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戏剧)

作者: 虞流莺 | 来源:发表于2023-08-05 00:1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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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物表:

    1.邓财松——男。四十多岁。宝和橡胶厂老板。对无产工人态度较友善,正直却仍带有妥协性的软弱。

    2.陆儿——男。十九岁。宝和的青年工人,有志向,忠诚,后期参与抗日。

    3.林二毛——男。三十来岁。宝和的原料运输工人,消极处世,爱占小便宜,胆小怕事。

    4.马顺子——男。三十多岁。也是宝和工人。因日军侵略而罢工做逃兵。

    5.朱忠秦——男。三十多岁。国民党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代表,国民政府成员,是负责上海内迁工厂的官员,有恶霸性子。

    6.曹三爷——男。三十多岁。共产党人,是宝和的老主顾和支持者。善良公正,是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

    7.夏五爷——男。四十多岁。邓财松的至交,夏家和邓家是一直以来的生意伙伴,他经营的是禾周机械厂。

    8.吴福子——男。三十多岁。逃难的小资产阶级者之一,以前曾服侍过东家老爷,养成尊卑等级观念,作为一个资产阶级却封建思想根植深。

    9.孟七——男。三十多岁。会占卜算命看面相,还当说媒人。

    第一幕

    时间:1937年11月上旬,上海沦陷前。

    地点:上海,宝和橡胶厂。

    人物:邓财松,马顺子,林二毛,陆儿,曹三爷,朱忠秦,吴福子,孟七,夏五爷。

    【幕启:要说这种橡胶厂在抗战那些年不足为奇,只是此时小车间里机筒和模具都已经镀上一层霉黑,胶坯零星散落一地,细碎的围条断裂得只剩下半个身腰,被层层尘灰掩埋得干干净净,一旁的硫化罐也寂寞地生着粗锈,钝化得紧。这间不大不小的厂里没有什么人,空气里弥漫着生凉生凉并且夹杂着霉臭味的气息,只有前厂那个矮矮胖胖的方桌台后面坐着个矮矮瘦瘦的中年人邓财松。】

    【中年人端着根老旧老旧且有些许磨损的烟头,上面标着赫赫鲜红的“华福”字样,他每吸一口便瞪大浊黄的眼眸子。他全身包裹在满是补丁的灰色大衫里,坐在咯吱咯吱的木头椅上僵着,一动不动。】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陆儿满头大汗地趿拉着鞋冲进前厂大厅里,匆忙中跑掉了其中一只鞋也都顾不上,身上的脏布衣在风的带动下浮在半空,摇摇曳曳地仿佛下一秒会被撕扯下来。】

    陆儿(焦急):老爷,迁啦迁啦!夏五爷……今早政府派来的那个朱长官……就是进来咱厂里的探查工期的朱长官,跟夏五爷签订了合约了!他们刚走净呢。

    邓财松(闭闭眼,从嘴里吐出一串烟圈子):嗯,知道了。

    陆儿(走近邓财松,试探性小心翼翼地):老爷,我们……真不去走趟政府?

    邓财松(睁眼,站起来,扶正了下腰):政府没有下告通示,走走也是没用的。

    【林二毛提着装树脂的硅胶垫,从正门进来】

    林二毛:邓老爷,不是说偷懒贪事还是怎么着,这兵荒马乱的,上等树脂全被国军掠了去!这还是我赌了性命从渡口夺来的存货……这么多年头了,可敢情沾了您的光受了您的一顿照顾了,就当这是我的少些回赠啦!您看这厂要再不能迁,那我和几个弟兄总不可能窝在厂里头等着国军来取我的脑袋吧?那这要上路奔命去的,手里没点银两又不大合适……

    陆儿(有些气愤):谁说这厂不能迁?小日本鬼子要来的时候,我们早就走净啦!

    林二毛(紧张地哆嗦着手要去捂陆儿的嘴巴):哎哟你这毛毛躁躁的!哪里学来的脏话?赶紧的咽回去!可决不能叫人听见……

    邓财松:马顺子走在你前头,也没见着来跟我索财。

    林二毛(眉头一皱):邓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马顺子那是命里有劫,他命凶!上回孟七不是给咱算了一卦算出来的吗?他要是不走,他全族都染着血光啊!

    【这时,门外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吴福子拖着厚布袋木箱子往厂里探出个脑袋】

    吴福子:哟!邓老爷,您还没走哪?城东都快走净了,城西政府也开始轰啦……

    邓财松(眼睛一亮,声音激动地颤抖起来):此话……当真?!

    吴福子:上头说的话,我们资本家说的话,那还能假?昨儿个夏家的机械厂就已经搬拆得差不多了,今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拆到您这儿来……(又鼓励着说)咱宝和厂是城西多么数一数二的老资本!政府呵护都来不及呢,只是这战得物资打紧,通讯慢,人力少,整个东西城区都交给那朱长官安排布置,再等等吧,过几天就会有拆迁队伍上门的。也不怕您笑话,您看我这拖家带口的……对咧!这布袋子和木箱子就是我的家我的口,得亏我太太带着犬子早回去了汉口,不然可怎么叫我走呀?您也快些收拾收拾东西,等着政府的喜讯吧!先不同您讲了,我得先走啦。

    【吴福子下】

    林二毛(有些急了):邓老爷,老爷,您看吴福子都走了,您行行好,捧捧林二毛吧!这可是条生路啊,活生生的……

    陆儿(指指厂里):得啦,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清楚吗?大户一点的官办厂剥削得渣都不剩的时候,咱们厂里不是每到月头月尾都多有零余的?要是有那些个零余,老爷会不给我们?但小日本鬼子一来,这仗一打下来,政府征的磅税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主顾都几乎走净了,销路什么时候畅通过?

    邓财松(突然一拍桌子):留着!存着!这厂还在呢,还有一口气!迁!一定得迁!一会儿你俩就陪我走趟政府,我怕是等不及。

    【此时,曹三爷快步从门外走进,手里握着份民报】

    曹三爷:等不及什么呢?邓老板,我说什么呢,候在这里不是办法,您可以自个儿迁厂呀!

    林二毛(慌张而后怕):这怎么成?这……没有规矩!……

    邓财松(兴奋起来,匆匆走上去就要去碰曹三爷手里的报纸)曹三爷!您可好哇,今儿的报怎样?

    曹三爷(把报纸递给他):今天总共就没几个厂宣布要迁的,大多都是重工业……

    邓财松(有点迷懵):咱……不是?

    曹三爷:咱家厂不是,我们只是做鞋,是轻工业。

    陆儿(指着报纸上一列的搬拆迁工厂名单):那这城西头王家的三元橡胶厂为什么就可以迁?

    曹三爷:他们王家橡胶厂不只做鞋,还做人力车胎,他们是轻重工业兼有。

    【邓财松身下一个踉跄,身体晃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曹三爷:国民政府就是这样的,现在军事等重工业才能入他们的眼。

    林二毛(挠头,来回在大厅里跺脚):那怎么成?这下可好,该如何是好哇?(忽然降低音量,悄悄捂住嘴巴)早知如此,在一个做车胎的厂里安身不好嘛?!

    曹三爷:没关系,邓老板,您就听我一句劝!别干等着国民政府的告示了,自己搬迁拆迁,丰衣足食!马克思主义里面也有提过,您的这些工人们都是独立的无产阶级,您安全可以带领他们内迁,时不我待呀!

    【邓财松不言语,只咬着干裂的嘴唇。】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稍带官腔的声音】

    朱忠秦(双手交贴在后背,昂头抬脚入了门):这儿的老板在吗?还有气儿的,赶紧的,都出来!(一进门,看见曹三爷,神色一惊,堆出一丝和气的笑容)哟!曹三爷?您还在呢?

    曹三爷(语气坚硬)后方的群众不走净,我不会走的。

    朱忠秦(笑了一声):可巧!咱政府上头也是,所以我这不才留着呢吗。(又看向邓财松)你可是这儿的……邓老板?

    邓财松(急忙迎上去,笑起来):哎是是是!

    朱忠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家宝和橡胶厂……只做鞋,对吧?

    邓财松(一愣,心瞬间凉了半截):啊?……是,是……

    朱忠秦(收回观察工厂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好,我会向上级汇报的,继续等消息吧。(转身准备走)

    陆儿(上前问):朱长官,我们这个厂……什么时候能迁啊?

    朱忠秦(脚步没停,也没回头):应该……快了。放心,我们政府会保障的。(经过曹三爷身边时脚步一顿,停下)毕竟……我们是人民的政府。

    【朱忠秦下】

    林二毛(转惊喜):能,能迁?苍天开眼哪!这财路和活路都不会断啦!

    【邓财松佝偻着背麻木地僵立在原地,冷汗爬满了他的额头。】

    【曹三爷面色凝重地望着朱忠秦离去的方向,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两三天后。宝和橡胶厂还是一如既往的凄清景象,中年人邓财松还是颓丧着脸坐在桌台前,泡在一片死寂里。】

    【林二毛在昨天晚上扒了邓财松衣裳口袋里的银子,连夜带着工厂里所剩无几的弟兄们跑路去了。】

    【突然,陆儿身后跟着曹三爷,两人心急火燎地奔来。】

    陆儿:老爷,不好啦!政府……开始拆东城剩下没迁走的工厂了!

    邓财松(一惊):什么?拆了,是又要开始迁么?

    陆儿(摆手又摇头):不,不是!拆迁队后头跟着有官兵纵火的!

    曹三爷(凑上前,催促):这是国民党财政受不住,放弃了剩下的厂,又为了不让日本鬼子得到厂里的资源,要把没迁走的厂焚烧殆尽!

    【邓财松飞快地接过报纸,当他看见“据南京国民政府之条例,今日起烧、炸所余无用及负担过重工厂”的栏目下一列工厂的条目中,那个被浓墨刷得一片漆黑灰暗一团模糊的名字“宝和橡胶厂”时,顿时心口一痛,两眼发黑,整个人两腿一软,瘫倒在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他两只空洞灰蒙的眼突然炸裂一般,瞪得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跳出去,眼眸里喷射出坚硬执拗的怒火,他浑身发颤嘴角哆嗦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抬起缠满老茧的厚手掌一拍桌子】

    邓财松(气愤而坚决地):迁!一定得,一定得迁!我们……我们自己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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