指头一收，我几乎是立刻僵掉了。头顶好像插着一支抽血的针管儿，血急匆匆地朝它的方向前进。我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膝盖上的热度，以及自己眨眼的频率。
这姿势，这距离，还有这一阵一阵温热的呼吸酒气，都让我头皮发麻。我跟林染是关系很铁，平时的确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封建思想，可是这么近，而且对方的眼睛还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更重要的是就在几分钟前，我们的关系刚从兄弟之情转向男女之情。
好吧，剧情本来应该有延伸，爱情片里的甜腻戏码也该上了，比方说亲亲抱抱举高高神马的。
我没期待啊，我是说按道理，按道理……呃……应该有。
“暮云歌，你看着我的眼睛！”桃花眼，不看。我别过脸，他抬手强行将我扭正。指头在脸上的触感，像个开关。红灯亮了。林染看到我这情形，就笑了。
脸上的大手慢慢缩缩缩，最后变成两个指头，轻轻一捏一扯。手劲儿不大。
这又是什么鬼？嘴都快被他扯成平行线了。我发现我真的不太适合温情，我就应该像个冰凌茬子一样，到处都是能把人划开口的尖儿。到时候，我非得……嗯？林染的嘴巴印在了我那两条平行线上。
动作也很轻柔。紧接着他的头移到了我的肩颈后面，我被拥在了一个凉凉的怀抱里。这次的劲儿很大，我被搂得有点儿疼。
林染的声音从耳侧传过来，“你要是敢反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大哥，现在神志不清的好像是你。我在心里暗暗地嘀咕。一边嘀咕一边美。
人生真的是一大型打脸现场啊！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忘了是什么氛围了，总之林妈开玩笑地说，林小染啊，长大之后你可是要娶暮小歌当老婆的。林染一听，立马嘴一扁哭了，“我才不要娶她！她那么凶！”
后来当然是被我揪到犄角旮旯里教育了一顿。
如今，啧啧。
我也没有嘲笑他的立场，我曾经也信誓旦旦地表示，这辈子就当异性兄弟了，青梅竹马白头偕老的戏码会绕过我俩。
结果，啧啧。
一想到接下来要谈恋爱了，而且还是没有老师家长校领导的堵击，完全被祝福的恋爱。不是早恋，是差不多晚婚晚育的恋爱。我就想笑。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刚刚这酒鬼亲了我，他……吐完……漱口了么？
……
车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坐着，手还十指交握着，没话。代驾在来的路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尴尬，忍不住想要将手抽回来。未遂。
于是扭脸看窗外。脸上的笑意挡不住吧。暮云歌，冷静点儿，你是被告白的那位，别闹得好像追妻成功的二傻一样。我想看看林染此刻的表情，一扭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又赶紧面红耳赤地扭了回来。
“堂堂暮二爷，也有害羞成小女生的一面啊！”
“堂堂林学霸，也有暗恋别人的一面啊！”
“我不是暗恋，大家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你傻！”
我们的画风就不能像对儿正常的男女朋友么？男女朋友，呃……忍不住打个哆嗦。
“冷啊？坐过来一点儿！”我想说不用，却还是被搂了过去，“第一次跟男人这么亲密接触，有点儿不自在吧！放轻松！”
“我……我……我有……有什么不自在。难不成你还……”
“还什么？暮云歌，你耳根怎么那么红？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东西？”林染轻笑，搂得更紧。
“冻的！我……我没想。”
“你是不是想……”
我想都没想捂住了嘴。然后就想哭。这不是司马昭之心么？我真没想啊！这动作完全是下意识。我真没想跟他接吻，虽然这空间，以及我们俩刚刚确定的关系，都挺适合……哦不，没有，没有。我向我最敬爱的班主任发誓，我内心一片平静。
平静，冷静，淡定淡定……吸气呼气，放松……不行，摁不住，这不安分的内心啊！跳得我都想恼羞成怒了。
林染松开我，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抖成一团。
“我要下车！”
“行啦，别闹了！过来，让我靠一会儿！我胃里不舒服！”
喝了那么多，又在大冬天的冷风里吹了那么久，舒服才怪。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坐过去一点儿，他顺势靠了过来。头在我肩窝里拱了拱，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长吁了一口气。
车里原本升腾起来的有些小暧昧的气息，也渐渐降了下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话，也没了一开始的尴尬。
过了几分钟，林染坐直身子，朝我伸出一只手，“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我以为他要干嘛，结果人用我的手机自拍了一张，并且发了一朋友圈，内容是，“幸好你还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分钟，哦不，几十分钟，我的手机，几乎成了热线。
“把你的后路堵死，省的你反悔！”
说完，倒在一边，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张照片，林染笑得像小孩儿，我表情严肃，正斜眼看他。后来我们拍过很多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我最喜欢这张。每次看到它，我总能想起下面的文字，还有这个场景。
他说，幸好你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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